方濟會–張佑篤神父傳記

目 錄 寫在前面............................................................................. I 壹 我的童年 一 六歲以前的我........................................................ 1 1 我童年時的社會亂象..............................

目 錄

寫在前面………………………………………………………………….. I

壹 我的童年

一 六歲以前的我……………………………………………….. 1

1 我童年時的社會亂象……………………………. 1

2 我的童年……………………………………………… 2

3 沿門討飯……………………………………………… 3

二 到扶風縣教養院了………………………………………… 6

1 我在教養院的宗教生活………………………… 7

2 我在教養院的讀書生活………………………… 8

3 我們的教養工廠和農場………………………… 9

4 教養院可愛活潑的假日……………………….. 10

5 本院女生部………………………………………….. 11

6 使我毛髮悚然………………………………………. 11

7 「虎烈拉」來了………………………………….. 12

8 「我還沒死,不要埋我嘛!」…………….. 12

9 我的樂園--我的家!……………………….. 13

10 別了!親愛的扶風教養院!…………………. 14

三 六年流浪,歸了!……………………………………….. 15

1 很不甘心地踏上歸途…………………………… 15

2 無家可歸…………………………………………….. 17

3 住進鳳翔主教座堂………………………………. 18

4 好頑皮的孩子!………………………………….. 19

5 我的聖召萌芽……………………………………… 19

6 母親的洞悟…………………………………………. 20

貳 我的修院生活

一 六年小修院………………………………………………….. 23

1 進修院了--生命的新境界………………… 23

2 初次受罰…………………………………………….. 24

3 修院開學、邁向革新…………………………… 25

4 名人來院講學……………………………………… 26

5 第一節課…………………………………………….. 27

6 他們的下一步……………………………………… 27

7 我們鳳翔教區……………………………………… 28

8 我的信仰生活的萌芽…………………………… 29

9 中日戰爭給我們修院的創傷………………… 31

10 勝利!勝利!日本無條件投降了!………. 33

11 知識青年從軍,壯烈極了!…………………. 33

12 全陜聯合總修院誕生了!…………………….. 34

13 歡迎「巨人」于斌總主教!…………………. 35

二 進入神哲學院………………………………………………. 36

1 曇花一現…………………………………………….. 36

2 聖召的初果--首批修士晉鐸了…………. 36

3 文德大修院成立了………………………………. 36

4 王主教要開除我!………………………………. 37

5 東指揮另起爐灶………………………………….. 38

6 又五位同學晉鐸!文德也落幕了!……… 39

7 我們修院教育的回顧…………………………… 39

8 首途漢口…………………………………………….. 41

參 我的方濟會生活

一 到了漢口……………………………………………………… 43

1 進方濟會?…………………………………………. 43

2 初學開鑼了!……………………………………… 44

3 小小考驗…………………………………………….. 45

4 發願了,成了方濟會士……………………….. 46

5 到兩湖總修院上課了…………………………… 47

6 歡迎史培爾曼樞機………………………………. 48

7 武漢覽勝…………………………………………….. 48

二 逃亡了!出國!…………………………………………… 49

1 別了,武漢!在廣州欣逢名儒老友!….. 49

2 澳門--小羅馬!………………………………. 50

3 東方明珠--香港………………………………. 52

4 別了,親愛的祖國!…………………………… 53

5 羅馬,羅馬,終於見到了!………………… 54

6 朝聖亞細西,幸遇老同學……………………. 56

7 列品盛典。「教宗萬歲!」………………….. 56

三 邁向鬥牛王國………………………………………………. 57

1 首途西班牙…………………………………………. 57

2 改變了我的VALENCIA………………………. 58

3 Onteniente神學院………………………………… 59

4 COLOMER神父!………………………………. 63

5 忽冷忽熱奪去了我的記憶力………………… 65

6 好奇怪!確是事實!…………………………… 66

7 胞兄終於晉鐸了!………………………………. 67

8 發大願後,五、六品跟著來了…………….. 68

肆 我的司鐸新生活

一 在西班牙的牧靈服務……………………………………. 69

1 「你永為祭司……」…………………………… 69

2 牧靈服務第一站--Pego……………………. 70

3 牧靈服務第二站--Cocentaina…………… 71

4 牧靈服務第三站--Pego,舊地重臨….. 72

5 「我赦免你……」………………………………. 72

6 一生最香美的一頓午餐……………………….. 75

7 國際聖體大會……………………………………… 76

8 「張神父,今後要在主日講道了!」….. 77

9 可憐的一群!……………………………………… 78

10 更可憐的一族人!……………………………….. 79

11 終於放假了!………………………………………. 81

12 牧靈服務第四站--Benisa修院………….. 82

13 「愛能融化一切!」……………………………. 84

14 主,禰的諾言,永不落空!…………………. 85

15 別了,我心愛的小修院!…………………….. 86

16 八年省思,無盡地感激!…………………….. 86

二 又去羅馬當學生了……………………………………….. 88

1 邁向聖城羅馬……………………………………… 88

2 向方濟會總署報到………………………………. 89

3 安道大學與聖安道………………………………. 90

4 我的教育學院……………………………………… 92

5 音樂與我…………………………………………….. 94

6 Gemelli神父其人………………………………… 96

7 比約十二駕崩,教宗大選……………………. 97

8 「若望二十三的新形象!」………………… 98

9 觀賞博士論文辯論大會………………………. 100

10 暑假遊………………………………………………… 101

11 各處巡遊學習……………………………………… 103

12 饗宴會祖方濟聖地………………………………. 105

13 歐洲,再見了!有點依依!………………… 110

伍 終於東歸了

踏上台灣國土………………………………………………. 113

一 堂區服務…………………………………………………….. 114

1 桃園八德鄉堂區服務…………………………… 114

A 經得起考驗的陳將軍………………………. 115

B 60年代的領洗熱…………………………….. 117

C 時律師要得!…………………………………. 117

2 桃園縣大溪本鎮堂區…………………………… 118

A 「好奇怪!怎麼不痛了?」……………. 119

B 「我沒生根,能拔出來!」……………. 120

C 神父懶。真冤枉!………………………….. 121

D 方濟會神父怎麼這麼會玩!?………… 134

E 「天主把妳找了30年了!」………….. 135

F 高思謙其人…………………………………….. 136

G 是奇跡嗎?…………………………………….. 144

3 桃園市永樂堂區服務………………………….. 145

A 上任……………………………………………….. 145

B 團結……………………………………………….. 146

C 堂區自養………………………………………… 148

D 誠能待人………………………………………… 150

E 又寫日記了…………………………………….. 152

F 巴哥會講話…………………………………….. 154

G 我的失誤………………………………………… 155

H 「你們宗教家都在欺世盜名」………… 156

I 至誠感神………………………………………… 158

J 「她怎麼又會講話了?!」……………. 160

K 追回亡羊的樂趣……………………………… 161

L 有人在替我講道,好怪!……………….. 163

M 讓新陳代謝吧!……………………………… 164

N 願天主永受讚美!………………………….. 166

O 「你的命只有三個月了!」……………. 169

P 總視察員拉住了我………………………….. 175

Q 永懷本堂!…………………………………….. 181

4 大溪鎮的太武堂區……………………………… 182

5 泰山半年……………………………………………. 183

A 近水樓台………………………………………… 183

B 「快急救!」…………………………………. 185

C 又返大溪老巢…………………………………. 186

二 聖召工作與我……………………………………………… 187

1 無孔不入……………………………………………. 187

2 在西班牙聖召工作……………………………… 188

3 也算一條聖召歷程……………………………… 189

4 羅馬兩年的研習…………………………………. 192

5 回顧中國大陸方濟會聖召…………………… 192

A 近五十年來大陸方濟會聖召情況…….. 192

B 近十五年來大陸方濟會聖召……………. 194

6 台灣方濟會聖召…………………………………. 195

A 方濟會的初期來台灣………………………. 195

B 我的初期聖召工作………………………….. 195

C 第一屆聖召營…………………………………. 197

D 聖召工作中一些趣事………………………. 197

7 初辦小修院………………………………………… 199

A 方濟會獨立修院成立………………………. 199

B 正式修院大廈落成………………………….. 200

C 第二任院長履新……………………………… 201

D 舊地重臨………………………………………… 202

E 為修生考大學--我的固執……………. 203

F 一個反抗………………………………………… 206

G 人去樓空………………………………………… 208

H 八年成果………………………………………… 209

8 首創初學院………………………………………… 210

A 第一屆初學訓練……………………………… 210

B 第二屆初學訓練……………………………… 211

C 第三屆初學訓練……………………………… 212

D 第四屆初學集訓……………………………… 213

E 第五屆初學集訓……………………………… 214

F 第六屆初學訓練……………………………… 215

G 第七屆初學服務……………………………… 215

9 七屆初學成果與感受………………………….. 227

10 再去西歐進修……………………………………… 228

11 聯合培育,有志竟成…………………………… 234

三 大專輔導…………………………………………………….. 236

1 中原光啟--…………………………………….. 236

A 初期的掙扎…………………………………….. 236

B 「中心」一新,運作正常……………….. 240

C 便衣彌撒!…………………………………….. 241

D 雜呈輔導………………………………………… 241

E 聖召工作………………………………………… 242

F 把他也抓來!…………………………………. 243

G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244

H 大步伐服務…………………………………….. 244

I 握手言好………………………………………… 245

J 實踐愛德………………………………………… 246

K 耿耿於懷………………………………………… 247

2 中央大學……………………………………………. 249

A 還算努力………………………………………… 249

B 「碰上張右篤,真倒楣!」……………. 250

C 「我們不是苦行僧,神父!」………… 250

D 碟仙?……………………………………………. 251

E 方濟會也放手了!………………………….. 252

四 學校工作…………………………………………………….. 253

~~方濟一年~~

1 「只要……一切天官賜福了!」………… 253

2 「除非上主建屋……」………………………. 254

3 「種得多,收得多!」………………………. 254

4 不許傳教?我要試試看!…………………… 255

五 靈修服務…………………………………………………….. 256

1 一些原則……………………………………………. 256

2 怪事!……………………………………………….. 260

3 書面輔導……………………………………………. 260

4 各種靈修服務…………………………………….. 260

5 聖召輔導……………………………………………. 262

六 使徒訓練班…………………………………………………. 264

1 緣起…………………………………………………… 264

2 內容和運作………………………………………… 264

3 招生要訣……………………………………………. 265

4 成果美滿……………………………………………. 266

七 大陸牧靈…………………………………………………….. 266

1 第一次大陸之旅…………………………………. 266

A 天使來接!飯也不吃了!……………….. 267

B 首祭!?………………………………………… 268

C 回家多少感觸!……………………………… 269

D 四個不可………………………………………… 270

E 抱頭鼠竄!…………………………………….. 272

F 訪親行……………………………………………. 273

G 「愛仇就該有個表達!」……………….. 275

H 「窯洞」!我的老家!…………………… 275

I 「我還活著!」……………………………… 276

J 「我若不傳福音,我就有禍了!」…. 277

K 特殊的牧靈!…………………………………. 279

L 「很壞!」…………………………………….. 280

M 「這個魔鬼……!不過……!」…….. 283

N 「伯伯,我覺得沒有天主!」………… 284

O 「我不吃草,就餓死了……」………… 285

P 馬主教來了!……氣氛緊張!………… 286

2 第二次大陸之旅…………………………………. 288

A 聖母真負責…………………………………….. 288

B 多少牧靈!何其樂哉!…………………… 290

C 聯合避靜,修女真刁!…………………… 292

D 嘉賓齊至………………………………………… 293

E 嚮往了50年的通遠坊…………………….. 293

F 「我們接『洋神父』,原來是你!」.. 294

G 宋家村!舊地重臨………………………….. 295

H 東湖覽勝………………………………………… 296

I 「不穿會衣,不准進堂!」……………. 297

J 見了狗,也要叫舅!………………………. 298

K「我給你付洗……」………………………….. 299

L 他……終於決定要當神父了……………. 300

M 「第一次見到修女穿會衣,真感人」 301

N 別情依依!…………………………………….. 302

O 「王先生,別怕,我有錢……!」…. 303

P 向橋樑教會簡報……………………………… 305

3 第三次大陸之旅…………………………………. 306

A 總會長修女來訪……………………………… 307

B 拜訪政要………………………………………… 307

C 喜見白銀世界…………………………………. 308

D 「馬神父過世了!」………………………. 308

E 人山人海………………………………………… 309

F 聖週大典………………………………………… 310

G 劉克仁?!…………………………………….. 311

H 「讓孩子去試試!」………………………. 312

I 西鳳酒--「開罈香十里」……………. 312

J 牧靈饗宴………………………………………… 313

K 修士們黏人!…………………………………. 314

L 「但他不可共祭!」………………………. 316

M 「你沒給人家面子!」…………………… 319

N 搖往西安………………………………………… 320

O 總會長來訪,完成任務…………………… 320

P 看熊貓!賞土兵!………………………….. 321

4 第四次大陸之旅…………………………………. 324

5 第五次大陸之旅…………………………………. 325

6 第六次大陸之旅…………………………………. 326

A 意外收穫………………………………………… 327

B 「不可再哭!」……………………………… 327

C 實踐愛德………………………………………… 328

D 又一次特殊牧靈……………………………… 328

E 十字高升了!…………………………………. 328

F 拜壽了!………………………………………… 329

G 「叮噹……上課了」………………………. 329

H 「哥哥,我只……一件事!」………… 330

I 永別了!………………………………………… 331

J 「哥哥,你……只住了三天?!」…. 331

K 「……不能當神父!」…………………… 332

七十五回憶

寫在前面

為寫這篇回憶錄,我躊躇了好久--是否為天主有光榮?因為我的童年生活,比較辛酸。不過我覺得這也可以彰顯天主怎樣發揮智慧和慈恩、由糞土裡提拔一個人做祂的工具,我就決定寫了。同時,一切天災人禍,都不是全善天主的聖意,而是人為的失調所致,我們怎能說「天主不仁」!

既然是回憶,就不分年代,想到什麼,就寫什麼,雖然有點雜亂瑣碎,但都是真的,都是我自己的。

我二十多歲時,很喜歡國學,為了寫作,也下過幾年工夫,尤其牛若望副主教幫了我許多忙。所以當時可以提筆成章,不打草稿,也寫過四、五千字的文藝小說。可是二十四歲後,在國外一住十一年,沒看過中國書,回國後,寫信也要查字典。想拾起國學重讀時,已時不我與,工作的擔子幾乎讓我喘不過氣來,於是辭了國學,至今五十餘年,終生有些遺憾!現在只能用口語老實地道出我的回憶,只要別人能懂也就好了。

為什麼「回憶」?

每個人是天主的一份獨特的傑作,永遠不會重複的。每個人都彰顯著天主不同的功能和造化。

每個人的每步腳印,都在實現天主獨特的美妙計劃。

我的一呼一吸,一言一動,都是天主全能和仁善的展示,怎麼可以不讓別人在我生命裡欣賞天主的容顏?

這就是為什麼要「回憶」。

壹 我的童年

一、六歲前的我

1、我童年時的社會亂象

我先回憶我童年時的天災人禍,我就在這種歲月裡出生,在顛沛流離的環境中長大的。

我出生在陜西關中。這一代從1921年起,十多年來,軍閥土匪,搞得民不聊生。馮玉祥帶著一、二、三軍,和張作霖、吳佩孚的直奉軍作戰;同時,河南的劉鎮華聯合直奉軍攻打陜西;國民二軍李雲龍督陜,楊虎成部隊入陜協助雲龍;同時當枴子軍閥蹂躪關中,和二軍作追逐戰,直到1926年。

1923年蘇聯的Borodin領導蘇聯的顧問,使共產黨協助國民黨左派抬頭,國共慢慢對立,共黨不久佔了陜西北部;陜西關中又有天災--兩年不下雨,四分之一的百姓餓死。接著又是瘟疫大作,死的人更多。然後就是共黨與國軍的追逐戰,踏碎了老百姓的骨頭。1937年又開始中日戰爭。八年間,雖然日軍未能攻入陜西,但是天天討軍糧,抓壯丁當兵,民不聊生;同時,我們每天躲在床下流淚,逃避日軍的空襲!好不容易這樣熬了八年,抗戰勝利了,但是共產黨又開始了大浩劫,不久,即於1948年佔據了陜西,我只有逃亡歐洲了。這是由我出生到二十四歲的社會亂象。

2、我的童年

我的祖父張先生,原住陜西鳳翔城西的南柳塚,後來為了開墾山莊,搬到城北山區頁溝的洞口,這裡只有三家人,每家兩口窯洞,耕田謀生。祖父苦心經營,居然發了財,騾馬成群。他生有一子一女,長男名張本善,聖名若翰,於1920年與路家村路秋貴結婚,她聖名德蓮。次年生一子,名叫張永榮。兩年後,即1923年6月28日又生一子,就是我:張永士,兩天後由姑丈李作楫先生代洗,聖名保祿。數月後父親因病過世。家境雖好,但無男人處理,於是土匪開始打擾。

據別人告訴我:一個半夜,十幾個土匪,帶著刀槍,推開窯門,闖進來大喊大叫,嚇得我大哭起來,他們拿刀嚇我說:「你若再哭,就殺了你。」我嚇得咬著舌頭,把眼淚向肚裡吞。當時見家人殺豬宰雞給他們大吃。他們又用掃把沾油,點火烤我家人,要把銀錢交出,家人為了活命,只有照辦了。他們又發現內窯裡有七、八匹騾馬,高興得快瘋了,狼吞虎嚥地吃飯後,各騎一匹,大喝大叫地揚長飛去。於是一個勤苦了三十年開山莊致富的家庭,頓時空空如也。以後他們又來了幾次,連家中的衣物食糧和用品一概搶走了。由於耕地的便利,我們也不便搬家,只有在窮苦中,咬緊牙根茍延生命了。

祖父早死,父親英年短命,只留下六十歲的老祖母。母親勉強守寡不到一年,就帶著半歲的我,再嫁給城東瓦窯頭的馬家。洞口的老祖母和哥哥永榮,交給姑丈李作楫全盤照料。李家是鳳翔全縣的名人,號稱「七斗半」,這是說:他家的銀子就有七斗半。他全家五十多人,而且「二先生」--我姑丈是縣上有名的秀才,學歷很高。他自進了天主教後,就當義務傳教員,為教會建樹很多。他的兩個兒子是神父,一個女兒當修女,他家的大廳就是當時的聖堂。就因這緣故,文革時他家受了大苦難,一位神父被活埋了。不過,目前他的第三代裡又有剛毅不屈的神父修女在為主奮鬥著。

我在瓦窯頭遊樂成長中,已經慢慢回憶起來:有時媽媽給我方空錢去買豆花,有時到附近廟堂裡看小孩上課;一天書成哥的瘸腿老師到我家來訪,家人預備大餐,人人畢恭畢敬,給我印象很深很深;有時我拿破鐵去換糖人吃,有時和大人住在菜園小庵裡守夜,很新鮮!一次,繼父抱我去看「上刀山」戲,好刺激!又一次,和一個小朋友,把菜園好看的茄子花摘了一大包,高興地帶回家,給母親欣賞。母親一看,大吃一驚,因為每朵小花都要成大茄子啊!果然,繼父回來,把母親大罵了一頓。就這樣,我在一大堆小朋友中愉快地成長著。

不過,我也見過繼父多次騎在後牆上,一見糧子(軍人)闖進頭門,立刻翻牆逃跑,免得糧子抓他去當兵,糧子就搶家中食物,連狗帶雞也都抓去;這是1926年後,馮玉祥亂軍魚肉人民的情況。

我滿了三歲,離開馬家,回到洞口祖母懷抱。由於從洞口到太相寺姑家,必需經過狼群出入的山溝,於是姑丈給我們在太相寺租了一間房子,就近照顧我們。我常到附近胖神父那裡去玩,他給我糖果吃;有時也上山去看他打獵,有時看他拿火爐在前面繞來繞去,香煙瀰漫,怪神氣地。雨天,祖母和我坐在熱炕上,給我說故事、唱陜西教難史等歌曲。晚上她摟著我睡覺時,有時先給我說「孩子,要常學乖!你若不乖,晚上牆上會有一隻黑毛手來抓你。你若學乖,你升天堂後,想吃糖果,舌頭一舔,就是甜味;想吃雞蛋,舌頭一舔,就是蛋味……」村裡小孩很多,大家很好玩。這算是我快樂的童年。

我四歲多,祖母和我又回到老家洞口,度著孤苦的日子。兩家鄰居都遷走了,因為那時陜西關中開始遭大難了:一連兩年不下雨、旱災、瘟疫、蝗蟲遮天,家家餓得連牛馬雞狗都吃光了;接著,我和別人一樣,天天找樹皮草根充饑,又天天見人抬死人去埋。

3、沿門討飯

於是我和祖母開始了沿門討飯的生活:祖母有腿瘡,有時她給我炒半碗高粱、放一碗水,把我鎖在窯洞裡,任憑我哭叫,她老人家扶著柺杖,一拐一拐地去二公里外的頁溝沿門討飯。本來頁溝是她的老娘家,二十多戶都是她的親屬。但是人一窮了,尤其向他們討飯時,就不認親了。有時,我也陪祖母去討飯,實在窮酸難言,褲子被狗撕破了,也沒人動心!真令人心酸!

洞口因處山腰,且又我獨家二人,野狼常來院中找食;一到下午四時,此起彼落,狼就嚎叫起來,真夠恐怖!鄰村小孩,被狼搶去的,已司空見慣;我們因無院門,晚上睡時狼就來啃房門角,我們把門拴緊,就習以為常的入睡了。

最後,為了保全我這條小命,親人就送我到鳳翔城內,一人流浪街頭,天天沿門討飯,天天呼爺爺、叫婆婆,喊得聲嘶力竭,希望能得點殘羹剩飯來充饑;晚上在屋簷下、草堆裡隨遇而眠……一年來的悽慘討飯生涯,七十年來,歷歷在目!只覺得我這條小命很長,一年來竟然沒有凍餓而死,好奇怪!還有一個夏季的一天,忽然天降傾盆大雨,我被沖到大街中,順流而下,我也無力掙扎,心想這次完蛋了,也只有聽其自然了,眼看快到城門,沖出門外,只有流入百公尺深的城壕,就一命嗚呼了。孰料,忽然一位中年人,迎面而來,立刻把我由水裡拉出來,抱我到他家裡,給我洗澡、換衣服、吃飯,第二天吃完早飯,又給我一些乾糧,才送我出門。我那時還不滿六歲,但是七十年來,從未忘過這事。1983年首次回鳳翔時,路過他家一帶,就開始為這家祈福,願主厚報。當時也把這事描述給身邊的弟弟聽,他和我共謝主恩。

聽說于右任老先生那年回到關中,一見哀鴻遍野,傷心地寫下這段詩:「遲我遺黎有幾何,天饕人虐兩難過,河聲嶽色都非昔,老入國門淚涕多。」他又到鳳翔東湖晚望時賦了這首詩:「東湖春水綠沄沄,飲鳳池前看夕曛,困頓家山餘老淚,支持西北仗孤軍,誰從君子歌猶苦,不復東征異可聞,好雨天偏灑岐鳳,豈知無地樂耕耘。」以後他又鼓舞大家說:「獨立亭亭命在雄,男兒何必哭途窮。」

我姑家原算富裕,但是一大家五十多人,在這次大浩劫裡也搞得焦頭爛額自顧不暇,於是分為五家,各自謀生。姑丈攜帶子女七人和我胞兄,要逃難甘肅前,先把我送進本縣儒林巷災童臨時收容所,我這才擺脫了幾年來的討飯生活,天天有飯吃了。以後為了長遠計劃,姑丈又托雷震先生送我到華北慈善聯合會剛開辦的陜西扶風災童教養院,那是1929年10月的事,我才六足歲。本來這座教養院只收十歲以上的災童,結果我姑丈秀才「二先生」說了許多好話,才破例把我收下。

二、到扶風縣教養院了

那是一個深秋的清早,他們為了弱小的我,特別租了一部馬車,其他十多名災童都在步行,由鳳翔東行,經岐山縣到扶風縣,全長一百二十華里,下午五時到了教養院。我這一去,整整六年,沒回過家,也沒親人消息。

我一下車,一位長鬍子的胖胖老先生,立刻抱起我來,那麼親切地撫摸著骨瘦如柴的我,他流淚了!原來他就是本院創辦人之一崔景春大慈善家,他是吉林雙城縣人。他和遼寧朱子橋(慶瀾)將軍,發揮善心,各處奔波,在民不聊生時刻,創辦了兩座災童教養院,一在西安東關,一在扶風東街,各容納三百多人,完全免費,而且工廠教室等設備,也都很快建了起來,半工半讀,十分理想,我也開始半天讀書,半天學習織襪子了。

1、我在教養院的宗教生活

直到六歲,只為茍延生命,哪有什麼宗教信念?!六歲進入佛教的教養院,全不記得自己是天主教徒。於是和大家天天開始唸佛經。每年都由浙江普陀山的馳名和尚七、八名來教養院開道場,大家一週不上課,天天聽道唸佛,也演戲拜佛,每生都有黃紙靈牌,讓人膜拜。院長帶著大家在院中迴紋式的遊行唸佛經,一唸就是一、兩小時。常年中每天下午團體運動後,大家齊集於關帝廟前,由鐘聲引導,同唱下面的經:「十殿閻王,九天聖母,八大金剛,七星北斗,南斗六郎,五皇五帝,四海龍王,三皇治世,關卅二郎,玉皇大帝,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飯前大家先唸「供養清淨法神……」五分鐘以後,由學生代表用筷子夾著一條麵去獻給鬼神,然後大家才開飯。每人都有棗核自製的佛珠,書桌內都有佛像和經本。扶風縣城內有規模很大的城隍廟和西寺,裡面各有一百多尊兩、三公尺高的大神像,我們每週出遊時大都去廟裡玩,我雖然不懂,仍見像必拜。不過,六年來,老實說,佛教沒有給我什麼,我也從未向神明祈福免禍,因為我根本不信他存在。只是有時見到地獄形象時,使我警惕一下而已。記得六年級,胞兄張依仁修士偶然由甘肅平涼修院寫信勸我唸串經,我當時哈哈大笑,不知所云。六年級下時,繼父初次帶我回鳳翔路上,給我說:「你現在不像教友,成了外教。」我立刻問:「老師說,政府裡有內政部、外交部,我是不是成了這個外交部?!」可見那時宗教信仰為我不是什麼。這也是教養院宗教教育的失敗。

2、我在教養院的讀書生活

六年來,我因發育不良,年齡也小,在全院三百八十多名同學中,是最矮小的五名之一。不過因為我精於數學,反應很快,無論筆算或珠算,常靠心算脫穎而出,學校稱我「神童」,同時音樂、美術也很優異,於是六年來,我跳升了兩班,常當會長、小隊長等職,於是引起了同學的嫉妒和欺侮。自己雖然是高班學生,但因身材年齡都小,吃飯、散心、睡覺都和小班一起,受了他們小團體的諸多磨難。

院中教學方面十分優秀,好些老師都由外省請來的,有一位馬主任老師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的。所以學校新舊開課:四書五經、古文觀止等都有,新式的國語、算術、珠算、史地、農業、工業、商業、三民主義、兒童科學、音樂、美術……樣樣都有。體育方面,有各種武工和國術等玩刀耍棒,也有各種體操、籃球、足球、網球、平台、單雙槓、啞鈴等。但是我們小娃娃都有自己玩的小天地:跳繩、踢毽子、捉迷藏、小足球、拍手球等,也夠好玩的。每年春秋,學校開三天運動大會,吸引縣上各界和各學校教職員來參觀,熱鬧極了。每星期天,學校辦演講會,讓學生實習上台講話,有時也有專題名人演講,有時同學們也學習藝演,古裝戲、時裝戲都有。

每次農曆年間,全縣等待看我們上街「耍社夥」:於是三國演義、西遊記等各種民間戲劇都出籠了。浩浩蕩蕩一大隊七、八十名同學,有高蹺、有馬隊、有車隊都由同學們自編自演,自己化妝出場,真是人才濟濟!每天遊街表演一場,就要三、四小時,全城歡呼、爆竹喧天,紅彩纏身;我只在車上演過幾次。人才那麼方便,原因是我們班上十六歲以上的同學就有二十幾位,同時教養工廠人才更多。而且院方的教育又那麼開放,同學都可以自由發揮--這是本院辦學最成功的一點,人人皆知,所以連當時扶風童縣長的兒子也在我們教養院上學。

當年,縣辦的小學畢業班,選了40名畢業生,去當時陜西第二名校鳳翔師範考試,結果全部落榜。而我們班上只去了五名,就有四名上榜,而且其中二名考上插班二年級。這所縣辦小學,經常譏笑我們是「爛(難)童教養院」。這次他們全部落榜,輪我們好好奚落他們了。於是同學們整起大隊,張著院旗,圍著他們校園,唱歌呼口號,飽飽地奚落了他們一番,出了一大口氣。

3、我們的教養工廠和農場

院方為了顧全我們畢業後的職業,就花大錢買了上等的設備,建了教養工廠,其中有鞋科、襪科、縫紉科、紡織科、竹編科等,我們的衣物都由工廠供應。但是更重要更有名的就是醫科,常有外來重病人來治療或開刀,可見醫術之高。我也挨了他們一刀。

工廠每年舉辦四次展覽,讓外人欣賞各科作業及各種設備;尤其工廠內的新式特大型磨麵機,是全陜第二架,令人特別欣賞,每天供應男女兩院五百五十多人的麵食。同時,本院教學及設備情形,也多次開放,讓外人參觀。大家看院方各種實力雄厚,就稱本院為「壯腿」。

本院還在城外十公里處附有教養農場,一則請專家教導同學修習農牧業,同時也提供本院需要之五穀、蔬菜、水果和肉類,佔地一百多畝。

4、教養院可愛活潑的假日

平均每週總有一天假日,同學們可自由去城東河邊游泳、捉鱉、撈小魚,爬山、灌黃鼠、鬥蟋蟀,遊城南的飛鳳山,高登城隍大廟欣賞風光美畫,到農場享受田園大自然之樂,大家心胸舒暢、充滿笑聲。寒暑假期,放假一、兩個月,自由回家。可惜我和家人沒有聯絡,六年來,一直沒回過家,只去附近同學家度假。家家待我很親切,尤其張忠林同學的母親,一直要收我當她的兒子。很奇妙的是:我倆分手六十多年,竟於1991年,我問來問去,終於找到他的家,和他見面,回味童年的友情與喜樂,真像做夢一樣,又像奇蹟出現。

記得院中遊唱的歌曲,我反省了一下,覺得都在反映當時國家社會的情況:我們先為振作精神,反抗日本九一八等事件,唱著三國英雄歌曲,如「三國戰將勇,首推趙子龍……」以後太平盛世時,又吟風弄月地唱:「暑氣兮飄飄,雲淡青天高,課餘無暇時,閒步且逍遙……」後來共產黨抬頭,我們更唱起「鋤頭舞歌」和「鐮刀舞歌」來。

5、本院女生部

女生部約一百七十多人,住在本縣東街的東邊,是個獨立的單位,只是他們膽小,由我們男生夜間去當守衛,清早我們就回男院上課了。男女生見面,除了新年團拜以外,有時雙方有開放展覽,互相走動而已。她們有自己的老師和體制,也不來工廠學習,但生活相當活潑引人,也很時髦。

6、使我毛骨悚然!

孩子們本來就一面玩、一面吃著長大。我們教養院的孩子們也像一般居民一樣,每天只有兩餐,沒有零食,幾年來,天天餓得口吐酸水,但也不能抱怨,因為朱將軍和崔會長能救我們不死,我們已感到恩同再造了。幸好,院中的理髮師白潤年先生,後來特別愛護我,每天早操後偷偷地給我一個饅頭充饑,一直兩年之久,直到我離院。我至今感念不忘,願主厚報他。

在教養院最後兩年,我因跳升了兩級,每晚該參加我們高年級的自習,小班同學早就入睡了。我的小班宿舍離我們高年級自習室很遠,要走路七分鐘,經過兩個大操場和關公廟等,沒燈又沒人,牆外又是公墓,十分陰森。我每晚自習後,獨自一人摸黑走過去,嚇得我全身發抖,毛骨悚然,越想越緊張,這種恐怖給我幼小的心靈多大的傷害!而且兩年之久,我才十一歲啊!

7、「虎烈拉」來了

那是1932年7月的事。瘟疫(虎烈拉)進了教養院,到處行兇。由於病人無法隔離,而且人一染病,全身發黑、上吐下瀉,二十四小時後一定要死。兩週內,院內同學死了八十多人,大家嚇得不敢回宿舍。我和杜、劉兩同學合起教室桌子,三人嚇得抱起來也睡不著。不料劉同學兩天後也生病了,躺在院子蓆上,奄奄一息,我在流淚看著他斷氣,多麼傷心!三天後,杜同學也生病而死,他們把他丟出後牆外的公墓,給野狗吃,這多麼慘無人道!

8、「我還沒死,不要埋我嘛!」

一個上午,我拿了饅頭到城外飛鳳山上躲瘟疫,吃了山坡幾根野蔥,晚上回來,八時左右,開始發冷發燒、上吐下瀉,全身鬆軟,四肢發黑,我立刻發覺我也染上瘟疫,二十四小時後,就等死了,我心裡平靜也沒緊張。同學們一知道,就來圍著我哭起來了。我說:「我書桌和小箱子裡的幾件小東西,留給你們當作紀念好了。」

第二天清晨,八時未到,幾位大同學來抬我,我著急地說:「我還沒死,不要著急嘛!」他們說:「你有福氣,醫生剛由北平來了,我們要抬你去見他……」我當時很心平地等死,對醫生也沒抱什麼希望,所以也沒高興起來。不久,醫生到了,用鞋底沾上鹽水,打我兩小腿,放了半碗黑血,又在兩臂、兩耳墜、兩小指等處放了很多黑血;並給我打針吃藥後說:「帶他去玩,沒事了!」真的,我當時立刻覺得輕鬆了很多。同學們帶我到旁邊休息了半小時,竟然能行動了,真像奇蹟,總算死裡逃生,同學們都為我高興!聽說自這位北平醫生到了後,院中再也沒有因瘟疫而死的同學,而我竟是第一位被他救好的幸運者。

9、我的樂園--我的家!

扶風教養院,教我怎麼能忘記妳!我由六歲到十二歲,在裡面愉快地玩了六年,吃了六年,長了六年。六年來讓我學了那麼那麼多,教我怎麼能忘了妳!裡面的一切,為我都那麼親切可愛!院中三百多間房子和二十多個庭院和操場,至今仍歷歷可數,如在眼前。大教室前面大匾額上的字:「懿德遐齡」「皆大歡喜」「恩同再造」「勤勉樸誠:勤能補拙,勉能上進,樸能持己,誠能待人」,餐廳的大對聯:「一粥一飯來處不易,半絲半縷物力維艱」,以及廟裡的「德配天地,道貫古今」等等,字字都銘刻在我幼小的心板上,叫我怎麼能忘了妳!老師同學們四百多名,六年來天天在一起,六十年後的今天,我仍能點出三、四十位名字來。因此,幾十年來,每年都有幾次興奮地夢遊我的教養院,重溫兒時的樂趣。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對扶風教養院寫了這麼多的瑣碎的回憶。若要我再寫,還能寫出幾籮筐。

10、別了!親愛的扶風教養院

1935年6月初的一個清晨,八時左右,陽光普照,我們剛上完早操,要上第一節課時,忽然訓導處服務生馬梅生叫我說:「張永士,你繼父來了!要接你回家。」我六年沒回過家,也不知家在那裡。我立刻愣住了,又喜又悲。喜的是去見幾乎不認識的家屬,悲的是我怎麼能捨得我心愛的六年之家的教養院?!忽然梅生說:「我想馬主任不會給你准假,怕你耽誤等了六年的畢業典禮。」果然,馬主任老師說:「等了六年,那裡缺這幾天?畢業後再回家吧!」豈知繼父竟苦求說:「我們找了六年,終於才在這裡找到孩子,他母親天天哭著要見孩子。老師,求你讓孩子回家只看看母親,一週後我一定送他回來參加畢業考試和畢業典禮。老師,求求你!」馬主任不得已,立刻提筆寫了一張假單,蓋上印給我說:「永士,你是大家喜愛的同學,也很優秀,一定要按期回來參加畢業考試和畢業典禮,你一定會得大獎品的。」我便辭別馬主任,懷著一週後再回來的心願,依依不捨地步出教養院的大門,那是六年來我出入百次的大門,多麼親切!門樓上還供著馬援將軍的銅像當作守護神。我回頭看了幾遍,真想哭出來。但願及早回來!

三、六年流浪,歸了!

1、很不甘心地踏上歸途

六年在外,該想家了,但我都沒有。因為我六歲以前的家庭生活十分辛酸,可以說飄流不定,有鄉無家。因此無可懷念之處,倒是生活了六年的扶風教養院,像是我真正的家,難離難捨!

那天早上,很不甘心地辭別了馬主任和教養院,跟著繼父踏上歸途。由扶風要經過岐山縣,才到鳳翔的家,大約一百二十華里。繼父怕我幼小走不動,沒想到我這雙短小的腿,比他老人家走得更快,因為六年來,我們每天早晚上操各一小時,已練出功夫了。

這位繼父,是我母親在三年前由瓦窯頭二次來豆付村再嫁給他的,所以我不認識他,起初還怕他拐騙我,後來他說出我兩位妹妹的名字和舅家情況,我才安心了。在路上,他給我講了許多天主教的事,為當時的我,好像聽神話。一路上,我只想我幾天後就回到教養院同學中間,我走時沒有辭別他們,他們都在想我哩!半路上,我們在岐山硯娃溝睡了一覺。起來後,一口氣趕回鳳翔,已是晚上八點了。經過城東的東湖,月光映在水面,平滑可愛,我以為是一片廣場,繼父說:「那不是廣場,是東湖的水面。這東湖很有名,是宋朝蘇東坡在鳳翔當縣長時建的,裡面有六、七座華美的亭子,還有馳名的『喜雨亭』和『凌虛台』……你以後再來慢慢地欣賞!」到了豆付村繼父的家裡,見床上睡著一個小娃娃,妹妹說他是小弟緒成,才四歲。休息了幾分鐘,兩位中年太太笑嘻嘻地進來問我說:「你看,哪一位是你的母親?」我真的不認識了,就亂猜了一位說:「是你!」結果,竟然猜對了。她倆高興地說:「好,好!還記得你母親!好!」鄰居都來看熱鬧,有的說:「十二歲的孩子,怎麼長得這麼小?難道教養院吃不飽?」我立刻說:「可以了,可以了!」

九點了,母親說:「六年了你當外教……」我立刻問:「當外教是做什麼?是當內政部、外交部的外交官嗎?」媽媽說:「不是,不是!我說你多年來天天拜佛,已經不是教友,不信天主了……」我好像在聽夢話,全然不懂。母親說:「好了,現在我們唸經睡覺了。你不會唸,可以拿經本唸……」母親拉我的手,教我劃十字聖號,我食指在臉上亂點,大家都笑了起來。以後,就平安入睡了。

第二天清早,母親帶我進豆付村天主堂,這為我十分新鮮,什麼也不懂。整個彌撒中,好奇的孩子們,圍著我問東問西。早飯後,和母親去見附近的二舅路正先生,他體魄魁偉,會編草蓆,也會國樂,我一見他,有點印象。我說:「舅舅,我向教養院請假一週,幾天後要回去參加高小畢業考試和畢業典禮,領畢業證書。」他一聽,馬上說:「永士,你這麼些年在外,拜佛當外教,現在好容易回到教會來了,怎麼可以讓你再去?至於畢業證書,咱們這裡不太需要,只要你有實學,立刻可以找到職業的。」我一聽,回教養院的心立刻冷了半截,十分難受,他們又安慰了我一大會兒。我回到母親家裡,只有立刻給教養院馬主任寫信說--我不回去了。但是很不甘心,也無可奈何!小朋友圍了一大堆,看我這才一公尺高的小娃娃寫信,十分好奇。

慢慢地村上小孩都來了,又聽說我已高小畢業,也會寫信,於是大家來找我問這問那,又問我讀了那些書。我一說讀過的科目,他們還沒聽過,十分驚奇。於是我們就天天熱絡起來,我給他們講唸過米字書上的薛仁貴征東、三國演義、西遊記等各樣故事,大家更高興了。有時中學生來考我算術,因為我在教養院讀的是中華版課本,程度和中學差不多,所以沒有被他們考倒。

農忙收麥季到了,大家都忙起來,我因無此經驗,而且瘦小無力,只能打雜而已。

2、無家可歸

由於這豆付村繼父家,究竟不是我自己的家,於是8月中我就去岡子上二舅家住了。每天提著攀籠和附近的孩子們到路上撿牛、驢糞當作肥料,有時也講些故事,大家熱鬧熱鬧。晚上,二舅教我們學習天主教經文,我只有照背,一句也不懂。

9月間,又去路家村我三舅路來常家住了。他家很窮,夫婦很懶,整天抱頭大睡,一點也不工作。實在沒飯吃的時候,三舅才起來出外找工作,給人補蓆,賺點錢回來充饑,我在這裡受餓,可想而知。還好,村裡人都找我替他們寫信,學生們也找我給他們補習功課,他們都會給我一些饅頭充饑的。我也每天和孩子們出外在地裡撿柴草、收樹葉,拿回煮飯燒炕。一次,那位私塾的老師要我去給同學們講三民主義、教珠算,我怕羞,沒敢去。

母親和二舅很了解三舅的家境,怕我在他家營養不足,發育不良,而且長期住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去鳳翔城內西街天主堂育嬰堂,找我二姨劉姑娘,請她收容,她是堂長。劉說:「可惜我這裡只收窮女孩。請你們去隔壁教堂問本育嬰堂創辦人義大利范濟各神父,看他有什麼辦法。」范神父是這主教座堂財務總理,滿頭白鬚白髮,慈祥和藹。他老人家聽了,為我的處境大動慈心,答應收我住在主教座堂服務。

3、住進鳳翔主教座堂

秋深了,我還穿著單衣,來向座堂范濟各神父報到,生活總算安定下來。范神父立刻給我製棉衣、買棉被,並派人帶我去南街張峙罡老神父處,加入傳教學校讀書,以後準備當傳教員。

張神父十分精明,測驗我以後,知道我已高小畢業,而且知道許多新學科,而其他同學雖然十七、八歲都才小學三、四年級。他就利用我給同學們上數學、三民主義、史地、四書等。上珠算時,張神父也來聽,因為他不會珠算。這裡也教天主教道理,我每天在座堂裡也參加彌撒,唸早晚課,但是一點也沒有神的觀念。一年後,座堂裡曾四品修士給我講道理,準備我初領聖體,我並沒有領會了什麼,也不知耶穌是誰。以後,我十四歲了,遂於1937年聖神降臨節領了堅振,我仍毫無感受。六年扶風教養院的佛教教育後,使我對天主教木然無味!

4、好頑皮的孩子!

在主教座堂,每天除了去傳教學校外,全天自由。每天除了回座堂吃飯睡覺外,我天天鳳翔滿街跑,到各教友家裡去玩,常到省立師範找以前的同學們聊天,有時跟張哥哥去牧羊,有時給老范神父到鳳凰池抬水,有時到東湖釣魚,去秦穆公墓園去玩,有時上城牆看軍隊上操,去大操場看學生賽球,去廟裡偷拔關老爺鬍子來玩。上學的路上,常有一隻白狗和我打鬥,一天,我煮了個蘿蔔,狗來咬我時,給牠丟去,牠咬住蘿蔔,燒得大叫大跳,我笑得肚子疼了起來……可見我也頑皮!後來才知道那是教友富翁強宏遠的狗,他教難中受難而死,他幼子後來為報父仇當了神父,現在是某修會的會長。

一年快樂地玩過去了。1936年因雙十二事變,傳教學校解散了,街上國民黨和共產黨軍隊互相追趕,輪著穿過,向東進發。誰來,我們向誰搖旗吶喊、呼口號歡迎他們,真有趣!我不上學了,就去各親戚村裡遊玩。

5、我的聖召萌芽

1937年5月,我忽然向范神父說:「不上課,好難受!我要上學!」他說:「你去考師範學校,你的同班同學也在裡面。」我說:「那是外教學校,我已讀了六年外教學校。現在我要讀教友學校!」他說:「傳教學校解散後,這裡再沒有教友學校了。」正說著,一位年輕周維道神父來見范神父,見我正和范神父講話,問說:「這孩子有什麼事?」范說:「他想讀教會學校,鳳翔沒有啊!」周說:「看這孩子頭大大的,能讀書嗎?」范說:「他已小學畢業,很會念書。」周說:「那麼,送他到修道院去當神父。」我很詫異地問:「我也能當神父?」周說:「傻孩子,我進修院時,才十歲,比你還小……」范說:「孩子,去吧去吧!以後再談!」

第二天,范神父要我去問母親,許不許我進修道院。我去豆付村給母親一提,她立刻說:「不可以,你大哥已經進了平涼修院,你也去當神父,將來我靠誰活下去?不可以!」我遂報告范神父說:「神父,我母親不許我進修院,因為我哥哥張永榮已經在甘肅平涼修道。」

6、母親的洞悟

我給范神父報告母親不准我進修院後,我到母親那裡住了幾天,發覺她一反常態,竟然每天清晨去望彌撒。第五天晚上,她問我說:「永士,你還想進修院嗎?」我一言未答。她說:「別怕,老實地給我說,你這幾天還想過要進修院嗎?」我說:「我還想過。」她說:「那麼,好了!你去吧!我以後的生活,靠你們不一定靠得住;靠天主,永遠靠得住。我這幾天正在望清早彌撒,做九日敬禮,求天主光照我,在這大事上不敢差錯,免得一輩子後悔。好,明天去告訴范神父說母親已經想通了,許可你進修院了。」我說:「我已經給范神父說過妳不准我進修院,現在又怎麼改口?」母親說:「好了好了,睡覺吧!明天再談!」

第二天,只有聽母親的話,去再見范神父說:「神父,我母親想通了,又許可我進修院了。」神父說:「小孩子說話變來變去,靠不住。叫你母親來談談吧!」小腳的母親搖搖擺擺走了一小時,才到了座堂。范神父開口就說:「張太太,妳虛榮心好大!當一個神父的母親不夠,還想當兩個神父的母親?」「神父,罪人(自稱)絕對不敢這樣想,只是孩子既然願意進修院,我想是天主意思,我怎麼敢擋天主的手呢?」「那麼,妳以後靠誰生活?」「神父,我想我把孩子獻給天主,天主比孩子更會養活我。」「妳家很窮,沒法供孩子讀書,現在修院免費求學。他長大了,妳會叫他回家供養妳了?」「神父,這萬萬不可,這是騙天主,有大罪的。」「好了好了!那麼,妳願意,我願意,孩子也願意,現在東指揮修院收不收,還是問題,因為他們不是每年都招生。好了,我和院長聯絡後,再告訴你們。回去吧,好好求天主!」

兩週以後,范神父叫母親和我來說:「修院本來今年不招新生,不過院長是我的學生,他看我老面子,才收下這孩子。8月才入學,你們先慢慢準備領洗、堅振、在學等各種證件。衣服、襪子要白色、黑色或深藍色的,棉被要素色的……我後來給你寫推薦書。要學乖,準備當個好修生。」我這才定下了心。

貳 我的修院生活

一、六年小修院

1、進修院了--生命的新境界

1937年7月7日,中日戰爭爆發,8月16日下午,我由表兄李重道修生陪同到了鳳翔教區的東指揮小修院,向陳煥琳院長報到,王道南主教也在他室內,先向二位深鞠了個躬。陳說:「我們今年不招生,你看,老范給我送來這孩子。」主教說:「你一定先答應了老范,不然他怎麼會把孩子送來?」陳說:「孩子,你若能插入丁班,就好辦!不然,只有回家了。我們不能為你一人開班啊!帶他出去好了!」學長張景賢給我安排床位和書桌,丁班小同學都來好奇地看熱鬧,問東問西,不一會兒,大家熱絡起來了。

進了修院,一切新鮮,重道兄在處處指點著我。我如履薄冰,步步小心翼翼,跟著別人行動。重道告訴我:全院35人,甲班8人,乙班6人,丙班5人,咱們丁班連你16人。作息時間是:早晨4:00打鈴起床,到廚房拿水洗臉;4:20進堂唸早課、默想、彌撒、運動;6:00自習;7:00早餐、內務、散心。8:00第一節課;8:50休息。9:00第二節課;9:50休息。10:00第三節課;10:50休息。11:00進堂默想、祈禱(聖月)。11:30午餐、拜聖體、散心。12:30自習(寫毛筆字)。1:30散心、洗衣。2:00自習。3:00運動。4:30玫瑰經(星期五:苦路經)。5:00晚餐、拜聖體、散心。6:30自習。7:30晚禱。8:00熄燈入睡。主日上午8:00參加大堂教友彌撒。10:00院長精神訓話。下午2:00參加教友拜苦路、聖體降福。3:00郊遊。每星期四下午1–4時郊遊。每月一天遠足。星期六下午2:00辦告解。每年大約8月16日返院收假,25日開學,次年6月13日放暑假兩個月回家度假。寒假一個月,留在修院玩。

重道知道我曾在佛教學校六年,對天主教道理什麼也不懂,就給我找了一本要理大全,這一寸厚的書,我好奇地三天把它看完了,對天主、對教會和聖職人員,才有了一點印象。他又教我修院規矩,要唸的經文,辦告解、領聖體等規矩。我雖在鳳翔座堂跑野了兩年,但因從前我在扶風教養院度了六年團體生活,現在的修院生活,我仍很習慣,他們說我很守規矩。不過我們的第二宿舍,在一天上午忽然轟隆一聲倒了下來。幸虧我們看到情況不好,前兩星期就遷出來了。可見我們初期怎樣在窮困的修院裡艱忍奮鬥!

2、初次受罰

一個下午,我和同學們去蕃茄田裡捉蟋蟀,後來院長見我白襪子成了綠色的,立刻說:「你這頑皮孩子,才來了幾天,就去踩我的蕃茄田,連襪子也弄髒了。來,跪在院裡半小時,頂上兩堆磚,看你以後會不會再作怪。」我頭頂著磚,一會兒疼得流淚了,心想為什麼其他同學沒有被發現?原來他們有經驗,穿的是黑色襪子。這是我第一次受罰。半小時後,又高興起來。小孩子就這麼可愛!就像一天,我第一次輔彌撒,由於緊張,一不小心,把水酒瓶撞倒了。彌撒後,院長由我後面猛踢一腳,我竟然飛到兩公尺外,倒在地上,我立刻爬起來,也沒哭,心氣平和地走了,這就是小孩的可愛處。

3、修院開學、邁向革新

8月25日開學典禮中,我高興地見到發動我聖召的周維道神父,他也被調來修院教書。還有我在傳教學校的張揚老師,也成了我們修院的老師。張老師多才多藝,學識體育都很好,十分新派,革新了修院。他先創設了修院的籃球、排球和網球,教我們新式體操和八段錦,組織演講比賽,演劇、編壁報等,他也帶我們去鳳翔城內參加縣內重要的活動,觀摩各中學演講、球賽和展覽。這樣以來,修院氣象頓時豁然開朗,思想煥然一新,修生們精神振奮,充滿喜樂和朝氣。院長劉煥琳神父十分敬佩並信任張老師,放手讓他帶動修院的革新和欣欣向榮的氣象,皆大歡喜。主教看了也很開心。我很敬佩張老師,1994年專程到他家拜訪了他的子女們,個個高鼻樑,像父親一樣。

抗日期中,共產黨藉隨軍服務團的名義,接近我們修院。一知我們學歷不差,立刻派三位大學畢業生來滲透,領隊名叫左鎧。他們給我們講解新科學、新武器和國際情勢,教唱歌、排戲劇,真是人人能說善唱,處處令我們佩服,三位中那位女生矮矮胖胖地,更是八面玲瓏,知識豐富。他們每週來一兩次,又開朗又有禮貌。這又給修院一個新鮮的衝擊。雖然以後由於他們的共黨思想畢露,我們婉轉地辭退了他們。

接著又有國民黨某團部的要人們,在我們修院借住了一年,大家打成一片,他們給我們修球場,和我們共同玩球,團長麥宗禹本人教我們軍歌,演講國際情勢和當時抗戰軍情,教我們了解防毒面具等的用法等,又把我們向新世界推進了一大步,使我們胸懷更開朗,眼光更為擴大。以致我們後來進入全陜聯合總修院時,其他七教區修士都驚奇我們那麼開放時髦。感謝主恩!

4、名人來院講學

還有,後來張茂先神父任院長時,邀請逃亡漢中的南京教區副主教牛若望來修院講學。同時,前線逃亡大學師生,在鳳翔組成輔導學院,人才雲集。馳名者有馬在天教務長,北大考古系名教授閻文儒,他們都曾多次給我們特約演講,一開口就兩三小時,真是學富五車。我們的張茂先和牛若望副主教都受邀到輔導學院給學員們當客座教授,深受師生景仰。而且教授們也多次結夥來修院午餐遊樂,使我們青年修士心神大振。尤其牛若望副主教給我們講授國學,達兩年之久,真顯出他國學造詣之深,這把我們修院學術水準,提升了很多很多。這些都是天主給我們修院的特殊培育。

5、第一節課

上課了,第一節課竟是我的周維道神父來上。他一見我就說:「永士,他們才是小學四年級,你早已高小畢業了,所以你可以全心專讀拉丁文了,希望兩個月後我們開始讀拉丁文法時,你可以跟上班。」我說:「這幾天,李重道已給我教會了拉丁字母,我現在正在學拼音。」他說:「那就好!努力學!」

兩月後,發下初級拉丁文法書,我努力讀,結果成績很好,趕上了班,就不怕被院長開除,我很高興!

不久,李重道的弟弟李重智也來修院,長得實在太小,連床也爬不上去,兩個月後,院長請他回家,以後大了再來。

6、他們的下一步

周維道神父很有修養,來院後第四年就當了第二任院長,以後升為方濟會鳳翔區會長,1960年左右,陞任鳳翔教區第二任主教。經過共黨公審,判刑坐監二十年。期滿後,回家給我寫拉丁文信說:「我的刑期剛剛二十年,一天也未少。」平反後,他被軟禁在扶風老家。他秘密得到教宗許可,幾年中,在家裡祝聖了五位主教和五十位神父,以後病逝於家中。1993年6月,我專程去他家,在他墓上舉行了一台彌撒,滿了我的心願。今年(1997年)2月10日,他的遺體已遷葬於鳳翔東指揮聖母大堂內。

張茂先是本院第三任院長,他曾在羅馬安道大學攻讀法律,國學造詣很好,回國後,先在武昌主編光華報。據云大陸變色後,張神父被遣回山西,為主受難而終。

閻文儒教授當時由王道南主教處研習天主教教義,以後領洗入教,抗戰勝利後,他返回北大任教。

馬在天先生於抗戰勝利後,聽說由于斌主教邀至美國為秘書,後因糖尿病而截去雙腿,不久平安過世。

至於牛若望副主教,當時任西安益世報社長,抗戰勝利後,立刻被召回南京服務,不久,即到台北,由田耕莘樞機請為教區秘書長。以後于斌總主教使輔仁大學在台復校,特聘牛副主教為首任文學院院長。不幸,因有一教友濫用牛副主教之私章,亂開大筆支票等,牛副主教被政府通緝,各界都為他喊冤。于斌立刻託人送他出國,到巴西為教會服務,鞠躬盡瘁,享年八十高壽。

7、我們鳳翔教區

1937年10月間,教廷駐中國總代表蔡寧總主教來鳳翔教區視察。當時教區才成立三年,交由中國方濟會士負責,十幾位青年神父充滿活力,奔馳於鳳翔、岐山、寶雞、隴縣、汧陽和麟遊六縣中,尤其修院學校和各種組織,都辦得有聲有色。為展示天主教威信,乘教廷駐華代表蔡寧總主教的到來,教區發動了全縣的聖體遊行大會。當晚,我回修院時,因天雨路滑,跌了一跤,摔斷了左手腕,四十天後才痊癒。其時全教區教友才一千三百多人,尤其修生三十六人生活在破舊的屋簷下,個個神采奕奕,充滿樂趣,令人感動。蔡寧感佩不止,不久,把新興的鳳翔監牧教區升格為代牧區。我們的首任監牧王道南遂在西安,由于斌總主教手中接受了牧職,被祝聖為正式主教,全陜主教均參加了盛典,由全陜聯合總修院修士們合唱複音聖歌,由作曲家米良神父指揮,禮儀之隆重,在陜西教會史上,尚屬空前。西安廣播電台曾現場廣播。

8、我的信仰生活的萌芽--改變了我的生命

我十五歲前沒有宗教信仰:因為我六歲前正和饑餓搏鬥,疲於奔命,談不到信仰;以後唸了六年佛經,從來沒有和神明有過什麼靈犀相通或者向他祈福免禍;對生命和來世也沒有什麼意念;十二歲以後,雖然在天主堂裡住了兩年,天天唸經望彌撒,也上傳教學校,以後又在修院的第一年訓練中,都沒有使我感受到天主為我是誰,所以可以說我的信仰生活,直到十五歲,完全是一片空白,沒有感覺任何神明介入我的生命裡。

直到修院第二年開始,王道南主教帶我們避靜時,他才開了我一點竅:他和我個別談話時,問我說:「永士,你為什麼來修院?」「想當神父。」「當神父是做什麼?」「我不知道。」「那麼,你為什麼想當神父?」「我不會講。」「是不是當了神父可以穿長袍、戴禮帽、吃四盤,教友見了畢恭畢敬?」「我沒這樣想。」「當神父是享福?是受苦?」「我想也享福,也受苦吧!?」主教指著苦像說:「看!當神父是學祂受苦。」「噢,原來這樣!」他又問:「你想當神父,就成了,是不是?」「不成,一定要主教願意才成。」「不是,不是,而是要祂願意才成。」主教指著苦像。我愣了一會兒,才說:「噢,是要祂願意才成?」「對啊!沒有祂,什麼也不能成。請你現在呼吸一下,再翻一翻手!你剛才呼吸,靠誰?」「靠我的肺。」「誰造了你的肺?不是天主嗎?所以你呼吸是靠天主。」「我現在才知道了。」「剛才你把手翻來翻去,是靠誰?」「是我自己願意。」「你自己從那裡來的,誰造了你?不是天主嗎?」「應該是。」「所以你的一呼一吸、一走一動,都是靠著天主,你知道了嗎?」「現在我慢慢了解天主和我的關係,竟這麼大!」「所以你想當神父,要靠誰?」「我現在懂了,要靠天主。」「那麼你以後該怎麼辦?」「該求天主,該靠天主了。」「好了,你現在了解了,就要好好去做。知道嗎?」「主教,我要去做,謝謝主教的教誨!」我辭謝了主教,自己又想了好幾天,才慢慢地體會到:竟是一位看不見的天主和我一起生活,祂才是我的根!於是我回顧過去,才慢慢領悟到:原來我小時,兩年沿門討飯,竟然沒有凍餓而死,是祂在默默地護祐了我!由洪水急流中撈出我的那隻手,原來是祂的手!送我到扶風教養院的那位馬車司機竟然是祂!抱起我的那位慈祥老人原來是祂的化身!每天清早遞給我饅頭的那位跛子白先生的手原來竟是祂的手!是祂帶我回到鳳翔,回到天主教會!座堂那位老范神父是祂的化身,慈祥地接納了我,才使我的生活有了一線曙光!那位周維道神父,當時是在代替祂發言說:「孩子,你可以進修院當神父!」今天的王主教又是天主藉祂的口,給我面命耳提,耐心地開導了我這麼這麼多,才讓我開始領悟了我是誰?天主為我又是誰,隨著時間的推進和修院每天的祈禱,我每天在頑皮中慢慢地仍有點洞悟,我內心的粗淺信仰,似乎在發芽了,於是拜苦路時,有時會為祂而流淚;和同學爭吵打架後,有時覺得對祂不起;看聖女小德蘭傳時,有時會有點感動,聽崇修引書上故事時,有時也有一點嚮往聖賢;兩年以後,看了聖母行傳,為了愛她,也決定每晚睡覺前,偷偷地在樹叢裡加唸一串玫瑰經。在我修院的窮苦生活中,也感覺到神長同學的支援,都是天主祂在運作,於是種種對主感恩之情,慢慢油然而生,且一年一年地增長,形成了我自己的生命。然後十年的修道旅程上,一直感覺是祂拉著我的手越過高山深谷。越往後看,越覺得真實,歷歷可數。

信仰啊!它給我多少勇氣!多少活力!多少喜樂!在漫長的奉獻道路上,在數不清的坎坷中,只要我闔著眼抓緊祂,我就步步飛躍而過,這感受太強烈了,太強烈了!我除了感謝以外,仍只有感謝,至於永恆,阿們!阿肋路亞!

9、中日戰爭給我們修院的創傷

八年中日大戰中,日軍雖然沒有進入陜西,我們八年來也未見過日本人,但是我們真的身受其累,付出了不少!

為了團結愛國並振作抗日士氣,我們天天高唱著通俗而有力的軍歌,例如:「河裡水,黃又黃,日本鬼子太猖狂,今天燒了王家寨喲,明天又佔張家庄;拉著那青年當炮灰,逼著老年運軍糧;炮火打死丟山坑喲,運糧累死棄路旁。這樣活著有啥用喲,拿起刀槍幹一場!」又如:「工農兵學商,一起來救亡。拿起我們的武器刀槍,走出工廠田庄課堂」又如:「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讓我們共同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類似的歌曲,我們可以背唱三、四十首,可見抗日勝利,軍歌也起了不少鼓舞士氣的作用。

為了提昇士氣民心,我們每年多次公演抗日戲劇,揭發日本人的侵略野心和殘暴行為。舉辦祈禱和平勝利大會,各街張貼海報,邀請軍政各界參加,以表示我天主教的擁護正義和愛國情操。我們也常唱著祈禱正義和平聖歌,求公義天主,賜我們勝利,還我們公道。

我們的新修院,是三十二間大房結構而成,目標特別明顯。日本轟炸機九架,幾乎每週經過我們頭頂,去轟炸關中第二大城--寶雞。為求本院主保聖安道的特別保佑,我們幾年來每晚唱聖安道讚。飛機一接近我們修院,大家立刻穿上冬黃夏綠的防空衣,向田地戰壕裡躲藏,連主教神父也不例外;有的躲在床下或祭台下哭求主祐,真夠緊張辛酸。一次轟炸中,竟然死了五公里外的二百多名軍校學生,真慘不忍睹!

抗日最後幾年,修院實在窮困,每日只有兩餐,而且麥麵加高粱,不但營養不足,同時餓得口吐酸水,大家只有咬緊牙關了。

10、勝利,勝利!日本無條件投降了!

漫長的八年中日戰爭,大家都拖皮了!1945年8月15日,我和曾志罡同學經過鳳翔東街美軍顧問團服務處,門外貼著紅紙號外,報告日本昨晚無條件投降,我們看了兩遍,還不敢相信,懷疑地說:「這可能嗎?這可能嗎?」一會兒,人越聚越多,大家半信半疑:「也許是事實,美國人不敢騙我們!」於是一起擁到對面的公立圖書館去看報紙、聽消息,大家交頭接耳,又緊張又興奮,聲音越來越大。正在懷疑中時,忽然聽見縣上敲鐘鳴炮,有人在跑街吹號報佳音,於是圖書館內外人聲鼎沸,家家都出來滿街歡呼,放起炮來,大家欣喜若狂。當天下午,就鑼鼓喧天,民眾遊街高叫。幾天後全縣各界組織起來,開遊行慶祝大會,民間社團也都組隊參加,全民狂熱地慶祝了一週,以紓解八年來的壓抑和悶氣。

於是我立刻聯想到:是不是由於去年知識青年從軍,帶來了今日的抗戰勝利?

11、知識青年從軍,壯烈極了!

回憶一年前的一個星期日,天朗氣清,風和日麗,城裡傳來歡送知識份子從軍的事,我就趕到鳳翔大操場。那裡集合了三百多名高中學生,演講、高呼口號、唱歌以鼓舞士氣。接著是歡送大餐會,席開五十桌。聚餐後,各界贈送禮品,並給每位同學掛上大彩帶,開始遊街,家家放炮,人人歡呼,士氣十分高昂,我一路隨送,也被感動了。在南大街,備有一百五十輛馬車,穿紅帶纓,浩浩蕩蕩地載著這批英勇的知識青年向南出發。就在他們去了一年的今天,居然抗戰勝利了,這多麼巧合!幾週後的一天,看到幾位知識青年歸來,接受各界英雄式的歡迎。但是不久之後,也看見幾位在越南戰場被晒得焦黑的知識青年被人抬了回來。

12、全陜聯合總修院誕生了!

由於我們教區哲學教授的缺乏,1940年夏天,主教決定讓甲班七人到陜南漢中教區讀哲學。我們修院人數減少,因為我們丁班已由十六減為八人,丙班只留下三人。於是院長決定再收一班,二十四人,這戊班晚我們三年。甲班讀完哲學,回到東指揮修院,不到一月,全陜聯合總修院已在戶縣上澗子成立,院長為義大利方濟會士佳貝給神父,教授神父中西都有。於是我們教區的甲乙丙三班都去總修院,陜西其他七個教區的大修士也都報到了,濟濟一堂,熱鬧非凡。東指揮修院開始由我們丁班帶隊,我們不免亂了一點陣腳,結果,兩年內退修了十幾名修生,以戊班最多。

13、歡迎「巨人」于斌總主教

就在這期間,南京教區于斌總主教由寶雞縣長陪同,專程來鳳翔訪問。我們修院和鳳翔軍校及一些學校都夾道歡迎。他一下車,大家驚了一跳,他竟然比大家高出一個頭,魁偉健壯。于斌先去拜訪我們的王道南主教,後被各校接去,一個下午做了八次演講,晚上回王主教處休息。第二天下午,在我們未敢等待中,專程來我們修院。在歡迎會上,由我致詞,真夠緊張!于斌總主教真是名演說家,他先說了幾句客氣話後,立刻口若懸河,句句珠璣,勸勉大家為今日教會棟樑,吸住了每位聽眾。以後他和寶雞縣長及隨員八人騎馬南去,給我們和教友太大的震撼,也驚動了鳳翔全縣,給天主教作了非常美好的宣傳,以致後來教外人稱我們天主教為于斌的教會。

我們送走于斌總主教,回到修院一看,呀!多年來苦心栽培的花木都給教友們拔光了,大家只有傷心大叫!尤其我自己更為難受:因為我不太會玩球,散心時間都在挑水澆花。這是修院第一次對外開放,因為教友、外教人都想見到名人于斌,聽他演講。花木雖然全丟光了,不過,能見到偉大的于斌主教,我們也算聊以自慰了。

二、進入神哲學院

1、曇花一現

上澗子的陜西聯合總修院,由於處理不善,兩年內只我們鳳翔區的丙班三人就全部退修,因此兩年後,各教區紛紛召回自己的修士,聯合總修院因而瓦解。可謂曇花一現,令人惋惜!

2、聖召的初果--首批修士晉鐸了

教區成立了十多年,修院慘澹經營,終於有了成果:甲班五位修士神學畢業,晉鐸時期到了。我們先通知全教區各堂口,並張貼海報到城內各街頭宣傳。那是1946年4月20日,幸逢耶穌復活大節,風和日麗,東指揮堂內堂外,人山人海。由王道南主教主禮,教區神長大都參加,因為是教區首屆晉鐸大典。禮節非常隆重,延長三小時,也有其他教區樂隊助興。接著,慶祝大會上,五位新神父身穿白緞袍,飄然若仙,接受各界祝賀與獻禮。下午由我們修院演劇祝賀新鐸,並答謝來賓,至傍晚六時,始興盡而散。

五位新鐸是張景賢、王國華、張世哲、張俊哲和李少峰,分屬於周至、高陵、西安、武功四縣。六月底,他們各回本縣,接受祝賀。八月底,他們一起到湖北漢口向方濟會報到,準備體驗方濟會生活。

3、文德大修院成立了

1946年7月,鳳翔城內西大街原來的玫瑰小學,改為教區的文德大修院。東指揮大修院原有的大修士十六人,全部遷入文德新修院,李宣德神父為院長。神學四年級同學由於快要晉鐸,習慣上不當學長,於是大家選出神學一年級的我當學長。很不巧的是:李院長回家陪他重病的老父三月之久。修院也未住其他神長,只有我暫時負責一切;同時我又兼差隔壁總堂部份庶務工作,真夠忙的,不過,同學們都很友愛合作。

4、王主教要開除我!

1947年3月,王主教由寶雞寫信通知李宣德院長,請開除我們神學一年級的楊博和王志謙二位同學,這樣我班只留下劉克仁和我兩人了。4月間,一個晚上,散心時忽然神學四年級的高世英暗暗告訴我說:「李院長偷偷告訴我,不許我告訴你,不過事情與你有關,十分嚴重,我還是告訴你好了,只請你保密。他說:『王主教最近來信要把張文彬開除,我納悶了好久,心想張文彬是你們全體滿票選出來的學長;同時三個月我在家,他獨掌修院,一切平順;而且總堂的神長和教授都對他印象不錯啊!我怎麼能下手開除他?於是我暗暗徵求你們神學四年級五位同學對張文彬的看法,但沒有提主教要開除他。結果你們五人對張的評估都很好。於是我已把你們的評估和我個人的看法,給主教寄去,請他做最後的裁決,我現在把這事告訴你一人,請你一定保密,並為這事祈禱,因為這事實在使我煩惱,連覺也睡不好!』以上是李院長告訴我的事。文彬,請你快去聖堂裡反省,看你犯了什麼大錯」我答:「謝謝你!」我就去小堂反省了五分鐘就出來了。高說:「奇怪,這麼嚴重的事,你怎麼這麼馬虎,反省了幾分鐘就出來了?」我說:「世英,我剛才反省時,一直覺得良心平安,情緒也很平靜。這對我的聖召像平常一樣,沒有什麼衝激。因為九年來,我從來沒敢強求過天主我一定要當神父;我只天天求天主說:『主耶穌,禰若願意,求禰叫我做個好神父!不然的話,求禰叫我當個好教友,我也高興!不過,我今天既然在修院裡,先求禰叫我當個好修生!』這是我多年來每天的祈禱,也是我進修院第二年時由王主教學到的。所以若是真的主教決定我回家,我也讚美天主,我不會傷心難受地像楊、王兩位同學,哭腫了眼睛。只是捨不得修院同學們,這倒是真的。」高說:「文彬,你對聖召原來是這種態度,那也就好了。」「世英,多謝你的關懷和了解!」

事後不到一月,高世英又偷偷向我說:「文彬,放心吧!李院長說主教已決定把你留下來。」我說:「感謝天主!」以上的遭遇,為有些修士可能是一大震撼;我卻處之泰然,因為我早把這樣的終身大事,放在天主手裡了,所以總不患得患失,心靈平安。主!我感謝禰!

5、東指揮另起爐灶

大修士遷入城內文德修院,東指揮空了,於是乘機招收了一班新生,約廾名。我把十五歲的胞弟馬立人也送了進去,他和我同母異父,故姓馬。不幸於五、六年後,共黨解散了修院,他先逃至漢中,後又逃亡甘肅,仍給共黨逮捕送回鳳翔勞改,在軍醫院當廚師五年。因為他聰明好學,竟學會一些醫術,遂被下放到鄉村去行醫,直到今日。他為滿全他未竟的修道志願,就送他的次子現在西安總修院,已升了執事,幼女在修女院初學受訓,真是天福!至於我帶馬立人入修院時,同時帶去的那位馬樹範,四十年後,我竟於1983年見他當了神父,真是喜上眉梢,大家歡慶了一番!

6、又五位同學晉鐸!文德也落幕了!

文德修院共有三班,神學四年級楊恆輝、郭自強、張尊賢、高世英、馬效賢五人,於1947年6月畢業,遂於同月29日聖伯鐸聖保祿節日,在主教公署小堂舉行了晉鐸大典,仍由教區首長王道南主教主持。典禮畢,在文德修院舉行慶祝大會。幾天後,新鐸各回故鄉接受慶祝。

修院只留兩班共八人,都想進入方濟會。於是各位修士也回家度假,等待8月篩選召集,向漢口方濟會進發。至於只活了一年的文德修院就此落幕,把院舍讓給他人。

7、我們修院教育的回顧

我的四位院長,都是有心無力,沒有受過培育訓練,也不懂教育心理原則,更談不上靈修輔導的技巧。在鳳翔修院十年,我從未接受過心理輔導,也沒有和那位院長或神師有過靈修交談;只有一次和王道南主教靈修交談過一次,喚醒了我的信仰生活,獲益良多。我們修院十年來沒有神師,聽告解神父誰來誰算,少有專業固定的。至於靈修書籍,真是少的可憐!十年來,每日飯書只有崇修引;每日默禱全靠默想全書。其他如避靜神工、遵主聖範和幾本聖人行傳,也只有大家搶來搶去,真貧乏極了!至於聖經一書,當時只有拉丁文的,非神學生還不能動。

我們的首任陳院長很會聊天,講上兩小時也不疲倦;可惜三年來沒有給我們講過道理;他只要我們背要理問答;背不過的有時不許吃午飯。第二任院長周維道,號稱「善人」,我好像三年來也沒聽過他講過幾次道理。偶然發脾氣時,至多罰跪一下而已。第三位院長是山西的張茂先,我給他做了三年勤務,打掃房屋、提茶倒水,一直覺得他不茍言笑,鐵面無情,好像三年來沒見他笑過。但他終日看書,在病床上也不例外,令大家敬佩,也鼓舞了我們的讀書習慣。他按修院規章,每主日給我們一節精神講話,頗有內容和學者氣派,不過有時不夠具體。我們錯了,他至多半譏諷式地責備一下而已。至於文德修院的李宣德院長,好人一個,大而化之,他看我們都會自立自治,就放手讓我們行動,他也拿不出什麼輔導方法來。由此看來,我們修院由於培育人才的限度,在人品和靈修方面,除了天主保祐外,只有自求多福了。因此除了甲乙兩班成就尚好外,丙班全軍覆沒,丁戊兩班只有十分之一當了神父,十分可惜!因為這些退修的二十多位同學,今日在外當名醫的有七位,當中學老師的又有五位。若那時能在修院得到適當的輔導的話,教會會有更多的人才。當然,以今天的尺度,評判五十年前的修院教育方式,有失公道。不過修院教育這麼重要,一定要專業人員負責,才能滿全教會和青年們的希望。

8、首途漢口

8月中,四位新鐸帶著我們兩班七位修士,由西安乘火車準備經過鄭州轉往武漢。不料車到河南陜縣,前面的鐵路被共黨破壞了,暫時無法修復。我們只有返回西安,轉返鳳翔。10月初,大家又去西安,準備搭飛機去漢口。四位新鐸住西安主教公署,我們七名修士住東關修院,整整等了一月,無所事事,天天遊西安名勝。修院隔壁的民立中學學生,天天坐在窗口,罵我們是洋奴,是洋人走狗,因為當時院中有Capecchi和Danesi兩位外國神父服務。一個主日,兩位好奇的學生進了聖堂,想看聖體是什麼。一個先去領聖體時,神父問他是否辦了告解,他不懂,只有亂答說沒有,神父沒給他聖體;第二位學聰明了,竟給神父說辦了告解,領到了聖體,立刻跑出門外,把聖體吐在手裡玩,我立刻趕出去,他們跑掉了,真可惜!

由於我們原訂的飛機失事,公司另指定了飛機,而且我們初次坐飛機,更為緊張,人人辦了告解。11月1日清晨七時,飛機一發動,直到降落,兩小時內,我們再也聽不到誰講話,可見噪音之大。我們被面對面地綁在機艙上,到了武昌機場,才被解放了,但是耳朵仍在隆隆作響,真夠辛苦!下了飛機,滿街是人,但是語言不通,令人傷感,怎麼來到了「異地」!下午過了長江,乘人力車到達漢口礄口方濟會院,懸了兩個月的心,總算靜了下來。又見去年已來的老同學,登時高興了起來,身處異地的感覺也消失了。

參 我的方濟會生活

一、到了漢口

1、進方濟會?

我在東指揮修院聽人說進修會比較安全,不容易被開除,但是我從來沒有進修會的心願。是的,我看聖安道小傳時,羨慕他轉入方濟會。又一次生病一週,在病床上把四本聖五傷方濟各行實看了一遍,覺得他偉大,但是仍沒興趣進方濟會。以後王主教上課時,幾次說:「我希望你們進會,可以得到更深的訓練,生活更充實;同時,加入修會團體,更體會到弟兄友愛的溫暖」最後一兩年,我才決定:只要有機會,我會試試進修會的味道,沒想到竟成了真。

礄口會院是個大氣派場所,院子寬敞,洋樓兩大座。我獨佔一大間二樓房間,自來水、抽水馬桶、刀叉餐盤,通通洋式,和八位洋人相處,與南方人交往都是我生平第一遭,十分刺激新鮮。次日是追思亡者節,我們去教會公墓參加活動,一聽南腔經聲歌曲,十分刺耳,直覺怎麼能來到異地,心情調適不過來,百感交集,幾乎流淚!

第三天,去拜訪住在市區醫院的兩位同學。一路上,街道寬敞,尤其江漢路上七層高樓,有點大城市氣派。不過他們說:這一區是義國租界,義國的大教堂、學校、醫院等都在這裡;那邊是法租界,內有法漢中學等組織;這使我勾起了多年來對帝國主義很深很深的反感。而且又有「梅神父醫院」和「梅神父路」,經他們一解釋,原來是為給遇害的梅神父雪恥而建的。這為我國和教會是多大的恥辱!傳教士為主殉道,理所當然。那有異國政府前來討帳的?真是欺人過甚!

見了闊別一年的老同學,多麼高興,自不在話下。又拜訪了羅總主教,他真是謙謙君子,和藹可親,原是方濟會的初學導師。座堂十分宏偉,很有氣派。

以後幾天,散心時,有話說了,十一年相處的同學,一年後又相聚了,真夠熱絡!不久,同班的劉克仁和我同去作體檢,劉竟然因嚴重胃病不能入初學,只有在兩湖修院讀神學二年級,被隔離在我們初學門外,當我們的守護神了。同來的其他五位同學,由於學歷和年齡的差距,到漢口以外二十公里處的柏泉,去接受初學培育。

2、初學開鑼了﹗

1947年11月底,我和四位同學新神父,開始了八天的大避靜。12月7日,在彌撒中穿上方濟會會服,開始方濟會法定的一整年的初學訓練,進入去年來的五位同學的初學行列。我取會名為「右篤」,改掉從前的學名,表示重新做起。初學生十名,同住初學院內,每人一室,與會院其他四十多位神父、修士隔離,只有祈禱和進餐時在一起,但仍不得通話,這是當時教會的規定。我們的導師是南斯拉夫人,很有修養,我一生首次接受洋人培育,需要慢慢調適;副導師是山西的青年神父韓山城。院長是德國的蘇神父,使人敬而遠之,副院長是西班牙何神父。此外尚有一位荷蘭神父、三位德國神父、兩位德國修士、兩位荷蘭修士和四位中國神父;還有二十多位讀書的中國修士,每天走讀於附近的兩湖總修院,攻讀神哲學;可見這是一個五十多人的國際團體,作息很有規律,大家各盡己職,算是一個典型的修會團體。

初學院內,除了我一人是神學生外,其他九位初學生都是神父,所以每天除了一節課外,大家都很自律,都在靜默中自修,沒有什麼生活規律等壓力。每天下午有兩小時的勞動,訂裝書籍或在花園工作。我們也經常參加教區活動,步行約二小時。每一、二週外出郊遊一次:去中山公園走走,參觀一些教堂等。並每月和導師有一次個別靈修交談。初學每半年一次,由本院十六位發大願的會士,討論評估我們每位初學生的生活情況,投票決定是否適於繼續初學培育。投票時,因為事關重大,大家滿緊張的。不過,我自己還算心平氣和。初次評估結果,王國華神父不及格,被遣回鳳翔。

3、小小考驗

不過,在初學期中,彭導師考驗過我幾次,這是他的職責:一次在上課時,他要我背會規第二章,我剛開始時,他立刻厲聲責備說:「我看你偷懶不讀書,這叫什麼初學生?跪下!向大家認錯!」我雖然心裡有數,能全背下來,但仍沒有答辯,立刻跪下;因為,我覺得我來修會,為了折斷自己,學習主耶穌,祂在比拉多前,有理而不答辯,我還要答辯?接受不白之冤,是耶穌基本精神。又一天晚上,我們初學生在院子散心,彭導師忽然來指著我說:「右篤,你為什麼這麼不負責?昨晚剛唸過的聖書,今晚怎麼又重唸?」我剛開口要答辯時,他說:「住口,你還想強辯?」他立刻轉身去了,幾分鐘後,他又來了,見我仍高興地和同學們言笑,一點不計較,我想他這才滿意了。這幾次考驗,可能也是他以後選我出國的原因之一。感謝天主!

4、發願了,成了方濟會士

1948年8月,張景賢、張世哲二位初學神父初學期滿及格,發初願後,被送往北平輔仁大學,景賢讀國文,世哲攻哲學,二位畢業後回鳳翔修院任教。我們其他七人於12月初學訓練期滿,都平安通過。大避靜八天後,於12月8日聖母無原罪節,由中國神父韓山城手中發了初願。中國神父收願,這在中華方濟會史上是第一次,是件大事。

韓山城神父在外國人眼中活出來了,以後就被委任為兩湖總修院副院長,韓神父要得!給中國人爭光不少!其實他處處能幹:1949年8月,他帶領我們中國修士到西班牙Valencia,先去馬德里考取神哲學講師學位,每次以最高榮譽通過。他在班國無論上課、講道以及品德等各方面,樣樣為外國人景仰。以後回新加坡社會學社,翻譯了三十多種有關社會問題的教宗文獻。回台灣後,歷任各會院院長,長壽而終,善表永存。

我發初願以前,中華方濟會總代表舒迺柏神父召見我說:「你初學前讀過神學嗎?」「我讀了一年,二年級讀了一個月。」他拿出我的成績單看了看,覺得不錯,不過他仍說:「你一年沒有讀書,忘了不少;又從神學一年級讀起,為你沒有害處,你才二十五歲。」我在委屈中,只有認了!因為他那德國個性,說話總不改口的。

5、到兩湖總修院上課了

由於美國馬歇爾將軍來中國協調國共的工作失敗,於是國共內戰爆發,沒幾個月,陜西就淪入共黨手中,我原來計劃發願後回鳳翔求學的事成了泡影。就於12月9日,隨同其他修士到兩湖總修院上課了。教授們除了國文是中國神父外,其餘都是清一色洋人,都學有專長,因為是由方濟會所辦的太原總修院、濟南總修院和兩湖總修院三處的名教授集合而成的。原因是其他兩總修院為共黨打散,他們才來到這裡,真是人才濟濟,不愧為一高級學府。而且三院大修士,也都齊集這裡,一百多位,聲勢浩大。可惜次年4月,由於共黨騷擾,他們又全部遷往澳門了。

6、歡迎史培爾曼樞機

美國紐約史培爾曼樞機主教來漢口,專程給漢口羅總主教送來教宗贈他的總主教肩帶(Palio)。我們到主教座堂去歡迎,這也是我們一生要見的第一位樞機主教。他果然顯著偉大,一進聖堂,立刻坐上總主教的寶座,羅總主教竟像小孩一樣,先向樞機主教畢恭畢敬地一個深鞠躬,送聖水、奉香、致歡迎詞等。樞機致詞並頒宗座降福後離去。他的帽子和禮服,真的那麼紅,很不同於其他主教的,莫怪又稱他為紅衣主教。聽說,這表示他們是聖教會的公卿,要以鮮血捍衛教會。

7、武漢覽勝

鄉下人沒見過大學。我們先過長江到武昌,參觀了有名的黃鶴樓,小學時就讀過黃鶴樓記。以後沿著蛇山到了武漢大學,一進門,見壁報上的百名教授名單中,教友蘇雪林竟名列第一,這更使我們越發景仰這位學人,我們中學時,就看過她的名著。以後,過漢江到漢陽龜山觀賞,教區主教不便接見,只有參觀了人山人海、香火鼎盛的大廟。

3月初,我們四位要出國的修士,特蒙院長許可,去柏泉一遊,順便辭別同學。先乘小舟,再步行一小時,見到柏泉初學院、小修院和本堂結合的大建築。我特別和劉克仁老同學(初學生)交談了一會兒。他知我要出國,可能兩人就此永遠分離,有些傷感!果然,我於1983年回大陸時,他已為主殉道十多年了。第二天,拜訪了一位修士的家庭後,就原道返回礄口,韓修士見我有些疲倦,就給了我一杯酒來提神解勞。

二、逃亡了!出國!

我在鳳翔修院時,只想將來在教區廣闊的六縣服務,總沒想過會出省;結果去年11月竟然飛到漢口,一年半後的現在,又要出國了,做夢也沒想到!

回憶這次出國,是天主刻意的安排。他們只選神一和哲一的優秀同學出國,而我聽長上的安排留了級,正好是神一生,這不是天主的神妙安排?!而且出國的修士要讀書好的,而我於12月9日才上課,期考只有一個月的材料,當然容易考好,所以給選中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主!我感謝禰的神妙安排!

聖母院和兩湖同學,一聽說我們四人要逃走,個個緊張起來。原因是1949年元月,北平天津陷入共黨手中,4月他們穿過長江,席捲中國南北,10月初,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北京成立,12月蔣中正和中華民國政府棄守大陸,逃到台灣。就在這種紛亂、人心惶惶之際,我們逃亡了。

1、別了,武漢!在廣州欣逢名儒老友!

1949年3月29日青年節,漢口街上還有慶祝遊行,徐英發、申培謙、劉緒秋和我四位幸運者,很不甘心的揮別了親愛的礄口聖母院團體和兩湖同學,眼見他們急著想逃無門,更是難忍!到了武昌,逃亡人潮洶湧,我們等了半天,才搭上車。遠眺湖南山區真是童山濯濯,好不淒涼!到了廣州石室天主堂,聖堂雄偉壯觀,大石柱上,一面寫著IERUSALEM,一面寫著ROMA。次日清早,忽然在聖堂見到闊別四年的老師兼老友牛若望副主教。早餐後,去拜訪他時,在同一室內,見到李善修和劉宇聲二位神父,他們和牛若望都是當代教會馳名學人。我們在鳳翔時,常由教內報紙上欣賞他們的作品,十分景仰他們,今天幸見真面目,十分興奮。他們竟然住在土屋內,地板是泥巴的,由三塊白布隔成三間,克難居住;但三人仍然不斷地寫作,真令人敬佩!

往澳門的路上,正有共黨中途打劫。我們原要乘的船,已被擊沉。我們當晚上另一條船時,更為緊張。船到中途,馬達停了,燈也熄了,我們真是如履薄冰,只有拼命地祈禱。所幸4月1日平安到達澳門,先去慈幼會院,由帶隊何神父獻了一台感恩彌撒,一場浩劫後,這才心神定了下來,感謝主恩!

2、澳門--小羅馬!

救苦救難的慈幼會,安排我們「難民」住進工藝學校;孰料,在礄口和我一起發願的楊恆輝和李少峰二位同學神父,由於國學素養深厚,也被安排在這裡寫書;其他在礄口同發願的張俊哲和張尊賢二位神父也在香港慈幼會裡服務,慈幼會這次對我們方濟會,真是仁盡義至!

澳門西半區,教堂林立,好像小羅馬。街道整潔,多為外人和賭客居住。東北部為華人居住,比較髒亂。北邊和大陸中山縣接界,有黑人替葡國站崗,再遠行幾步,有大陸衛兵。修女辦的中學和醫院,很有名氣。除了中文學校外,還有剛創立的葡光中學,專為葡國人。一個晚上,我們在燈光普照的濱海公路上散步,忽然迎面來了一輛大卡車,上面都是黑得發光的人,白光的牙齒,份外鮮明,我嚇了一跳,心想,這也是人?他們可能是葡國由果亞調來的黑兵。

一天,到粵華中學附近去看球賽,忽見公園門口寫著:「不許中國人和狗進入!」真是欺人過甚!不過,我們中國人也該多注意公共衛生!我們的方濟會中華總代表舒迺柏神父,就在這粵華中學二樓的走廊上,冒著炎熱,整天讀書,德國人的學習和珍惜時光的精神真令人敬佩!所以他們的國家那麼富強。

我們住的這所工藝學校裡,有中國學生、葡國學生,也有小修生,修生中兩位雲南人,會講國語,我們常聊天。我一生第一次看電影時,由他們翻譯。我出國時,他倆給我住址,要我以後寫信聯絡。為了鼓勵聖召,我們通訊十多年,後來我回台灣,張士彬已經晉鐸,特來看我,他現住美國服務,另一位黃姓修生,離開修院,讀了台大,知我回台,特由金門軍中寫信聯絡,現為中學老師,也是一位標準教友。在此住了一月,見慈幼會士很會發揮會祖聖鮑斯高的教育精神,培育青少年,無論遊樂、祈禱或上課,都有一套。

復活節我們到主教座堂參加活動,澳門總督坐在前面沙發上,蹺著腳,捼著鬍子,很不禮貌!修士們唱歌很有水準,禮儀也很莊嚴。

不久,我們兩湖的大修士也逃難來了,雖然人多,澳門修院仍做了妥善的安排,讓他們在他們自己的院長翟煦神父和教授們教導下,一年一年地完成了學業,升了神父,真是功德無量!

3、東方明珠--香港

在澳門等了一月,香港的機票終於買到了。我們就於5月1日乘船到香港,舒總代表特別送我們到港口。不幾小時,船到香港了。有香港思高聖經學會的神父們來迎接,大家好親切!先到九龍學會歇腳。由於逃亡者洶湧,學會也有人滿之患。我被安排在二樓一室內,睡前一揭床單,呀,血!嚇我一跳!次日清早問陳神父這是什麼事?他說:「那是院長雷允明神父的房間,特別留給你,他去外邊找睡處。那血是他常克己苦身,穿著苦衣所流出的。」我立刻找雷神父說:「院長,我怎麼可以佔你的房間,讓你沒處睡?我立刻搬出來。」他說:「修士要聽命,不許你搬出來!」結果,晚上竟發現他在圖書館地板上蓋著披風睡覺,真令人景仰!聖人們愛人超過愛自己!第二天早晨,竟然見到我鳳翔的副主教高思謙和北平輔大的校長或教務長神父,來學會舉行彌撒。以後和我的副主教談了好久,非常愉快!他知道我要去西班牙,可惜無法把他流暢的西班牙文傳授給我!

到香港警局辦手續,一生初次乘電梯,電梯一開動,我幾乎吐了出來,好恐怖!以後去道明會拜訪韓山城和五位同學,他們也將於8月去西班牙北部求學。

4、別了,親愛的祖國!

由武漢到香港,折騰了整整一個月,終於於5月5日離港去國起飛了。這和兩年前我們在西安乘的飛機太不一樣了。這機上一百多人,平穩無噪音,坐椅像床一樣舒服,而且不斷送來飲料點心,而西安那飛機上,坐了三小時,一口水也沒給過。

中午,在曼谷機場午餐,我一人一桌:座前擺了一疊六個盤子,三邊各有三種不同形式的刀叉勺,使我眼花撩亂;幸好有紅衣服務員來幫忙,不然,真下不了台!

晚上,到了仰光,住進濱海觀光旅舍,館外地上睡滿了窮人。一進門,就有樂隊歡迎。進入套房,太豪華了,我幾乎昏了頭!不一會,服務員送來甜點,告訴我怎樣運作十幾支電燈和浴室,並說他在外守夜,所以不必鎖門。天啊,我一個窮小弟兄,怎麼住進這皇宮裡?第二天清早,天還未亮,他已把咖啡等送到床邊。

這天早晨起飛,不到中午,就到印度的加爾各答市,下午雷雨後,我們出外拜訪附近的天主堂,主任耶穌會神父說:「這裡每主日要四種語言講道,公告要用八種語言,所以傳教相當困難」。街上又髒又亂,孩子們動不動抱著你的腳要擦鞋討錢;你不要擦時,他就在你黑鞋上抹上白油,你奈他何!

第二天到了沙爾亞。由飛機上下望,一片浩浩無邊的沙漠大海中,只有小小的旅館,跑道由廢油桶排成,才可辨識。這裡回教徒總是笑面迎人,很有禮貌,只是飲食、咖啡等都是鹹的,我洗了個澡,變成了「鹹人」。晚上天氣炎熱,猛吹風扇,也睡不著。好在天明了,也吃不下鹹早餐,就起飛了。這是第四天。

中午到了開羅,大家下午都去遊覽埃及名勝,可惜我們中國人因為手續沒辦好,不能走出旅館,只有慢慢參觀這個龐大美麗的旅館。聽說這就是當年二次世界大戰後,中、美、英、蘇四國元首開會的地方,極盡排場。服務員說:「這裡一百公尺外有你們方濟會院。」可惜我們只能遠眺而已。

5、羅馬,羅馬,終於見到了!

第五天,5月5日,下午到達羅馬機場,方濟會羅馬總署派人接機,很快地到達方濟會總署,大家一團和氣。給每人安排一間住室,忽然我室內電話在響,我不會處理,只有請別人來,結果是安道大學中國神父的致候。我真鄉巴佬!以後即由窗戶一再遙望多年期盼的聖伯鐸大堂,欣喜不已。

晚餐時,見到方濟會最高領導機構,濟濟一堂,約五十人,大家親切熱絡,真一團弟兄!傳教總秘書長龍神父曾任駐華總代表,分外關懷我們;西班牙總參事知道我們要去班國,也特別熱情。

飯後,龍神父說:「你們真有福!列聖品典禮通常幾年難遇,你們這次有眼福了,可以飽看教宗了!」於是他給我們安排了遊覽行程:先參觀四大聖殿、安道大學、附近其它名勝;以後去亞細西朝聖遊覽,參加列品大典後,再往目的地--西班牙。行程非常充實。

6號上午,我們由領隊引導,飛奔聖伯鐸大堂,一到廣場,呀!這麼大的廣場!這麼長的走廊,像兩支胳膊,環抱著廣場!這麼大的噴泉,這麼高的石柱!一進聖殿,噢,這麼大!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一個上午,只看了四分之一,就回來午餐了。飯後立刻到方濟會創辦的聖安道大學,拜訪正在讀博士學位的二位中國神父,參觀龐大的學校,餐廳分兩處,各一百五、六十人,我到教授餐廳,忽見大陸西安教區總主教萬九樓,談笑那麼親切,和我們在西安拜訪他時大不一樣:那次他只讓我們親了權戒,領了降福,一言未發,就辭別了我們。有些外國教士,以為要莊嚴肅穆,不茍言笑,才會使中國人尊敬。莫怪萬主教才在中國擺大架子。對嗎?

7日上午,又去附近的聖伯鐸大殿,上下午參觀了一整天,也上了殿頂,俯視全羅馬,也下到聖殿下層拜謁歷代教宗陵寢。以後的幾天,參觀了聖母大殿、聖保祿大殿、聖若望大殿、聖老倫大堂、十字架堂、聖梯堂、鬥獸場和羅馬古市場等以及梵蒂崗花園。在園中碰到一位東方少婦,以為是中國人,一交談才知是日本人,雙方不好意思,不歡而散。這是我一生所見的第一位日本人,雖然我們與日本人打了八年仗。

6、朝聖亞細西,幸遇老同學

五、六天後,我們乘火車到亞細西,拜訪會祖聖方濟老家和遺跡,住了兩、三天,見到十年老同學高世英和馬效賢二位神父。他倆在礄口和我一起發願後,就被派來這裡體驗方濟會生活,並學習義文,一年後到法國學習法文,再去西班牙學習班文,大約兩年後回到羅馬,進入安道大學,高神父攻哲學,馬神父讀法學,兩人得到博士學位後,被派往古巴為華僑興學服務。後因卡斯楚之共黨追捕,直追到機場,幸虧他倆剛於一小時前飛往美國。他倆在醫院服務,1963年被召回台灣,在台南麻豆創辦黎明中學,服務十五年後,高神父因中風離職養病,十年後返回大陸故鄉陜西周至,次年病故。馬神父也因糖尿病而被鋸去左腿,由學校退出,養病十年後,返大陸周至探親,不到十天即因病過世,葬禮中千人會聚,樂隊二十餘家,備極哀榮。

我們在亞細西朝聖兩天,舉凡聖方濟的遺跡,一覽無遺,印象深刻,加強了對會祖的體認,因為在漢口初學中,對方濟精神所學無幾,初學和總署的生活,帶動了我對方濟會的一點情懷而已。回羅馬後,各處繼續觀賞,真是到處古蹟!

7、列品聖典。「教宗萬歲!」

一個主日,天朗氣清,正是列聖品節日。觀禮的人潮,一萬一萬地湧向聖伯鐸大殿。我清早六時就去擠,七時才擠了進去,很幸運地被安排在祭台左角的柱子上,登高臨下,這有了看的!八時一到,殿門上銀號響了,立刻聖殿各處數萬支燈光一起亮了,宛如天宮,使人震撼!接著千支管琴齊奏,四音合唱聲中,教宗身披金色袈裟,在高寶座上被抬了進來,全堂數萬人立刻瘋狂地歡呼鼓掌,「教宗萬歲」之聲此起彼落。教宗由榮譽衛隊和樞機團陪同,徐徐推向祭台後的寶座。在歌聲和琴聲中,教宗步上祭台開始彌撒大祭。講道後,教宗以教會元首名義,宣佈這位法國婦女為羅馬教會的新聖婦,立時大家鼓掌高呼,狂熱的法國教民,狂呼了兩分鐘,十分感人。十二時正彌撒才完畢,歷時四小時,大家意猶未盡。我們看飽了教宗,參與了這麼宏偉的盛典,心滿意足地回到總署,準備次日繼續旅程。主!真感謝禰!我們太有福了!

三、邁向鬥牛王國

1、首途西班牙

那是1949年的5月21日,風和日麗,我們收回遊魂,乘火車經過義國西岸和法國南海邊,邁向西班牙東北的巴塞隆納。第二天到達後,被接入方濟會修女的啟智學校,修女們像小孩一樣,一見中國弟兄,高興得快發瘋了,唱歌、跳舞、大喊大叫,西班牙人的活潑天真和熱情,表露無遺。巴市是班國第一大城,各處走馬看花,參觀了幾天,25號趕到Valencia的省會院,大家更為熱情。26號上午,就到我們最終目的地--Onteniente神學院。那天正是耶穌升天節假日,隔壁中學生特地等待我們,沒有回家。我們一下車,二百多學生,高興地狂叫起來,那麼熱情!我們和每位會士弟兄熱情擁抱後,先到神學院小堂唱歌,感謝天主恩賜兩個月的旅途平安。每人進了不到十平方公尺的小屋內,見一切那麼簡樸:一張小床、一把草編的小椅子、一張未上油漆的小桌、一個小書架、一瓶墨水和鋼筆、一個小水桶和臉盆、兩條毛巾,牆上幾個木釘為掛衣服,就那麼簡樸,使我滿心高興地說:「願天主受讚美,這才是我所期待的方濟之家!」放下行李,也放下了飄盪兩個月的心。當天午餐時,修士們用竹筒等自製的樂器,在餐廳裡遊唱合奏曲,來歡迎我們,十分好聽,顯出了西班牙人的音樂天才。最後,我們的同學代表,以拉丁文致答謝詞後,他們竟驚奇東方人的拉丁文比他們拉丁民族的拉丁文更棒。

2、改變了我的VALENCIA

Onteniente神學院為了歡迎我們,特別放假一天,副神師帶我們爬山旅遊野餐。大家帶著鍋灶餐具等,清早出發。路上我們用拉丁文溝通,又說又笑。步行兩小時後到達目的地。有的做飯,有的給我們唱歌,六、七人就能四音合唱,真顯出班人的音樂天才!原來Valencia省號稱班國的花園,東臨地中海,風光明媚,晴空萬里,花木水果十分繁茂,生活富裕,民性活潑開朗,熱情直爽,積極樂觀,每次見了你,都有說不完的話。對你的關懷,無微不至,十分溫馨可愛!八年來如一日!這對我嚴肅寡言的個性,變化了太多太多。我原來早已體會到我這種個性,拒人於千里之外,怎能傳教?必需糾正過來,將來才能與人為友,傳揚聖教。所幸,愛我的天主,早已了解我這期待和亟需,刻意安排我來這裡,進入這類人群中,給我一個再造和提昇,補足了我的空無和需求,成全了我,使我成了樂觀開朗、充滿活力的有用的傳教工具。主,禰關懷我無微不至!主,願光榮歸於禰!

3、Onteniente神學院

Onteniente鎮約一萬居民,是個小工業區,不過煙囪不多,空氣還算清潔。西班牙各處教堂林立,比台灣的廟宇還要多些,這個鎮也不例外。由於我們的中學是所明星學校,人才輩出,宗教活動也多,會士在各堂區服務頻繁,和教友感情很深,所以全鎮都充滿著方濟精神,同時在俗方濟會也很活躍。

修士每週一次郊遊或足球運動。他們鬥牛的個性,玩起來好像瘋子,常由人身上踏過,習以為常。每月一次野餐旅遊時,多次請親友參加,大家歌唱跳舞,熱絡極了。可以說,人人都像小孩,有話直說,有事爭吵,一分鐘後就雨停天晴,大家又談唱起來,毫不計較。唱歌好像是他們的生命,天天在聖堂裡唱,散心時在唱,工作時也在歌唱,人人都像歌星,許多民謠,修士們都能背下來,真妙!

西班牙人十分天真好奇!我們中國修士一到神學院,經常有家長等來找我們交談照相;我們一到一個新村,滿街的人都指手劃腳地來看熱鬧,我們好像被人玩弄的猴子一樣,哭笑不得。一次,我在眼科診所,大家天真地圍起來看我的腳,都說:「你的腳這麼小,是否從小就穿鐵鞋?」好天真的一群!小孩子見了你,都擠著眼睛笑你小眼睛,因為他們大都有一對牛大眼,尤其西班牙和阿拉伯的混血兒,因為他們被阿拉伯佔據了好幾百年,至今許多鄉鎮的名字仍是阿拉伯語的。

西班牙除了通用語外,各區都有自己的土語。我因為在這裡住了八年,所以也懂了一半這裡的土語。

一個月後,新會服和內衣都發下來,所帶的其他衣物鞋襪等都捐贈了窮人。在西班牙八年和在義大利兩年,除了睡覺時以外,常年都穿會服,再也不穿鞋襪。一雙皮製會(涼)鞋,只為慶典用,平日常穿草鞋。內衫按會規規定,是純粗毛製的,貼身穿了幾天,刺得背肩發紅,一流汗開始又痛又癢,徐同學和我商量一下,拿毛巾墊在背上。穿這種苦衣,開始真不好受,以後也就習慣了。

上課時,教授為體貼我們,都講拉丁話,教科書也都是拉丁文的,方便多了。

11月份,開始十天大避靜,每天跪地默禱兩、三小時,我不習慣,腿膝腫了,只有用毛巾包起來,才勉強應付了。西班牙會士的克苦精神,真令人敬佩:每週五打苦鞭時,打得皮破血流,真顯出他們的鬥牛勇氣。避靜中用班語,我除了看聖書外,自定了下列一些生活方針,來鼓勵自己,因為我知道我的懶惰,常需鞭策:

「一九四九、十一、廿三:大避靜中--又一聲鐘響:

世界上只有兩條路,一是平坦捷徑的,通向地獄。一是崎嶇盤折滿路荊棘的,通往天堂。耶穌在架上口口聲聲向人說:『你們若要跟隨我,該棄絕自己,背自己的十字架,來跟隨我』!又說:『路上的荊棘,我都踏平了。前進:這是上主的路。願跟我升天的,來吧。看!這是我路。』:

Ⅰ聽命 1.晨:立起、呼、謝、獻。

2.鈴聲:來吧!祂在叫你!

Ⅱ神貧 1.不收授外物

2.不想多有

3.越少越甘心

4.東西越壞越高興

Ⅲ貞潔 1.五官端正

2.堅克暱愛

3.不懸思雜念

4.睡側右下,唸………

Ⅳ修己 1.不自滿,常謝主;不大言!

2不提己長,喜歡隱沒。

3.不懷念親友往事。

4.不靜坐呆思,空造樓閣。

5.忠實徹底勞讀!

Ⅴ愛人 1.一切輕慢譏評,乃耶穌之禮,欣然收之。

2.常把人向最好處想,就像祂想我一樣。

3.不提人是非,只說「我罪,我罪!」

4.不妒忌人。這是鬼行。

5.找機會助人,買人心歡。

6.處處讓人,叫人欣喜。

7.笑顏常開,如迎祂。

Ⅵ愛主 1.起:三呼,一吻地,獻。

2.入堂:叩、謝…….獻、正意。

3.按六步默禱………..定志,行之!

4.彌撒為XXX意向;看聖血流。

5.飯後,按五經謝之。

6.拜聖體,唸五傷經……….

7.花冠經,分意向唸之。

8.私拜苦路,各處有意向。

9.睡前:三「吁」:為前、今、後。

10.夜醒:短誦、劃聖號。 」

以上是五十年前,我自定的修身規範,有點小兒科,但是實踐了多少?多久?實在慚愧!主,寬恕我!

4、COLOMER神父!

西班牙人習慣晚睡晚起。我們神學院:6:30起床,7:00默禱、早課,7:50彌撒,9:00早餐、內務,10:00--12:50三節課,1:00午禱,1:15午餐、散心、午睡,3:30祈禱,4:00自習,5:00散心,6:30自習,8:00晚禱,8:30晚餐、散心,9:45靜修,10:45祈禱,入睡。由於教授都是清一色的方濟會弟兄,一切假日都能配合。其中最有名的學者是COLOMER神父,他是全國名哲學家、教授、演說家,尤其是全國首位神秘學者兼驅魔專家,著作等身。他的為人,就那麼純真、平易近人,生活貧窮簡單、輕鬆愉快,房裡除了幾本書以外,空空如也。他每天的生活,就是祈禱看書,無論上課或演講,處處趣味橫生,鬧得哄堂大笑。他的人格、靈修和智慧,真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可是,最愛他的天主,卻給他來了一個很不同的考驗:就是一天他正舉行彌撒中,忽然頭腦停止運作,字也不識了,一言也不能發了,呆了半小時,不能復原,只有請醫生診斷,醫生說:「這是很罕見的智力用盡的現象,大概無法復原了。」於是他見人想表情,表達不出來,說話也著急地說不出來,只有以苦笑答之。我多次見他這樣,真好可憐!他真有耐心!人人慢慢地淡忘了他,他每天好像自生自滅地這裡躲躲、那裡藏藏,拖了六、七年,天主才接他升了天。我們看,天主通常以怎樣的方式對待祂最心愛的忠僕!自不用說:全Valencia省以對待聖人哲士的隆重方式安排了他的葬禮,並將Valencia市的主要街名改成他的名字,以表示永遠的懷念。

前二、三十年,西班牙內戰中,共黨破壞了許多教堂,只本會省內就有三十多位會士被害死,物質損失更不計其數,於是生活十分貧乏,因此本院的神長和修士近五十名,全靠中學供應三餐,當然他們也在學校提供各種服務。

以後來的那位神師是位苦修者,可惜不懂輔導,一交談就兩小時,我真怕了,於是我每次只找飯前或公禱前的那十五分鐘去和他談話,鈴一響,我就解脫了,這也算是個逃避,真不好意思!

我了解自己的軟弱和懶惰,常用鞭子,總會進展幾步。所以1950年9月大避靜中,又訂了下面的座右銘來鞭策自己:

「1.你來這裡為了什麼?為成聖。所以今日此刻就行動吧!

2.常舉目望天鄉,世上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3.對主慷慨些!看,祂對你多麼大方!

4.把你的過囊掉轉過來,就不敢輕看別人了!

5.成聖不難,只要願意!勝己不難,只要肯!

6.小德蘭教你:要當耶穌的小皮球,隨便祂丟--聽命。

7.小德蘭教你:魔鬼一來,逃之大吉!

8.耶穌,請將可愛的和可安慰我的,一一變為苦楚

9.以我心我神,常留十字架下!

10.『誰是小孩,該到我身邊來。』主,我不要長大!

於一九五○、九、五」

5、忽冷忽熱奪去了我的記憶

那是1943年的暑假,一個炎熱的下午,我正在母親家裡午睡中,忽然找棉被蓋,母親一看見就問:「老二,什麼事?」我說:「我很冷!」她立刻變色,著急地說:「完了!瘧疾!聖母娘,快!」她幾乎哭了!不久,我又滿身發燒,直燒到40 度,漸覺全身癱瘓,母親著急了,立刻去找醫生。吃了幾次中藥,發現無效,又找西醫,幾天後,仍在高燒中,只怕燒壞了頭腦。於是在不得已中,只有找催眠醫生來治療了,雖然有人說那是迷信,也顧不了那麼多。這位老先生到了,家人立刻關了頭門,不敢張揚。老催眠師知道我是修道人,特別安慰我說:「我不是行魔術迷信,我由上海專家函授三年學來的,有臨床科學根據,我也行醫十多年,到處見效,除非人從心裡反抗。因為你怕,我現在只用最簡單的方法,使你在完全清醒中能退燒就好了。」我說:「謝謝您!」他說:「那麼,請你配合我的意願,闔起兩眼,數我的掌聲!」他拍到一百三十二下時,停下問我說:「共幾下?」我說:「一百三十二下」他說:「好,很專心!我現在給你退燒,絕不會撞你身體的。」事後母親和妹妹給我描述說:老先生先自己運氣功五分鐘,以後高舉雙手,離我身體三十公分,由我頭到腳,慢慢地向下推,一連三次。我只感覺有人給我吹風,由頭到腳,一連三次,好涼快!十分鐘後,他說:「現在結束了,請張開眼睛。有沒有涼爽一點?」「涼的多了,謝謝伯伯!」但見他滿頭大汗,衣服也濕了,可見氣功治病,很不簡單,沒有任何迷信成份。但是我從未向別人講過,因為有些教會的人,當時對此仍在疑神疑鬼。這次的發燒發冷,只來了三次,就把我放倒在床上,一月難於行動,真可怕的瘧疾!8月上旬慢慢復元,16號我就回修院上學了。沒想到這次的發高燒,真的燒壞了我的頭腦,天啊,它使我記憶力減了大半,怎麼樣也背不下書來,奈何!一次哲學期中考中,大家要讀八十餘頁,我夜以繼晝拼命地讀,也沒讀到十五頁,可見暑期的瘧病給我太大太大的傷害!我只有認了,只有忍了!

6.好奇怪!確是事實

那是1943年11月2日追思亡者節,我在東指揮剛讀哲學。抱著瘧疾的大創傷,只有給天主說:「主,禰知道我沒有偷懶,我盡心讀了,但只能讀到五分之一,來應付明天的口試。我既然讀不下了,今晚就為煉靈多求大赦,請他們求主使我明天能被抽出第一號,只問前面十頁,我就能過關了,其他七十頁,我看不下去。主,禰知道,我是不得已,這病使我成了今天的我。主,禰若願意,可憐我!」果然,天主憐憫了我,口試時,我真的被第一號抽出,考試過關了。我欣喜中拜謝了天主。窮人的祈禱,就這麼有效!以後幾年的考試,自己盡心而外,其他也都放在天主手中了,可幸也都意外的平安。

來到西班牙,就這麼奇妙,每次考試前一週,總有西班牙那位教聖經、信理和法學的FUSTER神父,在我從未等待的時候,一跛一跛地偷偷來我室內,關上門說:「請拿出聖經,第X頁到第X頁;信理神學第X頁到第X頁;法學第X頁到第X頁。保密!」他就開門走了。好奇妙!他年年來,但是我一次也未敢等待他,我仍夜以繼晝,拼命地備考,他指示的,只有口試材料的十分之一。但是我仍盡力而為,一切都平安過關,好奇怪!好奇怪!但這是真真實實的事實,至今只有天主,FUSTER神父和我知道。好奇怪!看,天主怎樣護航著我走祂的路!!主,叫我怎能不全心信賴禰!!

因此,我一再回憶,我的人生旅程,那麼錯綜複雜,險象橫生,都能一步一步平安地走過來,而且我也沒有緊張過,也沒有刻意地強求祂助祐,也沒有自己計劃什麼,總是祂牽著這個小娃娃的手,一步一步地前進,直到今天--這是我七十年來生命中的奧秘!我不懂,我只體會到一點: 完全交托給祂,祂就完全包辦,只要你自己盡力而為。

7、胞兄終於晉鐸了!

1951年6月,忽然收到胞兄張依仁由大陸的來信,報告他已於4月1日由甘肅平涼金高鑑主教手中領受了鐸品,我替他特別感謝主恩,因為他因病斷斷續續了十幾年神哲學,才畢業晉鐸,立刻被共黨迫害,連高主教也被驅逐出境。

8、發大願後,五、六品跟著來了

同年12月8日,聖母無原罪節,是本院和本校的主保大慶日,九日敬禮,每晚有八音合唱,真是雄偉。節日當天更隆重到最高峰,因而我該行的發大願事,也被移後了。16日我發了大願,終身成了聖方濟的弟子,加入方濟會這大家庭,放棄了一切,只以「我的天主,我的萬有」為滿足,終生不渝。願天主永受讚美!同月22日我領受了五品,進入了天主教會的聖秩班,又多了一個奉獻和服務教會的新名義。31日又接受了六品聖秩,授我聖秩的魏主教說:「當年我升任主教時,別人送我的禮物,我今天轉送給你:就是一生每次做一項重要抉擇時,先到聖體前祈禱一會兒。」

肆 我的司鐸新生活

一、在西班牙的牧靈服務

1、「你永為祭司……」

晉鐸前的八天避靜中,我默想了在這聖事中,耶穌召我分享祂的牧靈的功能,承擔祂的職務,使我出俗入聖,變成新人,以新的身份為人群服務,正如聖保祿說的:「司鐸是由人間選拔,為給人類施行有關天主的事。」我今後的生活要超俗,工作要進入人群,步入基督為他人犧牲服務,在所不惜,目標常為天主的光榮著想:這是我對當神父的期許。

西班牙習慣,不重視晉鐸日,卻對首祭之日大事慶祝。我和申培謙及另一位西班牙同學,三人於1952年2月3日在TERUEL方濟會Villuendas主教小堂領受了鐸品,除主教外,參禮者只有他的秘書。回到神學院,三人輪著首祭大慶。我發願最晚,要等兩個主日,才能首祭大慶。我於是求得神師許可,先在神學院小堂不公開地舉行首祭,那是2月4日,心裡無限感動。16號主日,再在大堂公開舉行首祭,會院弟兄及中學師生全都參加,另有特請的首祭代父母,衣裝特殊,坐於特設的高位上。禮儀十分隆重,由省會長講道,四音合唱彌撒,由我選定了德國名音樂家GLIESBACHER之作曲,非常莊嚴隆重。代父母除了贈我一支名錶外,又把自用的金筆也送給我,當作紀念。當天也有幾位朋友前來送禮致賀。

四天以後,來了一位西班牙佳布遣方濟會修女,名叫Sor Betelu,她曾在大陸甘肅平涼傳過教,經院長許可,特請我去她會院做一台慶祝彌撒。路上一細談,才知原來我進院前,已於1936年就在陜西鳳翔育嬰院見過她,而且我胞兄張依仁在平涼修院重病時,正由她照顧著,事就這麼巧,我們更高興了!

2、牧靈服務第一站--PEGO

我的講道、聽告解和施行其他聖事,都考試合格了。上司遂派遣我,到PEGO鎮服務,這算是我一生牧靈的第一站。西班牙地中海濱,村鎮林立,人口密集。本鎮人口約一萬人,除了少數小型工廠外,大都為農民,民性純樸親和。盛產柑橘,運銷西德,生活相當富裕,極少貧戶。我們會院是百年前由鎮民建的,特請我們來為他們服務,百年來本鎮出了十多位方濟會聖召,全鎮熱愛方濟會士;我這位中國人一到,他們更是好奇、熱情、關懷我了。他們知道會院伙食較差,於是常送我各種營養食品,請我野餐等。我習於笑面迎人,所以一出門,兒童們就立刻包圍了我,親切地拉著我的手和會帶,問個不停,使我寸步難行,只有大人來給我解圍了。

我的牧靈工作就是:每天到本鎮堂區作禮儀服務,為婚、喪彌撒當五、六品:彌撒外送聖體、每天二小時;此外,我習慣帶一、兩位青少年去拜訪貧病家庭,交談祈禱等,鼓勵冷淡教友;他們主保或生日,我都乘機去祝賀,貧富不分,絕不偏私,使大家驚奇,景仰中國神父。我覺得一位神父,只要把持原則,都會吸引教友的。感謝天主,三個月後,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不過,我更關懷老弱貧病,這是默西亞精神,也是方濟會士的特恩,所以我終身力行不懈。

3、牧靈服務第二站--COCENTAINA

在PEGO不到半年,被調往三十公里外Cocentaina鎮,本鎮地處山坡,只產橄欖,生活清苦,民性善良單純。這裡有二百年歷史的方濟會院和聖佳蘭會院,全鎮籠罩在方濟精神裡,故方濟會聖召也特別多。會院附設哲學院和小學。我來這裡的工作,除了堂區禮儀、服務修女、管理小學、拜訪家庭外,特別關心聖召工作。

在Cocentaina會院,忽然一個下午,會長帶來一位中國青年,介紹給韓山城和我說:「這是韓承良修士,剛由中國大陸來,想進方濟會,請韓神父給他八天避靜,以後再陪他去初學院做初學,因為他還不懂班語。」韓神父為人十分聽命,他本來已在瑪德里考得哲學講師,在這裡教哲學,現在只有聽命陪韓承良一年初學。聽說以後韓神父又陪他到神學院,當起神學教授了。韓山城神父真是一位捨己為人的模範會士!

三個月來,在本鎮內藉著小學生,和家長們展開牧靈服務,大家正熟悉時,由於Pego一位老神父過世,上司又調我回了Pego。

4、牧靈服務第三站--PEGO,舊地重回。

同年10月,又回到Pego,舊地重臨,皆大歡喜!本鎮十五公里內,就有三座五、六萬居民的大城市,周圍的小鄉村更多,而且我已能聽告解,服務範圍更廣。於是除了繼續本鎮的牧靈工作外,常奔走於附近各城鎮間,施行救恩的聖事,牧養主羊,身心愉快!

有一次,我在Oliva大城,舉辦了一次中國藝術展覽,並給一千多人作了一次演講,介紹中國文化;和他們珠算筆算比賽中,他們的筆算,每次都輸。這非常刺激大家,使他們敬佩中國人的智慧多麼高深!這次藝展,相當成功。

5、「我赦免你……」

教宗若望保祿二世說:「天主的慈愛和人的軟弱,接觸得最深的地方,就是在和好聖事中。」我很有這種經驗。我一生行此愛的起死回生的聖事時,盡量在這三點上努力:a.幫助他給天主誠心認錯,b.使他感覺赦罪後的解脫和喜樂,c.輔導他從頭做起的具體方法。也就是說:陪他給天主低頭認錯,再扶他喜樂地爬起來,最後給他一支扶杖,邁向新生。因此,有些人覺得我聽告解慢了些,我是為了求實效的。

西班牙Valencia省民眾為慶祝主保大聖若瑟,都在聖若瑟慶節前七個主日辦告解領聖體,因此神父們特別忙。假使本鎮一萬教民中只兩千人來我們會院辦告解,四位會士,由星期六下午三時直聽到晚十一時,又從主日晨五時聽到中午十二時,能聽多少告解?而且除方濟會院外,街上只有兩位正副本堂神父,又能聽多少?西班牙到處有這類問題。就在這第一個星期六,院長授權我開始牧靈服務之一--聽告解。 我很高興,因為更派上用場,但又怕碰到只會土語的老婆婆。還好,第一批來了一群工廠小姐,一切順利,感謝天主!

一次,我到一五千居民的村裡服務,正是建立聖體節前天,大家都想滿四規。下午二時半,我一下公車,就被帶進告解亭,直到晚十一時半,真是腰酸背痛,才出來吃了幾口飯,又立刻繼續聽到兩點,才上床睡覺。清晨五點,又繼續聽到七點,才趕公車去修女院作彌撒。本來那位本堂神父也坐在告解亭裡,但是人人只來我這裡。西班牙人笑著說:「方濟會士的袖子寬,蟲兒鳥兒都能進去。」意思是說,方濟會士寬仁大方,一切都好過關。所以……這種牧靈服務的情形,是司空見慣的事。而且西班牙還有件怪事:男生辦告解,必需就地跪在神父面前,神父只有彎著腰細心聽了,好累!好在我那時才三十多歲,累了七、八小時,一夜睡醒,就一切復元了。阿肋路亞!

在西班牙六年,經常到各村鎮奔跑,做主的左右手,給亡羊開門歸棧,服務此仁愛告解聖事,我樂此不倦。在羅馬兩年中,凡找我服務的堂區,我就高興地到告解亭,一口氣四、五小時。1974年到英國進修,華僑教友八十多人,集合於倫敦聖雅各堂,請我去服務:由於我不懂粵語,先聽了一小時半懂的英語告解,接著國語彌撒,以後茶會中總算把他們組織起來。他們在外飄流,十分可憐,真像無牧之羊,要我留下來為他們服務,我當然愛莫能助。

在台灣桃園市永樂堂區的六年服務中,我在和好聖事上也喜歡下些特別工夫:例如,除了主日彌撒前後的告解時間外,有時平日晚上夜闌人靜時,我用電話邀請一位一位不太熱心的教友來,先聊聊天,再講明天主的愛怎樣在和好聖事裡表露無遺,再給他說「祂現在等著你」,遂帶他到聖堂,在祈禱中助他反省懺悔……再助他告解定志……以後分享他解放的心靈喜樂,有時我倆都流出欣喜的淚水,一起感謝天主。我眼見多年飄流的亡羊今天回到主的懷抱,這是我牧靈服務中一大享受!

學以致用:1975年聖年3月,我剛在羅馬朝聖,正在聖若望大殿祈禱中,一群義國朝聖教友湧進大殿,包圍我說:「神父,我們遠道來朝聖,想辦告解得聖年大赦,竟然找不到神父。神父,你能幫助我們嗎?」我立刻為他們的誠心所動。遂想,我雖在羅馬作客,無權聽告解,但是從前讀神學時,學到一種方法,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先讓一位教友來告解亭,交談靈修事宜,不給他赦罪;第二位以為我在聽告解,來辦告解時,我就可以赦罪了。我就這樣開始了,一坐就是四、五小時,中午午餐午睡後,去找那大殿的負責神父,他誇我聰明,並請我今後天天來幫忙聽告解,因為我住安道大學,來這大殿口只走五分鐘就到了,我就天天找時間來服務,眼見天父的慈愛那麼偉大,讓一隻一隻的小羊投入祂的懷抱,不禁滿心感動喜悅。主,我感謝禰,禰用我做禰這聖愛的工具,更感謝禰以禰的喜樂,四十多年來鼓舞著我,樂於此聖善的服務,終身不渝,更長養了我自己!願光榮歸於基督!阿們!

6、一生最香美的一頓午餐

又一天,Pego的老院長又派我到一山區牧靈服務。周圍約十公里,山嶺盤踞,只有羊腸小道,教友散居其中。我星期六進去,各處找他們辦告解、降福家庭、看顧病人,走了一整天。第二天主日清晨六時,在第一站做第一台彌撒;再翻山兩小時,到第二站做第二台彌撒;以後繼續翻山越嶺,於午後一時到第三站,再做第三台彌撒。十四小時來又饑又渴又累,這給我烹調了一生最好吃的一頓午餐。然後在椅子上睡了一大覺,又奔波了四小時,才摸黑回到第一站。第二天清晨四時,由一牧童帶路,在無道路中,拼命地翻山越嶺走走爬爬,終於趕上路邊的公車,坐了二十分鐘,就到Pego,大家下車,我卻不能動了。大家在驚奇中把我抬到附近安老院,請人按摩了半小時,才一跛一跛地移向會院。教友一見,立刻找老院長說:「你看,你怎麼把中國神父快整死了!」其實,院長事前也不知道會這樣,不是故意的。這也算是我牧靈生活中一個可貴的經驗。感謝主恩!

7、國際聖體大會

西班牙會士常常忙,沒有旅遊和假日,連寒暑假也不例外,原因是人人常需要他們,他們總有做不完的事,這是我的經驗。1952年5月,國際聖體大會要在西班牙舉辦,我們中國會士,就抓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向上司請到了幾天假,參加了這神聖偉大的活動。西班牙是全球最虔誠的天主教國家,辦這種活動自然最內行了。而Barcelona正是西班牙最大城市,當作此種大活動中心,恰到好處。

由全球各地來了近三百萬人,一週內各處奔走,參加各種不同的活動。例如聖召日的晉鐸典禮,就在大運動場搭建了三十多座祭台,由三十多位主教同時祝聖八百二十多位六品為司鐸,這是教會史上的創舉,也只有西班牙能辦得到。禮儀隆重,在百萬人注視下延續了三小時。我國在西班牙求學的修士也在典禮中晉鐸,我們的大主教于斌也專程來參禮。又如最後一天的聖體遊行,動員了全市三百多萬人,由教宗代表Detes -chini 樞機主教主禮,班國元首佛朗哥在祭台旁特設的位子上參加大典,並把全國奉獻於耶穌。路邊到處約有近萬神父在聽告解,實在感人;彌撒中上千位神父在送聖體,秩序井然,歌聲嘹亮;尤其百萬人同唱聖體大會歌時,真似天地震動。我早於一週前就帶參禮的教友學會了這首偉大的聖歌。

本來參加神聖的聖體大會,怎麼可以去看鬥牛?結果,好友巴先生竟為我們買了昂貴的門票,又說昨天他也見到主教來參觀。於是我們硬著頭皮進去了。不到二十分鐘,實在看不慣鬥牛士的殘忍,就離場了。可是西班牙觀眾,卻高興地狂叫呼嘯,把帽子衣服拋向鬥士,看!人的好惡多麼不同!

在各鄉鎮大慶典中,多有鬥牛這個最刺激的節目。他們是把一個廣場各通道封閉,把野牛放進廣場,讓好事者和野牛狂奔玩鬥,非常驚險刺激。收場時很有趣:請牛王進場一叫,野牛立刻馴如綿羊,乖乖地跟著牛王,大家開始玩牠鬥牠,牠毫無反抗。天主造的野獸,竟會這樣,好怪!

一次,我帶著一百多名小修生郊遊,忽見路旁一百公尺處,一大群野牛,我著慌了。路人說:「神父,不要怕,有牛王在,牠們不敢亂動的。」

8、「張神父,今後要在主日每台彌撒中講道了!」

1953年春天,院長傳達教區主教命令說:「神父,主教命令:今後主日,每台彌撒中要講道了!」「好,我只有盡力準備了。」於是我很幸運地找到一本方濟會聖經專家魏主教編的班文主日講道集,簡短通俗,正合我口味,我開始週內天天背誦,主日彌撒中,帶點手勢,慢慢地背給教友聽,他們很喜歡,我就滿足了。就這樣講了四、五年。

其實,為了說話、演講,我從在大陸小修院時,就在努力學習,因為我見到一些神父不會講道,十分尷尬,就像半個神父一樣,教友也難受。我於是買了些說話的藝術、演講方法、交談的技巧等這一類的書在研究。又把汪精衛、于斌等這些名演說家的講辭背來背去。因為我覺得講道的內容固然十分重要,但是表達的技巧也很重要。以後我在Benisa 小修院天天上課,天天訓話,再經過多年牧靈活動的歷練,說話也就順口多了。

三十六年前,我在國外十一年,不講國語,回台後,真不會表達自己了。一次,我主日講道後,小學生圍著我問:「神父,你今天的道理講那一國話?」「國語。」「為什麼我們不懂?」我這才發覺事態嚴重了。原來我在國內就講陜西土語,十一年在國外只講外語,今天回來仍講陜西土語,因而小學生不懂。於是我天天抱著收音機學習國語,找學生們交談學國語,主日去八德堂,彌撒前先把主日道理寫在黑板上,彌撒中照黑板講道理,大家容易懂了,經過了這幾年的苦心努力,這才在主日道理和避靜等道理中,能表達自己,傳達了主的旨意了,真多謝主恩!

9、可憐的一群

有一天乘遊覽車進入山區,約一小時,到了聞名全國的Fontilles 痲瘋病院。修女先上車告訴我們:「在這裡不可靠牆摸門窗,不能用堂中聖水,不可接近病人,只可遠眺。」並簡報說:「本院有百年歷史,由政府興建並供應一切費用,現有痲瘋病人六十位,由我們瑪利亞方濟會四十名修女服務。看,球場那邊一位黑長袍神父,是耶穌會士,染上這病,不太嚴重,也住在這裡。」以後她帶我們下車,參觀了病院,也讓我們遠眺了少鼻子的、沒手指的、缺下巴和半個臉的、沒有腳的,真是慘不忍睹!參觀完了,教友們捐了些錢,我們就邁向回程。這是我一生第一次參觀痲瘋病院,百聞不如一見,這才體會到聖經記載,他們為什麼被趕出人類行列,辛酸地自生自滅。他們真是人類中最可憐的一群!這群修女也真學到了會祖聖方濟的精神,在痲瘋病人身上服侍著耶穌基督,病人有福,她們更有福!

在Pego和我相處的兩位非神職修士,一名Daniel ,七十多歲,是Valencia 名門貴族,自小放棄塵寰,隱居這裡,甘為輔理修士;除了祈禱外,種菜為業,謙沖寡言,笑口常開,房內除了亟需衣物和會規、師主篇各一本外,別無長物,真是聖人形象,令我敬佩!他最後申請省長許他遷往初學院度嚴謹生活,準備善終。我離西班牙前,刻意拜訪了他,他正背著大太陽在菜園拔草,我託他為我祈禱,在天上做我中保。又一位修士,一次竟然氣沖沖地由院長手中搶閱來信,和院長大吵,結果不到一年,還了俗,實在不可取。足見我會的謙虛純樸,多麼可貴!

10、更可憐的一族人!

在Pego一帶,吉普賽人不少,常來會院討飯。他們衣著襤褸,滿身發臭,自不待言。我在橋下、路邊見他們時,也和他們聊天。一次,一個女青年來會院討飯。我看她相當聰明,就問她說:「妳幾歲了?」「十六歲。」「這小孩幾歲?」「兩歲。」「是誰的?」「是我的。」「你家在那裡?」「我們的家在驢車上,我們遊動,沒有定居。」「吃什麼?」「除了鎮公所賜些米外,大都天天沿門討飯和麵包,有時也當小偷。」「你丈夫做什麼?」「我和哥哥同居,這樣省錢省事。他每天到菜市場揀些菜,再去菜園拔些菜,拾些柴草,抓隻雞,回來煮飯,供我們生活。」「你們讀書嗎?」「沒有這需要,我們活得好好地。」「我去參觀過,這裡鎮公所為你們特別蓋了有水有電有衛生設備的房子,你們為什麼不來住?」「那太拘束,不自由,我們喜歡遊蕩的生活,海闊天空,好舒服!」「街上有人力市場,只要一天工作幾小時,就有許多錢,來改善你們的生活,你們為什麼不呢?」「那太麻煩,很不自由。」「你洗不洗臉?」「沒有需要。至多有時在水溝裡泡一條毛巾,大家擦一擦,那就很好了。」「你知道有天主,有靈魂嗎?」「沒有這個需要,我們活得很自在,很痛快,就夠了。」「你知道誰造了你?」「神父,不要講這些,我不要聽。」她有些不耐煩了,我就說:「請等一會兒,我給妳拿麵包來。」她接了麵包,也沒說聲謝謝,就轉身走了。

其實,每主日彌撒時,他們都來,不是為參加彌撒,而是為等教友放下皮包去領聖體時,偷他們的皮包。因此,我在領聖體前,常由告解亭站出來,他們就沒法下手了。

這一群我們的弟兄不比那些痲瘋病人更可憐嗎?他們也是我們的弟兄啊!有誰解救他們?!我們這些所謂「文明的人」,只管自己,丟下他們不管?!不拉他們一把?!情何以堪?

11、終於放假了!

1954年10月,曾在大陸七年同學的李濟民和曾志罡晉鐸首祭,我應邀北上參加,度了兩週假。活動是在北部的Pomplona 市,分兩個主日舉行,禮儀隆重,自不待言。我乘車先去他們的神學院Aranzazu 名朝聖院,接著到Bilbao ,由張宇恭(當時大學生)帶領參觀了Deusto 大學,以後簽了「萬一遇難死亡,咎由自負。」的保證書,才參觀了西班牙最大的煉鋼廠,職工請我午餐,結為好友。以後到San Sebastian 拜訪了曾在中國傳教的一位耶穌會士馬神父,並欣賞了馳名的水族館。

以後到Irun 和Fuenterrabia 的佳布遣方濟會院,拜訪大陸甘肅平涼教區的神父,我的胞兄張依仁神父和他們曾相處多年。他們當天在餐廳隆重歡迎,各處佈置得琳琅滿目,午餐中有中文歡迎歌,中文祝詞,中文演講,中文字畫等,真是盛情盛意,煞費苦心,令人感動。飯後四、五位神父陪我到河邊遠望對岸的法國,熱絡地聊了兩、三小時,回味著大陸平涼教區的種種。次日,又帶我去Pomplona ,先拜訪三年前祝聖我胞兄張依仁的主教高金鑑,他祝聖了我胞兄後,就被由平涼驅逐出境。他一見我,高興地說:「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這麼面熟。」 大家都笑起來。以後才知道我是他的學生張依仁神父的弟弟,很感動地擁抱了我,也那麼巧,能在西班牙碰到我。然後,我們去拜訪神學院,六十位大修士,一聽說我是張依仁的胞弟,高興地拿出多年來我哥哥給他們寫的一大堆信,大家都感到意外,愉快地談了好久。

耶穌君王節,Pomplona的瑪利亞方濟會修女二百多人,給我唱了一台四音彌撒,實在太好聽了。以後,我到聖依納爵的聖地Loyola 和Azpeitia 去朝聖,也和一位曾在大陸傳教的耶穌會士談了好久。

又一天清早六時,我就趕到Olite 的方濟會院,一敲門,一位老神父迎面而來。我說:「我來為拜訪我大陸的神師兼教授Gaubeca 神父。」他哈哈地笑個不停。我怕他不懂,再細說了一遍,他更笑得臉紅脖子熱。我才開始懷疑地問:「莫非你就是Gaubeca神父?」他哈哈地抱住了我。「怎麼,你一刮鬍子,就變得這麼多?」我們交談了兩、三天。然後又到Victoria 參觀了大修院,並到附近幾處朝聖,主日參加了曾神父的首祭後,星期一就乘車南下,當晚回到Pego,完成了西班牙北部一遊的宿願。

第二天,院長說:「會長命令,請你三天內去Benisa 會院報到。」我遂旋風式地辭別了Pego 好友,邁向我牧靈服務的第四站。

12、牧靈服務第四站--Benisa 修院

1954年11月到Benisa 報到,這是一座一百五十人的方濟會小修院,教授八、九位,都是年輕有為的神父,生活活潑多了。老同學申培謙神父也在這裡,我倆可以複習國語了,不過一年後,他到羅馬額俄略大學讀社會學博士去了。這座小鎮約六、七千人,地處山坡,只產橄欖和葡萄,民生貧苦些。方濟會在這裡有近二百年歷史了;此外,尚有兩座修女院,為老弱服務。小修生年齡自十歲至十八歲,分六年級上課,由初一到高三,高三畢業就去初學受訓。只有寒暑假放假回家。修生來源遍及東北六、七省,假日常有親屬來訪。修生每日三、四節課外,另有靈修活動。我來此主要服務是:除了上拉丁文和教義課外,就是訓導和靈修;不過一有空閒,就外出到各村鎮做牧靈活動,比以前三站工作更多。年輕神父們在一起,也玩得痛快,心情舒暢,忙中有樂。西班牙孩子,非常活潑頑皮,像猴子一樣,但也十分天真可愛。他們使我很累,不過,我很愛他們每一個孩子,為他們付出很多,同伴神父稱我為「小修生的殉道者」。這是說:我為他們拼命地服務,在所不惜。因為我那時才三十多歲,精力充沛,有本錢能付出。我每天清晨六時彌撒,除了三餐時各十分鐘坐一坐外,大部時間,都是站著,直到晚上十時。站著陪修生三餐,站著上課,站著陪他們散心運動,站著、走著陪他們自習,以免他們分心看小說等;他們祈禱時,正是我聽告解或靈修交談時刻。每主日和週四下午三、四個小時,由我帶他們郊遊爬山;夏天幾乎每週一整天,帶他們步行八公里到馳名的海邊Penon Ifac游泳,他們游得高興,我要在岸上數人頭,只怕沉了一個。野餐後,再游再游,日落時已近黃昏,又帶他們回來,路上吹著哨子,只怕他們迷路:這是他們的喜日,卻是我最大的負擔,我覺得我該愉快地為他們犧牲,好讓他們高興。

這鎮上的百姓,很愛修生,許多主日打電話給我:「張神父,今天下午帶修生到我葡萄園去,吃飽為止,不要帶走就好了,但請不要亂踏。」一百五十名修生一進葡萄園,真像蝗蟲一樣,不一會,就吃光一大片。我們為老板祈禱祝福後,才快樂地回院,省了一頓晚餐。

13、「愛能融化一切!」

一個下午,一百五十名修生正在大廳自習時,忽然遠眺十四歲的J.T.修生忽而忽而地向後看,有些不安。我就懷疑他可能在不務正業,當他不注意時,我忽然前去收了他正寫的小日記本,他立刻坐立不安,我在後面細看了一遍,都是各位神父老師的話杷和古怪的口語。我不願他繼續痛苦下去,立刻叫後面的同學請他到後面來,帶他去廳外,他立刻跪下哭著認錯。我說:「請你快起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這是小孩子玩的事,有什麼大不了的?看,我在你面前撕掉它,交給你自己去燒了。放心,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因為你知道若訓導主任一知道,一定會重重地處分你的。不過,現在你可放心,一切不會外傳的。以後多向好處發展!」他更感動的流淚,連聲說:「謝謝神父,謝謝!」這青年本來相當頑皮,可是從那天起,竟然幡然改變為最守規矩、最虔誠、最勤學的修生,大家都很驚奇,神父們都問:「張神父,你怎樣修理了J.T.?一個這麼頑皮的孩子,真煩死人,最近怎麼會突然變得那麼好?真奇怪!張神父,你是用什麼絕招處理了他?」我說:「沒有什麼,沒有什麼。」但我心裡卻感覺到聖女小德蘭的那句話「愛能融化一切」這多麼有效!!十九年後,我又到西班牙,J.T.已經抱了娃娃,一聽說我又來西班牙,他滿心感激地在Barcelona 找到了我,帶我出去海邊玩了一整天,向我說:「我永遠回憶著那感人的一天,它改變了我的一生。神父,謝謝你!」我說:「我們感謝天主!」

14、主,禰的諾言,永不落空!

這修院的百年習慣,是一位大家所喜愛的非神職修士,每年各月定期為修院各種食品募捐。稻麥收割時,他各村走一遍,恭喜大家豐收,大家立刻愉快地登記,以後有在俗方濟會友把稻麥運到修院,夠一年使用。馬鈴薯等其他瓜果也都一樣。可見天主怎樣實踐祂的承諾,照顧著祂的小娃娃!因為本院修生,除了衣物零用外,其他一切都由修會免費供應。不過常有富家自由捐獻。老教友國家究竟不一樣,知道把天主給的還給天主,尤其特別關懷窮方濟的孩子們。我曾在Pego 也見到收割時,老院長家家去恭喜,一年的日用糧,就源源地送來了,多餘的,我們又轉贈給窮人和安老院。這可以說在教會裡是個奧秘:當日主耶穌和門徒們,既不耕種,也不紡織,從來沒有受凍受餓。千百年來,世界上這麼多的修士修女,尤其隱修士修女,也不耕種、不紡織,是誰養活他們呢?這不是奧跡嗎?「你們先該尋找天國和祂的義德,其他的我都要捎帶著給你們的。」主,禰的諾言,永不落空!

15、別了,我心愛的小修院

本修院沒有專任神師,我在靈修輔導上稍微認真了些,他們有所收益,就來找我。我就一面看書自修,一面在祈禱中盡力服務,也看見他們慢慢向上,更激發了我的興趣,我投入了很多,他們便黏住了我。於是工作加重了不少,效果還好,感謝主恩!不過,這樣幾年以後,我也覺得靈修輔導很不簡單,需要進修,才能做更佳的服務。於是,我開始想去學靈修和心理輔導,又想回台灣服務。想了幾月,遂向會長說明我想回台灣服務,因為台灣神父少,同時語言民情等為我更方便,效果可能更好。本院同事神父和會長卻說:「我們這修院辦了近二百年,還沒有一位神父像你一樣得到修生這樣的愛戴的,你還不甘心,要離開他們嗎?」我聽了只有退一步說:「那麼為了更佳的服務,讓我先去羅馬學些心理靈修輔導等知識,回來再繼續服務。」我說這話,其實是想逃離他們。孰料會長滿口答應說:「正好今秋有神父去羅馬進修輔導學,你和他同去好了。」弄假成真,事就這麼定了,我也逃不掉了。我本來了解我不是讀書的料子,這次掉入圈套,也只有認了。不過想想,先逃離這裡,到羅馬後,再說下一步了。

於是暑假中辭別了各處友好,在修生流淚傷痛中,我心有所感的離開他們,只用「兩年後再見」來安慰他們了。

16、八年省思,無盡地感激

我離開西班牙前,開玩笑地說:「我來西班牙時,五十九公斤重,今天要走的時候,也五十九公斤,連你們一公斤也沒帶走。」其實,回憶八年西班牙生活,天時、地利、人和,樣樣都好。八年來,雖然沒有刻意地研讀方濟精神,但是活在方濟會濃厚的氣氛裡,感染方濟精神,非常踏實而深厚,比書上讀的要可貴的多了;又可以說:在方濟會裡浸泡了八年,內內外外,都是方濟味。這是我一生最大的福氣之一,主賜的恩惠,終生受用不盡,我滿心感激!同時,我神學最後三年在這裡完成,發大願前和晉鐸前的心靈準備也在這裡完成。而且四、五年的初期牧靈服務又在他們默默指導下步步培育而成。他們真是功德無量!我本該為Val. 省弟兄多服務幾年,表達知恩報愛,不過一想二位韓神父都留在Val. 省為他們服務;而且台灣六十年代尚無一位中國方濟會士,聖召工作也無人開始,於是正如我曾向Valencia 省會長說的:「我在羅馬受訓後,若回了台灣服務,那就算你們奉派了一弟兄給中國傳教,這不更好嗎!」

至於西班牙教友對我的友情和真誠,更難形容。例如:我剛到Benisa 的第一個聖誕,郵差驚奇地問我說:「神父,你是什麼身份?你做過什麼事?你看,最近怎麼天天有你三、四十封信?其他禮品包裹更是一大堆?!」我只有笑而不答。

我一生所到之處的經驗是:你恩待教友十倍,他們還你百倍,各國都一樣。我覺得這是天主仁慈的安排,我們一生享用不盡。所以結論是:當神父的要多多為教友付出,多多犧牲,才是喜樂之源。

二、又到羅馬當學生了

1、邁向聖城羅馬

1957年8月6日收到省長的派遣令,8日即乘友人轎車到Madrid辦理入義手續,所住的會院,正是國家教堂San Francisco el Grande。趁機參觀了Madrid、Toledo、Escorial等名勝,拜訪一名修生和中國駐西班牙使館。以後,乘野雞車直奔Valencia的Cullera鎮,到附近各城市辭別了友好。9月10日,由Benisa到Valencia,再乘火車北上Barcelona,Pilar小姐接我到她家,次日下午又上車經法國南部海岸,到達法義交界Vintimiglia車站,本來車票直到羅馬,結果他們說我的行李已下了車,我也只有下車,原來他們為我辦錯了手續,我只有和行李次日再去羅馬。

到附近方濟會院投宿,一進門,竟是方濟會的佳布遣弟兄會,他們既然親切歡迎,我就住下了。他們生活純樸,衛生設備較差,但是人人友善,給我特設的白巾餐桌上,另外加了一盤「友愛盤」-─兩個雞蛋,表示歡迎。

第二天謝擾後,就乘火車南下,12號清早到了羅馬的Termini總站。相約的同神父因事未到,結果野雞車騙了我四倍車款,才送我到安道大學。

彌撒、早餐後,見了中國同學:申培謙、李牧、李濟民、曾志罡、梁雅明、謝華生、同冏和韓承良八位神父,他們都在修博士學位。多年未見,聊了好久。

以後,我去聖母大殿,向聖母報到,做了個感恩祈禱,感謝她1949年5月由這裡帶我到西班牙,八年後的今天又帶我平安地回到羅馬懷抱。

2、向方濟會總署報到

1949年5月在這裡住了十六天,八年後的今天又來這裡拜訪會長Sepinski和傳教總秘書舒迺柏神父,他曾是方濟會中國總代表。八年前是他由漢口送我們出國求學,今天一見面,他立刻會喊出我的名字,真是奇才!大家都說:「可惜他來羅馬太晚了,不然很可能當總會長。」他向我說:「右篤,不要西班牙Valencia省為你註冊報名,免得他們以後再要你回去給他們服務,因為我們台灣更需要人去辦修院。所以我以總會傳教秘書處名義給你向Grottaferata教育學院報名註冊,一切花費都由我們負責。」我立刻說:「謝謝神父!這正是我的希望和計畫,因為中國人回中國服務,諸多方便。」他又說:「這學院專為培育修院神師和院長,特別強調靈修生活,你去了會感覺到的。他們10月15日左右開學,請你早幾天去報到,我立刻給校方寫信替你報名。今午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午餐,可以見見各位神父。Valencia的前省會長Sanchis神父現在是西班牙文總參事,你可以去看看他,你們很熟悉了。至於居留證等各種證件,都留在這裡,讓專業修士以後帶你去辦理。」

我們總署離梵諦岡步行十分鐘,飯後我就整個下午細心參觀了聖伯鐸大殿,買了一些紀念明片,準備寄給朋友們,就回安大晚餐了。以後又在安大住了兩週,和老同學敘舊,也和他們到傳信大學拜訪中國同學和傳大秘書長杜寶晉蒙席,他很關心中國教會。顧名思義,這座大學專為培育傳教士,所以有各國來的修士在此受訓,濟濟一堂,十分壯觀。我們教會的一些名人如于斌、羅光、賈彥文等總主教都是傳大出身。

3、安道大學與聖安道

至於我們的聖安道大學,也有百年歷史,為全球方濟會培育了許多人才。座落於聖母大殿和聖若望大殿之間,交通方便而雜亂,後有羅馬火車總站Stazione Termini,前有名鬥獸場和羅馬古市場,熱鬧極了。校舍是一大棟四層高樓,住有各種膚色的教授和學生各一百五十人。教授們平時也到羅馬其他各大學兼課,並到羅馬教廷各聖部上班,只有午、晚餐時,濟濟多士,擠滿了兩個大餐廳。因為那時尚無共祭的許可,所以各處設有五、六十祭台,為大家方便。常見一些新鮮的祭禮:如有的神父在彌撒中用二十多次香爐,有的身披大圓衣,手拿幾片白巾,換來換去,用方言舉行彌撒……

學校的大管琴,在那一帶很有名氣,尤其因為有Santini名音樂家在操作。我曾欣賞了他的一次演奏會,真扣人心絃,個個叫絕。聖堂和學校的主保是聖安道。

據了解:我國會士來義大利進修的,源於1900年左右,有陝西關中的侯、亢、曾、官四位,他們先來入初學,受方濟會培育,回大陸後,聖德遠颺。1930年後,陝西鳳翔的高思謙神父,是第一位來安道大學讀博士的中國人,他四年後得了哲學博士學位,接著他又在法國利耳大學得了社會學博士學位。以後有山西的張茂先神父來讀法律。1949年有張天樂和李智義二位神父來讀;1951年有高世英、馬效賢二位神父來讀;1954年後,相繼地有李牧、申培謙、李濟民、曾志罡、同冏、謝華生、梁雅明、韓承良、彭保祿諸位神父都在安大完成了博士學位,滿載而歸,在各國方濟會弟兄眼中,給中國人爭了一口氣。

有一次,我剛進入安大的大門,要上樓梯時,一位中年義國教友,一把抓住我,很激動地指著聖安道態像向我說:「神父,你看,就是他,就是他治好了我的手指。神父,你聽,我工作時不小心壓斷了手指,在找醫生的路上,友人告訴我說:『你找醫生,他只有截斷你的指頭;你去找安大的聖安道,他會使你恢復原狀。』我就來求聖安道。一夜起來,竟然手指復原。」他興奮地讓我看他的手指,並熱情地向聖人叩頭,還請我求天主聖三代謝聖安道;我立刻糾正了他的錯誤觀念。當然,五十年代,許多羅馬教民對聖安道的敬禮,有些走火入魔:星期二聖安道敬禮日,總有上千的人湧來參加敬禮,獻花獻錢,但一到主日,他們中很少來聖堂。6月13日聖安道節日,更是人山人海,來參加敬禮和遊行的,卻很少參加主日彌撒,十分可惜!不過,大家為聖安道各處捐款濟貧,這倒是一大善舉:安道大學傳達室,常年每天早晨,為窮人分散一百多個「聖安道的麵包」。,西班牙和英國也有這種善舉;義國北部的Bologna方濟會院,常年天天中午招待一百位窮人午餐,也靠著大家捐贈的「聖安道的麵包」。

4、我的教育學院

10月10號左右,我就到Grottaferata的Colle . S. Antonio方濟會教育學院報到。校園十分寬廣,約有百畝之大。內有葡萄園、橄欖園、牧場、游泳池、運動場等地,養有十餘頭奶牛,由十多位德國修士管理,每天供應安大、總署和這裡約五百人日用的牛奶;此外,義國人午晚餐不離酒,也都由修士們製酒供應他們。這些可敬勤勞的修士們,有自己的房舍,與學院分立生活。至於教育學院,有三合院三樓一大棟。

由於本校不授國家學位,來求學的不多,共約二十多位神父學員,教授約八、九位,因此大樓的一半是空的。教授們來自德、義、南美、斯拉夫等國,都學有專長,且大都是博士。而我們學員神父們,半數已當神父十年,做過修院長和導師、堂區主任等,上起課來,多以經驗與教授們辯論,獲益良多。平均每週上課五天,每天三節,科目複雜:有普通教育學、普通心裡學、禮儀學、方濟會史、方濟精神、修會法、生理人格心裡學、宗教心裡學、教育心裡學、青年心裡學、聖樂等。一次,教育學教授說:「我在魯汶大學讀了七年,才讀了個博士學位,你們要在短短兩年學教育學,談何容易!」的確,我們學校,兩年就讀畢業,科目又那麼複雜,各科也只能一知半解而已。而且,每位教授都給我們那麼多的教材,也只有畢業後,拿回家去自修了。

我個人藉著拉丁文和西班牙語,對義大利語只猜懂一半,所以上課有點小困難,因為本院一切講材和上課用語都是義大利語。還好,不懂課文時,有其他同學替我解釋,所以兩年拖過去了。

至於第二年要寫畢業小論文,我只能以拉丁文寫了。講師實習課,我也只能用西班牙語了。沒想到這一節講師實習課,靠天主幫忙,無論在內容、情節、表達、手勢及時間控制等,據校長和全場神長都覺得到了最佳境界,全場鼓掌叫好,大家要求給我滿分,但校長說史無前例,只給我9.75分,這算最高分了。我有這種表現,可能因為我內容簡明,而且在西班牙四年上課,表達比較自然所致。論文主題是「論初學導師」。

我寫小論文祇是為了能畢業,及早離校出去工作,所以沒有到校外跑圖書館找更多參考資料。不過,為了寫論文,也買了一架德國小型打字機,寫了改,改了抄,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才算定稿,把眼睛也搞壞了,只有戴眼鏡了,那是1959年3月的事。

至於口試方面,課材很多,我只能藉助於同學們幫忙了。而且教授們對我這「洋人」特別寬仁,於是畢業考試等一切都通過了。天主知道我讀書不成,就處處特別關照著我。願祂永受讚美!

這座學院的使命是為方濟會培育靈修人才,所以一切祈禱和禮儀活動,人人爭先到場,大家都很認真,教授們處處帶頭,所以靈修氣氛很美。公禱聖歌等,引人入勝,聖堂經常有人私禱。大家的方濟友愛生活,也十分親和。方濟精神等課,整合了一些觀念,但本院這種方濟生活氣氛,更加強了我們的方濟精神,把我會的謙沖友愛活了出來。

一次,我的主保節日,我打破慣例,請教授們也來同樂共融,飲酒唱歌,大家覺得很美,以後也都效尤起來,更提升了團體的友愛共融。

本院位於觀光名勝區Squarciarelli,山明水秀,周圍有三十多家男女修會,我們每天清早去為他們服務彌撒,我由步行小道去斯拉夫修女院服務,風雨無阻,兩年如一日;偶而也爬山到山頂服務,景致很美!大慶典時,他們知道我愛唱,就派我到大堂區服務了。

為了增加弟兄共融,1958年4月,全院師生旅行至義國中南部,經過Celano,方濟傳作者的故鄉,又到Siena,見到聖伯爾納定不朽的遺體和教會史上唯一的退休教宗Celestino的遺體;又經過Aquila到Monte Casino,這是本篤會的大本營。導遊告訴我們:「原來的Monte Casino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由於德軍藏入,為美軍夷為平地,約三百多位德軍全部陣亡,葬於附近山谷。目前的Monte Casino,是以後依照原型重修的,聖本篤和他的妹妹聖女思佳的墳墓,當然都是假的了。」1500年教會偉大文化的遺跡,毀於一旦,真令人傷心!戰爭多麼殘酷!

5、音樂和我

在Grottaferata教育學院的一個聖枝主日,音樂教授以為我不會唱歌,就派我拿遊行十字架領隊。遊行中,我背著唱遊行中的拉丁歌曲,大家十分驚奇,問我說:「一年一次的歌曲,你怎麼能背下來?」我說:「我喜歡,就背下來。」愛好音樂,可以說是天主給我的特恩。

回憶小學時,老師教唱兩三次,我就背下來,十分自然。一次,國語老師要打我手板,向我說:「音樂老師說你記性最強,再難的歌曲,你也背得下來;我這短短的國語,你竟然背不下來?」我立刻說:「老師,請你把國語編成歌曲,我就給你背下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所以我小學時,音樂和算術常得滿分。以後進了修院,由於學拉丁文的壓力,就放棄了這些。

我深深覺得,音樂是我生活的一環,我不唱歌,好像活不下去。所以一生自然地走到那裡,唱到那裡。我在修院十年,對拉丁歌曲,特別有興趣,好些能背下來,幾十年後的今天,仍能背唱的不少,我為此高興!有時私唸日課中,用幾條聖歌代替聖詠來表達心聲,十分舒服。回憶一生最長的一次歌唱,約有三、四小時,可能嗎?事情是這樣的:1983年7月我初次回大陸探親,香港神長都說,教會書籍用品絕對不能過關,必須原封帶回。雖然如此,我仍冒險帶到廣州,結果海關把箱子和行李包都打開了,卻意外地視而未見,全盤平安通過,而且檢查小姐還替我打包、搬運行李、替我換錢……我那時不知該怎麼感謝天主,心想是天主今天特派天使來協助我,我就許給祂今天不吃不喝,一路唱歌讚美祂,直到西安。一路停停靠靠,從十二時到八時,乃至在飛機上,也面對窗戶小聲歌唱,抒發了我心靈的感謝和喜樂,那該是我一生最大的一次享受。

我本來很容易為音樂所陶醉,但為了趕工作進度,我在求天主把這陶醉和享受給我留在天上。目前,我一人住一樓,每晚九時,在祈禱中,總會獨唱幾曲,抒發心情,才能滿足。主,我感謝禰給我這恩寵。我只為了善盡祭司職務,有時發揮了我這一點才華而已。

6、GEMELLI神父其人

到了羅馬,就聽人講論偉大的小弟兄Gemelli神父。他是一位學人,著作等身;他是名教育家,創辦了義國最有名的聖心大學;他是心理學專家,又是名醫,他也是名演說家,常走遍歐洲,各處演講。每到一處,各大學師生,都擠破頭來聽他演講。一次車禍使他半身不遂,他仍坐著輪椅各處演講,不稍鬆懈。他在自著的方濟精神一書的序言裡,描述自己的心情說:「每個人都喜歡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介紹給別人分享,看,這方濟精神,就是我活了一輩子,最心愛最陶醉的,我特意在百忙中把他介紹給讀者。」這本書一出版,立刻譯成八種語文面世。好在他雖八十高壽,仍然健在,我遂於1958年6月到米蘭,先參觀了他創辦的聖心大學,後到會院午餐,為能一睹Gemelli神父的風采。午餐中,他坐在旁邊老會士位上,謙沖和善,給人一種偉大而謙小的感受。飯後和他說了幾句話,我就走了。8月,我在英國時,報紙忽然傳報他的仙逝,當時米蘭總主教,即後來的教宗保祿六世,宣佈讚賞他說:「我們這一代的聖保祿使徒過世了。」

10月初,我專程到米蘭聖心大學,想參觀校方給他建立的紀念牌坊和大墓園。結果,一位神父說:「神父,請來觀賞!」他竟然帶我到地下室,指著他的小墓碑,向我說:「這就是本校給他的紀念牌坊,因為他在遺囑上說:『我死後,請校方不要建立任何紀念牌坊或大型的墓碑,只把我埋在別人的行列裡,前面以小型字體寫上:「Fr. Agostino gemelli ofm.」(小兄弟會士,奧斯定‧翟邁理。)這是我一生最榮譽的頭銜,我也高興地這樣活了一生。』」這給了我太大太大的震撼,使我在他墓前祈禱留戀了好久,才默默地離去。並向那位神父說:「神父,我覺得他的更偉大就表現在他的更謙小上,他今天給我上了最好的一堂課,謝謝神父,再見!」

7、比約十二崩駕!教宗大選

1958年10月1日下午,我專程去教宗夏宮Castelgandolfo,等了半小時,教宗比約十二出來了,面色蒼白,因病不便講話,只向群眾伸手,忽高忽低,忽開忽合,數分鐘之久,深深地表達了他對觀眾的親切感情,大部分觀眾都落淚了,以後他伸臂降福了群眾,就進去了。沒想到這竟然是我一生最後一次的拜見他。同月9日梵諦岡電台宣佈他在夏宮過世。他的夏宮距我們學院只三十公里,我就立刻趕到,希望一睹教宗遺容。人山人海,由下午三時,直等到八時,才排隊進去,見教宗遺體仰臥在床上,肚子高脹,周圍有四位方濟會住院會會士守護,不許大家停留,我們只有慢步走過,在哀傷祈禱中,回了學院。普世三千多位主教,立刻應召趕赴羅馬奔喪,安排教宗後事,安葬於聖伯鐸大殿地下室。

之後,主教立刻籌辦新教宗的大選,羅馬各教會學府一律放假,稱為Sede Vacante(聖座空位期),直到新教宗選出。大選的程序大概如下:先請全體投票主教們入圍選場,立刻嚴封選場,剪斷一切電訊與交通,直到選出新教宗為止。新教宗應得票三分之二,才算當選。為給選闈外面報告消息,場內設有一個火爐,其煙囪高出闈場。每次投票後若未到法定票數,則把選票投入火爐,加點柴草,使煙囪冒出的煙成為黑色,伯鐸廣場萬名觀眾一看就知道尚未選出。若已選出新教宗,就只燒特製的選票,白煙上升,大家就知道有新教宗了,於是羅馬居民,萬人空巷都湧向伯鐸廣場,等待新教宗的出現。

我想選教宗大事,終生難逢,也到伯鐸廣場看冒煙,結果,那天不幸,正碰到黑煙,敗興而返。

8、「若望二十三的新形象!」

第二天晚上正在自習時,忽然有人喊:「新教宗出來了,我們去對面修女院看電視!」我們學院師生, 一窩蜂地都跑去了。不一會,一位樞機出來報告說:「我給你們報告一個好消息:我們有教宗了,就是安哲老朗佳里Angel Roncali。」大家掌聲喧天。再等了十分鐘,新教宗才出現在聖伯鐸大殿的陽台上,廣場數萬民眾歡騰:「教宗萬歲!」我們也隨著歡呼。只有前排一些女青年喪氣地說:「怎麼出來了一位老公公?」離場出去了。本來,選教宗的幾天,羅馬市民都在等待亞美尼亞青年樞機或米蘭青年總主教當選,孰料七十三歲的朗佳里竟然當選。民眾免不了有些失意,稱他是「過渡教宗。」次日上午,新教宗發表首次演說中說:「你們稱我是Papa di Passagio(過渡的教宗),我卻要當Papa di Passegio(遊歷的教宗)。」他這篇演講,露出了他老當益壯的新興與活力,人人叫好。不久,他就一反常態,步出梵諦岡,各處拜訪病人、監獄,去附近堂區聽告解、主持堂區主日彌撒,為了瞭解教會實況,真的遊歷起來。不兩月,即1959年1月6日主顯節,他竟在聖保祿大殿,向大家宣佈:「要開大公會議,把教會窗戶打開,讓新鮮空氣進來。」在場的樞機大吃一驚。教宗立刻安慰老樞機們說:「你們老人家好好休息,有年輕人出來做事。」以後,他便很快地理出教會革新的藍圖,籌開大公會議,給兩千年來的教會帶來一個徹底的革新,實現他的革新,實現他的「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並擬定重編天主教教理和重寫天主教法典,以仁愛與牧靈為全部新法典的動脈,來彰顯新約教會裡萬古常新的聖神所領導的新面目。他的理想和新計畫,不久都慢慢實現,使教會煥然一新。新教宗本人,是農家出身,生活簡樸,待人親切,在他就職大典中,他那麼平易近人,謙沖可愛,講道中充滿活力與新鮮觀念,誰也想不到一位七十三歲的老人竟會這樣,他真充滿了革新的活力、天主聖神,大家為他革新教會的新局面而感謝天主。又一次我去教宗夏宮,見他完全擺脫以前教宗的官僚氣派,完全平民化地和大家聊天歡笑,那麼可愛可親,人人都想把他抓來抱回家去。就因他態度平民化,待人誠懇,以致六百多年不敢和教宗接近的基督教領袖英國女皇,竟然來親善教宗,各國元首和皇帝也來了,蘇聯領袖的家屬也來了……這種和諧喜樂的局面,人人激賞,這就是他當教宗後給世界的改變和影響。回憶他同年4月在聖若望大殿舉行方濟會成立七百五十週年大典時,他竟然步行進了聖堂。他說:「我實在不願被人高高抬在轎上,只是大家都想看見我,不得已也。」身居羅馬的我,幾乎常能聽到他的趣事:披上黑袍穿梭於病院和監獄、幫助病人臨終、和殘障者聊天、主持堂區活動和普通神父一樣……,這使他的侍衛手忙腳亂,防不勝防。這就是一掃從前帝王官僚的教廷作風,而邁入今天天主所要的這一世代的 。

9、觀賞博士論文辯護大會

1948年12月22日,在大陸八年的老同學曾志罡神父,在安大讀了四年信理神學,要辯護博士論文,特請我去觀賞。這是我一生第一次參加這種最高級學府的場面,大廳前端有高高的博士講座,兩旁有六位質詢的教授座位,正面有校長及觀眾,大都是教授和各系的學員,數以百計,濟濟多士,場面十分緊張。首由校長開場介紹,接著就是曾神父的博士論文簡介,約二十分鐘。然後是六位教授對論文的各種質詢,由曾神父一一辯護。他們六位教授,早已對曾神父的博士論文做過詳盡的研究,今日才便於隨時質詢。經過緊張刺激的一小時辯護後,校長起立代表學校,作切身而堅定的評鑑。他這次當眾讚賞了曾神父的博士論文,深入而美妙;並宣佈:「請曾神父對此論文小作文辭上的修改,即可出版,得到神學博士學位。」全場立刻掌聲雷動,祝賀之聲,此起彼落。

最近來安大求學的中國神父,每人都按時畢業,得了學位。給中國爭了一大口氣。回顧好些外國神父,拖了五年六年還畢不了業,他們真羨慕中國人的毅力和智慧!

10、暑假遊

羅馬各大學,放暑假約四個月,為便於找論文資料的人去各國圖書館,想學外語的可周遊列國;於是我也想在1958年暑假跟同學到英國學幾句英文。就開始縫製一生第一套西裝、買鞋襪、留洋髮,配合英國神職般的規定。辦好手續,6月底先經米蘭,參觀聖心大學,拜訪謝華生和翟邁理二位神父,後經瑞士到法國北岸Calais港,再乘船入英國,搭火車到倫敦總站Victoria station,再轉地下電車到倫敦西部的Forest Gate方濟會院。三個月來,靠著地圖,遊覽了倫敦名勝,沒學到幾句英語,因為英國人和西班牙人個性相反,不喜歡和人交談,除非你上學校去學習。

9月12日我就到法國和曾神父同遊巴黎,並觀賞了馳名全球的歌劇開開眼界,真是玄妙壯觀。和同學Biain會合,到露德朝聖。正值聖母顯現百週年紀念,人山人海,我的過夜帳棚裡,就有六百多床位,這樣的帳棚,不知有多少!那時,尚無共祭的許可,三千名朝聖神父,要個別天天做彌撒,就成大問題。下午降福病人的聖體遊行中,出現許多感人的鏡頭:大家搶著給病人推輪椅,有人拿新汗帕給病人擦汗水,當作紀念物,有人特別給病人送靈泉聖水喝……傍晚提燈遊行大會,上萬人參加,各持本國歌曲的燈籠,共唱露德聖母歌曲,壯觀極了。遊行中,路邊二位東方胖學生,高興地指著我在交談;遊行一完,以為我是圓圓胖胖的日本人,高興地把我抱住,我說我是中國人時,他們才放了手,說著:「都一樣,咱們都是亞洲人。」一週來的萬人三餐,都由籌備會免費供應,是各地朝聖團自由捐獻的;可見信仰的力量,聖神在教會內龐大的愛與親和力,真令人驚奇!

三天朝聖中,我每天都有兩、三小時在聖母洞前,做我最深的禱告,為親友為普世人類祈福,十分甘美!一次,也實踐了愛德,用自己帶的水杯供應一百多人喝靈泉活水,心情愉快!

此次國際紀念大會主席,不是樞機主教,而是方濟會神父Corolus Balic,他是國際聖母學會主席。教宗為感念方濟會七百年來,為聖母無原罪信條的苦鬥和最後勝利,特別任命這位方濟會小弟兄做為這次大會的主席。

會後,好些人以為教宗要升他為樞機,但是謙小的方濟會士,仍以身為方濟會小弟兄為榮,不當樞機。教宗特贈他一尊金質無原罪聖母態像,當作紀念,我曾去他室內欣賞了一次。

11、各處巡遊學習

在Grottaferrata教育學院剛畢業,上峰信任我,立刻任命我為台灣方濟會初學導師;我知道當時台灣方濟會的需要,也只有平心接受了。於是為吸收實際初學經驗,遂求得許可,到歐洲各方濟會修院巡遊學習一年,並順便對歐洲教育事業做些考察。因此暫別了教育學院,於1959年7月18日,到達英國的Bristol市,認識了Gordon先生,他會西班牙語,給我許多幫助。他是在俗方濟會友,其子是神父;他也是有名小提琴家,是一位六十歲的成熟教友。我們分手後,不到四年,太太過世,他寫信告訴我,他已決定當神父,也得到直布羅陀教區主教同意,開始攻讀神哲學。六年後,以七十高齡榮升神父,在主教堂區和監獄熱忱服務,直到九十高齡,才瞑目歸天,真是一位奇才,他的意志力使他成了偉大的他。

先參觀了Bristol博物館、動物園、花展,也參加了西班牙僑胞的大會。10月14日,參觀了 Bernardette中學,細心詢問了有關學校行政、教學等各種情況;16日,參觀玫瑰女中;21日,參觀Eastville職業女中;23日,參觀了S Brendans混合中學,與他們共餐遊樂;每校各有千秋,獲益良多。以後由友人介紹,參觀了Bristol大學,和教務長交談了一小時,請教了一些教育和青年問題。11月初,到方濟會初學院小住一週,和導師交談了兩小時,吸取了許多經驗。再去神學院,瞭解情況,本院相當開放,自由出入,散心時吸煙。以後又換了七次車才到了小修院,住了五天。又參觀了馳名的牛津大學,整個Oxford城稱為大學城,全為大學而服務,裡面的教堂等宗教設施,佔重要位置。一切十分古色古香,呈現著數百年的傳統,有點莊嚴神聖。我在牛津城內的佳布遣方濟會院午餐,午休後又參觀了紐曼樞機天主教中心。牛津大學教授學生,人人彬彬有禮,交談親切,給人美好親和的印象。

以後返回Voodford方濟會院,與輔理修士們親善交談,結果遭到一位青年神父無情的責罵,說我自貶身份。豈有此理!可見他們當時的方濟友愛精神多麼偏差!還好,梵二大公會議以後大為改觀。1974年我再去英國時,弟兄們已不分彼此,友愛共融起來!感謝天主!11月中,特別拜訪了會院附近的十字架醫院,內有香港華僑三十餘人,身為護士,受到種族歧視,很不甘心,我在交談中,疏導了一番。

23日,離開英國,到巴黎轉往里修朝聖。聖女小德蘭是我十分敬佩的一位聖女,她的靈心小史由名人馬相伯翻譯,文情並茂,我在小修院時就讀過兩遍。名學人蘇雪林女士又把聖女傳譯成一朵小白花,我也看過一、兩遍,所以我對這位聖女比較熟悉。於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參觀祈禱,參拜她的家園、她的修院和她的聖墓大堂,心境十分寧靜。晚上回到附近Bernay的會院,住了五天,體驗法國弟兄如何辦修院。也參觀了法國一、兩所公立中學;另一所因我是神父,拒絕我參觀。

以後,由修生伯鐸帶我到巴黎他家晚餐,他家是四合院四層大樓,可惜全棟只有他家四口居住,可見法國貧富的不均以及由於過份的節育帶來的危機。飯後投宿Rose Mari方濟會院,遇見宋震東神父,聊了半夜。他原是山東威海衛教區修士,在菲律賓晉鐸,來台後,申請到法國入方濟會,以後就留在法國服務。

11月29日乘火車到達義國都林市,參觀了馳名全球的Cotolengo大療養院。院內供養著八千智障和殘疾者,由四百修女愛心服務;七、八個大鍋,每個可裝進十人,每天用食鹽約一大麻袋。全部費用大都由各地熱心人士捐助,可見善心人士比比皆是,天主的仁愛不斷地由人們發揮著。本院又大又美,很適於他們的療養。可惜那些嚴重精神病患者,卻被鎖在鐵籠裡,十分可憐!次日,我就回到羅馬,住進安道大學。

12、宴饗會祖方濟聖地

12月初,去羅馬北面的Rieti鎮,住教區修院,觀察他們的培育生活。次日上方濟會朝聖地Fontecolombo山,會祖聖方濟經常來此守齋祈禱,寫下了八百年來方濟會所遵循的會規,造就了無數聖賢學者。他手抄會規的山洞,他在牆上畫了個T字當作祈禱對象的聖女瑪德蓮小堂,他在治療眼疾時求火鉗弟兄寬仁些的小屋等都在這裡,我享受陶醉了好幾天。同時對面山崖上,有他曾首次搭馬槽過聖誕的Greccio,此後蔚為風氣,各國開始搭聖誕馬槽。還有遠處Boggio Bustone山坡,是方濟和魔鬼打拼並得到勝利和大赦的地方……在在都引人入勝。宴饗了一週後,才懷著會祖方濟的祝福和喜樂回到羅馬。1960年初,意猶未盡,又北上會祖聖方濟故鄉Assisi朝聖,住鮑俊古拉Porzioncola會院,該小堂就是方濟棄俗回頭之初,住宿祈禱之所。小堂名為天使之后瑪利亞堂,聖母在這裡幫助了方濟很多。方濟在這裡奠定了他生活的藍圖,劃定了他修會的路線,也在這裡建立了修會,他在這裡收錄了初期門徒,他由這裡得到耶穌的鼓舞,出發到Assisi廣場講道;他由這裡派遣門徒到國內外傳教;他在這裡迎接了五位在北非的殉道者;他在這裡給聖女佳蘭剪了髮,立她為第二會會長;他在這裡召開了五千門徒的大會,史稱「草蓆大會」……最後他也在這裡躺在土地上,唱完聖詠,吐了他最後一口氣,投入天父的懷抱。

我也有幸在會祖遺體祭台上獻了一台彌撒,感覺好像葬在祭台四週的四位方濟愛徒,也在參加我的彌撒。以後又到Carceri,這是昔日方濟和門徒個別隱修的山洞,約有七、八個山洞,十分原始,伴著蟲兒鳥兒合唱,讚美造物主,意味無窮,我在洞旁小屋靜修了三天,如入仙境。

以後轉入亞細西聖佳蘭大堂,先參拜聖女的遺體,七百年來沒有腐壞,只是變黑了;然後找到曾和方濟交談過的耶穌大苦架,默禱良久,似乎也聽到當日耶穌給方濟的叮嚀:「去修理我家,它快要倒了!」這使我振作了不少,更為建設教會而努力。接著就到San Damiano聖堂,位於Assisi城外南坡,保留著八百年前的古色古香。聖方濟為父親所迫之初,常躲在這裡向耶穌訴苦,裡面的窮老神父鼓勵安慰他,母親也送些食品來供應方濟和老神父。直到一天,方濟聽到祭台上的耶穌苦像向他說:「方濟,方濟,你去修理我的房子,它快要倒了!」方濟才振作起來,捐了磚石,修理了Assisi 三座破堂。以後慢慢體會到耶穌的用意,是要他振興當時的教會,他才在聖神的領導下,建立了方濟會、佳蘭會和在俗方濟會,來完成使命。在烏黑的祭台前,我給耶穌咕嚕了良久,最後許給祂說:「我也要學方濟,為振興禰的教會而努力!主,助佑我!」在爬向Assisi城內的山坡上,我似乎看到方濟在下馬擁抱他當年最討厭的痲瘋病人的景象,不禁百感交集,越走越興奮;又似乎看到滿街都是「亞細西小窮人」方濟討飯和講道的足跡,一時使我眼花撩亂,神遊物外!!

十天後,又轉往La Verna山,這是聖方濟印五傷的地方。會院處於懸崖之上,是初學院,正好是我學習他們生活的好機會,以備回台灣後應用。修士們半夜十二時,進堂公禱,半小時後,遊行歌唱直到聖方濟印五傷小堂,為紀念聖人在此印上五傷,大家先口親地板,然後伸開雙臂,唸五遍天主經。聖方濟印五傷的事是這樣的:他過世前一年,來這山頂上,在四十天守齋祈禱中,忽見天空出現了長有六個翅膀的天使,撲向他來,使他雙手雙足和肋旁忽然劇痛,他於是倒在地上,五處流血,他痛得大叫起來,附近的門徒立刻趕到,看他躺在血泊中,不能行動;遂抬他在驢子上,送他下山;並製了空心涼鞋,使他勉強行動。往後的一年,他的五傷,時有鮮血流出,疼痛非常,直到死期。他深愛著耶穌五傷,耶穌就這樣使他分享祂的五傷,以滿足他以愛還愛的心願。後人稱他為「聖五傷方濟」。在五傷小堂旁,也有聖安道和聖文德修行過的小堂,我沒有錯過這些好機會,在這裡進補了幾天心靈,真有福氣!

一、兩週後,又北上Padova朝聖,這是聖安道過世和安葬之地,有雄偉的大堂,配以遼闊的廣場,非常壯觀。由於聖安道的慈悲為懷好管閒事,常顯奇蹟,有求必應,在普世教會最有名氣,朝聖者絡繹不絕。大堂內供奉著七百年來尚未腐壞的他的舌頭,天主願意這樣表揚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因為他在世時,處處講道,教宗稱他為「聖經寶庫」。我十六歲時就兩讀他的生平,可以說是他吸引我步向方濟會。我在堂裡逗留了一整天,依依不捨,清早在聖人祭台上舉行了彌撒,又和一位日本初學修士聊了好久。

兩天後,繼續北上,到了馳名世界的水城Venezia,一出火車站,見有Taxi,走近一看,都是可愛的小船。因為這座城的每條街道都是河流,處處橋樑船隻相通,連腳踏車也行不通,十分新奇雅觀。這裡有名的聖瑪谷教堂,最近給羅馬教會貢獻了三位偉大的教宗,就是比約十一世、若望二十三世和若望保祿一世。他們三位由這裡去羅馬參加選舉教宗大會,奇妙地都陸續當選了教宗,永別Venezia,傳為佳話,也是本城三大榮譽。參觀了幾天,到附近一小島名S. Michele去玩,一上小島,那邊神父說:「神父,這島上只我們兩位活人住著,其他一萬人都是死的。」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小島是本城的公墓。以後又乘小船飄向外海的另一小島S. Francesco In deserto,當年聖方濟曾來此獨修,今日是Venezia方濟會省的初學院,由方濟會士獨居,十分清新雅靜,真為世外桃源,我在這裡靜修了五天,洗一洗心靈,好享受啊!接著又轉訪方濟會哲學院Moselice,次日正逢主日,他們安排我舉行一台大禮彌撒,為傳教祈禱,彌撒後一位曾在大陸傳教的老神父抱著我大哭,懷念著大陸教會。當天下午就轉往頗有規模的Chiampo小修院,修生近百人,圍著我問個不休,十分天真可愛。院中有一位修士模仿法國露德所建造的聖母山,維妙維肖,常來朝聖的不少,因為這位修士很有聖德,已為教會列為「天主的忠僕」。院內住著兩位寶貝人物:就是前大陸漢口總教區的總主教羅錦章和他的駱副主教。1953年,受中共迫害後,被驅逐出境,回到這裡靜修,為大陸克苦祈禱。我來此的最主要目的,是為安慰二位中國恩友,代替中國人感謝他們為我國多年來所流的血汗。我們修士於1949年逃離漢口時,去辭別他,他笑著說:「不害羞!我們外國人不逃,而你們中國人竟然先要逃走!」三天後,依依不捨地辭別了二位可敬愛的中國良友,眼見他倆幾乎流淚,我也辛酸了一陣。以後邁向Bologna的小修院投宿。這裡的院長Mercatalli是位很有經驗的教育心理學家,我們交談了很久,收益不少,3月20日結束了我豐富的方濟聖地的朝聖之旅。這和我兩年前在教育學院所學的相印證,真是美不勝收。能有此豐美的方濟聖地的饗宴,真是天賜宏恩,終生難忘!

21日返回羅馬,轉往我的教育學院,辭別了教授和同學,有點依依!4月9日以後的十天,協助王克祿神父在堂區聽告解,祝福家庭,天天爬十層高樓,上上下下,真有點腿酸,尤其聽告解,一坐就是四、五小時,體會到牧靈生活的甘苦。

在歐洲十一年的生活接近尾聲,就於4月28日辭別方濟會總署,由傳教總秘書舒迺柏神父處收到二十五台彌撒和五萬里耳旅費。29號別了羅馬,乘火車到Napoli市的聖佳蘭大會院聖堂,聖堂為國家級雄偉建築。一群小孩又髒又臭,來包圍我言笑,因為他們是窮民,住在堂邊窯洞裡,不洗澡也不洗臉;聖堂附近的小巷裡,家家門口供奉著聖安道像,十分虔誠,但是總不進堂。30日是聖Januarius的主保日,下午萬人空巷,由樞機主教帶隊,遊行聖人的血,那是裝在密封的玻璃杯內,長年是固體黑色,只有此主保日,溶化成紅色,遊行擺動,讓人瞻仰詠讚,蔚為奇蹟!?

13、歐洲,再見了,有點依依!

歐遊十一年,連作夢也沒想到。現在終於東歸了!多少友好,多少教授同學,多少親愛的學生和教友,多少老傳教士,都要一一放下!尤其八年在西班牙,灑了多少愛心和熱血,留下數不清的腳印,都要放下!各國多少會院的弟兄的愛心招待,多少朝聖地的熱忱服務,多少學校的伸手迎接……多少多少溫情,都要一一放下!但是,永遠銘刻在心,至死難忘!各位友朋,再見了!再見!

1960年5月1日,和同行二位神父,搭上義國Asia號輪船東返,船上除了三百多位客人外,尚有二百名義國員工,他們雖然都是天主教友,但是我主日給他們舉行彌撒時,只來了五、六位員工。次日早餐時,我向服務員要一杯果汁,他以為我不懂義語,罵我說:「當神父還這麼嘴饞,想喝果汁!」結果第二天,我和他講起義語來,他怪不好意思。船上還有四、五位神父和六、七位修女,都因語言不通,沒有深談過;倒是一對香港青年夫婦,和我很談得來,雖然他們是基督教友,我們三十多年來常有聯絡,結為摯友。船上各種設備和服務,還算可以,只是二十多天來,生活那麼單調;一張書桌兩人用,也靜不下來看書,而且,每日三餐的鐘聲那麼難聽,震得我頭昏昏地,躲也躲不開!5日,經過蘇依士運河到了Aden,12日到Karachi,上岸遊覽,拜訪了方濟會辦的大修院,主教座堂和保祿神父的家,十分豪華,屬當地貴族;他曾在羅馬安大讀書,回來準備當主教。這裡方濟會傳教士是荷蘭人,表現很好,把城市傳教交給本地神父管理,自己駕直昇機在山區傳教,精神可嘉。14日到達Bombay,拜訪了我曾在英國相識的Silvester神父,也參觀了他們在沙堆中的教堂和學校。17號到斯里蘭卡的Columbo市小遊了半天,觀賞了修院、大象洗澡和佛牙宮;小孩不要錢只要香菸,可見人民生活相當富裕。21日船到新加坡,停了兩天,可惜我們二位中國人來不及辦上岸手續,在船上和住在這裡的申、李、同三位神父交談了兩天;十一年後也首次見到當天的中文日報,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25日晚上,船到闊別了十一年的香港,但不許上岸。26日終於上岸,思高學會弟兄們都來迎接,熱絡極了。在港遊覽了十天,6月5日登上四川輪航向台灣,遇到小颱風,船在搖盪,大半客人都躺在船上,不吃不喝,也不敢行動。我很幸運,沒有暈船。

伍、終於東歸了

踏上台灣國土

回憶1949年5月飛離祖國,在歐洲遊蕩了十一年,今天1960年6月7日,居然踏上台灣土地,投入祖國懷抱,多麼興奮!去國時還是一個26歲的神學修士,回來時已是年近40的中年神父。身在台灣,遙望隔岸的陝西老家,不得歸也,無限感慨,真的歸心似箭!

我們的四川輪,於6月7日一到基隆碼頭,立刻軍樂大奏,我又像進入了戰區的緊張中,心脈跳動。一到台北市見到中華商場正在大興土木,不像戰區,這才心靜了下來。

明,石二位胖胖義國弟兄特來接我,大家一路上天南地北,聊了幾小時,下午三時,到了我在台的第一站--桃園縣大溪鎮方濟會院,風光明媚,河山環抱,街道平靜,正是靜修的好園地。進了院門,先碰到一位荷蘭的沈神父,又瘦又高,約一百九十公分,一撮小羊鬍子,十分可愛。又見到又黑又胖的王隆德神父,1949年3月,我們出國時,曾在衡陽火車站碰上他,今年3月又和他在羅馬相遇。這會院連明雅祺院長,我們四人,組成這可愛的團體。明院長曾在大陸湖北傳教多年,王神父曾在湖南服務,沈神父曾在山西工作,三位都曾忍受了共黨多年的迫害,返回本國,身體復元後,又滿腔傳教熱火,於1957年來台灣服務,令人敬佩。大溪鎮的四個小堂的工作,由他們分擔。

次日到桃園鎮,拜訪義藉弟兄的區會長馬惠民,因為當時在台灣只有我一個中國弟兄,就屬於義籍弟兄團體。馬會長一見我,就當場交給了我下列四項任務:1、八德堂區主任,2、中原理工學院教友輔導,3、全台方濟會聖召推行人,4、桃園少年監獄輔導司鐸。我因剛來台灣,不太了解情況,商榷後,只接受了前三項職務。

我在台灣近四十年的服務,雖然乏善可述,不過總算勉強完成了多年來修會的交託。至於工作情形,大約斷斷續續分配在下面這些服務項目裡:

一、堂區服務,二、聖召工作,三、大專輔導,四、學校工作,五、靈修服務,六、使徒訓練,七、大陸牧靈。我想按照工作分類來回憶,對我比較方便些。

一、堂區服務

1、桃園八德鄉堂區服務

1960年6月7日,我踏上台灣,第四天(主日)就上任八德本堂,這是我一生第一個堂區。當天由總鐸藍澤民總主教指導,在三十多位教友夾道鼓掌和爆竹聲中,我步入了小堂,開始了我一生第一台堂區主任彌撒。以後,經藍總主教的介紹,知道這裡教友都是大陸軍眷區子民。以後的歲月中,雖然交通不便,我仍每週來一、二次,家家拜訪,才知道除了陳姓一家外,生活都相當艱苦,但是待人十分熱情。我就先由關懷他們的子女開始,組織暑期道理班,帶他們遊樂、歌唱、表演聖經故事,於是家長也來看熱鬧,大家建立了友情,堂區也慢慢有了氣氛,熱絡起來,教外兒童也來看熱鬧。接著組織輔祭團,教他們背Ad Deum拉丁輔祭經,才更有刺激了,並注意彌撒情調,加強教友興趣。每週把主日道理寫在黑板上,給教友指著講解,以加深他們的基本信仰。同時,每主日彌撒前,公佈本週過生日和主保的教友名單,請大家為他們鼓掌恭賀,並在彌撒中為他們祈禱,以增進共融友愛的精神。新來的教友也請自我介紹,好讓大家歡迎,投入這個家庭。

A、經得起考驗的陳將軍

至於那位陳先生,名培雄,學歷和官階都很高,是陸軍上校工程師,蔣總統中正的好友,曾為總統修建了桃溪公路和慈湖。他本人雖非教友,每主日隨著熱心的太太和子女來聖堂參加彌撒,待人謙沖和善,大家喜歡他。我想該好好向他傳福音,就先教他小孩輔祭,大孩堂區服務,並和他建立了友情,再和他太太一起向他佈道。他從善如流,而且國學造詣很深,我就藉此助他深研教義,特別輔助他在祈禱中和天主心靈溝通,結果一年後,他活出了信德,決心領洗,大家在堂裡為他慶祝,皆大歡喜!

他不久又升為中將兼東區三個司令(協防司令、警備司令、退除役官兵司令),每主日到花蓮主教座堂參加彌撒,我介紹他和賈彥文主教結為好友。他每次回板橋,夫婦常來大溪聖堂避靜聽道,生活反省一小時後離去。一次,他向我說:「當這種官的,要度一個好教友生活,好難啊!各種應酬給良心壓力好大!我真疲於這種生活!神父,我在想,我既不求名,又不求利,何必和他們在宦海裡沉浮競爭?我要解脫,我要無官一身輕地與世無爭,自由自在地在我的畫畫作詩和讀書的樂趣裡生活……我也向總統請辭過幾次,他不放我退休,我在掙扎著,請神父為我祈禱!」

「天主用患難,磨鍊祂最喜愛的人。」就在這時候,天主給了他一個不小的考驗:一個清晨五點鐘,我剛起床,忽然電話響了,我想這個時分,一定有急事。陳將軍的小孩說:「張神父,美國電話來說我大哥養衛昨天在美參加碩士畢業典禮後,在路上忽然撞車死了。現在這裡家中大亂,神父,請你快來!」我飯後立刻趕到時,家裡滿是將軍在安慰陳先生。他立刻抱住我說:「神父,我很難受,但是我沒有抱怨天主;也不是我叫他去美國的。」我安慰他說:「陳將軍,我們都在邁向永福天國,天主既然叫孩子先去給我們預備位子,我們感謝天主。我們在那裡將永不分離!請多節哀,陳將軍!」我看房裡人太多,靜不下來,就徵得陳將軍的同意,辭退了各位將官,只留一位軍醫調控血壓,家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再安慰了躺在床上的陳太太,她就起來,安置了靈堂,開始祈禱,大家平靜了下來。我們再商榷了運回骨灰和安葬等事宜,以後我就回大溪了。這為他的確是大考驗。不過他們有活潑信德,經得起這次考驗,以後仍度好教友生活,樂天知命。

一年後,陳將軍來向我說:「神父,我來給你報喜訊,我終於退休了!感謝天主,無官一身輕,如魚得水,身心愉快。」我說:「恭喜你陳將軍!以後呢?」他說:「以後我將愉快地發揮我自己:作畫,吟詩,尤其讀書……」不久,他以六十歲高齡,考入政大碩士班,1995年中央日報公佈陳培雄將軍,以七十二高齡,拿著放大鏡,得了政大博士學位。可見他的毅力和天資多麼驚人!

B、60年代的領洗熱

我6月來八德服務,7月初藍主教派來一位台籍傳教員,給三十多名望教友展開暑期道理班,每週四個小時的道理,不要我插手。並且每二週發放一包由美國來的救濟麵粉。8月15日聖母升天節,主教就要給他們付洗,我覺得這太快了,主教卻說:「你剛來台灣,不知實情,我們多年習慣了,他們領洗後繼續聽些道理,就了解多了,三年以後,就算成熟教友了。」我就不再說了。其實,當時台灣教會特別發達,多因這種情況,再加上一些麵粉,貧民來進教的更多。結果,三五年後,沒有麵粉了,人民生活漸漸改善,不須領麵粉時,也就不進堂了,這是台灣教會沒有根,以後越來越衰退的原因之一。就在這種情況裡,只有每主日給他們補習教義,帶他們祈禱加深信仰。

C、時律師要得!

一位法律系畢業的老教友時傑青年,準備考律師,很委屈地住在小堂後面的小屋裡,除了管理大陸教友外,整天埋頭書堆,結果考上了律師,並在台中法院當法官。一次他來大溪,給我說:「神父,一位好教友,要在今日法務界服務,實在好難啊!我正在努力設法脫離台中法院,自己開業……」不兩年,他眉飛色舞地來向我說:「神父,我終於解脫了,離開了台中法院,感謝天主,真覺海闊天空,如魚得水!」他至今三十年來在台北自己的事務所,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該做的事,幫那些貧苦可憐的人,替天行道,多麼偉大!他把信德活了出來,處處為主作證!

四年後,我就奉命離開八德,到台南服務去了。八德所用的堂地,原是借用政府的。1994年間,已被政府收回,小堂等也都夷為平地。

2、桃園縣大溪本鎮堂區

我1960年6月一到台灣,就住大溪方濟會院,這裡從1953年起就建有聖堂,教友均為附近勝利新村軍眷區者,也有少數空軍眷區者。由於大陸所來的神父們,乃至傳教員,只會講國語,也只有向這些眷區傳教了。我雖不是堂區主任,但也開始服務青少年:先組織了兒童輔祭班,每天來輔祭,由我們供應他們早餐,兩全其美,因為他們大半家中都很貧困。以後,把二十多名初中生組成青年會,使他們每天下午一放學,就來教堂比賽籃球和桌球,然後自習一小時,回家晚餐後,再來遊樂、自習,晚禱後回家休息。由於他們每天有固定的自習,而且有人輔導,生活規律,成績和人品也有進步;同時我有時也輔導他們一些讀書方法和做人的道理,有時也給一些個別輔導,家長們都很高興。有時假日,我們外出爬山戲水,玩在一起,十分快樂,和他們結了不解之緣,偶然也給他們幾天避靜,效果很深。……這使他們在三十年後的今天,仍懷念著大溪青年會,有的結隊來訪,在同樂中回味著童年的甘美!

可惜,兩年後,我以聖召工作太忙,就放下他們,由韓某接班,他以不能適應,一月收場了。

自從1960到1997的三十七年在台生活中,我斷斷續續在大溪住了二十四年。其間正式負責堂區職位才六年左右,因為初學工作佔據著我。不過,我仍經常盡力參加堂區牧靈工作。例如:

A、「好奇怪!怎麼不痛了?」

高雄市的教友劉老太太,已在癌症末期,來桃園大溪她長子家養病。一個月後,我才知道,遂帶著初學修士當晚去給她施行告解、聖體、傅油三聖事,並為她覆手祈禱。第二天晚上我又去拜訪她,一進門,她的長子立刻追問我說:「神父,我不是天主教徒,我不懂你昨晚給我母親頭上手上抹了什麼東西?」我當時以為出了什麼紕漏,有點緊張,遂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好奇怪!我母親自來我家,一個多月來,天天請對面愛鄰醫院護士每四小時給她打一次止痛針。可是昨天晚上你給她抹了那東西後,到現在已二十四小時了,她不要打針,因為她說不疼了;移動她時,她也不疼了。真奇怪!」我說:「這是你母親所信賴的天主給她做的。」可惜,在這些寶貴機會裡,我沒有抓住他們正在開放的心靈,沒有趁機引導他們接近天主,只給第一家講了兩月教義後,就中斷了,給呂家一無交代。當第三家子女守靈時,給教友子女們講了兩小時教義,也幫他們辦了告解,可是對非教友的長子,除了給幾本教義書以外,別無交代。主,我真太懶了,求禰寬恕我!

1972年10月,第三批初學生返回大溪,因譚仲凱剛晉鐸一月,來大溪堂區實習牧靈工作,由我兼任堂區主任,並給以輔導,1973年4月,初學生到彰化靜山參加全台男修會初學生聯合避靜一月之久。

9月初學工作暫時結束,我即全職負起大溪堂區主任工作,譚神父去台北服務。我自1964年夏離開中壢中原理工學院光啟學會(天主教學生團契)以來,他們很懷念我,我也懷念著他們,十年來我們常有信件來往,也追著他們每學期各種活動的步伐,同時雖然在初學工作中,也會抽空參加他們重要的活動,以鼓勵他們。的確,把他們鼓舞起來,十年前我們費了很大很大的心血,我怎樣也不可鬆手的。

B、「我沒生根,能拔出來!」

1982年,義國米神父由日本來台灣,視察中華方濟會士。一天,他來大溪問我:「張神父,聽說這大溪後院是你買的?」「是。因為當時在台灣只有我一個中國弟兄,他們託我買的。」「這座大樓也是你設計的?」「是,當時設計是為初學院和小修生併用的。」「院裡這些漂亮的大樹,都是你栽的?」「是,都是我買的,我栽植的。」「這裡空氣清新,山明水秀,你很喜歡?」「當然啊!不過,我雖然在大溪斷斷續續地住了十六、七年,也十分喜歡,但我卻沒有生根,一拔就出來。神父可試試看!調我離開這裡,到任何地方去,我都高興。」「那麼,我若調你到一個沒山沒河,沒有樹林,沒有廣場,看不見天空的地方……」「神父,我也喜歡去。我相信我會適應,神父可以試試看!」結果,兩月之後,他果然調我到桃園市中心的永樂堂區服務。這堂區沒山沒河,沒庭院,沒樹林,上有天棚,北靠六線馬路……感謝天主,我一住六年,其樂融融!

C、「神父懶。真冤枉!」

1990年元旦……

<![if !supportLists]>u <![endif]>主,感謝禰給我這新的一年,但求禰助我善度這一年美好時光,使生命有所革新。

上午九時即有桃園青年劉同學前來交談近二小時,涉及問題不少,他正在長大,好!輔大國貿一新生王××下午來長談了又兩小時,我教導他學業與做人並進,更應由社團健康活動中學習人格的正常發展。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日上午八時四十五分台大四年級宋同學即由台北趕到交談,兩小時談及日常生活,分享他失戀的心靈痛苦經驗,暗無天日地過了幾個月……我以聖保祿的話“為愛天主的人,一切都幫他得益處”助他反省,由痛苦經驗中記取教訓,使自己長大。可見青年們多麼需要長者的提拔開導!但這位長者必須是青年的良友,會聆聽也會了解並分析他們的心態等。但願更多的人伸出援助的手。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3日,桃園市陳姓女士,大學畢業,電話中苦訴,他高一休學的兒子,整天遊蕩……不務正業,有時數日不返家門。我勸她要調整上班時間,及早回家,配合丈夫共同教育子女,先給子女應有的家庭溫度,使他樂於在家,這樣我的輔導才會有效。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4日,這兩天,兩位初學修女,由於神學院有考試,未來定期個別靈修輔導,可見台灣的考試壓力多大!

吳青年帶其剛由加拿大回台度假的長女,她的母親和弟妹一起來訪,交談了一小時。此長女雖只13歲,在外求學一學期,成長不少。可見孩子們要成熟快些,需要有些獨立自由的自然機會。她在外國少年中,品學常是第一,去年才領洗,十分熱愛天主和聖母,最近母親和妹妹也領洗了,真感謝主恩!吳是我廿年前的學生。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5日,我常覺得聽告解不能著急,輔導更要細心。雖只是國中十四、五歲的小修生,為了給十一人服務,也花了一小時多,對每人抓一重點,細心做具體的輔導,比較有效,定補贖要注意醫療及啟發的功效。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6日,上午八時中央大學的盧同學就由中壢趕到,交談的有靈修日記及教友生活上的問題,不知不覺過了兩小時,不過很有深度和實效,因為她的信仰生活有點挑戰。感謝主恩,可能她在走向聖召生活。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7日,主日,晨八時在大溪主持彌撒後,趕往太武舉行十時的彌撒,彌撒前先帶他們唸玫瑰經,把本堂交給聖母,因為這裡教友零散,不太熱心,山胞居大多數。回到大溪已快中午。

下午菲律賓王姓醫生(在台北中心診所)與女友前來預習婚禮,準備近日在大溪堂結婚。因為他們都很外行,講得我好累!4:20結束後,立刻趕往桃市為詹黃敬老夫婦家,主持金婚大喜彌撒,先聽告解一小時,六十多人把客廳擠得水洩不通。聚餐中,四十歲以上的子女八人,為父母歌舞獻壽,孫子輩三十多人陪唱、又熱鬧又親和。晚十時他們送我回家。他們算是一大族模範教友家庭,都能辦告解,三兒媳施小姐出力最大。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8日,上午到後面方濟墓陵參加林執事老母的葬禮,家人非教友,請專人代哭,真使我難忍受,這太可笑了,而那些代哭的少女們,只為了賺錢,不顧身心健康,也太可憐了。這種陋習,早該消除了!!晚餐後,為了整理聖堂,忙了一小時後,開始研讀整理聖方濟思想等資料,頭腦特別清醒,興趣盎然。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9日,收到大陸鳳翔宋家村二十八位修女的直接來信。她們說這次總算收到我捎去的三本彌撒書一套,正在全家高興時,忽為本堂強神父發現說:「修女又不做彌撒,要這幹啥,給我!」他就拿走了,修女們好難受!因為她們準備用為每日聖道禮儀的,因為她們平均每月只有三、四台彌撒。但強神父沒有聖道禮習慣,覺得對她們沒用。

天主今天又用一位桃市青年的信來鼓勵鞭策我,主,我感謝禰!這位青年說:「張神父,在您身上有挖掘不盡的寶藏,而你總是大方地給;讓迷途的羔羊找到方向?」(79.1.5)主耶穌,我感謝禰給我的鞭策,使我不敢打盹。願光榮歸於禰,若我也能為別人有點小小的幫助,都是由禰而來。晚上一個電話說:「神父,我是桃園市成功路天主堂陳太太,有要事想和你商量?」但我的答錄機裡,沒留她的姓名和電話,無法和她聯絡,只有為她祈禱了。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0日,上午十時至十點四十分開了一月一次的院務會議,溝通了一些團體生活的事宜,並決定一些建設性的事項,因為大家都希望弟兄們的團體生活有所成長。

一位大陸鳳翔教區的大修士張××來信,因為家庭貧困,請我協助其修道生活費用。我只有請友人捐贈,直接交給其院長按實情處理,因為對他家境,我全不了解。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1日,每隔週星期四下午,我經常乘公車往返約四小時,去楊梅給方濟三會修女們聽告解,大約十多位修女。這是我們小弟兄們給我會姊妹應有的服務。這往返四小時是我很喜歡的時間,因為可以自由輕鬆的唸玫瑰經四、五串。今天小感冒,昏昏沈沈,只唸了兩串。其中第一、二兩端為青年好友章惠元在美國大車禍中奇蹟式地倖免於難而感恩,第三端則為生病住院陳耀林青年朋友祈福,第四端為周清圳好友剛過世的大嫂求安息,20號我要為她出殯,第五端為楊梅修女們求聖神領導,希望她們在告解聖事內更獲神益。第二串第一端為我的堂區太武教友們,求聖母加強他們愛主愛人熱火,第二端為我另一堂區大溪的群眾祈福,第三端為最需要幫助的吳姓青年友人祈主憐憫,第四端為大陸教會互愛合一及無神派歸化特求聖母,第五端為那些為我祈禱及託我代禱的人祈福。我自己很軟弱,怕祈禱容易分心,所以經常用這種方法,每端鼓舞我的心志,幾十年來相當有效。聖母,感謝妳!

晚上到中壢,特別拜訪了剛由美國回來的好友章惠元,和他全家共同感謝主佑此次車禍中的倖免於死。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2日,上午周先生父子來討論其亡妻出殯等事。晚上,邱、安二位來長談聽道與婚事。我並苦勸安小姐減少工作,多注意子女生活及他們所亟需的家庭溫暖,才能正常發展成長,銀錢在這方面幫不了大忙。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3日,佈置聖堂為明日結婚大典,因為男方是菲律賓醫師,喜歡排場,所以我下午2:30~4:30才把聖堂佈置好。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4日,主日,今天上午背著沈重的感冒,一連舉行了三台彌撒,兩地奔波,有點累了。但不能讓教友們看出來,這是牧靈原則之一,所以我仍勉力笑容可掬,鼓舞心志,為他們服務到最後一分鐘。因為一位神父活力充沛,教友立刻得到鼓舞;若一位神父沒精打彩,垂頭喪氣,教友們就立刻消沈下來。

第三台婚禮彌撒十分隆重,從台北來了不少青年醫師,於是講道時抓住機會,給他們做了一次寶貴的傳教。晚上7至9時幫助陳老師拆除聖堂聖誕飾品,他精明能幹,我陪他工作了兩小時,滿心喜樂,這為他也是一大鼓勵。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5日,上午舉行月靜,能靜下來做點更深的生活反省,去舊更新,是件美事,同時也有機會大家彼此領受和好聖事的恩澤,真感謝主恩。

我曾住歐洲十二年,了解外國人非常喜愛中國藝術品,這些東西的仿造品在今日台灣那麼便宜,所以買了一些送給來此觀光的義國方濟會弟兄,他高興極了。成人之美,這也是愛德。

大陸高宏孝新鐸又來信要日課,足見一年來寄出去了的日課等書,多為共黨沒收,真可惜!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6日,是我和其他三位同學神父的主保節日,我建議這天把南部高、馬二位病人兄弟請來台北,讓會省弟兄見見他們,給他們恭賀,以減少他們多年臥病在椅上的孤寂,實踐我們的弟兄愛,因為他們二位為辦學校而生病不起,已七年了。結果我的建議促成了大家共聚一堂,何其歡樂!就這樣歡度了楊恒輝,高世英,馬效賢和我,我們四位同學神父的主保節,感謝天主!

晚上大溪教友代表和小修院全體為我切蛋糕祝賀主保,一片喜氣。聖功會二位初學修女送的主保禮品中有兩隻塑膠小豬,十分可愛,我去大陸時要送給二位最小的侄孫。修女的賀卡上寫著:「神父,您美麗的生命是最好的見證,為年輕的我們更是無言之教。祝主保快樂!林××徐××修女敬賀1990.1.16」這為我又是一個反省、鞭策的機會,主,禰知道我是罪人,需要不斷地悔改。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7日,今天收到黃川田神父自香港的賀函,其實今天正是他的主保聖安當紀念日,我今晨在彌撒中帶教友為他祈福,並曾在他離台時配合教友好心,贈他二萬元,感謝他在堂區的數年服務。這類美事,是值得鼓勵的,因為可以加強教友對神長奉獻生活的肯定,並可加深教友對教會的歸屬感。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8日,今日繼續整理我多年收集的有關聖方濟的資料,好些都苦心地寫了幾次,每次也白花了很多心血和時間,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建立資料卡的習慣。以後要改正自己,節省心血和時間。翻閱這些資料很有趣,也感到自己以前很能靜下來鑽研書籍,所以一連三小時的翻閱,也不覺累。讀書,愛讀書,愛深入研究學問,是天主給我的恩惠,只要一旦能靜下來進入狀況,讀書為我是一大享受。主,感謝禰!同時,我也回憶來到修院時,雖然記憶力不如別人,但由於能靜下來拼命地讀,成績常會很好。別人以為我很聰明,其實我只是愛讀書而已。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19日,上午一位桃市的青年老師要來交談,結果因為雨太大而未來。下午桃園李家母女卻來了,談了好久,又送我一個大紅包當作壓歲錢,這才愉快地回去了,我會把它轉送給大陸窮人。主,求禰厚報她們,因為她們雖然不富,卻那麼大方,也是她亡夫由我講道領洗,而且我也相當關心這位寡婦的教友生活,她也是我付洗的。

晚上聖經禱讀中,參加的人半數是中學老師,我們就以一小時時間分享了子女與學生教育的經驗,因為我個人的大半生涯也在教育界服務,我給他們分享了我在西班牙和台北方濟中學等地一些很特殊的個案,達到了愛的教育,有過意想不到的美好收穫,他們都十分驚奇,共同讚頌天主的慈愛和大能。愛能溶化一切,尤其能溶化人心,我常相信這點。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0日,為了出殯,我一個人兩小時整理聖堂,也算一場運動,心裡高興。其實堂區神父多次在類似的事上總要自己動手,因為神父本來就是聖殿的服務員。上午出門,為了入殮、彌撒、送殯、入土,直忙到下午五時多才回來,午休也犧牲了,卻也精神旺盛。愛自己的牧靈工作時,也就不覺得累,心情更為愉快。主,多感謝了!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1日,正在教會的合一祈禱週內,主日彌撒中,我給教友們特別講解了教會內分裂的歷史和現象,以及促成合一的步驟,因為我們教友對這事知道的很少。牧者需要不斷地開導教友,並教給他們在與非天主教的基督信徒交往中,應持的態度:在真理上絕不能妥協,但交往態度要很友善。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2日,四年前,攝護線癌二期開刀時,割去了一種體內器官,為使人正常生活,我必須每天早晚服用ANDROCUR(安得卡錠),來代補那器官的功能,使身體運作平衡。這安得卡錠,是西德特製藥,十分有效,但價錢昂貴,我每天吃的藥,比我每天的伙食費還高,雖然有點捨不得,也只有為了必要,安心用了。好在有年輕友人為我奉獻此藥費,每年約五萬元台幣。也好,這樣,讓他們多立功德,把錢存入天國銀行。其實,在現世天主也很快地報答了他們,使他太太和子女,最近領洗進教,成了典型教友,皆大歡喜!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4日,雖然多年給本修會初學修士講解方濟會憲章,但為了更深入地了解和體會,以便到大陸給初學修士詳盡地講解,最近再度細心研讀、注解,以配合他們需要和接受情況。因為幾十年來,他們處在與台灣完全不同的情況裡,生活及思想形態不大一樣,他們對自由世界的教會現狀和趨勢,不但全不了解,也不容易適應。這就是大陸講學的困難,雖然如此,我們還需特別努力克服這些困難,以達到輔導革新他們的目的,使他們與普世教會結合,同步前進,使修會生活更有活力,給社會服務更積極樂觀。我計劃在三月中旬受命去大陸做此服務,雖然諸多不便,大陸政府又在禁止,我相信這既是天主為教會的益處,天主自然會幫忙的,當然我自己也該審慎從事。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5日,下午去楊梅聽修女們告解後,直趨桃市高中老師宿舍,李太太和子女及呂老師在李太太家晚餐,以便安慰她喪夫的心情;飯後在家舉行追悼彌撒,返大溪時已晚上9點了。

明天是農曆除夕,晚9:30桃市陳家特來拜年,送紅包壓歲錢。主,禰知道這一家多麼關懷我,關懷教友;我在桃市六年期間,他們給教會給我的物質奉獻是一萬一萬地;至於精神奉獻更多更大。只可惜我還未能使陳先生熱心進堂起來。但是他家的倫理生活與和諧情況改善很多。幾年來許多家庭糾紛,都由天主拿我當工具去解決的,主,感謝禰!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6日,今天雖是農曆年除夕,我仍安心研讀會憲,樂此不疲,一連三小時,頗有心得。

今晚在樂仁診所修女處同樂,吃年夜飯,大家說說笑笑,耗了一小時半,其他弟兄和修女們玩牌到晚十一時才回來,我因要佈置聖堂,九時就回來了,為配合明天春節彌撒,我把聖堂裝點得充滿中國喜年風味,這是我的靈感,使大家看了,真覺得喜氣洋洋。午夜十二時休息。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7日,民國79年春節,早晨祭天大典(彌撒)中,加上中國色彩份外隆重,堂中鞭炮對聯紅地毯,一片喜氣,彌撒後以三拜九叩首的我國最古最敬禮給天主拜年,以後給聖母拜年,接著有神長修女和教友的互相團拜,更見親切,大家感到熱鬧極了;在茶會中,個個納喜接福,交談了好久,才回家去了。

當晚為慰勞傳協會主席與秘書一年來為堂區的辛勞,我特別到他們家中晚餐,皆大歡喜!

<![if !supportLists]>u <![endif]>元月28日,大年初二,桃市張瑪利全家五人自桃園來拜年,並約定以後每主日下午給瑪利男友講道一小時,引之入教。多年未見的蔡小姐也來拜年,他真可說是我抱著她長大的。勝利新村青年,由台北回來,也都熱鬧一番,大家十分親切。主,禰知道我卅年來為他們每人的成長付出了多少心血,他們自己和他們的父母都很清楚。主,感謝禰!神父就是神「父」,要愛。

以上連續記了一月,很不簡單,因為實在太忙了。其實一位神父的生活歷程,大致都是如此。由於抽不出時間,日記暫停一段時間。總之,一位神父的生活工作,多采多姿,非常忙的,但是充滿喜樂與欣慰。因為是在與主一起為愛人而服務,助人正是快樂之本,他每天的一呼一吸都獻給世人,以祈禱以行動天天擁抱全人類,為大眾而生活。主,我感謝禰召我走這條路,太幸福了,太幸福了!我靈讚頌吾主!至於竟有人說:「神父們的生活,單調無聊,幾近『清談』。」那太冤枉神父了。

<![if !supportLists]>u <![endif]>2月底某天,一位輔大神學院高年生,由他教授的指點,特來拜訪,對聖召關係,詢問了幾小時,相談十分深入。

<![if !supportLists]>u <![endif]>3月的某一天,台北牧靈中心張教授特來掏我的傳教小小經驗,自覺不好意思,但也老實地表達了自己的粗淺經驗,供人參考批評。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1日由中原光啟來了四位女生,助我打掃會院內為避靜用的各房間,忙了一個上午,才作了三分之二。由於她們工作的生疏,可以看出今日女青年,大部份不注意學習家務。下午來了七位中原光啟同學,開始避靜。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2日(主日),七人繼續避靜,看來都在知己知人知天上動腦筋。晚八時出靜回校。今招待李少峰、梅義二位神父,帶來的台南鹽水、新營兩堂區的八十多位教友,他們來為故胡國臨神父掃墓,有彌撒等活動。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3日(星期一),下午經中壢中原理工學院時,路過新國民綜合醫院,拜訪了朱丕侖之妻林琳,她的車傷好多了。她為人忠厚老實,對我不太熟悉,不苟言笑。但我願使她藉此機會感到天主藉我傳達的慈愛,以後能進教愛主。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4日(星期二),在中央大學彌撒中,給劉淑屏同學送了初次聖體,她在領聖體後十分感動,因為事前幫她準備心靈一小時之久;兩週前也以三小時的時間,給她講解了有關道理,並辦了告解。她高興我更高興,主,感謝禰!這才是傳道人真正的享受。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5日(星期四),為了更促進大學生的人格成熟,今晚特在中原大學校園內舉辦公開演講,以天主教光啟同學會名義給全校同學服務。可惜神父講得不太吸引人,材料也不太豐富。遠從中央大學來的七位教友覺得有點划不來,真有點風大雨小,可能是我把這位神父估計得太高了,以後戒之!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8日(星期六)下午到桃園市德來修女會,給她們做個別靈修輔導,效果尚好,多謝主佑!晚十時到達新竹市博愛醫院,準備次日為FMM會修女們的輔導避靜。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29日(主日),上午避靜,與修女們個別靈修交談中,勸阻某修女不可當眾冒犯長上;又為另一修女之靈修長進而感謝主恩。下午以「神貧」=謙誠為主題,助她們反省,加強學習基督之自我貶抑。後乘車一小時半,返回大溪時已晚上十一點半了。

<![if !supportLists]>u <![endif]>4月30日(星期一),今日本應南下嘉義縣梅山朝聖地,明天有教區神長修女聯合朝聖及三位神父之晉鐸銀慶,該由我講道,這麼大的場面,真有點怕怕!結果,天主給我解了圍;本來不答應來講道的輔仁大學神學院院長張春申神父又答應來了。我就免去了。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1日(星期二),今天中原大學校運,我能和更多同學交談,非常高興。其中有一基督教青年,自動找我交換觀念,澄清了他對天主教的許多偏見和錯覺,他非常高興,我也為他感謝主恩。

下午去中央大學服務,教義班同學相當踴躍。晚上回來途中拜訪了醫院病人。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3日(星期四),清晨趕往泰山,給二位初學生上了三小時課。晚餐後與神學修士們交談良久。返大溪時已十一時了。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5日(星期六),下午到輔大神學院,輔導一女青年之聖召,再與靈醫會修女長談,並見王同學,鼓勵她努力上進。傍晚至內湖方濟中學,電話作業,鼓勵許多非天主教青年二小時之久,甚覺心歡。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6日(主日),上午為內湖文德女中的方濟會修女輔導避靜。下午又電話作業了三小時,個別輔導教外青年朋友愉快地奮鬥,並讓他們感受到我給他們通傳的是天父的愛心與關懷。後至劉××家,因她有點精神分裂症,我居心做點輔導,結果發現她沒有半點準備,而且有點拒抗。於是與她全家歡談良久,晚餐後回內湖方濟中學。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7日(星期一),上午主持文德女中聖母加冕大典並證道,全校一千多人,對面方濟中學代表三百多人都參加了盛典,大部份非教友,也很熱忱於宗教活動。女生們真好奇,請我合照,真累!以後去方濟中學會計室,鼓勵李××青年,抓住青春、發揮潛力,不可得過且過,埋沒才華。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12日,晚上李××和林小姐邀請我參加他倆的聚餐交談,要我協調他倆。在李、林的戀愛中,看出林的個性太強。莫怪李曾告訴我說:「神父,我吃不消她的個性。她要騎在我的脖子上,真可怕!」林又單獨向我說:「神父,難道今日仍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我給他倆做了一點中庸與才華不壓人的指點。她不是教友,拼命窮追,李卻拼命地逃,婚事未成,理所當然。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13日,清早到南崁堂宣傳聖召,碰到好友孔先生全家,鼓勵了他們一番。又興奮地遇到好友莊先生夫婦,七年未見,一見更親。他倆結婚五年多了,沒有孩子,請我特別代禱,我答應了,結果一年後生了一對雙胞胎,欣喜若狂,我們同謝主恩。莊先生又陪我到大華新村舉行聖召彌撒,午餐在老修生吳漢生家。

下午去埔心街拜訪老神父何秉道,他是桃園縣首位開教先鋒。並訪老鄉蘇先生家,勸全家孝愛天主,不該天天打牌。晚經桃市孫老鄉家,勸五子女熱愛天主。晚十一時返回大溪。

<![if !supportLists]>u <![endif]>5月14日,下午參加中原光啟同學會幹事改選,結果正如所料,由周湘岳和楊志偉當選正副幹事,皆大歡喜!我在盡力輔助他們學習服務,發揮才華。

D、方濟會神父怎麼這麼會玩?

我請中原光啟同學宗聲遠暑假來會院給小修生補習,他一聽立刻緊張地說:「要和神父一起住在修院?好可怕!不要不要!我們堂區的神父,都是道貌岸然,嚴肅可怕,我們只有敬而遠之。神父,對不起,我不去,那太恐怖了!」待了兩天,我又請他只幫忙三天,以後不適應時可以回家。結果,第二天我們開遊藝晚會中,小修生包起明院長神父的眼睛,鬥他捉迷藏;八十歲的寶神父咬著筷子和小修生挑戰搶橡皮筋,刁得很,誰也搶不過他……笑得大家肚子疼,……就這樣玩了一小時,宗聲遠笑得淚也流出來了。以後,他驚奇地問我:「你們神父還會這樣?還會這麼玩?好怪!別的神父們怎麼那麼嚴肅?」「我們方濟會士就是這麼天真純樸,平易近人!」「神父,真可愛!」以後他每個寒暑假就來服務。若不是他該照顧六個弟妹的話,他可能當了方濟會士了。

一個下午,宗聲遠的父母宗紀先夫婦來大溪,見我說:「神父,有件事想請教你:就是一位朋友是企業家,近幾年來生意一落千丈。他認識我曾長於企業,遂重金請我幫忙。我一入公司,果然生意大振,賺了不少。幾個月後,我竟然發現他逃稅,我立刻良心不安,辭去工作,他竟拉住我不放;我裝病在床,他竟跪在床前求助。……神父,我現在怎麼逃過他,以保全我心靈純潔?」「你在高雄一帶有親人朋友?」「神父,有。」「你暗暗去他家躲幾個月,怎麼樣?」「也是辦法,神父,我回去試試看。請神父為我祈禱!」感謝天主,結果問題解決了。這類教友,真令我一生景仰!

E、「天主把妳找了30年了!」

這是1990年我又由桃市回到大溪的事,那時接管大溪和太武兩堂區工作。就在一個主日彌撒後,我請陳主任自我介紹一下。他說:「對不起大家,我是復興鄉老教友,在新竹讀師專時,還是教友同學會會長,十分活躍。可惜自從十多年前一結婚,就脫離了教會,直到上主日我表姐請我來這聖堂,今天是十幾年後的第二次,我很慚愧,也很高興今天能回到天主懷抱。我的太太張老師和兩個兒子,還不是教友,都怪我!請大家為他們祈禱!」

這以後,張老師向我說:「我把天主找了三年了,還沒找到。」我立刻說:「天主把你追了三十年了,還沒追到你!」她一聽這話,如雷震耳,立刻傷心地抱著頭,趴在跪凳上哭了起來。六、七分鐘後,她起來找我說:「神父,我要聽道理。」「很好!非常歡迎!」「什麼時候?」「妳訂時間,每週一次,每次一小時,可以嗎?」「很好,神父,我每星期二晚上7:30來。後天我就開始來報到,好嗎?」「很好,感謝天主!」

此後一年,她離大溪十公里,但是風雨無阻,充滿喜樂與活力,沒缺過席。那種誠心,令人感動。聽道不到兩個月,就學會向天主祈禱。每次道理前,她帶祈禱;道理後,由我綜合道理內容來祈禱。由聽道開始她就欣然參加主日彌撒。三個月後,就會領經和當司儀,開始堂區服務,人人驚奇!領洗後不久,即當選傳協會秘書。一次丈夫陳主任對我說:「以前我勸她熱心敬主;現在是她反而在勸我,提醒我祈禱。」不久,兩個男孩也領了洗。兩年後,天主又給他家一個女孩,滿全了他們的希望。她感激地向我說:「神父,自我領洗後,我事事順利,我向天主要什麼,祂就給什麼,實在不好意思!」「但願妳在知足中,不斷感謝天主!」

F、高思謙其人

a、他的行狀

我既然自由回憶,那麼使我懷念最多的人,當然更使我回憶了。像高思謙神父,我自十四歲入修院,就常聽他的同學陳煥琳、周維道二位神父,講他的故事。例如他得了兩個博士學位後,又去美國和于斌主教為我國抗日正義戰爭做宣傳;他為我們新興的鳳翔教區捐款支援我們修院等。1942年他回陝西鳳翔任代理主教,我以大修士身份,兼任主教座堂部分庶務工作,和他見面很多。以後我胞弟之能入修院,也因他的經濟支援。1949年,我出國前又在香港和他交談了好久,他送我禮品鼓勵了我,1965年,他回台灣後,我們交往更多了。他過世後,我曾到大陸他家兩次,託人籌建了他村中的聖堂,以滿全他的宿願。1994年,台北會院把他的遺物送來兩大箱,都交我處理,更加深了我對他的認識和景仰。既然無人計劃寫他的傳記,我想在我回憶錄中,多寫點他的生平,是我--他的後生的職務。

高思謙,字益齋,陝西戶縣胡家庄人,家業農,1906年生。1923年入方濟會,1930年晉鐸後,到羅馬方濟會安道大學讀哲學,四年後得博士學位,再到法國里耳大學讀得社會學博士學位,又去美國研究教育學。之後就隨于斌總主教奔馳於南北美,為國宣勞。1942年回陝西鳳翔,任教區代理主教,兼辦西安益世報。鳳翔一帶,當時,連一位大學畢業生也難見到,而高思謙以雙料博士,精通八國語言,見過八位總統,周遊四十餘國,回到鳳翔,真是舉足輕重,一鳴驚人。在一次全縣大會中,白白胖胖,道貌岸然的高博士一登場,立刻全場轟動。

抗日勝利後,他被教廷使館邀請為中國天主教中學教育總監督,往上海辦公。1949年5月逃亡香港,我正路過香港赴歐求學,他教了我許多在西歐留學的寶貴經驗。他由於熟悉南美,介紹了不少大陸人逃難香港,再到南美定居,其中有名畫家張大千,張氏為感念高思謙的幫助,特別手繪了一幅大型中堂聖母抱耶穌像相贈,此名畫至今仍存於台北市昆明街方濟會院,人人視為至寶。

1950年高思謙到巴西服務,後到美國。1965年,于斌總主教為辦輔仁大學在台復校,特別得到方濟會羅馬總會長許可,聘高思謙來台協助。同年即於台北市吉林路,成立輔大哲學研究所,高思謙為所長,展開為輔大服務。1966年輔大本部復校,他在校陸續任教務長、文學院長、哲學研究所長等職,苦心耕耘了近二十年。他先奉于校長指示,住輔大文學院司鐸宿舍,負責司鐸生活輔導,不久即遷入附近方濟會新神學院,身為首任院長。他每日五時起床,完成會院神業及早餐後,即於八時到輔大上班,中午回會院祈禱,午餐、午休;二時又去輔大上班,五時返院,參加會院祈禱與團體生活,十七年如一日;而且最後十年,病苦纏身,但仍笑容滿面地服務,真是一位十足的方濟會士,一位為國家為學界所重用的人才,這可由他後面日記簡報中看得出來。

可惜,他竟於1983年10月8日獨自去台北看病,半途忽然心臟病發,下車坐在路邊,就此過世。基督就這樣讓祂的忠僕在無人知曉中參與了祂的苦難和死亡,以孤獨蕭條的茨冠覆蓋了他忠實勞碌的一生。主,願禰的名受讚美!他因未帶身份證,警察送他到市立殯儀館冷藏。泰山會院張院長找了兩天,沒有消息,第三天用電話給我說:「右篤,三天了,找不到高思謙副主教,可能凶多吉少!」「你快請輔大出面登報找比較容易些。」果然,殯儀館通知:那裡有一位白白胖胖無名氏的遺體,張院長立刻去一認,果然是高思謙。於是在輔大舉行了出殯彌撒。他在世時,以謙小方濟會士自居,不願拋頭露面;孰料他一過世,總統以下,謝東閔副總統、行政院長孫運璿,以及其他各院部的輓聯和花圈,都一一送來,大家吃了一驚,這才知道政界、學界以前多麼重用他,現在也多麼感念他;教會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才,真感謝主恩。據悉大陸陝西省誌,把高思謙副主教列為國際名人之一,只因他一直是國際世界語學會中國總代表。

b、他的座右銘

他日記中的兩則座右銘,可以說就是他的生活規範,塑造了他的人品,也是他服務各界的踏實腳印:

<![if !supportLists]>² <![endif]>齋自箴一則:「處世無沾,言表莊重;虔敬戒懼,事主必忠;敏事勤職,盡己在誠;謙和禮讓,仁厚公平。」

<![if !supportLists]>² <![endif]>又一則:「1.不言他人長短,2.不誇海外功績,3.不爭功名不求利,4.不要承擔太多太重,5.專一功課,6.盡力傳教,7.量力助人,8.謹慎交際。」

c、他的日記

現在我們只從他多年生活日記中,抽出一小部分,就可窺視他的自學不倦,他的敬業樂群,他的敬天愛人,他的關懷貧病,他為各界服務的殷切,他面面顧到地施展愛心,和他與世無爭的方濟會小弟兄精神,……這些,很能點燃我們許多許多的感受與活力。

下面就是他在1971年12月31日深夜所寫的他的本年大事表:

1.習毛筆字至7月上旬始停止。看完「理學六家詩抄」一書。

2.繼續擔任輔大文學院長一職;批准文學院專任講師論文數冊(為升格用),並批准聘用各系教師二十餘位。

3.在輔大哲學研究所講授亞利斯多德宜高邁倫理學及倫理學總論。

4.中譯倫理學八卷--尚有二卷待譯。

5.本年下半年講授柏拉圖哲學概論;譯編有關「共和國詳述」二篇。

6.代表輔大參加「大專教授訪問團」訪問本島中南部。

7.參加輔大每月舉行之「行政會議」,諮詢會議及其他會議,如「教務會議」,訓導會議,教員聘任及升格審查會議,並其他與全校有關之會議七、八次。

8.主持文學院會議十餘次。並代表輔大接待來訪之各國教授、校長、外長、教育部長十餘次。

9.為「人文學報」徵稿並舉行編審會二次。

10.參加于校長及全校每次宴請教育界或其他要人餐會十餘次。

11.以申請拉丁協會代表身份,參加中南美各大使館以及外交酒會宴會二十餘次。

12.籌備在文學院設立大眾傳播系--獲准成立。

13.由正月到八月底,訪醫生數十次,打針、服藥。八月後迄今,每天當服用治眼、治血壓藥丸;並於十一月間修補牙齒十餘次。

14.參加中山學術文化基金會名著翻譯討論會多次,並提供名著。

15.教育部委託審查著作四種,其中有西班牙文二種。

16.參加于樞機提倡之團拜敬祖典禮,並參加陝西同鄉團拜。並應邀參加教育部及外交部宴會數次。

17.作青田街孝女會神師;十一月初,因交通不便乃停止。

18.參觀地方文獻展覽及其他展覽七、八次。

19.譯完世界語巴西故事(32篇)集,由商務印書館出版。並允為商務印書館編審委員及人文社會叢書哲學部門主編;並提出三年編輯計劃。

20.參加孔孟學會年會(投選),並參加論語研究會多次。

21.製鋼鐵書架兩個:(一個在文學院,一個在泰山會院)。

22.為李慕白教授英文課本讀本寫序文一篇。並為黃公偉教授「宋元明清理學」寫序文一篇--為「哲學年報」譯述馬氏「哲學家在社會上之地位」一文。

23.為「中山學術文化集刊」寫了「亞氏宜高邁倫理學提要」(十一月刊出),贈了九十八份抽印本。並為「人文學報」寫了「亞氏宜高邁倫理學研究法」(並附去讀書圈中譯)。

24.為「圖書館學會會刊創刊號」寫了「圖書館之重要性」一文(應該刊主編之懇請也)。

25.在余文學院院長室懸掛聖像及名人像十餘幀。

26.在上半年給哲學一年級講授拉丁文一學期。

27.參加救國團安排之金山座談會及遊覽。

28.參加中國方濟會成立大會--被任命為泰山副院長--對此次選舉方式不合民主精神,予以批評。

29.受于樞機命,與東吳及東海二大學代表研究如何組織三校對「耶穌福音對中國文化之影響」。

30.看黑魯曉夫回憶錄。

31.參加鹽水教會教友活動,及張俊哲與李少峰晉鐸銀慶典禮。

32.協助林生印書一萬八千元,及易生赴西旅費六千元。

33.參加台北區主教座堂及體育館舉行之各項聖祭。

34.指導論文及兩篇(哲研),並協助哲學及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考試--共閱看了論文十餘冊。

35.訂閱中央日報、中國時報(英文)、自由報、善導報、教友生活周刊、建設月刊、東方雜誌月刊、大陸實況、Espero Katolika, Esperando, Suda Kruco等報紙。

36.購Sony(4 Band)收音機一個。

37.應教育部聘任為留學考試,出葡語試題。

38.請張思恆博士作大眾傳播系主任;並介紹曾志罡到教務處作事(後改為夜間部教務組長)。

39.招待秘魯世界語學者。

40.簽署輔大名譽博士學位證書三張--推荐第四屆畢業生(文學院各系及研究所學生)。

41.參加學生及好友結婚典禮多次(送禮)。

42.參加方濟中學及康寧護校畢業典禮。

43.參加羅總主教宴會數次。

44.招待Molina神父(遊烏來、指南宮等名勝)。

45.中山基金哲學講座期滿(7月31日)。

46.參加輔大與韓國外語大學締結為姊妹學校典禮。

47.為下半年講「人生哲學」(大眾傳播系)編寫講義。

48.參加輔大招考轉學、研究所招生等會議。

49.奉于校長命,赴韓京漢城參加國際大學會議(胡秘書幫忙辦護照),帶去英文講演稿一篇及大學首章大字中堂一幅(于校長簽名)。

50.購照相機一個,並購置衣物數件。

51.預約商務出版之「四庫珍本」,已收到第四期書,並購買中西文書籍數十部。

52.應南教授之請,給其月刊「人文世界」投了一篇題名「哲學與人生」,並為善導報寫了一篇「墮胎之嚴重性」。

53.參加輔大體育大會開幕及閉幕典禮。

54.參加巴西大使女公子結婚禮--並為巴西大使飛機失事後舉祭。

55.參加中山基金會頒獎典禮及中華文化復興節紀念典禮。

56.處理曹昇教授離校事。

57.發出賀卡(聖誕及新年)一百三十餘張。

58.收到信件二百餘件。

下面是高思謙另一年簡報的生活點滴:

1.接到中山學術文化基金會楊董事長寄來之新聘書:聘余為「中山名著編譯委員會委員兼副召集人」。

2.教育部聘為中國文化學院哲學系博士論文審查委員;附來論文一冊。

3.方濟會總會長委任余為籌備成立中華方濟會省召集人,余即召集大會,並以拉丁文寫請願書,給羅馬總會長。

4.購買「資治通鑑」一部;中華大典陸續寄到,已出十六冊。

5.參加孔孟大會及教師節總統宴會。

6.參加聯考會議及教育部會議各一次。

7.參加慶祝及追思彌撒六、七次。

8.探訪友好疾病十餘次。

9.到機場、車站迎送政教界要人十餘次。

10.參加公教大專教授聯誼會數次,參加陝西同鄉會一次。

11.參加酒會十餘次,多係中南美各國使館舉辦者。

12.招待日本世界語學者三次。

13.參加論語研究會及其他學術會議十餘次。

14.為七位外國教授學者分別安排演講會七次。

15.獲姜元明贈亞利斯多德及柏拉圖著作六種及Standard College Dictionary一巨冊,及孟子學會贈書多冊。

d、他的遺物

打開高思謙的兩包遺物,發現他的著作「益齋文集」兩大冊外,尚有他未付印的遺文約三十公分厚,現存於輔仁大學哲學研究所;于右任、張大千等送他的字畫等,現存於台北方濟會院。他留的照片約一千多張,其中有阿根廷總統拜龍及其外長各簽贈的巨幅照相;其他照片多與他生平活動有關;已選擇重要者交給了他家屬留念。至於他的日記,據他說:他於1949年逃出上海時,以前的日記,全部焚毀;以後所留的大事日記,直到他逝世,約十三本。前面是他的一部分生活簡介,足以反映出他的生活鱗爪;其他日記,似無保留的必要,一律付之一炬。

G、是奇跡嗎?

剛收到大陸陝西鳳翔教區,我的主教李路加給其胞兄李少峰神父的來信,這樣報告說:「故周維道主教的遺體,剛於2月10日由他故鄉扶風縣大營村遷葬到他的教區鳳翔東指揮新建大堂內。這主要告訴你一件可喜的事;奇怪的是老主教的遺體沒有腐爛,而是完整的。

1.會衣、白手套等原封未變,胸前的十字是原樣,只是略顯舊了

2.面部完全可以看出是周主教的面貌,只是眼圈有點發黑。

3.我用手指揣摸了額部,只是硬硬的;面部的顏色全是黃色人種的黃臉,只是有點發黑。

4.更奇怪的是鼻子還在,只是向左倒了下去,這裡是肉,不是骨頭呀!

5.我在他本村扶風縣大營堂裡,讓人打開棺蓋,叫大家看;又在東指揮大堂打開棺蓋叫人看,並且拍有照片,並有錄像,只是我還未看到照片和錄像,因為我太忙了,沒有時間。

這是周主教的奇跡,是教會的好事,也是方濟會的好消息。希望你能將此一實情轉告方濟會和聖座有關部門。

因為現在教友都紛紛議論此事,有人說恐怕採取了什麼科學方法處理的!因此向你告知。

主佑

弟鏡峰97.3.6」

主,願光榮歸於禰!周主教於1905年生於陝西扶風縣大營村,取名維道,聖名安道,1923年進方濟會,1930年晉鐸,1940年任東指揮修院院長,後任鳳翔方濟會自治區會長,1960年任鳳翔教區第二任主教,坐監二十年後,被軟禁在家。他應教宗秘密指示,暗暗祝聖了五位主教和四十多位神父。1983年4月28日逝世。他在世時,有「善人」的雅號。這次發現他遺體未化,可能是天主願意表揚祂這位忠僕的標記。但願天主藉他顯幾個靈跡,光揚聖教!阿們!

3、桃園市永樂堂區服務

A、上任

1983年11月27日,受新竹教區劉獻堂主教及方濟會省長任命,接收桃園市永樂街堂區主任工作。遂於當天(主日)彌撒中,在主教代表張吟秋蒙席及全體教友面前,宣誓就職。這是一個台語堂區,我一句台語也不懂,一切只靠天主了。本堂創立於1958年,先在本市博愛路143號傳教站運作,1964年建立於永樂街147號今日之天主堂,名為聖三堂,一直由方濟會士服務,我是第五任主任神父。本堂現有教友五百多名,其中一百多名已經多年不來聖堂,全與教會脫節;另一百五十名每年只來一次聖誕節彌撒;另一百名每年大約來三、四次彌撒;大約有八十名每月平均會來兩次彌撒,只有七十多名教友是每主日參加彌撒,所以要加強的地方很多。於是我一面靠天主,一面先由彌撒禮儀的意義和基本教義解釋起。彌撒的意義解釋了半年,掛上大圖表,收益不少。至於按信仰問答一書,把基本教義講了一年多,大家多了解了教義,也熱心了不少。

B、團結

我剛到永樂堂不幾天,一位董先生來見我,說他當過這裡的傳教員,了解本堂一大問題,就是分黨分派,不很和睦,請我特別注意。我多謝他之後,細心觀察研究之下,才知道是當年藍主教開教時,由於自己語言等諸多不便,就雇了七、八位教友太太,每晚讓他們外出傳教。新教友當然各自成家,分成派系,結拜成姊妹兄弟,對內團結,對外免不了有些排拒外人,於是使堂區家庭有點分裂。我來了後,由他們分派請我吃飯中可以看出一點;於是我在祈禱和講道中,開始強調堂區大家庭在主內友愛共融的重要,並開始行動:有時請甲派×先生帶我拜訪乙派××病人;邀請丙派×先生陪我造訪丁派××老人;集訓各派兒童們合成輔祭團,共同分擔堂內工作。我並由各派選出領導人才;在年會中,暗示青年們投票給他們,當選傳協會委員,聯合為堂區服務,每月開會共商堂區事宜;每年幾次的聯歡聚餐,都請家家貢獻一菜,讓大家分享,在歌唱同樂會中,達成共融;並給青少年頒發服務獎,因為堂區兒童常年道理班,都由青年會志願負責。同時,我也立刻把堂區教友分區登記,印上地址和電話,發給大家,使能互相聯絡,內附一些教會常識和本堂史料及現狀。感謝天主,這樣不到一年,本堂全體教友,共融和樂,猶如一家,一點派系味道也沒有了,皆大歡喜!而且,堂區公告欄上公佈:婚喪、生子、患病等消息,讓大家發揮愛心去拜訪關懷,有時神父也標明拜訪日期,請教友同往,以增進大家心靈的結合。總之!永樂堂教會和樂相愛共融一家,是我來此後,第一要完成的任務,我相信合一的聖神,要推動這事,結果事情成了。感謝主恩!尤其青年得到鼓舞,欣喜若狂!有一位青年,高興地竟然全投入堂區服務、青年會和道理班,後來竟獻身當了修女!另一位原委會副所長游博士,在望教期中,就已帶領青年們拜訪堂區迷失的亡羊,並於使徒訓練班畢業後,立刻投入教授使徒的義務,令人讚賞。天主聖神運轉著宇宙,運轉著人心,願祂永受頌揚!阿們!

本堂教友全然不懂國語的,只有七、八位老人。我對他們特別熱情關照,以補我的不足,他們的生日、主保,我都到訪恭喜。講道中,有時我請人把重點譯為台語;公佈要聞時,我只說重點,他們譯為台語,大家配合得很好。六年在此,我雖不懂台語,不過為了語言,我覺得沒有什麼困難。大家很和諧融洽。開會時,我們彼此尊重,大家慣用台語,但都把重點隨時翻譯給我,我們配合得很好,猶如一家,竭誠相待,人人視我如家人,對我的關心,無微不至,我衷心感激,祈主還報。

C、堂區自養

有關堂區自養問題,由於前任各位主任未敢向教友解釋,我一提出來,開會中便有黃姓代表說:「神父,二十多年前,藍總主教在外國捐款,給我們蓋了這座聖堂;十年前義國的藍納神父又向外國募捐蓋了這座活動中心。今天你怎麼向我們教友要錢來保養聖堂,維持堂區開銷?我們今天剛能吃飽,那有多餘的錢?」我一聽這話,才知道他們的心結:為什麼每月聖堂捐獻只有三千元。於是,我向他們說:「有關自養的問題,我想以後彌撒時給大家慢慢細心解釋。」

在一個主日,我縮短了彌撒,以後給全堂教友誠懇地說:「1958年左右,我在義大利一個堂院,看見義國傳教神父在放映中國的幻燈片,放出來的都是中國的乞丐,破爛的家園和衣著襤褸的中國人民,立刻有些在羅馬讀書的中國青年起來反抗,覺得這是破壞中國人的形象。爭爭吵吵,結果,大家不歡而散。各位教友,為什麼義國傳教士故意放映我國貧民的生活?都是好心為我們1960年代的貧民捐款,所以藍主教才能建起這麼漂亮的大堂給我們用,十年後的藍納神父也能為窮台灣捐款,蓋了活動中心。可是八○年代的今天,外國人也知道,我們台灣已被列入富庶之國,每月收入數萬,我們怎可再伸手騙取人家要捐給非洲、南美的貧民的錢?而且幾十年前,我們窮苦時,歐洲教會募款接濟我們建堂蓋房;人同此心,今天我們發財了,是否也該拿出良心回饋世上的窮苦大眾,以發揮我們的基督愛心和民胞物與的精神?」

「至於退一步來關懷我們自己家庭堂區的保養以及給我們服務人員的奉養,這當然是我們自己的責任。有人以為我們神父每月向主教領生活費,我多年在各堂區服務,沒領過主教一毛錢。那麼若是主教向教宗領生活費;教宗呢?他有大公司行號,大銀行來供養普世千千萬萬位神父嗎?各位教友,你們每年靠政府發放生活費?或是每年納稅來供養政府給我們服務的公務人員?羅馬教廷有千人以上在天天上班為誰在服務?普世主教神父數百萬人天天在為誰忙?該由誰來供養?還有,全球百萬以上的青年男女在修院接受培訓,後來要為誰服務?現在應該靠誰養活?聖經上說:「『為福音工作的,該靠福音生活。』這話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懂了。」

「又有人說:『那麼,我們來開源節流,把堂區那幾間房子租出去,這樣,租金就可供應神父、傳教員和各種用費,這樣我們教友就不需捐獻了。』各位教友,這樣我們解決了問題,大家真的安全了嗎?現在讓我們回顧二千年來耶穌創立的教會,它沒有大企業,沒有地產和銀行,它靠誰來一代一代地發揚光大,使大眾進入這個教會懷抱,邁向永生?!只看宗徒大事錄中教會初期發展的情況,就知道教會是一個奧蹟:神長和教友們在聖神的愛內,配合得那麼美好:神長為教友充滿愛心鞠躬盡瘁地奉獻服務,教友以知恩還愛的心奉養神長和教會各種需要,兩千年如一日,一切恰到好處。就在天主聖神的這種運作裡,神長教友,愉快地攜手前進,邁向喜樂的天鄉。經上說:『捐獻的人,不要出於無奈,也不要心疼。』能把天主給的,藉著捐獻,還給天主,存入天國銀行,多麼安全,多麼有利!至於有些神長們不敢向你們談自養的問題,那是不正確的。」

經過這次誠懇的開導後,教友們才了解這事態的重要,以及與他們每人的貼身關係,開始按良心運作了。從那時起,主日堂區捐獻,由三千元升到兩萬元。可見教友是善良負責的,只要循循善誘,提升大家進入教會的奧蹟裡,則無往而不利。幾年後,我們修理聖堂花了一百萬元,我一句也沒求,都是他們自動捐獻的,可見教友的可愛!

D、誠能待人

幾年來,由於堂區工作的繁重,我遂放下了給中央、中原兩大學的服務,領導避靜的工作也中止了,全心堂區牧靈,教友多很合作。堂區的自治自傳自養也有進展。整頓了教友傳教協進會,每年堂區主保節由教友投票選出委員十名,每月開會籌劃推動堂區各種事宜。其他教友也都很主動為堂區禮儀等活動服務。有關各種禮儀生活,我非常強調,尤其婚喪、新年祭天拜祖等活動,這些牧靈最好的機會,我都抓得很緊,都能給教友們帶來許多靈光。對堂區青年方面,個別的長談和輔導,還算滿意,因為大家都能開誠溝通,他們也自覺收益不少;可惜對他們團隊的服務,多年來,由於主日時間的不能配合,可以說比較少些。這是我很引以為憾的,因為全桃園縣的青年會,是我先在大溪堂區創始,其他堂區才來學習的。

「誠能待人。」教友們看我那麼誠心關懷他們,對我都十分關懷,也很信賴我,家中或個人發生了什麼事,大都會來找我訴苦求解決,有的來流淚訴心,因為他們知道我最關心他們,會為他們特別祈禱,也會在天主內找出一些方法來處理問題,並為他們完全保密。因此他們有時會介紹一些非教友自動來找我,也有一些教友青年,心裡空虛煩惱時會來找我,足見今日社會相當信任神父的。和教友們交往,我的經驗是:個別的關懷尤其重要,他們的生病、小車禍、生日、考試、升遷、長期旅遊、家中或個人的任何意外,我都面面顧到。我堂區教友五百多人,散佈在整個桃園市區(因為會台語的都來我堂區),怎麼個別關懷呢?因此1982年12月我一到桃園,就給會院每位弟兄室內裝上電話。我是常用電話關懷每個人,和他們大大小小個別談話的;因為我到他家去,只有家長們才能搶著和我談話,而且無法談心事。我自覺我在牧靈工作中用電話個別交談,是我牧靈最有效的方法之一,我也樂此不倦,有時和七、八歲小孩也會長談起來,很美。一次,我拜訪教友時,這位教友先答應歡迎我去,我一到門口,她立刻出來關上門說:「我們原來是信佛教,你們騙我們信了天主教,現在我們又回到正統佛教了,所以神父,你今後就不要再進我家門了。」我苦口婆心勸了一會,覺得無效,她越來越硬,我也只有笑嘻嘻和她握手再見了。回來第二天,我就打電話給她,她問我是誰?我說:「我就是昨天被妳拒在門外的那位胖胖張神父。」她哈哈大笑起來,並說:「對不起,神父。」又一次,一進入一家教友商店,他在眾人面前很不耐煩地高聲對我說:「出去!出去,我沒時間!」因為我常穿神父制服,顧客們看著我大吃一驚,感謝天主,我當時仍能心平氣和地問他小兒說:「弟弟,幾年級了?……」說了幾句話,才給大家揮手再見。吾主耶穌尋找亡羊的美景經常鼓舞著我。

教友們都很知恩,也很敬愛神父,我對他們的關懷,是以牧人的心態盡力而為,他們對我的關懷就更大了,常有禮品水果堆在餐廳和客廳,至於大小紅包經常塞進我手,還有各種關懷的方法和問候更是不少,真叫人不斷感謝天主,並常想起祂的許諾:「你們跟隨我的人,在世上要得百倍賞報。」我常覺得當神父要像一根扶扙,使需要你的教友可以隨時抓在手裡。但是,要讓他能信賴你而隨時來抓你、求你拉他一把,這是一項很大的學問,需要下一番工夫:誠能待人,誠能贏得人的信賴,再加上你的明智和保密,親切而保持應有距離,並在亟需中常把王牌--耶穌--打出來……這樣,雖不中,不遠矣。

E、又寫日記了

1985年今天元旦,我又開始寫日記了,不知會有幾天熱火。上午八時半,在永樂本堂,舉行了為國祈福大禮彌撒,參加的教友不少。之後答覆了一些聖誕賀卡,這是為傳達天主的溫暖和關懷,這是神父的本質,要無孔不入地做此服務。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2號,參加孫效智之母出殯時,台灣大專總會主席請我當大專春令營輔導,我很喜愛這份工作,根據多年經驗,自己很有信心,但是我以不能分身而婉謝了。台大同學們和我聊了很久,並惋惜孫同學的聖召事,因為他快結婚了。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3日,傍晚至孫效智家舉行追悼彌撒,之後,乘全家在守喪中,心情開放,給他們全家講了許多有益信仰生活的道理,他們和我都很高興。九時半回永樂街休息。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4日,今天是首星期五特敬耶穌聖心,彌撒時只來了四人。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5日,南下台中市惠華醫院治病後,祁會長修女要我答應明年第三次再為他們全體修女們講大避靜,前後並講一些小避靜,以準備他們的改選總會議,我迫於無奈,又只有答應了。下午四時在台中主教座堂為王心濂和馮宏證婚,彌撒和喜宴中,使我感慨萬千,因為這位同學原先誠心追求過聖召很多年了。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6日,主日彌撒後,教友宣佈下主日為我慶賀主保瞻禮,我很難堪,因為我自覺欠他們的太多了。在主日學中,吳素賢、蕭明宏等青年為小朋友們的服務熱忱,很使我感動,願主祝福他們!下午去中壢參加使徒訓練班的開學典禮,為學員打氣,這是我們神父們的本行。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7日因感冒而躺了大半天,也在床上看了一些書,是有關青年信仰和牧靈心理的,這為我的職守很有益處。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10日,邱葉教友過世,才三十九歲,身患乳癌,疼痛非常,在床上疼得打滾。每次我一去,她就抓住我手不放,對我說:「神父,你快給耶穌說:讓我去吧!因為我實在疼得受不住了……。」當晚在她家舉行了追悼彌撒。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13日主日,教友為我獻彌撒賀主保,以後又有慶祝茶會。中午還有聚餐,是在公共餐廳請客,我不喜歡。我主張以後聚餐,要像教會初期的教友們,能做菜的,各拿自己的菜來,放在一起,讓全堂區教友在歌唱歡樂中共同分享,這樣可以加強堂區教友大家庭的共融和友愛。以後幾年來的堂慶都照辦了,效果很好。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16日,我的主保聖右篤日。清晨為幾位教友舉行了彌撒,上午去台北泰山初學院給初學生上了三節課,下午五點又為附近德來修女會做了一台彌撒,因為她們要為我慶祝主保。晚七時半又趕回桃園亡者邱葉家,為她舉行首七忌日彌撒。這是我一生在平日(非主日),第一次一天做的第三台彌撒。

<![if !supportLists]>n <![endif]>元月17日,三個月來與病魔搏鬥,影響工作情緒和效率。但我把這小十字架獻給耶穌,為分享祂的苦難,為補償我罪,並為教友祈福,都很有效果。主!感謝禰!

F、巴哥會講話

1985年2月,本堂教友黃小姐,以其丈夫巴先生之癌症已不可治,請我為他領洗。但她說:「巴先生現仍拒絕領洗,並辱罵教會,把床邊聖像摔破……」我說:「我們每天為他特別熱心唸玫瑰經,聖母一定會幫助他的。」兩週後,她來說:「巴先生說可以見神父,但不領洗。」我遂在祈禱中乘車到醫院,慰問他的病況,聊天拉感情,他又說又笑時,我開始問他對來生的問題,人生意義等,以激發興趣,接著給他介紹我們的老家在天上,耶穌是我們的救主……最後談到洗禮的意義,在愉快的答辯中,他接受了這一切。我暗自感謝主恩中,再幫他反省一生罪過,向主認錯,以便有效領洗。他竟心情勃然,真誠向天主、向大家認罪,涕泗交流,使旁觀者也都感動,我更感激聖神帶領之恩,他接著大聲說:「神父,我領洗病好後,我要勸大家都領洗進教。」他高興地領洗後,很奇妙地立刻精神煥發,眉飛色舞地大說大笑,表達心靈的喜樂,像復活起來的新人一樣,大家在唱歌聲中感謝天主後,我才離去。一個月後他平安逝世,在堂內出殯彌撒後,輔祭青年們問我見到巴戈?我說巴哥是一種鳥,會說話;他們笑說:「神父,剛才名歌星巴戈來參加彌撒,你沒看見?」原來這位巴先生是巴戈的伯父,他給伯父獻了不少花藍。可惜我少看電視,所以不認識巴戈歌星。

6月1日,我開始每週為四位望教者作四次講道,生活才覺更充實些。一年後三位領了洗,多年來一直很熱心;只有一位半途而廢,但是我仍電話和他聯絡友情,給天主舖路。

本堂區在桃園市中心,所以幾年來經常有教外青年們來探討人生等問題。前天一位黃姓大學生帶來幾位同學,討論人際關係和感情問題,他們雖非教友,但都很開放,我也做了真誠的輔導,可見青年們真需要人輔導,而且他們很相信神父。

G、我的失誤

根據我以前在中原大學美好的經驗,很想在永樂堂成立聖母軍,協助堂區成長和發展。教友們也很嚮往附近安東堂聖母軍卅多年來的成果。於是他們自動聯絡了十多位中年教友,籌開聖母軍,只給我通知了一下。雖然我覺得事太倉促,沒有心靈準備,希望不大,但看他們一片熱火,就邀請了聖母軍台灣分團由台北派人來指導,又請安東堂聖母軍團長等來幫忙。第一次成立大會,人才濟濟,團員來了十二人,皆大歡喜。第二週開會氣氛也好。第三週開會時,我們輔導們等了半小時,竟無一位團員來到,他們一起缺席,我也事前不知,使人愕然不解。經過電話詢問,他們竟說,每週開會,他們吃不消,所以大家決意不去了。我只有給大家道歉,我們為他們唸了些經就散會了。我以後反省,原因是他們沒有事先的靈修訓練,也不和我周詳的商榷,只憑一時的衝動,草草成軍,當然只有以後的曇花一現了。隨和他們的一把熱火,這是我這次的失誤。

H、「你們宗教家都在欺世盜名……」

我們辦幼稚園的主要目的,是要把福音傳給家長,幫他們接近天主。可惜我在大溪和永樂堂辦幼稚園,由於不懂台語,無法和家長溝通,沒有拜訪他們,自覺懊惱。結果,永樂幼稚園由於沒有活動場所,為政府禁辦,無法為民眾服務,非常可惜!大溪幼稚園辦得最早,今天鎮上三十歲的青年,大都是我們方濟幼稚園的學生,對教會仍有親切感。

由何老師帶來省桃高中生三百多人,幾次來永樂堂聽道,是件美事。為了更吸引他們,我們曾請影帝郎雄先生和李哲修神父來證道,效果居然不錯。這位何老師,傳教勇氣百倍,號召力很強,每次竟能發動這麼些青年學生來教堂聽道,真不簡單。

把福音帶給軍政各界,好難啊!就在一次警務副局長之母在永樂堂出殯之便,我預料全縣政界要人都會來的,就買了百本「天主教是什麼」這本書,分發給他們,也不失為一種傳教活動。

又一次,桃園徐鴻志縣長奉內政部之命,召集全縣各宗教界領袖,溝通一些問題。教區杜主教特別函示我就近代表他出席。我到縣府會議廳,見有佛、道、基督教與各宗派的代表約二十人。縣長致歡迎詞後,即有一位小姐宣讀一篇文章,宣揚唯物無神主義,對各宗教極盡攻擊之意;並謂宗教乃人類愚昧無知的表達和科學的絆腳石,一旦科學昌明到能解決一切問題時,宗教自然會走入墳墓。我聽了後,立刻義憤填膺,心想其他代表有名學者博士等一定會有同感,覺得我們受了侮辱。孰料論文讀完後,竟無一人答辯。我著急了,立刻站起來,問縣長說:「剛才大文說:科學越發達,宗教越走向沒落。請問今天英美西德和日本,都算尖峰科學國家,但就我親自的體會,他們的宗教生活,反而比其他國家更為熱衷,這為什麼呢?牛頓、哥伯尼、愛迪生、愛因斯坦這些頂尖科學家,為什麼都是虔誠宗教家?前美國科學院院長莫理遜為什麼向世人標榜他信神的六大理由?莫非我們這一群宗教代表都在欺世盜名,當人類進化的絆腳石?我覺得剛才那篇大作,很像共產黨的洗腦,盡力污蔑宗教,提昇無神論主義,給共產黨開路。」縣長立刻說:「這不是我的意見,是內政部發下來的。」「好,我們希望縣長把我們對這篇大作的反映呈報內政部。以上是我理直氣壯所說的話。失禮之處,請縣長見諒!」散會後,縣長還和我特別握手辭別。

兩次為非天主教徒主持了婚禮,我就抓住機會,給他們四小時的婚前輔導,使他們體會婚姻的神聖。又把禮儀準備得十分隆重,講道中強調婚姻與人生的意義,達到傳教目的。以後追蹤聯絡,效果還好。

聖母年內,一位張姓教友想請聖母巡遊像去他家住一天,我立刻與幾位教友先去他家說明先搬掉佛像,再供奉聖母像,談了半小時,他仍不肯。我就說:「那麼明天聖母供在教堂,請你來聖堂陪聖母好了。」我們回家路上,約定各人唸玫瑰經,求聖母感化她。果然,我一到家,張太太來電話說:「神父,好了好了,明天清早,請來搬走佛像,把聖母供在我家,做一台彌撒,以後我請客。」可見唸經很有效,教友這次體會到聖母的代禱那麼有力!

一次,我作客來參加一位教友代書的出殯禮,問×傳教員說:「他死前領了傅油聖事嗎?」「神父,那有這麼便宜的事?他太太還活著,他的私生子已十歲了。他也不進堂,也沒有半點悔改的意思,臭名滿街,還想升天堂?那麼便宜?我們今天在堂裡為他出殯,只為安慰活人而已。」他這些話,給我許多省思!

I、至誠感神

1986年9月的一個晚上,青年教友游文綜和鄧錦珠夫婦,傷心地來找我,一進小講道廳,在桌子上哭了好久,哭夠了,我問他們原委,他們說:「神父,問題大了。」「請慢慢說!」「神父,錦珠已懷孕一個多月,今天她工作的保祿醫院忽然檢查她生了德國麻疹。醫生們說:『按醫學慣例,孩子生下來將是畸型的,這將終身連累父母和孩子自己;所以現在就該把胎兒拿掉,以免後患。』同事和醫生都勸我們這樣。神父你知道,我們怎能忍心拿掉自己的孩子?但是,現在怎麼辦?我們非常痛苦,神父!」「我現在深深體會到你倆的痛苦和焦慮!我十分同情你們!不過,我們既然是好教友,你們知道天主在我們中間?」「是,祂在我們中間。」「天主了解你倆目前的這種遭遇?」「當然知道。」「天主既然最愛我們,祂能不照顧我們?」「不會的。」「那麼讓我們先把我們交託給祂,先得到心靈的平靜。我們誠心向祂說:『我們的父,願禰的名……阿們。天父,世界上天天發生億萬事件,禰都一一慈祥地處理著;今天禰這一對孩子的星星小事,當然也在禰父愛的照拂。但求禰加強我們對禰的信賴,心情平靜,喜樂地活下去,給別人樹立信德的善表。阿們。』現在你倆心情平靜多了,對嗎?」「對,平安多了,因為有了天主當靠山,什麼顧慮也就沒有了。」

「不過,請你倆特別注意,我們真愛天主的話,就不能勉強祂給我們顯靈蹟,而是讓祂完成祂的計劃,這就是我們在祈禱中所說的:『願禰的旨意承行』的意思。所以,若天父開恩,讓孩子平安正常地來到人間,我們自然感激不盡。但若天父計劃孩子按生理原則不正常的出生。我們也要由祂手裡接受這信德的考驗,發揮更大的愛心擁抱我們的孩子,天父當然會特別照顧祂的孩子,特別照顧你們的。你倆了解我的意思嗎?」「神父,我們了解了。」

「現在給你們講一件我見過的偉大事蹟:我的西班牙好友Ignacio Grau,由於超人的愛心,奉養他既智障又癱瘓的胞妹,猶如母親,四十年如一日。天主因此特別降福他全家事事順利,人人平安;而且他本人由於這種偉大的慈善,使全市人人敬佩,擁戴他當市長,達三十年之久。別人勸他把妹妹送入療養院,他說:『我親愛的妹妹,我家的寶貝,我怎可送給別人?尤其她不能為我家服務,我卻全心愛她,這愛不更真誠無私嗎?』所以,我勸你倆今後每晚夜闌人靜時,給聖母像前點上蠟燭,熄了電燈,誠心地唸一串玫瑰經,請聖母陪伴你倆直到胎兒出生的那一天。」 「神父,這很好,我們一定照樣做!」

第二年3月9日,游文綜忽然歡喜地電話告訴我:「神父,報告你好消息,剛才錦珠靈蹟式地安全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一切正常,母子平安,天主太愛我們了!整個醫院都驚喜若狂!神父,請替我們多謝天主,也多謝你的照顧!」「好,天父的愛,是我們想像不到的!我立刻去聖堂感謝天主……恭喜你倆!」

以後,嬰兒長大了些,他倆滿心喜樂,抱著嬰兒,到各堂區教友前,滿眶熱淚地為天父的慈愛做見證。主,禰多麼體貼眷顧誠心信賴禰的人!願禰的名永受讚美!阿們!

鄧錦珠出於熱心教友家庭,游文綜結婚後,才由我處聽道進教,十分真誠,他倆對天主有這麼大的信賴,不是偶然的,所以今天才得了這麼大的天恩。真是「至誠感神!」

J、「她怎麼又會講話了?」

1987年2月的一天,由於某修女的引介,到桃市敏盛醫院給一個臨終的陳太太付洗禮,剛領洗後,這位太太說:「神父,謝謝你,謝謝!」她的廿歲的女兒立刻驚奇地在旁喊著說:「爸,你聽見嗎?媽媽開始說謝謝神父!好奇怪!她不是三四天已經不會講話了嗎?」我答說:「施行聖事是天主自己藉人工作,天主什麼也能。」

8月中旬,堂區教友呂張來好老太太在榮總醫院,已三天昏迷不醒了,我一知道,立刻帶著聖體、聖油等和教友們一起到了醫院。她的兒子們不許我進病房,我還是進去了,一喊她,她竟然醒了過來,也開口說要領聖事,子女們一見,驚得目瞪口呆,當我把聖體拿起來要送給她時,她竟然大聲說:「孩子們,都來,你們小時都領過洗禮,別忘了,以後要當好教友……」她這樣勸說孩子一分鐘了,還不停,我於是請她領聖體後再繼續勸說孩子們。事後她的兒子們在送我的一路上驚奇地不斷地問:「神父,這是什麼事?好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現象?」我說:「為信天主的人一切都是可能的,所以請你們常記得母親的最後叮嚀,當好教友。」

1984年至1989年,四年間復活節領洗的人數很少,不過這幾位新教友一直十分熱心,把信德活了出來,因為我很重質,在一年多的慕道期間,我很注意輔導他們生活與信仰的結合,以及一些基本靈修生活。

K、追回亡羊的樂趣

10月初,醫院一檢查,說我血糖接近二百度,要我住院治療。一個月內,自覺沒有什麼不舒服,而被關在醫院,不能做事,好苦!還好,在各病房竄來問去,在聊天中忽然發現了兩位迷失的亡羊--多年脫離教會的教友,遂乘機給他們講些道理,帶他們祈禱,通知他們的堂區神父後,也給他們在醫院病房裡補辦了婚姻手續,領了告解、聖體聖事。同時也找到了幾位教友護士,幫忙她們恢復教友熱火,領了和好、聖體等聖事。又有我堂區兩對青年男女,可能於十二月結婚,我遂用我在醫院的空閒機會,給他們兩對各做了四小時的婚前輔導,這樣才覺得有點事做,心裡舒服了些。還有幾位望教友朋友,因為有車,所以我請他們晚上來醫院個別研習教義。晚上其他空餘時間,也約了一些青年朋友來個別談話,輔導他們的人格與靈修生活,也有涉及聖召的。還有醫院一些職員,如營養師等,我也約她們空閒時,來聊聊人生等問題,雖然她們都不是教友,我們卻很能溝通,談得津津有味。有些修女,一則為探病,一則為填補我的白日空檔,也主動來約談的。感謝禰,天主,多年來,這一切不斷地給我肯定:一般社會,不但很尊重信賴神父,而且他們和神父一談之下,都覺得那麼地需要神父,很喜歡和神父接近,也很容易向神父傾吐心事。主,求禰幫助我自重自強,不放掉每個給人服務的機會!

我在台灣三十年來,就根據群眾對一般神父都有點敬而遠之的心態,無論在公車、火車或計程車上,我都會抓住機會,儘量地和旁人主動地開口聊天,由淺而深,也慢慢地介紹我是神父,好讓他更放心,就這樣結識不少的各界朋友。

在國外的旅程上,也結識過幾位好友;一次在往巴黎的火車中,前後結識了一位挪威奧斯魯人和一位西德青年,這位青年非常多情,臨分手時還送我禮物。回台灣後,我們還有書信往來。更有趣的是在義大利米蘭附近的火車上,可能是因為我穿方濟會服,坐在我斜對面的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不停地在看著我,表情十分痛苦。於是我去坐在他身旁,和他親切地談起來了,他受寵若驚。五分鐘後,我們進入狀況,他主動地談起心中的痛苦來,我就盡力安慰同情他,幫他分析和超越,半小時後,正在談到緊要關頭時,車已到站,我該轉車了,這位青年也陪我下車,我倆找了個地方,又談了半小時,我的車來了,我上車時,他幾乎哭了起來。回台灣後,他經常來信訴說心事,我自己憑我那一知半解的義大利語盡量輔導他外,也介紹他去見義大利可以輔導他的友人神長。四、五年後,他寄來了幾張一尺大的新婚照片,漸漸地幸福了。我替他感謝天主。主,我一再求禰,使我常能成為青年人的良友慈父和隨時能抓到手中的扶杖。阿們!

L、有人在替我講道,好怪!

的確,經驗告訴我,幾十年來,在我的主日佈道、避靜宣講以及個別靈修輔導中,「經常」會臨時興起一些我沒有想過的觀念;有時我會不自覺地被導離我的全部講稿,滔滔不絕地講出我沒有想過的資料,有時會延續半小時而不衰,而且比我細心準備的資料更深入,更打動人心。我說「經常」,因為在我四十多年的神父生涯中,這種情況太多太多了。這是大快我心的甜美經驗。我也不太驚奇,因為我知道這是聖神在我身上工作。我每次這樣觸到聖神的德能時,都會滿心感激祂填補我的愚鈍和不足。聖愛之神、智慧的導師,禰為我就是這麼親切有力!願天下人民都來感謝禰讚頌禰,多多信賴禰。阿們!

一般來說,我幾時越苦心準備講材,越感覺自己無力時,聖神就越來光照體貼這渺小的我,使我脫口而出,傳達祂自己的知識和教誨。這正如聖保祿所說的:「當我最軟弱的時候,正是我最堅強的時候。」主聖神,禰使我對禰五體投地!教友們聽我講道和交談,有時會說我捧著心在講話,因而大致還都能聽進去。本來我不會背誦我不心悅誠服的資料,也不甘心講我感覺不到的事理。所以每次講道以前,我大都會下工夫使它成了我自己的感受,使我把自己融化在道理裡,我才能講,才會表達,才能流利自然。這樣我的整個人隨著我的心境而行動,不自覺地會叫喊,會大展手勢,會搖頭跺腳,來表達自己。我想,這都是因為活力之神,在我內運作,我自己什麼也不是,也管不了自己。聖神既然選了這麼無能的我做祂的工具,祂也只有大費周折、大顯神能了。聖母瑪利亞請代我多謝祂!

M、讓新陳代謝吧!

1988年10月10日,既然賴天主扶佑,由大陸平安回來了,就要立刻收心為這裡教會及中華方濟會省服務。一想起大陸,就為他們祈禱,把他們託給聖母照顧,不可分心回想他們了。

永樂街堂區,一切照常進行,傳協會幫忙最大,因為一切有了制度,就會按部就班,循序進展,我只在大陸為本堂區祈禱。

至於中華方濟會省,自1988年7月間李智義省秘書神父過世後,他們就任命我當代理省秘書,直到第二年省大會結束為止。我為人說話很直,只要有理而且為大家有好處,我都會乘機說出來的。例如,我當代理省祕書後,第一次參加省參事會時,就放了一炮,他們參事們正誇我當秘書是最好人選時,我卻向大家說:「你們要我當省秘書,我一定合作,盡力而為。不過,我覺得我們中華方濟會省這個最高行政機構,所有成員,絕大多數都在六十歲以上,而我們會省成員四十歲以下的佔三分之一,他們年輕有為的一代,在這最高行政機構裡,沒有發言的機會,不能推動會省走向年輕,我覺得這是很可惜的事。所以我個人的想法,能請一位年輕弟兄當省秘書,進入會省中心組織,了解學習會省行政大事,準備後來接棒,這是很亟需的。若是我們對他們青年人的見解有什麼不放心,正好藉他們能在中心機構,和我們溝通交談中彼此學習,這樣就不會老幼脫節,也就更像一家和樂的小弟兄了。第二點我要建議的是,你們六位參事們,每次開會,既然代表七十多位弟兄討論決定會省許多事項,就該事先分區去聽聽弟兄們的見解,以便開會時反映給參事們共同了解、共同討論、共同決議。這才是真真實實的民意代表,替老百姓做事。」他們聽了我突如其來的兩項意見,雖然有點驚奇,覺得我這麼大膽直爽,但都覺得我說得有理,而且表達了我對會省的深切關懷。

弟兄們都很從善如流,結果次年會省大選後,除了省會長以外,其他五位參事都是六十歲以下的弟兄,而且一位只三十多歲,新省秘書也不到四十歲。我覺得好事要有人敢說敢催。主,感謝禰給了我勇氣。

10月26日,我清晨到台北第一殯儀館為老友蔡先生舉行殯葬彌撒,以後應教廷駐中國大使畢齊樂代辦之召,去交談了一個多小時,對此次大陸之行中,就我所了解的教會情況及他們的要求,做了詳盡忠實的報告。他當面筆錄了,並唸給我聽。一個月後,畢大使來信說,羅馬天主教傳信部特別來信感謝我的忠實而難得的對大陸教會的報導和建議。其實1983年我由大陸回台後,大使代辦一知道我在大陸見到一些很難見到的人物和事件,就約我談過兩次,足見他對大陸苦難教會的關懷。

N、願天主永受讚美!

1987年的十月間,每主日我向教友講解教友傳教的義務、方法和方便處,鼓勵他們於11月第一主日介紹親友,組成慕道班,研討「生命」是什麼。每週一小時,結果來了二十多位,大家興致勃勃。我們先由「生命」談起,慢慢推演到生命之源的天主。結果第三節課時,就少來了三位。我立刻體會到有些人退席,可能因為我和他們尚未建立人際關係。信仰是生活,我覺得我必須進入他們的生活裡,才能建立友情,溝通人生問題。於是我立刻化整為零,一個一個約定週內個別交談時間。雖然每週十七小時對我較累,但十分有價值,我充滿活力,興趣盎然,天天和慕道者全力相遇。先由自我介紹和了解他的家庭生活開始,慢慢地,我們鑑定神的存在和祂與我們的關係,之後,我們就每次向祂說話--祈禱,以加深靈犀的相通和友情。由於他們大半是知識階級,我就把我國宗教思想,加入教會道理,並輔導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實踐。教義藍本是天主教信仰簡介,一年時間,很少有人請假。三個月後,我就介紹彌撒要義,立刻請教友歡迎他們,舉行進堂儀式,自我介紹,投入堂區團體家庭裡;彌撒後,大家同樂慶祝。幾天內,傳協會和我到他家去,在隆重禮儀中,說明意義,卸下家中佛像,掛上天主大像,做一簡介後,立刻誦禱崇拜,灑聖水降福全家各屋。以後再供奉祖先牌位,為之奉香祈福。然後聚餐回家,表示慶祝。佛像佛具納入堂區管理。

四旬期開始,我們在六個主日內,隆重地分段舉行了慕道期禮儀,也讓教友分享。復活節前夕,邀請慕道者親友,參加大禮,禮節極為隆重。大家高唱聖人禱文,十六位慕道者身穿白袍,遊行至聖水池邊。給每位倒水領洗後,全堂立刻同聲歡唱:「願天主永受讚美!」十六次下來,非常壯觀。彌撒後,團照,立刻為他們十六位慶生,送禮品、切蛋糕,開始同樂,氣氛推到最高潮,直到午夜,才盡興而散。真感謝主恩!

十六位新教友中,有九位曾由陳徐哖教友介紹,令人羡慕,堂區特頒獎品,以示鼓勵。本來十七位在聽道,其中一位阮先生,是學校主任,慕道十分認真,一年來從未缺席,可惜他的姐姐告訴我說:「神父,他是基督徒,最近聽說他要領洗,全家在牧師指使下,欺壓他、把他趕到走廊睡覺,也不和他共餐……絕對不許他領洗……」我一聽這話,立刻請來商談,決定為了家庭和睦,暫時不給他付洗,並勸他堅信天主。我們繼續維持友誼,至今不斷。

幾年來,其他領洗的男女,除了嬰兒和臨終者外,尚有七、八位,其中一位當了修女。另一位游博士,是尖端科學家,現任行政院原子能委員會核能研究所副所長。他想接近教會,開始和我交談時,我問他:「你是尖端科學家,怎麼還來找神明?」「對了,正因為我在科學界,找不到萬物的根,我才來教會請教了。」「你能接納有限的物質之外,還有一個無限的神明?」「我,就為此而來。」「你覺得我們有限的人,能否了解無限的神明?」「有限不能把無限裝進去,這是科學原理,我們只能在自己的有限中,就人之所能,理解一點而已。其他是要神明自己來教誨了。」「對了,游博士,這些大前提你都抓住了,那麼,我們以後研討的路都會暢通的。」於是一年來的每週三晚上七至八時,我們誠心研習教義,也共同祈禱,使他和天主接上線,不到三個月,他就帶領青年們拜訪迷失的教友,半年後他就充滿喜樂服務堂區、充當司儀等職務。領洗後不久,就當選傳協會主席,也給使徒訓練班上課,真令大家驚奇!天主的活力,在他身上表露無遺。主,願光榮歸於禰!

本堂籍修女,尚有五位,司鐸一位,就是林吉雄。我雖為幾位青年的聖召輔導了一陣子,希望不大,我就放手了。但是提醒教友關懷聖召,這是本堂神父的職務。因此為了聖召祈禱,我編了這四句聖召禱詞,貼在讀經台上,每主日公唸一句,至今不輟。這就是聖召禱詞:

<![if !supportLists]>U <![endif]>(1)請大家感謝吾主耶穌建立了聖秩聖事,藉著主教、神父給我們分施祂的恩惠和生命,求天主幫助我們善用主教、神父們的服務,多沾耶穌的救恩。我們同聲祈禱!

<![if !supportLists]>U <![endif]>(2)請為我們的教宗、主教、神父,特別為我們的教區主教和我們堂區主任神父祈禱,求天主使他們身心健壯,懷著耶穌的愛心,給我們服務,並求天主報答他們的父母和親友。我們同聲祈禱!

<![if !supportLists]>U <![endif]>(3)請為每位當父母的祈禱,求天主訓導他們,體認到「子女是天主自己的,聖召是耶穌給家庭的最大恩惠」,因而懷著愉快感恩的心,鼓勵子女追隨耶穌的召叫,當神父、修女,繼承耶穌的救世工作。我們同聲祈禱!

<![if !supportLists]>U <![endif]>(4)請為所有青少年男女祈禱,求天主恩賜他們智慧、勇氣和愛心,能由自私和物慾的束縛中解脫出來,慷慨地追隨耶穌,發揮愛心,當神父修女,負起時代使命,提昇人類的靈性生活,改善社會風氣,廣揚天主聖教,救拔萬民。我們同聲祈禱!

O、「你的命只有三個月了!」

1985年8月19日(星期一),因重感冒住進桃園市聖保祿醫院。22日出院時泌尿科鍾大夫忽然發現我攝護腺異常腫大,必需開刀,於是在醫院等待,並接受開刀前各種痛苦準備。26日晚上8~11時接受攝護腺開刀治療,在半身麻醉中進行了三小時,沒有疼痛。不過以後的一週內,因為輕度糖尿病影響,刀傷不易癒合,所以天天小便疼痛流血,而且全身動彈不得,真不是味道,這才體會到長期病人的痛苦。幸虧對面牆上的十字苦像,給我力量不少,因此我沒有訴苦或埋怨。十天內來訪的神長、修女、教友和教外朋友,平均每天不下二十人,真令我盛情難當,只有默默祈主還報他們了。5日那晚,來了八位從前的學生,聊到晚上十時才回了家,我又高興又累!護士們問我:「為什麼這麼些人天天來訪你?」我說:「我服務的面廣:有大學、中學、一些堂區男女修會等機構,認識的人比較多。」最後幾天能起床了,遂每日約幾位青年來個別輔導談心,做點牧靈工作,也舒服些。

9月6日上午正和一位青年談心時,忽然我們方濟會韓承良會長來了,面色蒼白,我立刻問:「會長你來治病?看你面色不太好。」他嚴肅地說:「有點不太好的消息。」我立刻請那位青年外出迴避。會長坐下來難受地向我說:「你有癌症,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一會兒就要開刀治療。」我一聽這麼突然的消息,心裡愣了一下,但立刻鎮靜了下來,向會長說:「會長,不要怕,我隨時等待天主對我的安排,死生為我一樣,我信得過祂對我的愛。願祂的聖意在我身上完成。會長,請放心,我很平安。」會長一聽這話,立刻輕鬆了下來,展出笑容,向我說:「那麼,好!我很高興,你就把這一切病苦和生命為教會、為咱修會和聖召奉獻出來……」我說:「我已天天這樣奉獻,現在更會特別奉獻。」會長走了,給我開過刀的鍾大夫,怕我一人在房內難受,立刻進來,我遂笑嘻嘻地向他說:「鍾大夫,你不老實,瞞了我這麼久。」他只是笑,我倆聊了一會兒。他剛走了,醫院陸院長修女進來了,我立刻笑著跟她說:「院長,修女也會騙人,不跟我說,……哈哈……」她也笑嘻嘻地著急地說:「這,這,這不是我的事,是你會長該告訴你的事。」我又說:「修女,不要緊張,我的命在天主手裡,我一點也不怕。不過聽鍾大夫說他今天上午已行了兩個手術,現已十一點多了,讓他們休息休息,不要現在立刻給我開刀,下午給我開刀,也不晚;若這兩小時內我死了,不會跟妳算賬的……,哈哈。」陸修女說:「那也好,我就去通知他們下午一時半開刀好了。」下午一時半到了,我被架上手術台,我看圍著我的醫生護士修女等七八人都不多說話,都那麼緊張,我於是開口和他們開玩笑,說個不完,他們也哈哈笑起來,直到三時,手術完成。因為是半身麻醉,我一點苦也沒受,耶穌,真可惜!來探訪我的,昨天約三十人,今天又來了不少,可惜有些由台中、基隆遠道來的,竟被樓下修女擋駕,不准上樓看我。

別人對我的關懷,就是天主對我的恩愛,這不是我自己能賺來的。所以我樂於描述別人的關懷,就是在頌揚天主對我的慈愛,我一直這樣想,也願證明天父怎樣眷顧著祂的僕人。

次日(9月7日),清晨六時,護士就發現我在走廊行走,驚叫起來:「神父,神父,不可以。」把我立刻拉到床上去,又問:「昨晚我們等了一夜,要給你打止痛針,你怎麼沒有按鈴叫我們?因為開了刀的人,麻藥效能一結束,一定都很疼,晚上我們都給他們打止痛針的。你8月26日那次開刀後也沒有打止疼針。是不是因為你是神父,甘心忍耐疼痛?」我答說:「多謝你們的好心,我兩夜都沒有感覺疼。」她說:「對了,因為你是神父,你們的天主特別保佑你不疼。」我立刻更正說:「丫頭,你說錯了,不是我們的天主,而是咱們大家的天主,因為……。」我乘機給這非教友護士講了兩分鐘的教義,她很高興地說謝謝。

以後的十天內,每天總有卅多人來探訪,水果一堆一堆,都請大溪、永樂街、泰山、昆明街各處弟兄帶回分享。這十天來我仍到處走動,連說帶笑地接待客人,他們一再勸我說:「神父,你要在床上好好休息,因為你沒有生過重病,沒有經驗,而且你知道麼這是癌症,非常危險;神父,你一定要小心,我們大家還需要你。……」我多次答應說:「非常多謝你們的愛心和關懷,也多謝你們的代禱,但不要為我擔憂。因為你們看我到現在一直很高興,沒有一點緊張難過。為什麼呢?因為我知道天主比我更愛我。祂對我的生命,有美好的計劃,我信得過祂的愛。只要承行祂的聖意,生和死對我來說一樣好。所以我在醫院廿多天來,從來沒有求過天主讓我病好。我也每星期六打電話請高神父轉告桃市永樂街我堂區的教友,不要為我求病癒,只請大家替我感謝天主,使我這次能有幸分擔耶穌一點點十字架的痛苦。其實,說起來我很慚愧,因為在這次生病中,我一點也沒有分享到吾主的苦:因為兩次開刀都是半身麻醉,根本不知道什麼是苦痛;而且天天在護士朋友百般的安慰和關懷中,和十字架上孤苦零丁長吁短嘆的耶穌相比,又多不好意思!……所以,各位弟兄姐妹,我心情一直平安愉快,不患得患失,充滿喜樂和安全感。請同我一起多謝天主!讚美天主!謝謝大家!」我就用上面這些話,安慰許多為我而難受的好友,因為我也覺得他們既然好心遠道而來,我除了為他們代禱外,也該給他們一點回禮,就是講一點天主的訊息,鼓舞安慰他們,以後也會接納可能來的失意和苦難。主,也深深感謝禰在我生病中,更貼近地和我在一起。

直到9月18日,我在桃園市聖保祿醫院住了卅天後,轉到台北新店天主教耕莘醫院,接受各種較精確的掃描和檢查,以斷定癌細胞是否擴散。一到耕莘病房,五分鐘後,即有醫生護士等七八人包圍了我,開始運作,造成了緊張氣氛,但是我心裡還算平靜,只驚奇他們對我這麼關懷,暗暗感謝天主。十八天的耕莘醫院生活,檢查方面,有微血管掃描,骨頭掃描及斷層掃描,每次兩三小時。只斷層掃描一次,花費就九千多元,自覺一個窮小弟兄,實在不需要花費這麼些錢來這樣照顧「驢兄弟」的命。這若由我作主,我就放棄這種富人式的治療。我希望對我以後「下不為例」。來這裡的訪客,加上我十九年未見面的方濟中學老學生和非教友朋友們,平均每天總在四十人左右,而且有陪我直到半夜,我笑嘻嘻地把他們推出門外,他們才回去的;有的遠道送來特別午晚餐;有一位小姐天天來替我洗衣服,我鼓勵輔導她的聖召,她不久進了屏東大寮隱修會。一位馬太太是我中原大學馬同學的媽媽,她硬要每晚下班後,給我送來北方麵食晚餐,真不知怎樣感謝她。因為我自己在醫院裡,自覺沒有什麼重病,精神飽滿、能說能笑,所以尤其青年朋友們來了關上門窗,又嘈又鬧真有趣。9月15號,一口氣先後來了五十八位客人……送來的鮮花太多了都堆在後門外的走廊上。這些都是天主慈愛的表達;主,我描述友人的關懷,就是頌揚禰的恩德……這裡的護士也追問我為什麼有這麼些朋友來訪。我清楚地告訴她們:「我是神父,不結婚,為把愛情全獻給天主,也全獻給全人類;我不屬於一個家庭,卻屬於每個家庭;我是大家的,大家都是我的,所以才有這麼多的人來醫院探訪我。這個道理,我想你們慢慢會了解的。」她們說:「對啊,不過……」9月28日深夜,邊姓青年來我房裡跪下,哭著訴了半小時心苦,得到心靈的解放後,才高興地回家了,他曾是我的學生,但不是教友。四十八天的醫院生活,體會到大家對我這麼的關懷與愛護時,每次我都會回憶起耶穌這句話:「你們凡跟隨我的,在世就要得到百倍的賞報。」老實說:豈止百倍!因此我只有一面感謝主恩,一面自愧跟隨吾主不夠忠實。主,若是禰假我時日,我要拼老命為禰效力。

在醫院期間,只要說話方便,我總是抓機會鼓舞來訪的朋友們向善向上,發揮愛心與潛力。我能榮主濟人,做點牧靈工作,也算對朋友們一點回饋。若抓住一名青年老友,我會立刻單刀直入,和他談起心事,希望給他輔導和鼓舞。在醫院能行動時,我多次在病人和護士中去找教友,愉快做點牧靈工作,當然不能使他們嫌煩,所以有時也發動他們辦了告解。因為我一直覺得身無重病,卻住在醫院裡,不能為人群服務,更不能做自己內行的牧靈工作,實在無聊、實在可惜、實在難受,也實在委屈。因此我有時佔著一個電話亭,一兩小時給十幾人做些牧靈工作。「我不傳福音,我就有禍了。」而且我抱病給他們電話勸導,他們更受感動,樂於聽信。這機會很難得,要抓緊些。

在耕莘各種掃描檢查後,等了又等,醫生們終於在會診後,給我說:「神父,就我們所了解的是:癌細胞大概還沒有擴散,你可回家,定期檢查,用藥物繼續控制治療。」

於是次日,10月5日(星期六),我拜訪了醫院各位關心我的神父、修女、醫生及護士後,下午回到桃市永樂街147號天主堂。晚上教友彌撒後,我進堂給教友們報到,感謝他們的種種關懷。

四十八天在兩個醫院的費用,經過他們特別又特別的折扣和優待,聖保祿醫院的是32,600元,耕莘醫院的是15,523元,合計不到60,000元,我由朋友來訪時送的小紅包付賬後,還結餘了六萬多元,一位同會弟兄開玩笑說:「你既然生病可以賺錢,那麼每年你可生一兩次病,增加我們的收入,哈哈!」「為福音工作的,靠福音生活。」為教友服務的,靠教友生活,我一直相信耶穌的這個許諾,而且幾十年如一日,天天靠天主吃飯,因為我是祂的。「我的天主,我的萬有!」

這次生病,帶給我一個修不到也不敢求的恩寵,就是:似乎是「私慾盡淨,再不患得患失,常心靈平安愉快隨遇而安。」從我這次一開始生病,我就有這種感覺。我再說,這當然不可能是我修來的,這完全是天主白白恩賜的,也是我從來未敢奢求的。我只有求聖母替我感謝天主,我自己也在感恩聲中天天盡力自勉了。願天主永受讚美!

我雖然平安出院了,但是教友還拿我當作病人,於是高麗蔘、白洋蔘,各種補品和水果等都湧來了,有位由二十公里外送來雞湯、牛肉湯、補魚等的,真叫我不知說什麼。我除了感謝天主,感謝他們之外,只有默默自勉說:「今後更要拼著老命為他們服務了。」

我開刀以前,已有人說,我的癌症快到末期,希望不大;開刀後院方有人給我韓會長說:「張神父的命,可能只有三個月或至多三年。」可是從我開刀到今年1997,我又活了12年了,我的命在天主手裡,Alleluia!」

P、總視察員拉住了我

1988年11月初,本來我在永樂堂的工作已夠忙了。不過,聽說羅馬方濟會總會剛派來的總視察員Jose M. Beitia是西班牙人,由於我會班語,正好拉我當他的視察秘書,陪他工作整三個月,而且兼任省大會籌備秘書,我也只有答應了。因為自己是生手,就立刻展開學習和籌劃工作。開始桃園、台北來回奔跑,參閱西班牙Valencia會省上次總視察文件,並翻閱省檔案內有關前幾次總視察及省大會的各種卷宗,埋頭學習研究了幾天,才摸著頭緒,心裡平靜了下來。

11月15日,總視察員Jose M. Beitia神父由韓國來了,他是韓國方濟會副省長。當晚在桃市過夜,準備次日接受腳底按摩治療。這種治療,對大部份的病,相當有效,只是疼得使人發抖流淚。

16日,總視察員召開省參事會,商討有關視察及大會事宜,我以省秘書身份參加了。

18日下午三時我們送他飛往新加坡,視察那裡三位弟兄,我未隨行。21日總視察員由新加坡飛抵香港,開始對香港九龍我會省五個會院及工作站開始視察。

26日飛返台灣,下午由義大利弟兄迎入聖堂,開始視察活動。

11月28日,視察桃園市永樂街方濟會分院。先進堂祈禱,弟兄們親手表達服從後,遂至會議室聆聽院務簡報,接著視察員和每個弟兄個別交談。有關個人靈修、職務等以及對會省各方面意見和個人的需求等,都是交談的資料。每人交談約一小時,在其他地區,也有個別交談兩小時的,因為這是個完全保密、暢所欲言的機會。個別交談後,批閱會院賬務、彌撒登記簿、每月院務會議記錄、會院動產登記簿等資料,最後巡察各室和聖堂。結束前,視察員給一綜合輔導。此次視察員給了一份書面訓導,結束了本分院視察工作。

午後休息起來,巡察了僑愛堂區和幼稚園,轉往大溪會院,先順道巡察了員樹林、太武堂區及幼稚園和方濟墓園。下午五時抵大溪會院視察,晚九時半回桃園休息。

11月29日,上午繼續視察桃園區義大利籍弟兄,下午由我陪同視察員往新竹市專訪教區首長劉主教,表示方濟會對教會的擁護,並聽主教對吾會弟兄的建議。回程中拜訪在楊梅養病的甘霖監牧(前威海衛教區主教)。30日繼續視察義籍弟兄。

12月1日,我陪同總視察員上午乘八時的火車南下,中午十二時到達新營,一路上在交談中,總視察員對本會省有更深入的了解,我倆也交換了大剖分有關省大會的問題,因為他也是生手。午餐後,我們抽空拜訪了麻豆二位有病的高世英、馬效賢神父後,就立刻搭火車北上,我準備次日在全台研習大陸教會會議中報告一些有關事項。

12月5日,總視察員下午抵達台北市省會院,即展開該會院及內湖分院的視察工作。

7日,視察台北比利時弟兄會院與各堂區。

8日,下午回台北市省會院,四時半到我會省神哲學院及初學院(台北縣泰山),巡視會院環境後,即開始與兄弟們個別交談,有時需要我為他們做翻譯工作。9日下午除了陪視察員到輔仁大學參觀,並拜訪了一位他的同鄉老修女,其餘時間都在和弟兄們交談。

10日上午陪視察員返回台北市省會院,結束了人地的視察工作。下午開票,結果由五十一位弟兄中選出八位弟兄為民意代表,加上當然議員十四名弟兄,共二十二名,再加上當然大會主席貝總視察員,共有二十三位議員有權並該當參加這次中華方濟會省三年一度的省大會。於是總視察員即於1988年12月13日發佈省會召集令,除召集當然議員二十三名外,並邀請蒲師禮,畢納清及胡健挺三位專家弟兄當作會議旁觀員。並訂於1989年1月23日起,在台北陽明山耶穌聖嬰方濟修女院召開,為期六天。其任務為推選出新的省會長、副省會長和省參事,推動會務、協調會省弟兄的生活與工作、修訂會省章則,並對未來三年會省應優先加強之事項,作出選擇。

為了留給我們更多的思考時間,並為韓國聖誕期的牧靈需要,總視察員給我留下一些大會籌備工作後,即返韓國。

省大會期中,應向方濟會總會呈上之報表,經過我悉心努力,總算整理出來了。

1989年元月,會省弟兄概況如下:

人數共七十八名,其中神職弟兄七十名,非神職弟兄八名。分初學生二名,暫願者六名,神哲生六名,司鐸五十六名。按年齡分配:

歲數

人數

–~25

4

5.13

26~35

9

11.54

36~45

10

12.82

46~55

8

10.26

56~65

24

30.77

66~75

13

16.67

76~85

10

12.81

面對這張比例表,我們已看出超過五十六歲者佔半數以上,可見我會省弟兄已漸老化,我們必需多爭取新進的聖召青年,以加強活力。

<![if !supportLists]>R <![endif]>過去三年來會士的增減:增加三十七名,卻過世了五名。

<![if !supportLists]>R <![endif]>本省現有會院:正式者九座,團體居所一座,分院四座,共十四座。

<![if !supportLists]>R <![endif]>三年來入初學者八名,離開初學者三名。

<![if !supportLists]>R <![endif]>本會省弟兄們服務的堂區共三十七座。

<![if !supportLists]>R <![endif]>在當區服務的弟兄共三十七名。

<![if !supportLists]>R <![endif]>各堂區教友共26,334位。

<![if !supportLists]>R <![endif]>三年來增加了三個堂區,減少了一個堂區。

<![if !supportLists]>R <![endif]>本省弟兄目前分住於:台灣六十一名,香港十二名,新加坡三名,羅馬、美國各一名。

<![if !supportLists]>R <![endif]>本省現有弟兄國籍分配:中國五十名,義十四名,德七名,比六名,法一名。

<![if !supportLists]>R <![endif]>本省弟兄目前工作,除三十七座堂區外,尚有中學三座、聖經學會和聖經宣傳、大小修院各一、幼稚園、避靜及聖召與青年活動服務等多項。

<![if !supportLists]>R <![endif]>本會省區內方濟第三會修女會共十種。合計會院共四十九座,修女合計共三百三十位。在俗方濟會(第三會教友)共有七個團體,一百零二位發願者及三十一名初學生。

為了得到以上這些表格的調查資料,通過書信電話等向台、港、新加坡等地的各有關機構與個人聯絡,經過一個月,才算資料齊備,感謝各方合作。

乘一個月內的空檔,我把會省大會中的主席團、秘書、禮儀組、書記、總務組、監票員工作小組,及可能人選等,都策劃出來,供總視察員參考。工作小組有1.方濟精神生活組,2.聖經宣傳組,3.牧靈組,4.禮儀組,5.財經組,6.聖召推行組,7.聖召陶成組,8.學校教育組,9.在俗方濟會輔導組,10.第三會修女服務組,11.聖地在華辦事處。藉著這些組織,可使會省弟兄,分工合作各盡所能,面面顧到,來推展會務,為教會效勞。

1989年元月中旬,貝總視察員回到台灣,喜見一切籌備工作均已齊備,同月23日下午,各與會弟兄,均已到齊,晚餐同樂後,七時二十分祈禱後,由我恭讀汪總會長給總視察員兼大會主席Jose M. Beitia神父之委任狀後,即為大會的開幕。接著由我點名後,主席立刻致開幕詞,以後,我報告了工作分配及幾日內大會作業時間表後,大會就如序進行,神聖、輕鬆、和諧、認真,真感謝主恩!會議由元月23日進行到2月8日中午才圓滿結束。

27日下午大會中,忽然汪總會長及高總參議員由羅馬光臨會場,皆大歡喜,寒喧後,總會長去休息,我們二十三人繼續開會。

28日上午八點三十分,汪總會長向大會致詞。十一時正,閉會大禮彌撒中,全台方濟會弟兄和修女們以及在俗方濟會會友代表都來踴躍參禮。福音講道後,汪總會長隆重宣佈中華方濟代會省(Vicaria),從現在開始,升格為中華方濟會省(Province),在方濟會普世體制中成為正式會省,立時全場掌聲如雷,同申慶祝。接著汪總會長宣佈新的中華方濟會省的首任會長為徐英發神父,副省會長為葛助民神父,四位省參議員為德天道、韓承良、梅義和胡健挺四位弟兄。大家又鼓掌慶祝。貴賓參禮者,除郭若石總主教外,尚有韓國方濟會省李宗漢省會長、日本方濟會省本田省會長、西德科倫方濟會省思(Fr. Herbert Schneider)省會長等。大禮彌撒後,攝影留念。省大會就此閉幕,我的省秘書和視察秘書工作平靜中妥善地完成了。

午餐時,有二百多人參加,大家歡欣同慶,舉杯高歌等,自不在話下,可以說是人人高興,大家熱鬧透了。午餐慶祝後,各赴歸程。我再回到貝總視察員處幫他處理了幾天的善後工作,一週後送他上飛機回韓國,我才回到我的桃園小會院堂區,繼續我的日常牧靈作業。

大會期中,27日晚散心時,我以大陸中國方濟會全體弟兄姊妹的名義,給汪總會長和貝總視察員各送了一件大陸方濟會修女手製的祭衣,並照相留念。事後我還和汪總會長及高總參議員個別深談了今日大陸陝西鳳翔方濟會省陶成工作情形,給他呈交我1988年10月大陸帶來的工作報告,並送給總會院一些鳳翔方濟會相片,以鼓舞方濟總會對大陸方濟會的了解與關懷。感謝天主,事情相當有效;數月後,羅馬方濟總會就慷慨支援鳳翔方濟會省好幾萬美元;不久,汪總會長又向全球方濟會發出一封公函,提升大家對大陸方濟會的了解和關懷。汪總會長又計劃於1990年冒著各種危險親自到達西安,和鳳翔方濟會強永壽會長做一次史無前例的交談,以滿全一場多年等待的美夢,表示對大陸苦難修會的無限關懷。上主,禰知道,我一直不計成果,該做什麼,就冒險去創新行動,敢和總會長赤誠地交談一切,因為我常信賴我在承行禰的聖意,禰會幫忙。

Q、永懷本堂!

1989年5月在本堂服務期滿,時間最長、事件最多,依依難捨!在此堂區工作了六年,吃力不少,留下永遠的懷念,也接到不少的溫情。所以幾年來,春節時,由於會院廚師放假,正好外出找飯。所以順便去一些家庭拜年,共十多家。我的原則是:先訪聖召家庭、病患家庭、貧困家庭、冷淡家庭、特別需要鼓勵的家庭……不能去的,電話拜年,也是好事。他們贈的紅包,由會長許可,捐贈大陸貧人和教會,皆大歡喜!

4、大溪鎮的太武堂區

太武堂區是我由桃園市服務六年後回來大溪才接管的,共服務了三年,教友一百多人。這裡原先是高級軍界長官住區,以後別人也來住了,不過至今仍有短牆分隔著。今日軍官家屬進堂者只有兩三位婦人,男士們自始就沒有進教,這是全台各眷區普遍現象。今日這裡教民大多為山胞,他們對婚姻多半觀念不清,同居、離婚、重婚等糾纏不清,是普通現象,這為牧靈工作,諸多不便;而且遷入遷出,十分頻繁,也不告知,使人難以捉摸;這是面對山胞牧靈上最難的一環。他們的信仰比較情緒化,少有深度,只是樂於捐獻。

有時有些事也真磨人:一次一家山胞,電話請我去降福家庭,我興奮地搭公車,找了好久,進了他家,青年們三三兩兩躺在地上聊天喝酒,全不理你。「你們是教友嗎?」「是的,不過我們已離開了教會。」「不是你家請我來降福家庭?」「我父母不在,沒人作主,還是請你回去好了。」我只有強笑著說聲「再見」了。

主日進堂的教友,不超過十人,我家家拜訪,個個關懷,也振作不起來,倒是賭風盛行,無法造成教友氣氛。不過年內堂區主保、聖誕節、復活節,我都把本堂、教區及教會近況,加上一些道理,寫信寄到每家,希望有些效果。耶穌君王為堂區主保,我特別月前就宣傳;前夕舉行告解禮和守聖時,請教友獻蠟獻酒,準備次日大禮彌撒遊行和聚餐,這才來了三十多位,真不簡單!我很喜歡電話拜訪,和有些教友談談家事、聊聊信仰、一起唸幾句經求主降福,這也不失為牧靈方法之一;不過有時一聽是神父,就立刻掛斷電話。總之,不計成果,無孔不入,這該是傳教士的精神,我樂此不倦。至於每主日,我仍認真講道,行禮如儀,充滿喜樂和信心。在這種情況下,更要給教友打氣。

5、泰山半年

1993年8月,大溪初學服務完畢,三位修士發初願後,回到泰山。年底,上峰決定我此生的初學工作就此結束,派我到台北縣泰山鄉方濟會培育會院當院長,我因管理方式不能配合而辭退,只接管了堂區主任工作。1994年2月2日上任,先和副主任羅修女及教友們溝通,慢慢了解堂務和堂區結構。教友登記者約一百戶,共三百多名:經常進堂者七十多位,每月能來一次者另有十餘位,每年來三四次者又有十多位,聖誕節教友約三十多位。本堂靠近天主教輔仁大學,總不來本堂而常去輔大參加彌撒者約有二十位,因為他們多在輔大任職。

A、近水樓台

本堂區內有十多所修女院,除了兩三個團體的修女為堂區服務外,其他多去輔大彌撒或請神父為他們主禮,可以說大部份修女們沒有在本堂區發揮牧靈功能,十分可惜!

半年來,我以主日彌撒後有點疲倦,只請副主任神父參加堂區傳協會。不過堂區還算有些組織,如禮儀組、插花組、輔祭班、財經組等,在羅修女指揮下,都還算進行順暢。只是在我看來,青年會似無運作,而這裡偏偏是青年修士培育中心,使人惋惜!常年道理班很有成果。寶貴的聖母軍,成員十人,我都參加每週開會,他們向外福傳拜訪工作,尚待展開;但堂區有事,還可派上用場;只望藉著服務加強活力!

教友知識水準比較高些,教義方面,由於在輔大牧靈服務者不少,所以較有深度。只可惜他們不太關懷堂區疏遠的教友,沒興趣尋找迷失的亡羊;即使這些教友偶然來了,也少有人注意接納。好像常來堂區的教友間,交往相當熱絡,但有點拒外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這是半年來我的感受。因此我刻意地設法補這個缺洞:尋找亡羊、拜訪久病的馬先生,探訪朱神父的家屬,降福一位破碎的管家,給一位老病人每週講道,電話聯絡冷淡教友,也給他們賀生日;彌撒後,特別和少來的教友親善……幾十年來,在各堂區,我一直樂於這樣。

禮儀是我們信仰生活的實踐,為提升教友信仰生活,我很注意這點。聖週內禮儀十分隆重,有外來神長六七位,和三十多位修女參加,他們覺得非常氣派,就像主教座堂。我把輔祭團集訓了四五天,有點成效。

每週三晚上拜訪一家教友,公唸玫瑰經,平常除修女神父外,只有四五位教友參加,家庭人緣好的會去八九人。祈禱後,大家吃些點心水果,聊聊家常加強友情。

我覺得這裡本堂很重要的職務之一,就是認真地聽修女告解,做點靈修輔導,只要你肯投入,會很有效果。

輔大和台灣總修院都離這裡很近,李震校長來過幾次,我們是老友,有得話說的。院長蕭文元更是好友,常來聊天,我們談些同行話,交換些培育修士的經驗,兩相收益。

同時,附近的德來會每週來上課一次,老彭先生聽道理一次,給王友良望會生上課一次,開會兩次,做些電話牧靈,自己再看些書,一週生活也夠充實的。

這裡暑期道理班,有聲有色,老師多是上選人才,配合得當。我先在堂內說明道理班的重要,鼓舞修女、老師、兒童和家長;參加的兒童不下四十名。主任修女和我擬定情況後,我就放手請她全盤包辦,我只付出關懷和鼓勵,對老師給予肯定和讚賞,給孩子們招招手,表示讚賞;點心時間穿梭於他們中聊聊天,表達我的臨在。出遊之日,我就會全天投入,背著太陽看他們玩水遊樂,分享他們的喜悅;這是幾十年來,我在各處道理班的習慣,我很快樂,孩子們也都很高興!

B、「快急救!」

得知一位教友,說他太太數年前出走,常回來偷錢和日用品,唯一女兒才二十歲,神經不正常,常覺得魔鬼在繞著她,緊張尖叫、夜不成眠、到處亂藏,又天天向父親要錢買哲學等書而不會閱讀。父親本人只有日夜拼著命送報紙賺錢養家,心情和生活十分苦惱,多年不進堂了。我一發現,覺得這才是我們應特別關懷的家庭。

一個晚上,我和羅修女與他約好見面,女兒不敢見我,逃出家門,躲在暗處。我們談了好久,安慰鼓勵了他不少,他也用點心招待我。祈禱以後,給各個室內灑了聖水,方才離去,父親心裡平靜喜樂。第二天下午,女兒充滿喜樂,來聖堂找修女聊天,心情平安下來。父親給我電話說:「神父,聖水很有效,把魔鬼趕走了,解放了女兒,給她平安和喜樂。神父,我後天主日來參加彌撒……」我答說:「好,天主愛你!」

因為本堂最近才被提升為正式堂區,一切尚待邁入正軌。半年來只有一位成人受洗,是由黃會長培育,由我收穫而已。有一次婚禮,由主教主持,極為排場。我對他們四小時的婚前輔導,把持得很緊,他們收益不少,十分滿意。喪事只有一次,因為亡者是死前進教的,大家不相識,沒有人來參禮;不過在我看來,這也是教友信仰缺陷的一點表現,有待糾正。不過,我仍給送殯的教外友人把人生問題交代了一番。至於修女發終身聖願,也在此堂舉行過一次,在莊嚴感人的場面下完成了這次天人的婚禮。

C、又回大溪老巢

6月6日,晚餐後,忽然會長找我到院中交談,開口就說:「神父,我們剛才在參事會中,為了實地需要,又決定請你回大溪開辦初學,因為今年8月有三位修士要入初學,原定的何神父無法按時趕回。事出突然,請神父原諒!」我答說:「為了修會需要,我完全服從,再回大溪服務,只請多為我祈禱,因為我以七十高齡,和青年為伍,更為困難。不過,既然是天主給的工作,天主會負責,我很放心。那麼,我7月底就回大溪了。」就這樣,我將轉往我一生的第十五個工作站。在桃園市永樂堂服務了六年,算是我服務最長的一站;在泰山這裡只有半年,算是我一生服務最短的一站。會祖聖方濟說:「你們該像旅客和外方人,居無定所。」的確,五十年來就是這樣地一無流連,自由自在地隨遇而安,感謝主恩!

7月30日,章惠元好友送我到大溪會院,三位修士也到了,皆大歡喜,天主又陪我進入一個新的生活歷程,阿肋路亞!

二、聖召工作與我

1、無孔不入

有關我的聖召工作,說來就話長了。有人笑我聖召狂,其實我一直認為天主給我這恩寵,而且我覺得宣傳聖召就是欣賞我自己的修道生活,肯定我的生活方式。因此從1938年我進修院後的第二年,體會到我修道的美味後,從十五歲起,六十年來我一直樂此不倦,好像本能地時時處處、無孔不入地找機會宣傳聖召,勸人進修院。十六歲那年,就帶我表弟李重智入修院,兩年後又帶曾志罡進修院。以後勸胞妹修道,可惜為長輩擋住了。1946年,帶馬樹範進了修院。馬樹範於三十六年的漫長教難後,寫信通知我他要晉鐸,1983年我首次回大陸時,和他(新鐸)見面,喜極相泣。我再說,天主給了我這個恩寵,所以我一直樂此不倦。不但如此,就是幾十年來給男女修會避靜中的個別交談,大都以聖召輔導為主。至於平日來要求分辨聖召或輔導聖召的男女青年以及初修的青年修女,前來請求解釋聖召困難的人,幾乎每一二週都有人來。昨天(1997.8.20)就有人來談,上週也有人來談,因為都是大學畢業生,一談就是三小時。天主就樂於用最無用的人做祂的工具,發揮祂的功能,好讓這無用的僕人永遠不敢自誇。主,我感謝禰!

至於書面靈修輔導,那是很累人的事:他把靈修日記定期寄來,你要在祈禱深思後,配合他個人的需要,用紅筆註上你讚賞、糾正的各種理由,以及要參考的聖經章節等,是夠累的。有幾年內,我同時輔導著十三位,幸虧天主幫了大忙,效果比口頭輔導更為有效。對,不過,很累!很累!

主,我為禰給我這恩寵,感激不盡!我雖年老,頭腦還算清醒,禰若假我以年,我仍願為此效力。阿們!

2、在西班牙聖召工作

我由晉鐸後的第一工作站Pego,就送一位名Carlos的少年入了修院;半年後,又由第二工作站Cocentaina培育了四名兒童入了修院,在第三站培育一位青年進入Opus Dei主業會當了神父。以後就被派到Benisa小修院,服務五年之久,全心為聖召服務,樂此不倦。乃至以後在羅馬讀書中和回台灣後的前兩年中,仍不斷書面輔導著他們的聖召,很累,但是很有意義。

我深深感受到一位神父為天主為人群服務,可以說是最徹底的犧牲和完整的奉獻。所以不但該常喜樂滿足地把它活出來,介紹給人看,更要講給人聽,吸引青年步武司鐸之路。雖然有人稱我「聖召迷」,也有人說我是「聖召小偷」,專給方濟會偷聖召,我問心無愧,也不在意。因為若我真有私心,天主就不會與我同行了。回憶在羅馬鼓勵了一位奧斯定會修士晉了鐸,在英國鼓勵一個家庭使孩子當了神父,到西班牙小修院工作之前,就鼓勵了近十位青少年進了教區或方濟會修院。尤其鼓勵一對兄弟努力於教區修院生活;1975年我再到西班牙時,弟兄兩人都當了教區神父,而且弟弟竟是大修院院長,曾帶我去給修士們做了一台彌撒,並和修士們交談。離別時,他童時舊情復發,竟然拉著我不想放手;因為他小學時,常黏著我不放。可見我並不那麼「聖召小偷」。

來台灣後,由於我身為方濟會聖召推行員兼培育導師,為聖召奔波,理所當然。不過,像李克勉當日和我走得很近,我仍鼓勵他當了教區神父;南部的蔣廷信想進方濟會,後來教區要他,我就放手了;中原的耶穌會孫柔遠神父也說我當年鼓勵了他。可見在聖召工作上,我並不那麼自私,不然,多年來,不會有那麼些男女青年來找我談聖召的。我來台灣三十七年,可以說天天都為聖召工作而生活,真是一大享受,滿心喜樂。主,我感謝禰!

3、也算一條聖召歷程

在Pego一位青年名Costa正讀高中,我在Onteniente時,他就和我拉關係。他家庭富裕,品學兼優,非常聰明。他是父母唯一的男孩,大家都喜愛他。我在Pego時,他一回家,就陪我拜訪教友,其樂融融。好些人見他這麼喜歡我,就問我說:「神父,你看他這麼喜歡你,勸他跟你當神父好了。」我只笑一笑,一言不答。他們全家都拿我當作家中一員。我去羅馬前,要辭別他舅家,Costa陪我去,依依不捨。我說:「正好現在是最好機會,我倆談談話,好嗎?」他說:「神父,你談以前我就感受到了,你要談我的聖召。」「那麼好,你自己談了。」「神父,我開始陪你拜訪教友,不到一月,你對貧病弱小者的愛心,就深深印入我心;你對每家教友,不分貧富,那麼尊重和關懷,吸引了我。可以說,我在你身上看見了福音上那位關懷貧病普濟眾生的耶穌。於是我那時已開始求主說:『主,若禰願意,我也要當這樣一位神父,散佈禰的愛心。我雖然是獨生子,家裡有點困難,但只要禰願意,會成就的。』張神父,這是我多年來的心願,我從未向你說過。今天我們離別前,你若不提這事,我也要提了,所以我特意送你到我舅家,製造這個交談的機會。沒想到心心相印,你先提出來了。對,再幾年大專預科畢業後,我就要和方濟會有關神長討論這事了。至於向我父母提這回事,神父,只有你最適合,他們最尊重你,最信賴你;你說什麼,他們都會聽的。是的,他倆最愛我。聽了免不了傷心;但是他倆的信德十分堅強,只要分辨出是天主聖意,他們會慢慢想通,立刻接受的。神父,我感謝天主,給你勇氣,使你今天敢提起這事。因為幾年來我倆在一起,你竟然從來沒有給我提過聖召的事。那時,我想,可能是你怕傷我父母的心。」「是的,那時我有點怕傷你父母的心;同時我也等你長大些,時間考驗你後,再作審慎的抉擇,因為由於一時的衝動而作的抉擇,不太可靠。今天,我倆要分手,我不能失了這最後機會,於是向你開口了。你的思想竟那麼成熟,正如我等待的。感謝天主!不過,你要隨從聖神領導選擇前途,不一定必需走方濟會路線。我們為這事祈禱吧!我到羅馬後,會向你父母寫信,討論這事。我覺得有天主帶路,我們可以平安進行的。」

我到羅馬,一切就緒後,再做了一、二週祈禱,才給他父母誠懇地寫了一封短信,詳情請他們和孩子面談比較好些。母子交談後,他母親來信說:「神父,我見兒子幾年來和你走得很近,他那麼喜歡你,我就想他一定有聖召的心願,所以我們父母兩人早有心理準備。我今灑淚信紙,是傷感也是喜淚;而且我們全家都信得過你,你說的都算,讓孩子放手去做,天主與他同在!只望神父多多為我們祈禱,但願天主美好的計劃,在他身上實現。我們會用信德抑制情緒的,請神父放心。謝謝神父多年來對我全家的關照。」一年後,他倆來羅馬見我,再表達了他們的期許和決心,十分可貴!

1960年3月,我在羅馬忽然收到Costa自羅馬寄來的明信片,說他故意為給我更大的驚喜,才在要來見我前通知我他在羅馬。在安道大學見面後,兩人內心的喜樂,只有天主知道。他現在在主業會(Opus dei)的羅馬大學讀哲學。他說:「你知道,神父,我原在你們方濟會初高中讀書,尤其在你身上看到方濟精神,更為嚮往;可惜大學預修班畢業時,我的方濟會老師神父,處事不當,給我和家人壓力太大,於是我逃離了方濟會,天主帶我進了主業會。我現在心曠神怡,得其所哉,我覺得沒有走錯了路,全家也高興。」我說:「你做得好,我也高興。我們共同感謝天主!」

四月底,我倆分手,我就乘船返回台灣。幾年後,他寫信請我為他祈禱,因為他快晉鐸了。以後他一直在瑞士大學一面教書,一面輔導大專青年,生活很充實。1975年4月,我又去羅馬,他立即趕來,在欣喜中,又在安道大學,交談了很多。可惜1987年,他家人通知我他英年去世,令人惋惜,願他在天上做我中保!

4、羅馬兩年的研習

1957年9月,為了加深對聖召工作的更認識,我投入了羅馬郊外的方濟會教育學院,兩年研習的各種科目,有教育學、心理學、生理心理學、宗教心理學、天主教靈修學、禮儀學、人格心理學、心理輔導學、聖樂、修會神學、修會法、方濟精神、方濟會史、教義教授學等一大堆,都在聖召工作上打圈子,相當深入,可惜我自己不懂義大利文,只靠拉丁文和西班牙文,猜懂了三分之二,所以心得不算太多,不過一切基本觀念和重點,都算抓住了。而且這給我手中的聖召工作許多方便,因為我那時在羅馬這兩年中,仍用信件輔導著西班牙一些聖召青年。

由於我的畢業論文是「論初學導師」,畢業後,總會長徵得校長同意後,竟公佈我為台灣首任初學導師。我驚奇之餘,只有求得許可,以一年時間,巡遊考察歐洲方濟會各培育機構,虛心學習,效果還好。

5、回顧中國大陸方濟會聖召

A、近五十年來大陸方濟會聖召情況

400年來,我國大陸方濟會的聖召工作一直很興旺。到1948年共黨佔據大陸時,方濟會27個教區都各有修院。修生升入大修院讀哲學以前,自由選擇:要留為教區神職班的修士,就進入總修院就讀。當時方濟會所辦的總修院有三座:一在山西太原下莊,另一座在山東濟南,第三座是漢口的兩湖總修院。三座都為宗座所承認,也都有出名的外籍方濟會弟兄教授神哲學。在這三座總修院附近都有方濟會神哲生會院。修生於小修院畢業後,想進方濟會的就入初學受訓。發小願後,就進入方濟會神哲會院,每日走讀於附近的總修院。因此大修院修士與方濟會士既然同學七年,都很熟悉,晉鐸後在同一教區服務非常和諧。那時方濟會初學院在中國大陸有下列兩座:一座在山西太原的洞兒溝,為山東、山西和陝西三省望會生受初學訓練的場所,第二座初學院在湖北漢陽的柏泉,專收湖北湖南的望會生。

1949年時,在27個教區內,方濟弟兄586位,其分佈情形如下:

湖北各教區

山西各教區

山東各教區

陜西各教區

湖南各教區

漢口43名(義)

潞安38名(荷)

濟南64名(德)

鳳翔32名(中)

長沙18名(義)

宜昌45名(比)

朔州30名(德)

周村20名(美)

延安21名(班)

永州13名(奧)

老河口29名(義)

太原28名(義)

煙台11名(法)

同州17名(義)

衡州12名(義)

蘄州23名(義)

榆次16名(義)

益都11名(法)

西安13名(義)

湘潭9名 (義)

沙市22名(美)

絳州16名(荷)

威海衛6名(法)

三原10名(義)

寶慶9名 (奧)

武昌21名(美)

隨縣9名 (愛)

共192名

共128名

共112名

共93名

共61名

註:教區名下小()內的字,是註明它所屬的國家會省。只有陝西的鳳翔方濟會區於1946年為羅馬總會批准為中國第一個獨立會省(Custodia independens Feng-sianensis),全由中國弟兄組成。

1947年,由於共黨動盪,大陸北方不安,太原洞兒溝的初學院關閉,北方三省的初學生都來漢陽柏泉初學院受訓。同時濟南和太原兩總修院也被迫南遷,齊集於漢口兩湖總修院。那時只方濟會各教區大修士就有100多位,加上方濟會神哲會士30名,真是濟濟多士、聲勢浩大極了!

可惜,好景不常,1949年4月,共黨迫近漢口,於是這聯合總修院遷往澳門。至於方濟會神哲修士中,10名有幸被派往歐洲讀書修道,以後都當了神父。其他20多位神哲弟兄:有的回到本教區勉強升了神父,至今有些還在共黨迫害中;有的被遣散回家,也有柯、明兩位弟兄,被共黨整得神經不太正常了。至於大陸其他方濟會地區的聖召青年在苟延殘喘中,不到兩年都被共黨追捕,終於連根撲滅。中國方濟會聖召工作,就此全然停頓!真令人傷心!

B、近十五年來大陸方濟會聖召

1981年以來,鄧小平上台,宗教又有些自由了,聽說其他各地方濟會聖召工作仍少有行動,只有陝西鳳翔教區暗地有些聖召活動。

目前鳳翔自治區,有方濟會老弟兄3位,青年神父7位,發大願弟兄8位和14位初願修士,共32位弟兄。其他大陸各地方濟會聖召工作仍無法展開。聽說最近在武漢現有數位弟兄,根據他1992年1月11日的報告,現在中國大陸共有方濟會弟兄56位。

6、台灣方濟會聖召

A、方濟會的初期來台灣

話說1951年以後,一些外籍神父,由大陸遷來台灣:第一位來台灣傳教的神父是德國的甘慎言神父,他於1951年9月25日來台灣。以後比利時十多位神父,在台北松山、南港、汐止、瑞芳和昆明街一帶愉快地展開傳教工作。十幾位義大利神父,在前湖南長沙藍澤民總主教領導下,陸續來到桃園縣,展開使徒的腳步;又十來位德國神父,則在台南縣地區投入主的園圃。此外尚有美國的狄隆主教和法國的甘霖主教,分別在台北市和楊梅鎮為福傳服務,義國的羅寶田神父選定去外島金門開教。十年來,大家非常賣力,充滿方濟熱火,效果很好。

B、我的初期聖召工作

1960年6月7日我由歐洲到達大溪會院,當時全台灣只有我一位中國方濟會弟兄,雷益勵(Ralph Reilly)總代表遂在大溪院長明雅祺(Cirillo Meacci)和我的協助下,邀請在海外服務的中國神父們返回台灣,準備成立中華方濟會省。

我剛來台灣,一切陌生,遂以一年的時間,各處領教,一面了解台灣各教區及修會工作情況,一面拜訪南北各方濟會堂區,起步宣傳聖召。由於神父們都很親切幫助,這給我打氣不少。1961年3月14日羅馬方濟會總署為了收錄聖召的方便,又宣佈大溪為初學院,脫離桃園會區,直屬羅馬總署權下。雷總代表遂為提升神父們對聖召之關懷,擬定計劃,編製聖召禱詞,我於是更努力啣命為聖召工作,各方奔走,大概情況如下:

最初8年來,賴弟兄們的熱誠幫助,我大概在全台灣本會每個堂區,都做過聖召宣傳,曾申請修道的青少年,不下八九十名。最初申請來大溪住過的是桃園縣大華新村的3位高中生和中壢及高雄的兩位高中生。至於最先申請的成人,有南投縣政府秘書的兒子曾先生、高雄的趙中校、北市的李華忠、桃園的劉憲敏、新竹市的舒先生和龍潭的程惠忠等不下十名。八九年來,藉著本會神父和修女們以及其他神長的介紹,我很幸運地進入了下列村鎮的許多家庭,為了聖召,有時竟到晚上十時,才回到堂區或修女院休息。

感謝聖神給我活力與愛心,也多謝神父們的祈禱支援,身體雖然勞累,心情十分愉快,因為由下面去過的村鎮,多多少少總有青少年來和我們聯絡過聖召。

這些地區,大概如下:

台北縣的瑞芳、四腳亭、水濂洞、金瓜石、南港、松山、汐止、木柵、內湖、七堵、基隆和台北市,桃園縣的大華、埔心街、大園、新屋、僑愛、八德、大湳、龜山、大溪、南崁、中壢、埔心里、復興等,雲林縣的樹仔腳,台中市區,台南縣的新營、鹽水、安溪寮、下營、六甲、佳里、麻豆、舊營、歡雅,以及高雄市的一些家庭,左營、鳳山和屏東縣大寮、里港等地,是聖神在帶著我奔走了這些堂區,所以心情愉快。

C、第一屆聖召營

1961年7月29日,在大溪召集桃園區一些輔祭團員,辦了聯歡會,初次播種聖召幼苗。8月辦了一次為期三週的聖召營,來了8名初高中生,由其中選出了3名,開始組成方濟會在台灣的小修院雛形,1名就讀桃園高中,1名在大溪國中就讀,另1名在台北教區的新莊若瑟小修院寄修,學期中1名退修。寒假在大溪為所餘2生做了些初步訓練。5月初一位30歲的青年,讀了聖方濟傳,要求入會,結果知道他有些精神分裂,曾在大街上抱著聖像亂跳亂叫,鬧個不休,有點發狂,遂請他回去了。

1962年暑假,又聯絡了幾位中學生,與兩名舊生共約8名,在大溪辦了四週聖召營,讓他們在自由喜樂中每天上午補習功課,下午晚間在遊樂中慢慢加強人格和靈修的培訓。學年開始時,從新生中選了4名,與2名舊生,送往台北教區新莊若瑟修院寄修。這時,有一位考上中原理工學院的青年,也進入修院,每日往返大溪中壢間,通學修道。12月10日一位曾在大陸方濟會讀完神學二年後退修的張自力,來商討再入方濟會的事,他為人十分誠懇,志願非常堅定。我告訴他說:「只要天主願意,事情一定會成功,請你多多祈禱,耐心等待!」後來他果然又入了本會,於1970年升了神父,也是方濟會在台培養的第一位神父。

D、聖召工作中一些趣事

不過聖召工作中也有些可笑的事報告出來,讓你開開心:1963年8月,石德神父帶我到台北木柵找聖召,三天後台北教區的神長開始批評說:「張右篤的爪子太長了,竟然抓到木柵,太不應該!」我們也就中止和那家聯絡。北市聖家堂兩位大學生曾在大溪幫我們辦夏令營,很想入方濟會,但他們的堂區神長不滿,我們也只有放手。屏東縣大寮的蔡信德青年,由我輔導了多次,已經要進修院了,忽然教區爭取他,我們也高興讓他去教區修院。一次高雄方濟會修女不敢帶我去找聖召家庭,怕教區神父不滿,只給了地址,我在左營摸了兩小時,晚上九時才摸黑到他家,前後輔導了幾次,結果本堂神父送他到教區修院,我們也感謝天主。又一次,我參加高雄文宣和神父的金慶,聚餐中自我介紹後,一位神長立刻不客氣地大聲說:「噢,原來你就是到處抓聖召的張神父!?」我苦笑了。

在聖召工作上趣事很多,再講幾件,讓大家開開懷,也讓後進的弟兄做這工作時有點心理準備:一位修生,在黎明中學學業常「滿江紅」,操行也很差,在修院更不用提。我們只有求得家長同意,請他回家改善後,還可回來。寒假時,我去拜訪那村的其他家長時,這位家長聞風趕來,沒幾句話,就舉起拳頭要打我,我笑起來了,幸虧旁邊人立刻把我拉了出去。你奈他何!又一位家長憑他軍官的氣勢,無理取鬧,三次來信痛罵我賴帳騙錢,還當什麼神父!你怎麼解釋,他也不聽,而且造謠惑眾,破壞神父的形象,你也只有忍了。這叫我回憶起剛來台灣時,新屋的于神父問我今後的工作是什麼?我答:「聖召工作」,他立刻說:「那麼你該有一張牛皮臉,才能忍受得住,做得下去。因為你要忍受修生和家長的責罵,忍受本堂神父乃至你本會弟兄的誤解和指責……」我說我在西班牙服務修院五年,臉皮已經磨厚了。

又一次,某位教區主教當眾向我說:「張神父,請手下留情,給我也留點聖召,好嗎?」我笑著答:「應該的,應該的。主教,請放心!」

7、初辦小修院

A、方濟會獨立修院成立

為了種種方便,本會決定自辦修院。

1964年7月就在大溪辦了為期一月的聖召光鹽營,參加者新舊生共21名,結果選了11名新生進了修院,第二學期又選了10名,其中3位是成人,進大溪會院保守,準備明年入初學受訓。本學年除了4名成人在大溪受訓外,其他20名小修生中,5名仍寄修於台北新莊若瑟修院,1名在台南崑山工專,其餘14名都在台南麻豆鎮方濟會黎明中學就讀,暫住麻豆本鎮中山路天主堂。這樣方濟會自辦的小修院,就在1964年8月28日借用麻豆中山路天主堂臨時成立了,院長為我。此時雷益勵總代表委任苗克聖神父在黎明中學東北角購地,開始創建正式方濟修院。在麻豆堂的臨時修院,由於地方緊湊,修院家庭氣氛很濃,多謝天主!本學年內7生退修,學年終,結餘17名,內含4位成年聖召。

1965年元月1日,修生回家度假,2月13日返院,16-18日避靜,22日開學。4月2日張自力來麻豆輔理院務,因為他曾在大陸當過5年方濟會士,這次再返修會,駕輕就熟,為己為人,獲益良多。4月21日甘霖主教來訪,讚賞修生活潑可愛,給修生鼓勵不少。5月30日參加果毅后聖堂落成典禮中,修生們歌聲整齊嘹亮,博得羅光主教等人許多讚賞。

由於麻豆堂地狹人滿,招收新生不便,遂於1965年7月4日借住黎明中學教室,當日前來報到的新生約10名,集訓10天後,修生回家度假。7月26日新生20名和舊生13名都來桃園大溪報到,共33名,開始了正式的光鹽(聖召)營,為期25天,選錄了11名新生。8月22日,新舊生回家度假。8月30日,新舊生共23名至麻豆黎明中學報到,仍借用教室數間度修院生活。這時,王在宜中校曾來交談聖召數次,於九月間到大溪會院試修。

B、正式修院大廈落成

1965年10月3日,大家期待的方濟修院大廈終於完工,當日立刻遷入。大溪保守生王、林、譚、施4位大修士,也來幫忙搬家,方濟修院正規生活就此開始。4日為會祖聖方濟節日,本院特選此日舉行落成典禮。清早5點40分,我在本院小堂為修生舉行了第一台感恩彌撒。下午三時,邀請的全台各男修會會長、台南教區主教神長、以及我會弟兄,多已陸續來到,共約90餘位;修女修士38位,黎明中學教職員20餘位,麻豆教友代表30多位,以及新營區傳教員30多名。同時,黎明中學鼓樂隊也來表演助興,熱鬧極了。下午3:30由教廷駐中國大使高理耀總主教主持剪綵,並祝福落成,方濟會雷益勵總代表主持聖體降福及聖方濟升天敬禮。禮後席開20餘桌,賓主同歡,晚8時各自賦歸。

10月7日,雷總代表、台灣三區會長、香港代表劉緒堂、大溪院長明雅祺及麻豆修院的我齊集於大溪,開會商討剛落成之麻豆修院種種事宜。

10月13-17日總視察員剛神父(Aloysius Contreras)由P. Carmelo陪同,特來麻豆修院視察。

1966年元月1日,香港蒲師禮神父特來麻豆修院,觀察他所捐建的籃球場,十分滿意。3日,高大使特為修生包遊覽車,暢遊南市一日,後至主教座堂參加晉鐸典禮。20日修生返家過年,2月7日返院,當時舊生19名,新生1名。29日,羅光主教來訪,以方濟精神勉勵修生。2月13日修生穿新會服參加台南教區聖體大會,使參禮者耳目一新,歡呼鼓掌,歡迎我們進場。

C、第二任院長履新

為籌劃方濟會在台首屆初學期工作,我該返回大溪。總會長遂派曾在中國西安多年當院長之義大利神父佳百濟(Teofilo Capecchi)為第二任院長,他於2月17日即來報到履新;同月23日,新任修院首任神師徐英發神父也由澳洲前來上任。我遂藉春假之便,於4月1日帶全體修生到高雄朝聖遊樂了一天:先到法蒂瑪堂朝聖,後到左營春秋閣、壽山公園、劉修生家;又到教區若瑟修院與修生聯合祈禱,共餐留影,參觀道明中學、澄清湖;下午5時,請鄭天祥主教舉行彌撒並訓誨修生;6點半,在方濟三會樂仁修女院晚餐,回到麻豆,已9點40分了。次日上午,我即北返大溪,開始新的任務。4月26日我在楊梅與高一生高征財長談聖召問題,暑假中他進了麻豆修院。他為了修道,重修高一,犧牲不少。

1966年7月14日,全台方濟會有史以來,首次初學穿會衣大典,在大溪舉行,麻豆小修生也趕來了,給典禮生色不少。

九月,麻豆修院開學時,據云舊生20名,新生17名,是修院人數的最高潮。由於人數激增,聖堂、餐廳均嫌狹小,佳院長遂籌款建了新聖堂、餐廳、廚房和院中的聖母亭,美化了修院格調。

1967年7月15日,小修生乘暑假之便,也都來大溪參加了4位大修士發初願聖典。

1968年4月26日,高賽日(Koser)總會長由羅馬來視察,表達關懷。1968年5月21日佳百濟院長因操勞過度,醫藥無效,遂病逝於麻豆,次日安葬於大溪福陵墓園,小修院院務由徐神父負責。佳院長出殯當天,雷總代表給我說:「你創辦的修院,你不能放下不管。下學年再回麻豆!」我六月底離開內湖方濟中學職務,七月在大溪集訓麻豆高三8名修生,一月之久。

D、舊地重臨

1968年9月1日,我又重臨麻豆修院負責院務,徐英發神父謙為神師,修生33名,其中新生1名。

1969元月16日,恭請新鐸李光義來院,為之慶賀一番,以鼓舞修生聖召。2月13日,輔仁大學校長于斌總主教來修院參觀。修生回家度寒假時,我各處奔走,拜訪修生家庭。第二學期開始不久,高中3修生陸續退修。4月20日國際聖召節,分派各修生到附近各堂宣傳聖召。5月5日傍晚,忽然來了一位小客人,大家吃了一驚,原來是喬修生的小弟現年十歲。他不帶一毛錢,由台北經過200多公里,一人轉來轉去,終於到達麻豆修院,人小膽大,聰明有餘;兩天路程後,髒得像個小泥人。立刻給他買新衣新鞋,洗澡後大吃一頓,玩了幾天後,送他回家,聽說以後他也進了台北內湖方濟修院。5月21日,是前任院長佳百濟的逝世周年紀念日,除了為他獻彌撤追悼外,還發動修生各寫一篇佳院長紀念文,裝訂成冊,別具情調,修生對這種追念方式耳目一新。5月24日,方濟會傳信部秘書長狄培理(Tiberi)來院視察。次日在新營與狄秘書長等商討麻豆修院遷徙北部等事宜。五月聖母月末日,發動以聖母為主題,舉辦壁報比賽,以提升修生對聖母的情懷。

E、為修生考大學--我的固執

1969年5月畢業考後,我決定6名高三修生不去黎明中學補習,輔導他們在修院自修,準備大學聯考就夠了。為他們安排的自修時間,每天共約7小時,這比隔壁他們同班同學,相差太遠。那邊40多位同學,每天清早5點開始讀到晚11點才能上床。因此校方派余和貴主任來和我溝通,他說:「神父,這是黎明高中第一屆畢業生,大家總希望有幾名能考上大學,給家長和學校有個交代。同時他們讀文科,需更多時間來背誦。因此老師們看見你們的高三修生,早晨8時後才開始自習,而中間又玩桌球,下午又有長的午睡,玩籃球,晚上10點就熄燈就寢;而且主日,神父你還帶他們郊遊幾小時……老師們十分著急,深怕神父輔導升學,不像我們幾十年來那麼有經驗,帶來不可補救的損失。於是他們老師們特請我來和你溝通溝通。」余和貴主任是學界名人,曾任名校建國中學主任,他的兩個兒子都進過我們修院,我倆是好友,能談得來,於是我對他說:「余主任,非常多謝你的善意和關懷。正因為他們是黎明第一屆畢業生,能否考上大學,關係重大;同時修生若能考上大學,這給教會、給家長和修生自己帶來一種安全感,而且更能宣傳吸收聖召。因此,我想了很久,才採取我曾在羅馬讀教育學時所抓的原則,安排了他們的作息時間。因為我一直覺得要讀書有效,要吸收力更強,一定要心情輕鬆,休息和運動充足,心上壓力才會解除,頭腦才會清醒。同時真要令人投入書中,每節45分鐘已經夠了,接著15分鐘的戶外活動是必要的。中午天熱,上午四節讀書後,腦筋發熱,一定需要一小時午睡,才能恢復元氣,應付下午的三節讀書。以後一定要用籃球等劇烈運動來紓解緊張的情緒。還有,上午前三節自修後,11點天熱腦漲起來,要他們六人共同討論預定的科目,這樣藉著彼此溝通和表達,學得更多……不過,余主任,你的經驗也很重要,所以我會考量參考的。謝謝余主任!」

事後我考量了好久,仍覺得自己安排的讀書方法和作息時間,更有效率,更合邏輯,於是一點也沒有改動。不久,修生們火大了,兩位代表來和我理論說:「院長,你是不要我們考上大學?你看對面學校裏同學每晚讀到11點,你晚上9:30就把我們趕上樓洗澡睡覺。我們多麼著急!神父你知道嗎?」我笑嘻嘻地答說:「正因為我最希望你們考上大學,才有這種作息時間的安排。若你們這種讀書方式考不上的話,隔壁你們的同學們更沒希望考上大學……請你們平心努力,我會想想看。」我自信這方式為讀書更有效率,所以仍固執己見,沒有變動。

6月21日,我幫助黎明中學佈置畢業大禮堂,隆重大方,我很喜歡藝術。22日義大利神父畢納清(N. Pieraccini)由香港帶P. Luigi Epifani來院參觀。

7月3日,託人帶高三6生去台南市成功大學看考場,並休息遊樂一天,準備輕鬆地參加4、5兩天的聯考。當晚住進碧岳修院,很早即上床休息。

4日,我由麻豆趕到考場時,他們第一節國文考試快要結束,不一會兒,他們出來後,在緊張中有的說:「我怎麼連作文題也寫錯了!」有的說;「這該是我最拿手的一科,怎麼當時緊張得都想不起來,真可惜!這都是因為我們沒聽神父的臨場指示,太緊張了。」於是我說:「事情過去了,別再提了,免得影響心情。現在請喝汽水……。下一節進場後,請注意:1.先摀住面孔,合上眼,靜下來半分鐘,2.然後慢慢地唸一遍天主經,把自己交給天主,3.再慢慢打開考卷,粗快地唸一遍,4.然後再細心地一字一句重唸一遍,5.對全部考題有所貫通後,再開始就最有把握的先答覆,6.答完了,多看幾遍,以便補充改正,直到下課鈴響再出來……我想你們這樣鎮靜不慌,會把知道的都答出來。試試看!」他們高興地摩拳擦掌說:「神父,好,我們試試看。」我離開他們去預備午餐。午餐時,他們高興地說:「這一節照神父你的方式,考得很滿意,能把所知道的,都慢慢想起來,好高興!」我說:「那麼我飯後就回麻豆,想你們今天下午和明天都會照樣輕鬆地應考,預祝你們都考得很好!」

5日傍晚,他們考完回來,果然個個高興,都覺能把所知道的都心平氣和地答了出來,這就算盡了心。

8月5日清早,黎明中學校長高世英神父來電話,興奮地大喊說:「張神父,你的修生中好幾名的聯考成績竟到400分以上,這是我們從來沒有想到的,於是全校師生歡騰起來。恭喜你!張神父,還是你輔導有方。」我答說:「多謝天主!是你們學校教導有方。」不久,余主任和幾位老師也來修院向我恭喜說:「張神父,恭喜你!終於你勝了我們。恭喜!全班50多名參加聯考的同學,成績最高的4名,都在你們6位修生中,而且他們6名修生的這次聯考成績,都比我們老師評估的高出很多,有的竟高出100分。張神父,你的讀書方法經得起考驗。修生們竟然考上了,這給學校、給家長都有個美好的交代,因為是黎明中學第一屆高中畢業班。多謝天主,也多謝神父你的擇善固執和辛勞,我們學生的讀書方法需要改進。」我笑著說:「的確,我知道我當時的固執,給你們各位老師帶來不滿和失敬。現在我感謝天主外,我也代表在家度假的修生們,誠懇地多謝各位老師多年來的辛勞,願天主厚報各位。」後來得知周、高、李三名修生都考上第一志願第一、二、四名,都在輔大。我得便呈報來訪的于斌校長,他也高興起來,為我們恭喜。

F、一個反抗:

1969年8月25日,在麻豆第一次辦聖召夏令營,營名叫「跳叫唱笑夏令營」,營名新鮮,住在院門外的老師們,都滿頭霧水,人人驚奇。原因是我住學校隔壁也幾年了,天天看著學生們被功課和補習壓得喘不過氣來,個個未老先衰,那裡會跳叫唱笑?!我常為他們喊冤,因此修生們一從學校回來,我就要他們立刻卸下沈重可怕的書包,都到戶外跳叫唱笑地大玩起來,並在院中大放歡樂的音樂,紓解他們凝固的心情,召回他們的天真與活力。我這次夏令營,是為抵制學校壓抑的作風,為學生打抱不平,讓他們享受他們本有的歡樂情調,才取了這營名。由於前十幾天到台南各堂區的奔波後,天主送來了台南縣的10名高中學生,加上我們16名修生,開始了我們為期四天的跳叫唱笑歡樂可愛的營活動,點亮了他們快要窒息的活力、喜樂與天真,恢復了青年人的本來面目,好活潑可愛!相信他們身心獲益良多,每人都像一朵花,開向世界,這可由他們的惜別晚會看得出來:那是一個明月當空,萬籟俱靜的夜晚,26位青年在球場圍成一個美麗的圖案,慢慢地一個個拿著蠟燭,走向中央,給耶穌心對心地談四天的感受,很少不動情流淚的。以後把由耶穌--萬世之光所借來的燭光再獻給耶穌,拼成一個大光體十字架,大家圍著跳舞,向耶穌長兄和良友唱歌,景緻非常美麗,場面十分感人!這燭光晚會,一直延續了兩小時半,仍興致未盡。終於被我趕進宿舍,好些爬在床上,繼續他們的甜美回憶--寫感受日記。次日早餐後,結束了營,要回家了,但是大家依依不捨,有的拖到下午才回家,有的第二天又回來了。……由此可見他們對這營活動多麼留戀!還有,10名新生中,就有6名申請修道,要當耶穌的左右手,給世界散佈平安和喜樂,我以後拜訪各家,可惜家長們都推辭說:「等孩子大學畢業後再作決定。」奈何!!唯一得到家長同意,以後修道的,就是我們的黃敏正神父,實在難能可貴!

G、人去樓空

1969年7月,學年結束時,修生餘26名,全體往屏東東港參加男女生混合夏令營,為期4天,這為他們是一大挑戰,但這為培訓是必要的。18日,我帶修生遊墾丁公園一天,19日回麻豆。由於黎明中學準備改為輔仁大學農學院,校方下學期不收新生,麻豆方濟修院被迫解散。20日,高二高三修生遂到台北泰山方濟會院報到,參加補習,其他各年級修生回家度假,準備下學期到台北內湖方濟中學寄修求學。於是徐英發神父北上台北方濟中學服務,我暫住麻豆修院,人去樓空。麻豆方濟修院五年短命,就此壽終,令人傷心!!

以後的兩年,麻豆修院舊址,用為基督活力員辦活動、台南教區傳教員和大修士們辦避靜、青少年夏令營等。我不可吃閒飯,遂到各堂區為教友們服務避靜,同時也各處拜訪聖召家庭;更重要的是以書信輔導中原大學同學和方濟中學青少年們,因為我曾為這兩校同學花了多年心血,也建立了互信和友情,自覺不繼續澆灌,於心難忍。於是平均每天來往信件,多達十件左右,相當累,但能為他們服務,自覺生命很充實,也很快樂。只可惜方濟中學200多名有聯絡的同學,都不是教友,只輔導他們邁向人格的成熟,無法為聖召作宣傳罷了。

兩年後即1971年,還在麻豆修院開辦了一年初學。1972年10月18日初學遷回桃園大溪。慘淡經營了五年,正在蒸蒸日上的麻豆方濟修院就此「逝矣!」歸入黎明中學,變為女生宿舍,令人感慨萬千!!

H、八年成果

成人7名

a、大小修院共收修生{ }共69名

中學生62名

b、直至1968(1969年7月)學年底共退修

成人3名………………….. }共3名

高中期12名 }合計40名

中學生 { }共37名

初中期25台

台籍者:收入33名-退修者18台=尚留者15名

c、以省籍分{ }(至1969.7月)

外省者:收入36名-退修者22名=尚留者14名

成 人:收入7名-退修者 3名=留4名

d、以年齡分{ }(至1969.7月)

中學生:收入62名-退修者37名=留25名

e、在這1968學年末,所留之29位中,直到1979年底,23位已經退修,只有6位

成 人--1.張自力2.譚仲凱3.林吉雄

達到最後目的,成了神父{ }

中學生--1.高征財2.鐘義宗3.黃川田

整個算起來,成功率不到10%。

8、首創初學院

為鼓勵聖召,羅馬方濟會總署,於會士來台之初,即於1959年1月24日,批准台灣桃園縣大溪鎮會院為台灣第一座方濟會初學院。1962年決定購置大溪會院以東的土地,1963年元月開工,同年6月13日落成了一棟二層樓房,簡樸實用,做為本會在台的初學院。

為開辦初學,我毫無經驗,只有虛心求教。先去彰化靜山耶穌會初學院,請教導師單國璽神父,二人開誠相見,交談三天,獲益良多;以後再去陽明山向主徒會朱神父請教,最後再到新竹高峰路向富有經驗的法國修女請教,又學了不少。然後在聖神領導下,慢慢地策劃初學的活動、綱領和科目。

A、第一屆初學訓練

藉著弟兄們的祈禱和宣傳,我來台灣七年後,才於1966年7月14日聖文德節日,方濟會在台灣第一次開辦初學訓練,我初任導師,免為其難。4位初學生為張自力(Angelicus)湖北人,譚仲凱(Paschalis)山東人,施正輝(Franciscus)浙江人,及林吉雄(Antonius)台灣人。他們的年齡在27至45歲之間。張、譚二位屬比國聖若瑟方濟會省,施修士屬義大利Toscana會省,林吉雄則屬義大利都林會省。因為當時中華方濟會省尚未成立,代表總會長的雷益勵神父無權收錄初學生。於是由這三省會長書面收錄,並委任雷總代表授予他們4位初學會服,這是方濟會在台灣首次開辦初學。7月14日來參禮的有杜寶晉、藍澤民、羅光及甘霖4位主教,在台大部分方濟小弟兄、我會全體小修生以及修女教友約一百多位。這4位初學生既然都是成人,一切大致定型,吸收力不多,不過個個誠心修道,甘心學習聖方濟為主服務,這已經可貴了。課業方面,由本院院長明雅祺神父教方濟會史和一些拉丁文,我負責修會神學、方濟精神、禮儀、音樂等課目。1967年7月15日,這4位順利發了小願,雷總代表受上述三位省會長的委託,主持了發願典禮。不到幾天,他們即去新建的台北縣泰山方濟會院報到,準備就近輔仁大學攻讀神哲學。四位中,張自力曾在大陸方濟會讀完二年神學,進入神學三年級,1970年11月28日,在馬尼拉由教宗保祿六世手中,接受了鐸品,不幸於1977年8月15日因病逝世。譚、林二位於1972年9月15日在桃園市永樂街大堂,由杜寶晉主教手中領了鐸品。施修士則於1971年2月自動退修返家。

B、第二屆初學訓練

1971年7月20日在台南麻豆方濟修院,由雷永明神父帶領剛高中畢業的章惠元、郭鳳益、黃川田、喬偉廉和牛震星五位舉行大避靜。由於本年3月18日中華方濟代會省(Vicaria)已經成立,首任會長劉緒堂即於8月2日授予他們會服,開始初學訓練。典禮中,譚仲凱、林吉雄二位大修士發了大願。參禮者除神長教友外,最耀眼的是瑪利亞方濟傳教會的30多位修女,專程由新竹趕來,為禮儀增色不少。同年9月17日,馮子楷、李秉坤和冼景雲三位青年,在香港由謝華生神父也領受了會服,開始初學生活。11月8日他們三位到達麻豆初學院與五位青年會合,同受初學訓練。12月18日,又有台灣的范姜吉雄和闞凱二位進入初學。這時麻豆初學生共10位,為數不少。當七月初,劉會長提出要在麻豆為五位剛高中畢業生開辦初學時,我即極力反對,因為我認識他們很清楚,既沒準備,而且心情浮躁,不能承受初學訓練。等他們再長大些,當兵後再入初學,成功率比較高。劉緒堂會長則說:「事已決定,你聽命好了。」終於如我所料,10位中4位在初學期中,相繼退修;其他發小願的6位中,又4位陸續退出;另一位發了大願,陞了神父後,結婚還俗,只有碩果僅存的1位黃川田神父,於1979年11月25日在麻豆會院領了鐸品。劉會長有鑒於此,於1972年8月,傷感地向我說:「張神父這次開初學,我們錯了,早該聽你的話就好了,實在可惜!」這是一個痛苦的經驗,不堪回首!

C、第三屆初學訓練

1972年7月18日,香港的陳滿鴻、胡健挺兩位青年來台南麻豆報到,準備入初學受訓。8月27日由曹立珊神父帶領16人開始避靜,其中有譚仲凱、林吉雄二位執事,靈醫會4位初學生,以及我們的初學生和望會生等。9月4日陳、胡二人和救主會舒范昌修士,三人一起在麻豆開始了初學訓練。當天,上屆初學生馮、李、冼、郭、黃五位弟兄也同時發了初願。同月11日,我們9人一起北上,先把發了初願的五位弟兄送到台北縣泰山會院報到。以後三位初學生和我住在桃園市建興街會院,為譚、林二位執事籌辦晉鐸事宜。9月15日到了,由於是方濟會士在台首次晉鐸,只神長就來了100多位,其他修女、教友不下500位,把桃園縣最大的永樂街堂擠得水洩不通,熱鬧極了。由杜寶晉主教主禮,共祭的也有幾位主教。9月16日,3位初學修士和我就回台南麻豆初學院了。10月18日,我奉劉會長的命,帶著三位初學弟兄北遷,到桃園大溪老初學院定居。麻豆方濟院址,正式交給黎明中學,改為女生宿舍。辛苦經營了多年的麻豆方濟修院就此消失,真令人惋惜!1973年3月27日三位初學修士去彰化,參加了全台男修會初學生首屆聯合培育,為期一月,效果很好。1973年9月3日,三位初學生順利完成初學訓練,陳、胡二位修士在大溪發了初願,即到台北泰山會院攻讀哲學。舒修士返宜蘭市泰山路救主會院,在其會長手中發了初願,為非神職修士。陳、胡二位弟兄讀完神哲學,發了大願,都陞了神父,在香港服務。

D、第四屆初學集訓

兩年後,即1975年6月,我由歐洲考察方濟會培育工作回來,準備又開初學。8月26日~31日由翟喣副省長領高征財、鐘義宗和林明正三人,在大溪舉行了大避靜。9月1日由劉會長授與初學會服,開始初學訓練。1976年元月,三位初學弟兄曾在新莊輔仁大學神學院與其他男修會初學生聯合學習共同科目約一個月,效果很好。那時我正在馬尼拉參加亞洲方濟會培育會議。2月29日起,三位初學生又到彰化靜山,參加各男修會初學生聯合避靜,共20天。林明正初學生,掙扎了半年多,終於無法適應,遂與劉會長交談後,於5月2日離開初學。8月22日,徐英發神父帶高、鐘二人做了發初願前的大避靜。29日,由劉會長手中發了初願,去泰山會院開始讀神學,因為初學前他們二人已讀完哲學,並服過兵役。三年後,即1979年10月25日鐘義宗在其出生教區嘉義升了神父。高征財於同年11月18日在其故鄉楊梅領了鐸品。兩次晉鐸大典都非常隆重,皆大歡喜。

E、第五屆初學集訓

1979年8月25日,周揚和、尚武(二位均年逾50)、楊崇禮、葉東生和黃敏正五人,在大溪開始避靜,由韓山城神父帶領。9月2日,五人由徐英發會長手中領受了會服,開始初學生活。到1980年5月18日,尚武先退修回家,兩天後周揚和與葉東生也一起退修,只留楊崇禮和黃敏正二位弟兄。同年9月3日他們二人在大溪發了初願,楊崇禮留為終身非神職弟兄,黃敏正修士則於1983年10月4日發了大願,1984年3月29日在其故鄉新營天主堂由成世光主教手中領受了鐸品,現為中華方濟會省會長。

第五屆初學工作後,我就奉命鞠躬下台,結束了初學導師的職務。多年來深謝弟兄們的幫助,我自己雖然盡了心力,但是自己的軟弱和錯誤之處,只有求天主寬恕,請弟兄們原諒了。

F、第六屆初學訓練

從1980年至1992年十多年來,我由初學導師工作退休,每週只去給初學修士們上課。1992年7日,會省又派我開辦我的第六屆初學工作,又當起初學導師。初學生有韓國的河鏞國和台灣的許坤結與黃啟才,三位年齡由25到30歲,讀完了哲學。他們於1992年8月22日穿會衣,開始初學,一切進行如常。1993年8月22日發了初願,以後到泰山讀神學。1997年4月初,河鏞國自動退修回國,許坤結和黃啟才則於同年8月23日發了大願。

G、第七屆初學服務

1995年2月,我被調到台北縣泰山鄉當堂區主任,這樣給我掛名35年初學導師的工作劃上句點。不料6月6日會長又說:「張神父,預料的新初學導師無法按期回國,所以我們又決定請你再為初學服務一年。今年8月有3位申請到大溪報到,8月22日開始初學訓練。」「好,我將於8月初回到大溪初學院服務,請為我祈禱。」

7月30日,章惠元好友送我到大溪迎接三位申請生,滿懷喜樂。以後幾天整理初學院。不料8月7日半夜,左腿忽然巨痛,不能入眠。次日住進醫院,檢查後,說我患了骨刺,極需開刀。但是根據經驗,半數開刀者,淪為半身不遂。我遂先採物理及藥物治療。8月21日返回大溪,籌備次日修士穿會衣典禮。22日會長在初學院樓下大廳主持授會衣禮,並與全體弟兄在聖堂主持了感恩祭,晚上我就回醫院接受治療。以後的時日,由於初學院距醫院不遠,初學生每天開車來上課。30日我剛回大溪,不料左腿又巨痛起來,9月5日又住進醫院,經名醫檢查,認為只有開刀。我個人認為一開刀就是數月,初學怎麼進展?而且萬一半身不遂,誰又負責初學?因此我在天主助佑下,決定回大溪的初學院,一面請好友安大夫中醫治療,一面借來修女遠紅外光頻譜照射儀來治療,每天照常初學作業,不礙大事。在初學修士的愛心照顧下,慢慢康復;他們為天主擔待我老病人的不便,實踐愛德,我每天也奉獻這點病苦,給初學換來天主的祝福,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1996年2月我在泰山參加講習會時,23日忽然病苦痊癒,我也莫名其妙。為天主沒有不可能的事,主,只有感謝禰了!

最後一年的初學服務,因為有一部十歲的老轎車,拜訪神長教友、參加一些活動等十分方便,所以一年來,生活空間和經驗等廣闊多了。讓我記錄一些,當作我初學服務的最後回憶。

甲、初學靈修活動--每天參加會院團體日課、默禱和彌撒外,在樓上初學小堂,每天還有玫瑰經或花冠經或苦路經、誦讀日課;每週有聖母、方濟敬禮、聖時和聖體降福,一次特別彌撒、月靜;每三週去辦一次告解。個別和導師隨時靈修交談;此外,何正言神父元月自美返國後,成為副導師,每週和修士靈修交談各一小時。

乙、上課--平均每天兩小時,按照會憲和培育手冊的指示來學習。黃會長、葛助民和高征財三位神父,輪流來幫我上課。另外每天約有2~3小時的自由時間。

丙、工作、運動和散心--每天約3~4小時。

丁、郊遊、牧靈拜訪等--每週四和主日各3小時的外出活動,花樣百出,藉以培育初學生在人格、信仰和方濟精神的成長,效果不小,現在簡報如下:

1995

<![if !supportLists]>W <![endif]>8月14日,初學參加5天大避靜--東方靈修,由聖功會王淑芳修女輔導。

<![if !supportLists]>W <![endif]>24日,參加在新竹開辦的八天方濟會精神講習,由美籍方濟會士Fr. Thomas主講。

<![if !supportLists]>W <![endif]>9月6日,中秋節與聖功會修女在球場烤肉同樂。

<![if !supportLists]>W <![endif]>21日,泰山青年弟兄來歡聚、賽球及共餐。

<![if !supportLists]>W <![endif]>10月3日,歡聚於台北泰山會院,共慶會父方濟慶節。

<![if !supportLists]>W <![endif]>29日,專程前往桃園市拜訪瞎了眼的王惠民神父,深謝他終身為天主、為教會的英勇奉獻;並聆聽他的聖召和牧靈等寶貴經驗。以後,再請德來會前總會長及初學導師謝修女講了些初學需知和修道經驗,可謂滿載而歸。

<![if !supportLists]>W <![endif]>11月2日,參觀三峽的三德公墓,為亡者教友、神長祈禱。特別悼念了2位中研院士方豪蒙席和蔣復聰爵士,林吉雄弟兄的父母和名醫師陳徐哖女士。

<![if !supportLists]>W <![endif]>19日往南崁拜訪桑維篤神父和黃修女,分享了他們的聖召和傳教經驗;並參加菲律賓外勞二百多人的大禮彌撒,禮儀活潑,歌曲雄壯美妙。

<![if !supportLists]>W <![endif]>26日參加本鎮聖功修女的東方靈修活動,共9小時,效果很好。

<![if !supportLists]>W <![endif]>12月9日,專程到台北總主教公署,參觀我會思高聖經學會成立50週年的文物展覽,由吳岳清弟兄為教區神長做了詳盡的譯經介紹,十分動人。並參加了教區神長的月靜和聚餐。

<![if !supportLists]>W <![endif]>22日,參加了文德女中方濟會修女們的金慶、銀慶和學校創校29年校慶,感恩祭典、遊藝節目和聚餐等都很隆重。

<![if !supportLists]>W <![endif]>24日,聖誕夜彌撒後,和菲勞們舉辦了同樂晚會,熱絡極了。

<![if !supportLists]>W <![endif]>25日,往中壢醫院,拜訪因牧靈服務受傷的王先生,帶給他聖誕喜樂。

<![if !supportLists]>W <![endif]>26日,為「奇恩」智障中心青年,在初學院樓下扮演了聖誕老人,給他們表演作樂,共3小時。

<![if !supportLists]>W <![endif]>27日,參加方濟會在泰山舉辦的聖誕同樂摸彩和聚餐。

<![if !supportLists]>W <![endif]>28日,應邀參加桃市沙爾德聖保祿修女會創會三百年及聖保祿醫院成立30週年大慶,彌撒、同樂和聚餐後返回大溪。

1996

<![if !supportLists]>W <![endif]>元月8日,上午九時,總會長Hermannus Schaluck來本院視察,和弟兄們交談兩小時,非常親切深入;以後合照留念,參觀初學院和方濟墓園。午餐休息後離去。交談前,我用西班牙文對台灣方濟會初學史略和現狀做了一個簡報。

回憶方濟會史上第一位來中國台灣的總會長是Agostino Sepinski,那是1963年2月21日的事,他也到過大溪。

<![if !supportLists]>W <![endif]>14日,參加在泰山省會院舉辦的慶祝中華方濟會省成立25週年紀念,並為歡迎夏魯克總會長光臨,方濟會聯合修女和在俗方濟大家庭,舉行感恩大祭,聯歡聚餐,參加者四百多人,熱鬧極了。

<![if !supportLists]>W <![endif]>16日,我的主保日,帶初學弟兄去蘭園賞花,加強方濟愛大自然的精神。

<![if !supportLists]>W <![endif]>2月4日,為學習會父聖方濟,初學生今天開始到台北新莊樂生療養院,給痲瘋病人服務:和他們親切交談、給他們洗澡,整理房間時,修士們心靈充滿樂趣,是因為我先請他們研讀舊約中有關痲瘋病人、新約中耶穌愛護痲瘋病的事跡、再默想聖方濟為何接納痲瘋病人……然後才請他們去在痲瘋病人身上事奉耶穌基督。神效真好!

<![if !supportLists]>W <![endif]>7日,和智障師生在球場烤肉同樂。

<![if !supportLists]>W <![endif]>8日,中醫安國華六個月來,每週來大溪為我治病,分文不取,大家為感謝他,特別去鶯歌他家,帶點薄禮;給他拜個早年。

<![if !supportLists]>W <![endif]>11日,參加中壢長江路新堂落成大典,本堂原於1961年由方濟會開教建堂,現在由教區接管,以一億元興建新堂,參加者約五百人,盛況空前。飯後觀賞了音樂晚會。

<![if !supportLists]>W <![endif]>12日,初學生和泰山修士在桃市參加了三天避靜。

<![if !supportLists]>W <![endif]>15日,請傅和德弟兄來報告大陸方濟會概況。他在大陸修院教書。

<![if !supportLists]>W <![endif]>17日,初學生回家過年四天,享受天倫之樂。

<![if !supportLists]>W <![endif]>21日,參加泰山的三天講習會,主題為「台灣民間宗教」,由道明會侯倉龍神父主講,十分具體。

<![if !supportLists]>W <![endif]>23日,我的左腿骨刺,忽然痊癒,好奇怪!是靈蹟嗎?是事實。主,多謝禰!

<![if !supportLists]>W <![endif]>25日,下午訪金門新城和八德兩處教友,相談十分融洽。

<![if !supportLists]>W <![endif]>29日,到醫院拜訪病中的葉修士。初學生就在這種種不同的衝擊中,加上各種反省、感受和報告,加速自己「人」的成長。

<![if !supportLists]>W <![endif]>3月3日,下午拜訪大溪河邊中新新村的八家教友,同他們祈禱,講道鼓勵他們,大家都高興!

<![if !supportLists]>W <![endif]>4日,到桃市專訪一位非教友黃太太,她曾勤勞地為永樂街神父愉快地做廚務工作,一連十二年,令人感激。而且她一人堅忍任勞,培養了三個子女,人人敬佩,更值得我們特別肯定和安慰。

<![if !supportLists]>W <![endif]>14日,到長庚醫院慰問病中的彭太太,鼓勵她熱心起來,因為她的信仰實在沒有根。

<![if !supportLists]>W <![endif]>17日,副導師帶修士們拜訪埔心里的樊神父,由他吸收了許多牧靈和辦幼稚園的寶貴經驗。

<![if !supportLists]>W <![endif]>19日,至桃市振聲中學參加耿文良神父的晉鐸金慶大禮、彌撒和同樂聚餐。

<![if !supportLists]>W <![endif]>24日,到陽明山參加修女們發願典禮,並拜訪了主徒會總院,言談十分親切。

<![if !supportLists]>W <![endif]>4月2~4日,參加了三天本會辦的登山聖召活動,收益不少。

<![if !supportLists]>W <![endif]>11日,跑步往返石門水庫,共十三公里,以鍛鍊體能,抖擻精神,很有刺激。

<![if !supportLists]>W <![endif]>21日,清早乘火車南下,在新營老修生侯寬仁家午餐;下午到鹽水,參加張俊哲、李少峰二位神父的晉鐸金慶,參禮者:主教四位、神父七十多位、修女教友約三百位,隔壁的佳蘭隱修女們,高興的跳起來。

<![if !supportLists]>W <![endif]>22日,既然南下了,就專程拜訪了黎明高中的譚、鐘二位弟兄,到姜家拜謝他們多年來贈送玉米食油。下午到仙草埔專程拜訪了獨居的德籍弟兄路加修士,喝了他的咖啡後,又去拜訪了我們的姊妹聖功會修女,再趕回會院,拜訪會省元老梁默嘉神父。飯後拜訪了正在病中的黃會長的父親黃慶祥先生,他終生為教會傳教,家中培養出神父和修女,熱心出眾。回鹽水堂後,參加了佳蘭修女們的午夜祈禱,心神大振。

<![if !supportLists]>W <![endif]>23日,上午到學甲專訪李少峰神父和他的大書庫,修士們好眼紅!回到鹽水,才和佳蘭姊妹們長談,幫忙她們整理一些院務,享受她們的午餐。午後乘火車北返大溪。

<![if !supportLists]>W <![endif]>26日,初學生作了一整天反省避靜,學習自我生活評鑑。

<![if !supportLists]>W <![endif]>30日,專程到北市慰問久病中的易文瑜的母親,他住長女家,充滿喜樂和安慰。

<![if !supportLists]>W <![endif]>5月2日,下午到大溪河邊抓蝦,並為大陸鳳翔教區四位新執事唸玫瑰經。

<![if !supportLists]>W <![endif]>6日,泰山弟兄又來賽球同樂,皆大歡喜!

<![if !supportLists]>W <![endif]>9日,到儲蓄新村拜訪模範教友林家,再訪多年不進堂的宗家;又去訪陳家,哪知已家破人散!主,可憐他們!

<![if !supportLists]>W <![endif]>12日,專訪病人張典亞,她關懷病人,可惜她因糖尿病已視力不清,但很有耐心。

<![if !supportLists]>W <![endif]>13日,到桃市德來會參加了使徒訓練班的結業及派遣禮,由劉主教主持,莊嚴隆重。這使徒訓練班,十多年前原是我在桃園興辦的,為教友的成熟很有好處。

<![if !supportLists]>W <![endif]>19日,下午至石門水庫龍珠灣遊樂了三小時,也在大自然中慶祝了我們的聖母月和玫瑰經,特別清新。

<![if !supportLists]>W <![endif]>20日,正副總統今日就職,我們在電視上欣賞了隆重大典。下午觀賞了台灣埔里佛教僧侶修行生活的錄影帶,也很動人。

<![if !supportLists]>W <![endif]>23日,下午約定拜訪龍潭秦神父,想聽他多年來的聖召生活和牧靈經驗,可惜他臨時因事外出。我們順便參觀他的聖堂幼稚園、十一份堂和中山科學院外景,很有氣派。

<![if !supportLists]>W <![endif]>25日,忽聽易文瑜弟兄的父親到聖母山莊朝聖時,偶然病發死亡,大家為他祈禱,易弟兄趕往奔喪。

<![if !supportLists]>W <![endif]>26日,巫、禹二位弟兄清晨去樂生療養院為痲瘋病人服務,下午五時返大溪。

<![if !supportLists]>W <![endif]>6月1日,下午應邀參加中壢中原大學天主教同學會光啟社成立四十週年喜慶。該中心原由天主教大專輔導方豪蒙席所創辦,在學校以「光啟學會」名義登記,成為合法社團,幾十年來一直由方濟會弟兄服務,我為這學會服務了二十四年。這學會也出了林思川和何正言兩位方濟會神父,前十年才交教區管理。感恩大祭中由教區首長劉主教主禮,何正言學長神父和我參加共祭,以後有餘興及晚餐。回來的路上,拜訪在俗方濟會弟兄李世民,他很好客也很健談。

<![if !supportLists]>W <![endif]>2日,聖三主日是桃園市聖三堂堂慶,我們去參加主保慶典,彌撒由歌詠團帶領,唱得很雄壯活潑,禮節隆重新鮮。三位修士應邀在彌撒後證道,為聖召作宣傳,效果還好。二百人熱情聯歡聚餐後,我們特別拜訪重病中的劉先生,他曾傳教達二十年之久,我們作了美好的牧靈交談。

<![if !supportLists]>W <![endif]>6~7日,三位修士爬礁溪聖母山莊朝聖,向聖母還願,感謝聖母一年來對我們初學的帶領。

<![if !supportLists]>W <![endif]>9日,下午去花市賞花,發揮會父方濟在大自然身上讚賞天主的美意;回來時買了幾小盆,供在房內,裝點人生,也學習和它對話。

<![if !supportLists]>W <![endif]>15日,下午到泰山與弟兄們聯誼賽球。次日清晨乘遊覽車前往新營參加黃會長母親的葬禮。她的兄弟姊妹中有一位神父,兩位修女,真有福氣!

<![if !supportLists]>W <![endif]>18日清晨,到半年前已約定的苗栗作牧靈拜訪,那是一個年輕的耶穌瑪利亞修女會。先聽聽當過中學老師十年以後進了修會、又做過總會長和初學導師、而且領導過女修會聯合會靈修組的王修女,她描述自己豐富而坎坷的聖召過程以及牧靈行政等生活經驗,約兩小時,非常精彩動人,光照了三位修士的聖召之路。中午同樂聚餐後,參觀了他們在苗栗各種牧靈中心,了解一個修會給天主的教會做些什麼。這一天的收穫十分豐富,感謝主恩。傍晚返回大溪。

<![if !supportLists]>W <![endif]>20日,端午節皆大歡喜!上午十一時在電視上觀賞了龍舟競賽,中午宗院長請吃活魚大餐。下午到石門水庫亞洲樂園,童心大開,驚險刺激地大玩了兩小時,這才心曠神怡地回家高歌讚美上主。今日兒童需要在遊樂中成長,其實青年修士們也需要有遊山玩水的機會。

<![if !supportLists]>W <![endif]>23日,香港伍維烈修士光臨度假。他文質彬彬,滿臉笑容,嘴邊圍著小鬍子,一副藝人的氣象,好可愛!清早,我們帶他到樂生痲瘋療養院,給病人服務,發揮愛心,體驗方濟會一種新生活。

<![if !supportLists]>W <![endif]>27日,本月會省過主保生日的弟兄特別多,今天大家歡聚泰山會院,同樂慶祝。

<![if !supportLists]>W <![endif]>28日是我的生日,大家切蛋糕慶祝。我已滿七十三歲了,可算是世界上最老的初學導師,元月份總會長來一見,也嚇了一跳。這是黃會長搞的;本來我自1966年7月,開始了初學服務,中間斷斷續續,直到1993年8月,太老了,於是正式卸了初學職務,到台北泰山明志路堂區服務。沒想到1995年8月,又把我調回大溪,重開初學,我只有拼老命,體貼會省的不棄,盡力為主效力。一年過去,多謝大家的祈禱和幫忙,初學還算進展正常,自己也覺得未辱使命,除了感謝天主外,特別多謝三位修士對我這位老病人的擔待。願天主賜他們平安與恆心,阿們!

<![if !supportLists]>W <![endif]>7月1日,禹、巫二位修士到輔大神學院參加入學考試,因為初學完後,就要去神學院上課了。

<![if !supportLists]>W <![endif]>5~12日,三修士與何神父到新竹參加了八天方濟精神講習會,收穫豐富。

<![if !supportLists]>W <![endif]>16日,參加台北主教座堂李志先弟兄出殯彌撒。

<![if !supportLists]>W <![endif]>18日,下午先參觀大溪名舉人李騰芳古厝,再去欣賞蘭園,有的一盆蘭花,竟價值三百萬元,我們外行人真不懂。以後由萬承木器行小老板,給大家上了一堂課:木刻的技巧等實際學問。

<![if !supportLists]>W <![endif]>28日,下午專程到醫院,拜訪了胡安德先生,他原為慈幼會神父,學歷很高;還俗後,全心為教會翻譯各種名著,曾為我方濟會翻譯過數本重要書籍。我們交談了好久,安慰他,多謝他為我們修會的幫忙。並拜訪了病中的王修女,共同祈禱。

<![if !supportLists]>W <![endif]>8月4日,到樂生療養院參加新羅神父的首祭,與痲瘋病人同樂,並給病人服務。

<![if !supportLists]>W <![endif]>6日,青年鐘浩鈞來找我談聖召,之後請他和修士交談聖召等問題,下午一起出遊聊天。

<![if !supportLists]>W <![endif]>8日,會長和修士們個別交談聖召等問題。晚上,在本堂傳協會會長陳主任家晚餐,以便了解他們的一點家庭生活。

<![if !supportLists]>W <![endif]>10日,參加泰山兩修士發永願禮。

<![if !supportLists]>W <![endif]>11日,南下鹽水與佳蘭會姊妹同慶主保。

<![if !supportLists]>W <![endif]>14日,為了學習以後不佔有堂區或會院,生活猶如流浪人,今日我請他們三人交換住屋,所有物越少越好,學習方濟。

<![if !supportLists]>W <![endif]>19日,上午舉行了發願前的測試,黃會長、葛助民、高征財、正副院長和我都集合於教室,對每位初學生一年來學習情形,考核了兩小時都算平安過關。下午到機場送伍弟兄返香港時,順道拜訪機場航警余組長和洗衣店教友,相談甚歡。

<![if !supportLists]>W <![endif]>22日,上午到泰山主持會省培育會議,這是我們培育組員每三月一次要開的會議,討論會省培育問題,十分重要。

下午和修士們參加了桃市德來會的發願大典。

<![if !supportLists]>W <![endif]>25日,上午十時我們去拜訪王老師家時,沒想到他早已備好午餐,十分可口,聽說他是清朝末代皇帝的親屬;家中擺設十分講究。下午祈禱後,欣賞了全球三位名高音的歌唱。

<![if !supportLists]>W <![endif]>26日,我到泰山參加一年一度的方濟會東亞培育聯會,今年輪在台北舉辦,參加者韓國三位、日本三位、菲律賓二位、台灣四位,越南因故缺席,共約四天,大家竭誠討論修院各種培育問題,十分實惠。

<![if !supportLists]>W <![endif]>29日,下午特請梁雅明弟兄來和初學生交談。他是聖經專家又是名神師。

<![if !supportLists]>W <![endif]>9月1日,初學生至台北永春堂和青年們分享聖召生活。晚上進入發初願前的五天大避靜,由何正言神父帶領。

<![if !supportLists]>W <![endif]>7日,初學生避靜完畢,返回大溪準備發願日之各種海報、飾品和禮儀,忙了一整天。禹修士上午十一時去機場接回由韓國特來參禮的母親和弟弟等四人。易修士的母親等也於傍晚由高雄趕來。

<![if !supportLists]>W <![endif]>8日,中華方濟會省在大溪慶祝主保,並舉行三位初學生發初願禮。想不到竟來了五百多人,共同慶祝。

下午三時彌撒開始,由三位初學生和家長們帶隊進堂,共祭神長約二十位,修女四十多位。由於巫福生是首位山胞入會,同族人竟來了二百多位,共襄勝舉。禹成勳是韓國人,台北一帶的韓國僑民也都來助興;易文瑜的親屬遠由高雄趕來。加上泰山、板橋、桃園、中壢等處的在俗方濟會員及友人,超過五百人,也是歷年最熱鬧的一次。彌撒和發願進行如儀,彌撒後,移師後院球場大棚下聚餐。本堂二十多位教友勞碌了一天,給大家預備了豐盛的晚餐。餐中由各處山胞歌舞助興,直到晚上七時才盡歡而散,真感謝天主和大家的幫忙。

晚八時,我降福了易、巫二位修士,送他們隨家人回家度假;次日上午,又送禹修士離開大溪。我的三十年的初學工作,就此終結。真感謝天主多年來精心帶領!

其實,七十四歲的我,帶領今日青年,頭腦還算清醒,只是體力不足。還好,真多謝這三位青年一年來對我這老病人特別的體貼與合作。願主福佑他們。阿們!

9、七屆初學成果與感受

我自1966年7月直到1997年9月,斷斷續續地共開辦過七屆初學訓練營,其成果大概如下:

地點

開辦時期

初學生數目

發初願者

發大願者

大溪

1996年7月

4

4

3

麻豆

1971年8月

10

6

2 (1名還俗)

大溪

1972年9月

2

2

2

大溪

1975年9月

3

2

2

大溪

1979年9月

5

2

2

大溪

1992年8月

3

3

2

大溪

1995年8月

3

3

合計

30名

22名

13名

有關發了初願而未發大願的弟兄,我對他們的初願持懷疑態度,也告知了上司,上司則另有看法,結果幾年後,他們仍是紛紛出了修會。「可疑的聖召,就是沒有聖召。」Vocatio dubia, vocatio nulla。這句千百年來經驗之談,相當有效。

三十多年的初學工作,在我的軟弱中,算是按著良心,盡了心思,把樣樣事情交代清楚,未敢苟且循情,因為這聖召大事,有關個人一生和整個教會。所以寧缺毋濫,這是我的一貫原則,因為我要為每位修士向天主交賬。

10、再去西歐進修

雖然會省章則規定,每六年弟兄們可度假半年;但是我來台灣十三年了,沒度過假。所以劉緒堂會長要我出國度假,順便考察一下梵二後歐洲修會的培育情況,以做日後參考。於是1974年6月28日,我就飛往歐洲,第二天到達倫敦Forest Gate方濟會院,拜訪了老朋友後,即去Canterbury市的方濟會新神哲會院住下,分享他們新鮮的培訓方式。十月初,應西德幾位傳教神父的邀請,飛往西德訪問,先到Dusseldolf方濟會院休息。以後我和苗神父走向火車站,他興奮地向我誇口說:「看,我們德國整齊清潔,也沒窮人……」沒想到他的話剛一說完,立刻一位窮人伸手向我們要錢,苗神父面紅耳赤,不知如何是好。我當時在想,可能是天主在處罰他的驕傲。其實天下烏鴉一般黑,那裡沒有窮人?幾天後在德國Munster大學城,我和米神父出遊,一位窮人向我們要錢,他倆對話一番後,我問他倆說什麼,米神父說:「他向我要錢,我說,你去我們會院傳達室要錢,我這裡沒帶錢;他說:『把你勒死!』」我說:「懶東西,不工作,不該吃飯!」一次,我一人在英國公車站等車,來了一位紳士型的人物,頭帶高禮帽,身穿毛外氅,手提紳士杖,他四面一看沒有別人,立刻伸手向我要錢。又一天晚上,我步行英國大街,忽然由黑暗處跑出來一個孩子抱住我要錢。所以我再說,「天下烏鴉一般黑」,人不可太自負了,更不可有優越感。

然後到Mochengladbach會院,拜訪前中國傳教士邱神父,又去Neviges拜訪了楊森神父,又到Werl拜訪了甘神父,他曾是第一位來台灣傳教的方濟會士。並到Paterbon拜訪了嚴神父,多謝他們曾為我國的愛心服務。然後去Munster方濟會聯合神學院,住了一週,了解他們的培訓方式。順便拜訪了曾在我國大陸傳過教的聖功會的老修女們,多謝她們為中國的辛勞。以後即去兩個會省的兩座初學院,各住了一週,體驗他們培訓修士的方式,收益不少。同時也拜訪了一些家庭,逛了一些商場,參加了一些堂區活動,了解了德國民族的一些生活實況。十一月初即返回英國,在Canterbury參加了方濟會到達英國七百週年紀念大慶典,由方濟會三家總會長和英國教會方濟會士共同舉辦。先在滿街裝點中大遊行,後有天主教和基督教會兩大主教和輔祭團遊行進堂,行列壯大,兩教四音合歌,非常優美。三千多教人濟濟一堂。讀了三遍有關聖方濟的三篇讀經,然後證道。以後的會士、會友宣誓禮達到高潮。接著以全堂大家庭的平安擁抱禮結束,給這次歷史性的大活動劃上句點,熱絡極了。

出堂後,見到英國國教的方濟會士,會服顏色和我們的一致,只是帽子不同;他們的佳蘭會修女十餘人,衣著和我們的修女完全一樣,只是非常簡樸。可惜她們修會只有十人,我們交談了一會兒,十分親切。本來我和蔡副總會長想去英國教會的男女方濟會院拜訪交談,聯絡感情,卻給我們的英國弟兄擋住了。真可惜!

以後我去英國我們初學院住了一月,和他們打成一片,很有味道。

聖誕節前回倫敦,先去Bristol市訪友一週;聖誕節後,即乘荷蘭皇家公司飛機,在荷京阿姆斯坦皇宮對面的豪華賓館住了一夜,和此地方濟會弟兄電話溝通了一會兒,逛了兩小時街,了解一點荷蘭的風光及生活。次日飛抵聖城羅馬,已1974年12月30日了。

在羅馬住進方濟會聖安道大學,三個月來,和一些名教授們個別談些有關培訓心理、教育、方濟精神等重要課題,也參加過幾次名人的上課。多餘的時間,自己靜下來啃了一些有關方濟精神等的義文書籍,很能入裡,意味甚濃。此外,每週安排一些朝聖節目,去各名聖堂做些祈禱和欣賞,雖然十七年前曾住羅馬兩年,但是羅馬許多聖堂和名勝,是百看不厭的。

最值得我記憶的一天,就是這年(1975)的2月3號,那是我在西班牙晉鐸23週年紀念日。一起床,一面祈禱一面趕地下電車到羅馬近郊的聖保祿大堂,申請在聖保祿墳墓上做彌撒。他們說「平常誰也不可在聖保祿聖墓上舉行彌撒的。」我說:「今天是我晉鐸二十三週年紀念日,我洗名保祿,而且由中國台灣遠道而來,一生那會再有機會?希望破例許可……」負責神父遂回(本篤)會院請教院長,結果院長破例恩准我於十時在聖保祿墳墓舉行彌撒,我謝擾之後,遂以兩小時的時間準備心靈:先求聖神助我做個一生的總反省、總懺悔,多謝聖神使我在痛哭流淚中,把一生的罪反省懺悔了一小時,然後再用半小時在流淚中辦了一次一生最深入的總告解。告解後,真像復活了一樣,又高興感激地流了大把淚。接著抱著感謝天主賜我領洗、入會及晉鐸的大恩,和耶穌一起舉行了這台感恩聖祭,慢慢地品嚐,彌撒持續了一小時。這給我留下了終生最美的回憶,主恩浩瀚,Alleluia!為了感恩,早餐午餐都不要吃,所以又在聖堂裡留戀了兩小時。以後,路上朝拜了幾所聖堂就回安大了。

在羅馬,天主教的各禮儀宗派雲集,尤其聖週禮儀各有千秋,非常新奇。我於是乘此良機,參加了好些不同禮儀的東方禮、東正教禮、埃及禮、高布道禮……的聖週活動,大開眼界,也體會他們一些不同的靈修重點,十分有趣。埃及修院設在梵蒂岡內,為了參禮,我雖無通行證,但向警衛說了幾句好話,憑著一身方濟會服,竟然通過了此嚴關。在歐洲天主教世界裡,方濟會士純樸快樂、善解人意,是大家的朋友,所以人見人愛。

復活節後,應西班牙友人們邀請,準備訪西班牙一月,遂去西班牙駐義大利使館申請。使館以我持中華民國護照而不給簽證,我遂笑嘻嘻地以流利的西班牙語向他說:「老弟,從1949~1957年我為你們西班牙服務了八年,Valencia, Alicante, Madrid, Teruel, Gandia, Onteniente, Oliva, Pego…..以及…..這些市鎮都有我的學生和朋友,現在19年之後,他們邀請我,難道我就無權去拜訪他們嗎?你才不好意思!而且前外交部長Jose Martin Artajo至今和我仍有書信聯絡……」我一下子背了廿多個小村庄的名字,他驚奇地立刻說:「神父,神父,你情況不一樣,我立刻上樓和大使談談。」他下來說:「可敬神父,大使非常歡迎你回我國遊訪,並給你簽證九個月內三次自由出入。本來按這裡簽證慣例,最快也要第三天才能拿到簽證。神父,現在我給你立刻簽證,不必第三天再來,你現在就可拿此簽證去買機票了。」我多謝他們的優待,拿了簽證,就去西班牙航空公司買了機票,次日就直飛西班牙第一大市Barcelona。一月旅行,一直穿著方濟會服,這在歐洲已不多見了。

西國機場公車把我送到Santa lo街,我先到方濟會省院報到,放下行李,看了看地圖,就出去找老朋友了。看到街上十四、五歲女生們都在吸煙,使我非常驚奇,原來那麼保守的西班牙人,今天竟成了這樣!正在找朋友門牌的時候,一位白胖青年迎面而來,向我說:「神父,你在找幾號,我能給你幫忙嗎?」我正要答應時,他忽然笑了,我遂問:「你就是Pepe Fuster?」他一下抱住我不放。我遂說:「我那時所認識的小朋友Pepito,只有七歲……」他立刻說:「神父,我現在已是兩個兒子的爸爸了……快走!媽媽在家裡等著你……」大家歡敘了十九年的別情,晚餐後回會院休息。第二天由他們陪我拜訪了幾位老學生。接著南下Zaragoza市,拜訪了幾位神父--我的學生;也在西班牙主保La Virgen de Pilar祭台舉行了彌撒,完成了朝聖心願。次日再南下至Burbaguena的方濟會中學會見我的學生--幾位神父。4月5日到達Teruel市,展開拜訪老友及我的青年學生的工作。1952年2月3日我曾在此主教小堂領受鐸品,感觸很深,朋友也不少。4月6日清早,在前往參加Gomez老友之子的晉鐸典禮的路上,一位教友問我說:「神父,你是中國人?」「是的。」「你們的總統蔣介石死了,電視播報了十分鐘。」我當時聽了這消息,自言自語地說:「真奇怪,我近來在想,我這次回台灣不會見到蔣總統了,怎麼真的應驗了?!」我遂在路上,在彌撒中為他老人家的安息,做了祈禱。

當天下午搭便車南下,到Valencia市,這是西國第三大市,也是我十九年前奔波最多的一省,共八年之久,所以朋友特別多,昔日的學生都結婚了或已晉鐸,每天的應酬夠忙的。除了方濟會士外,也有一些教區神長,有些早是我的老友,如現任主教代表;有些是我那時送入教區修院,並且二十年來一直關懷著的。誰也沒有想到,這一生又能見了面,真有說不盡的情懷。尤其Pego鎮的一萬教友,見我來了,瘋狂式地呼叫,家家拉我……有些說:「神父,你以後至少每二年來一次,只要通知,我們立刻送來回機票……」同時他們也給了我不少的錢……主,你說過:「你們跟隨我的人,在現世要得百倍的賞報,來世要得永生。」這話多麼真切!!!五月初回到聖京羅馬,先到米蘭(Milano)、佛羅倫斯(Firenze)、賴車(Lecce)、納包里(Napoli)等大城市拜訪了老友及老傳教士們,立刻陸續到La Verna、San Damiano及Fontecolombo三所方濟會初學院及方濟會聖地安靜了兩三週,和耶穌及聖方濟做了較深的交談。之後也到Assisi的其他方濟朝聖地祈禱,雖然1960年時,我曾住過這些聖地。

回憶1949年初至羅馬時,喜見教宗比約十二世,1957-1960年屢見教宗庇約十二世和教宗若望廿三世。這次1975年來羅馬,在一次教宗保祿六世的大禮彌撒中,我離教宗最近,相距不過三尺,以後我們三十位神父和教宗一起也給聖伯鐸大堂的二萬多教友送了聖體,這也算是一項榮幸。

六月下旬,依依不捨地離開羅馬,飛抵香港,三天後飛回台灣,時在1975年6月28日,我的生日,度假剛一整年。向劉緒堂會長報告一切之後,把各國友人所贈的錢全部交出,大約十幾萬元,他說:「你除了賺回旅費外,還賺了一倍,天主就這樣眷顧方濟會又窮又小的弟兄!」

六月三十日,我的領洗紀念日,回到桃園大溪會院,收了收心,就開始與各處青年聯絡,並慢慢地籌劃九月要開始的初學。

11、聯合培育,有志竟成

為了發動初學導師的聯合進修,二十多年前,煞費心機。當時是方濟會劉緒堂會長當男修會會長的聯會主席。我請他發動男修會初學導師聯席會議,以便討論羅馬修會聖部寄來的問卷,並且交換培育心得。劉會長說:「你想得好,不過你在作夢!我們會長們費了多大心血,幾乎還結合不起來,你們還想……」「不過,會長,這不困難,只請你給各位會長發信,請各修會派初學導師於×月×日中午向彰化靜山報到,開會三天,共同研討修會聖部的問卷,並分享初學培育經驗就夠了。其他的事,由我處理。」「好,我就這樣通知,有沒有人去,我就不管了。」

結果,感謝天主,台灣各男修會的九位初學導師,都按時到了,大家很高興。下午五時開會,先共同研究聖部發下的問卷。有的說:「這很快,不需要三天,明天上午就可結束,下午就回家了。」我一聽,立刻決定改變議程;晚餐後,先由我和耶穌會報告初學培育情況,以便穩住大家心情。果然,晚上報告中趣味橫生,十分迷人,大家興趣都來了。尤其耶穌會一向被大家認為是神秘的修會,而任國琳神父卻很有趣地報告了耶穌會的許多秘密和培育趣事,使人大開眼界,歡喜不已。立刻有人提議:「這類會議,大家分享培育的寶貴經驗,有聲有色,十分好,一年開兩三次會,也不算多。張神父,我們就推你當主席,到時候通知我們。」大家鼓掌贊同。這樣一連開會三天,大家開朗喜樂,滿載而歸。男修會初學導師聯會就這樣成立,開始每三月聚會一次。

男導師聯合運作既然這樣美好,我們就開始向修女會初學導師推銷了。那是一個中秋節的晚上,我們乘男女修會會長和導師在輔大開會的方便,邀請了各初學導師到理學院樓頂賞月之便,由單神父協助,展開宣傳。我先報告男修會導師合作的美好經驗,以及各男修會初學生短期聯合培訓的成果,然後邀請各修女導師也敞開胸懷,體驗這種聯訓的美味,使天主聖神,打開各修會間多年來所積的隔閡和互相防範的心理,在聖愛中合而為一,共同在聯訓及溝通互惠中謀求團體和個人更美好的培育,為整個教會開展新的局面。經過一小時的溝通,大家才動了心,提議明天全體大會中,由各男女會長們做明確的指示。感謝天主,不到半年,事就這樣成了:不單修女導師們定期聯合集訓,也聯合男修會導師們共同學習分享經驗。這使台灣修會進入了和諧共融的新階段。而且幾個月之後,全台各初學修女們也結為一體,共同發揮友愛,彼此切磋,聯合接受培育,至今不輟,真感謝合一的聖神!

1976年元月,我奉命去菲律賓參加方濟會亞洲培育大會,為期一月。我遂在輔大神學院安排了全台男修會初學修士一個月的聯合集訓,生活導師和教授們都很配合,成果圓滿,感謝主恩。

一個5月的一天,清晨我趕往台北,參加男女初學導師的進修班。這次主題是「信仰生活的階段」,十分具體有味。參加者共十八位現職初學導師。像這樣的進修班,每三月一次,促進我們導師各方面的成長,人人獲益匪淺。

後來,劉緒堂會長向我說:「張神父,沒想到,你竟然把全台初學導師結合起來,而且也把全台初學生結合起來,使修會成了一家;你真有信德!」「這都是聖神做的。」

三、大專輔導

1、中原光啟--

A、初期的掙扎

1960年6月7日,我由歐洲到達台灣大溪,第六天就去十二公里外的中壢中原理工學院光啟社(天主教同學會)報到,那是義大利王隆德神父用機車載我去的。這座大學是基督教長老會在艱苦中創辦的,董事長是美國賈嘉美牧師。我初到校園參觀,見到學生宿舍搖搖欲墜,裡面用木桿撐著,以免倒塌,其他校舍可想而知,足見他們辦校的毅力。院長當時是名學人謝明山。

我初到我們天主教活動中心,那正是學院門外的一座小土屋,有八位同學和我相遇,十分熱忱。交談一小時,略知這學社一些活動和組織。暑假期中,他們就陸續來大溪,和我細商下學年的事宜。

原來這個「光啟學會」得之不易,是鼎鼎大名史學教授方豪神父(中研院院士)向校方爭取成立的合法社團,它可以在學校合法舉辦各種活動、發出海報、舉辦演講等。開始由義國狄、王二位神父輔導,我一回來,他們立刻交我負責。

長老會的大學,原則上極力排擠我們天主教,不許我們在校園附近租用活動中心,逼得我們在一家豬棚和牛圈中租了間房屋,不到十平方米大。我們每次貼海報,校方以清潔環境為名,立刻洗掉;我們辦旅遊,校方派人跟車;我每週三彌撒講道,校方派人監聽。董事長賈嘉美牧師每週三乘大轎車來校牧靈服務,我也同天同路乘三輪車來校,多年來他從未理過我。我曾有事找謝院長,他不願見我,只託工友交代。一次他把我們教友總幹事叫去申斥說:「楊同學,請你客氣些,不要給我過不去,砸我的飯碗!」言外是:他要聽董事長指揮,不許天主教在校內活動。我們只有收縮了。

幾年後,學校改為大學,韓偉當了校長,他為人大方,曾向我握手說:「神父,歡迎你來校服務;天主教一切活動只要不違反校規,我們都歡迎。」於是我們才敢離開豬棚,遷往校門外的小室,陽光空氣都暢通多了。

不過在豬棚旁時,因受校方壓抑,連教外同學也打抱不平,所以學會同學特別團結圖強,每週三晚七~九時,來參加彌撒和活動的,有三十多名;研究教義的望教友也有十名;各種活動充滿活力。尤其成世光主教、杜寶晉主教、牛若望學人、邱心理學家都先後來作過青年專題的演講,每次爆滿,十分熱烈。教師節、婦女節、青年節等大都辦得活潑新鮮。至於聖誕節各種佈置、彌撒、聖嬰遊行、獻蠟、交換禮物等遊藝節目,再加上聚餐,節節觸動人心,餘味無窮。好些教外同學都來分享喜樂!

每年畢業典禮,大家都去台北中山堂,給畢業學長們好好慶祝一番。我也乘機聽過名人李國鼎、蔣緯國、黃季陸等的演講。

至於戶外活動,我們去三民、大溪、關西、觀音海濱、竹北等地朝聖旅遊野餐,以加深友誼;也曾乘船暢遊石門水庫,拜訪山胞教友。避靜場所大都在大溪會院、觀音、中壢長江堂區和關西修院等地,每年約四、五次。

一切活動,多年來都由同學們主動策劃推動,省了我許多心力,他們也成長更快。

活動中心遷至校門邊,同學們為了努力向學,給光啟爭面子,遂組成讀書會,每晚集體自習,結果大部份同學都得到高分,為校方另眼看待,這給光啟爭光不少。以後為了加強靈修,又組織聖母軍,名為「上智之座」,六位團員,奉獻犧牲,堅毅奮鬥,為光啟服務,不遺餘力,推動了光啟大部事業,令人激賞,達三年之久。同時「中心」也舉辦了幾次聖像、聖書、聖誕卡展覽,加深同學的教會意識。

每學年都有精心策劃的行事曆,切實執行,效果很好。例如1979學年的行事曆如下:

9月 11~13日 新生報到服務

14~16日 幹部避靜

17日 迎新

18~21日 舊生註冊

23日 聯誼活動

24日 開學彌撒

10月 11日 演講、討論會

11月 7日 演講、討論會

12月 8~9日 週末營

22~23日 避靜

1980

元月 1~2日 在內湖聖召營

元月 31~2月7日 在高雄道明中學大專生活營

3月 24~25日 畢業班避靜

4月 22~23日 光啟避靜

26日 在校演講

5月 2日 校運

9日 演講:教會性質與使命

15日 演講:教會的標誌

16日 改選幹事

20日 期末避靜反省

23日 慶生會

6月 3日 送舊

4日 結業彌撒

5日 教義檢討

15日 畢業典禮

至於每週三之定期彌撒和團體道理班,以及每週一次基督生活團的集會,不在此限。可見同學們的活動很多。

由於租室空間不大,無處個別交談,我們多次就坐在草地上交談起來。二十四年來,我的三餐也都在路邊小吃店充饑,洗手間也只有在野外打游擊,直到十年後有了新會所,才不曝光了。

B、「中心」一新,運作正常

大約1970年左右,我由台南服務回來,看見新而寬敞的二層樓房,就是新的天主教活動中心,前院也不小,我又開始服務了。樓上有聖堂、自習室、會議室、小圖書室和神長室;樓下有三個寢室附自習室,散心室十分舒暢,大家細心規劃利用。聖堂裡除了每週三的彌撒外,早晚都有同學們自動地團體日課歌頌。場地方便,各種演講、開會、展覽等也就多了。每晚也有固定自修時間。

我的服務室,就更忙了:每週三清早我來「中心」,全天候服務,直到次日晚上才回大溪。約談、聽教義等排滿了兩天。同學們藉故白天上課,晚上都來約談,不到午夜十二時不讓我休息;那時他們才宵夜後,開始正式讀書,直到三時,才睡到八時,一起床就上課,第一節課後才去早餐。晚餐後的時間,大都在遊樂、聊天或談情說愛;除非遇到期中或期末考,這才抱頭啃書……大部份同學都是這樣吧!

C、便衣彌撒?

我剛到新廈,同學們勸我穿便衣舉行彌撒,也不要祭台,免得窩囊。我便以三個月的時間,給他們細述了每件祭服、祭器和每節彌撒禮儀涵義和歷史沿革,他們越聽越高興,望彌撒的也越來越多,超過六十名。他們也不再要求穿便衣做彌撒了,這才體會到彌撒的神味。青年人是善良的,需要教導。

D、雜呈輔導

每日出入於我室內的同學,三分之一是自願複習教義的。因為他們發現自己小時候領洗,不懂教義,中學時期又和教會脫節,目前雖是掛名教友,什麼也不懂,所以極需從頭學起,也甘心情願,因此效果很好。有些經教友介紹的教外同學來研習教義和靈修,雙管齊下,領洗後,如馮臨剛、路芃芃、范玉玲等,都是信仰和人品兼優,成了光啟骨幹人物。尤其他們的領洗大禮,舉辦得有聲有色,意義鮮明動人,老教友都羨慕著說:「我們再受洗吧!」

還有些來找我的都是想接受輔導:他們的問題,大致分下列四點:

<![if !supportLists]>Ø <![endif]>(一)感情問題,例如1.和父母不和或父母壓力太大;2.和同學不和;3.在團體中受歧視和排擠;4.和異性不會相處,或陷入情網太深,不能自拔,以致影響讀書和身心。

<![if !supportLists]>Ø <![endif]>(二)讀書方面:可能新生在高中被壓了三年,一旦進入大學,海闊天空,玩野了,讀書便無處著手,著急難受。

<![if !supportLists]>Ø <![endif]>(三)自卑:這可能由於家庭、學校或生理等背景所致。

<![if !supportLists]>Ø <![endif]>(四)信仰方面:對神的感受,若即若離,想逃出祂的掌握,卻逃不出去;想抓緊祂,又不知怎麼辦,有時罪惡感纏著他等等,好累!

在各式的輔導中,我覺得:第一要幫助他能盡其所言,第二要會聽言外之音,第三要體會了解同情他,第四要他接納自己,第五要教他自我分解問題,處理事件。「解鈴還需繫鈴人」以後再有一些追蹤工作,我覺得這樣的服務,每次都很順利,天主常在我內工作。

E、聖召工作

何正言同學一進中原,就來找我說:「神父,新竹瑪利亞方濟會修女叫我來找你,請你每週給我講點道理,輔導我的聖召。」我聽了很高興,雖然每週我只在此一天,還是言定了,而且請他寫生活日記,我下週來後再作批改。這樣一連四年,兩人真有恆心!他以後入伍兩年,我們仍有聯絡。直到退役後,經過與家人溝通而來到桃市永樂街我的住所,經兩個月分辨後,轉入台北泰山方濟會,直到發願晉鐸,這是中原光啟的豐收。

在他以前1962年,光啟一位李姓同學,進了台北修院,劉德宗院長覺得他意向不清,需要特別輔導,結果他投入了德國道明會團體而不進道明會,我覺得他另有企圖。結果晉鐸後不到四年,他的企圖暴露了,想去美國深造,我勸阻他,恐有聖召危機,他不聽,德國神父也管不了。他去了,說他三年後一定回來服務。到美國後,第一年相當熱心教會生活,第二年就沒有聯絡了,第三年,我託友人去看他時,他已還俗結婚了。這是中原第一位不幸的聖召,真可惜!

F、把他也抓來!

和何正言同年的一位同學,中學時是青年會主席,輔祭團團長,但一進中原,卻躲著我,一年不見他來光啟。第二學年,我不能等了,就託同學請他來,他居然不好意思地笑嘻嘻地來了,十分開朗,我倆交談很深,第一次就約定以後每週半小時約談,而且他主動要寫生活日記給我看。三年來不斷加深祈禱,也越鑒定自己的聖召,意志力很強。畢業退役後,父母要他工作兩年後再考慮聖召,他只有忍了。這時他母親由台南來電話說:「張神父,你把我的孩子拐走了,我要來大溪跟你算賬。」「你的孩子又不是傻瓜,誰能拐走那麼聰明的孩子?」多少年來我們一直有聯絡。之後,他堅持聖召的方向,進了方濟會當了神父。晉鐸那天,他母親和我攜手言好了。

中原大學由於是基督教學府,管理較嚴,不吸煙、不喝酒、不跳舞,這是校訓;尤其教友同學多有氣質,蔚為風氣,是聖召的好園地。所以歷年來也有孫柔遠、李驊等同學入了耶穌會。一次,我帶桃園教友到八里鄉安老院朝聖拜訪。臨走時,一位青年問我姓名,我告以張右篤神父。他驚喜地說:「神父,忘了我嗎?我就是中原的孫柔遠,多年前你曾寫明信片鼓勵我的聖召,我還保留著這張明信片。看,神父,我現在已是耶穌會的初學生了。」「我們一起感謝天主。」前年6月24日我參加了他的晉鐸大典。

G、「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一天,我在輔大碰到遠由美國來的朱蒙泉神父,他一見我就說:「神父,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神父,你要說什麼?」「神父,我在美國服務中國青年十幾年,一見中原光啟同學,就覺得他們的信仰和氣質,和其他同學會的比起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恭喜神父您當年的心血,看到今日的美果。」「謝謝神父的鼓勵,請神父繼續鼓舞他們!」以後我自己反省,真覺二十多年來,為了悉心輔導光啟同學,費了不少心血,今日各處見到成效。「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這話一點也不假。主,我誠心感謝你!

初期的光啟同學如喻肇川、汪其樂等,以後到美國讀完博士學位,回學校當建築系主任,又精心設計了商業大樓,得到全國頭獎,這給光啟爭光不少。

H、大步伐服務

由於最後十年來,光啟人才輩出,遂每年領導台大、師大、政大、和輔大等各同學會,擴大舉辦秋令營和春令營,每次人數常達百人,聲勢浩大,由於細心籌劃和輔導們的認真服務,青年們的信仰和人品得到成長,十多名青年輔導神父和修女,也都得到鼓舞。

光啟為了給全校服務,有時也請青年問題專家和學術界人士來校公開演講答問,目前的中國主教團團長單國璽主教就來過一次。

我來台灣之初,驚奇台灣沒有母親節慶典,遂與光啟同學溝通,提倡孝道,發動母親節,各處張貼海報標語。剛一貼出,大家覺得非常新鮮合理,當然也有人說我們搞什麼洋玩意兒。以後,聯合成大和其他同學會共同努力,不幾年已蔚為風氣,全國響應了。

中心為了聯絡友誼,通常每天晚餐後,前院開辦羽毛球比賽,十分迷人,熱鬧滾滾!

至於台灣北區各天主教大專同學會的合唱比賽,每年在光仁中學舉辦,我們光啟雖然沒有校內音樂系,卻年年得到頭獎,這得力於大家的合群和幹勁。

I、握手言好

光啟和校方基督徒有了情感後,我們有時也去找他們共同讀經祈禱。他們中也有同學來找神父研究教義。一次兩位基督徒,彬彬有禮地來找我討論為什麼天主教拜聖母瑪利亞?我們開始聊天建立友情後,我問他們說:「你們以為我們天主教徒,每天唸那麼些聖母經,把瑪利亞當神崇拜?」「神父,我們覺得你們這樣」。「現在我簡單地把我們常唸的聖母經的後一半拿出來,我們研究一下。這句經文是『天主聖母瑪利亞,為我等罪人,今祈天主,及我等死候。』它的意思是請瑪利亞為我們罪人,祈求天主;那麼,當然瑪利亞自己不是唯一天主了。所以我們天主教有沒有把瑪利亞當神崇拜?只請她為我們代求(神)天主而已。讓我們再看我們唸的諸聖禱文中對聖母瑪利亞怎麼稱呼。這篇經文這樣開始說:『上主,求禰垂憐!』大家答:『求禰垂憐!』下一句領唸:『聖瑪利亞!』時,大家不答求妳垂憐,卻答:『請為我們祈禱!』為什麼?因為瑪利亞是人,不能垂憐我;她只能為我們轉求天主而已。由這兩段祈禱文中,你們二位顯然可以看出我們天主教徒沒有把瑪利亞當神來崇拜,只請她在天主前代我們求恩求情而已。現在你們二位分辨清楚了沒有?」「神父,現在我們才分辨清楚,聖母不是神,多謝神父開導。」「『不讀那家書,不識那家字。』你們以前不了解,因為沒有研究過天主教教義,誰也不見怪。」「神父,真多謝你的開導,以後有問題,再來找神父。」「非常歡迎,再見!」

J、實踐愛德

光啟同學中,有些很會實踐愛德。例如他若發現某同學近來出了狀況,心情不好,他會立刻來向我描述。我就先為這位同學祈禱,再請他來交談,大家對我都很誠懇,所以有問題大都會迎刃而解。

若有同學對讀書考試起了大麻煩,通常大家都會報告我,我們即暗暗設法合起來幫助他:甲和他一起讀數學,乙陪他讀化學,丙助他讀物理……就這樣使他考試過關:這真是偉大的友愛!

K、耿耿於懷

對於輔導聖召,有一件事多年來使我耿耿於懷。大約是1970年左右,光啟一對男女,才學兼優,一心想修道,我在個別輔導中,他倆對聖召也很嚮往。偶然男的一天向我說:「神父,我是否可以和x姓女生輕談一下戀愛,探測我修道的心志如何?她也由你輔導,不該有大危機吧!」我勉強地答應了,並給他設了一些限度。不久,那x姓女生也來說:「既然這位才德兼優的男生來找我,我想不可失掉良機,我要試試看。神父,你以為如何?」「小心,一定要小心!適可而止!」結果,他倆一見鍾情,一對才子佳人相戀,全校注目。可惜,很快陷入情淵,不可收拾,也不敢來見我了!我也就愛莫能助。以後兩人在國外結婚;兩個強人,十幾年後,在不和睦後悔中帶著子女回台灣見我一次,竟不敢面談什麼而離去。在幾年前,兩人在百般痛苦中離婚,這也可以說是由於我當時的缺乏經驗所致。因此我至今耿耿於懷!我有時只有為他倆祈禱,以補我愆。那位女生,學有專長,在美國科學院任職,回台後,出現在國家電視台,也給幾所大學做過演講。

1976年5月間我寫了幾天日記,把它抄下來,回憶那幾天的工作情況: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8日,上午照舊給光啟五位來大溪的同學上教義課,共三小時,他們認真,我也就認真起來,有談有辯,十分充實。下午去中央大學服務,來的同學雖然不多,但十分親切,猶如一家。只是他們對天父的慈愛,感觸得很淡。主,求禰吸引他們!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9日,在中原大學為光啟下週改選舖路,做了長時間的個別溝通和協調,擇定人選。感謝天主,多很合作,已內定周湘岳為總幹事。晚十一時返大溪。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10日,以前我們方濟會修士,也是中原學長的施正輝,帶著遣使會初學導師張神父來訪,詢及開辦初學事宜,交談懇切,表達了互助精神。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15日,為開導中央大學同學參加避靜,饒舌好久,仍無功效,看來中大同學玩野了。為他們舉行了彌撒和教義課後,聽了在校內的北市樂隊的演奏,不夠水準。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16日,感冒五天了,下午睡了三小時,輕鬆多了。傍晚到光啟主持基督生活團會議。可憐的青年們,有些只以理性為信仰根據,不肯接受天主的啟示,信德生活無法起步。聖神,請禰光臨!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17日,晨赴台北泰山初學院上課,並給譚神父慶賀主保,實踐友愛。下午某修女來訪,討論聖召、靈修、神師之選擇和對神師之心態等問題,談了兩小時,有點累。以後與同神父商定在台八種方濟修女會聯合避靜事宜。

<![if !supportLists]>T <![endif]>5月20日下午,光啟五位同學來大溪一天避靜,都很投入。五位避靜同學,雖為初次避靜,但十分認真,效果很好,感謝天主!

久別之中原學長周立成來訪,交談良久,十分愉快。交談中始知他們今日之大成就,都是當年的心血換來的。他倆為人誠樸,對主忠貞不移,這是他們成功的本錢。

感謝天主!我覺得自1952年晉鐸,四十多年來,似乎每天都這麼滿身活力地忙著,而且充滿喜樂,總不疲倦,真是天主一大特恩。竟然聽人說:「神父是悠閒階級,是教會的寄生蟲。」這真冤枉了我們!

前不久一位中大同學給我的賀卡上寫著:「親愛的張神父,有光!有熱!在您身上我見到基督的愛!」主感謝禰給我的鞭策!這位青年很有愛心和智慧,可當修女,我鼓勵輔導了一兩年,可惜後來和一位男孩結婚了。不過她的弟弟後來當了神父。

1982年底,我被調往桃園市永樂堂工作,仍兼中原和中大同學會工作。一年後,接受堂區主任工作,這是個五百教友的堂區,太忙了,遂把中原光啟和中大教友同學輔導工作交給鐘、黃二位青年神父,我自己偶而去看看而已。1987年9月,中壢長江路天主堂明雅祺主任神父過世,我們方濟會派不出神父來繼任,主教遂派教區神父接任,同時附屬於這堂區的光啟學會,也一併交還主教。於是我們方濟會就由我們服務了三十年的中原光啟學會,完全退了出來。

2、中央大學--

A、還算努力

中壢西郊的中央大學,大約是1970年以後才在台復校的。因為是公立學府,一切設備很講究。先由朱恩榮、同冏等神父來為教友同學服務,每週一次,基督生活團名叫「愛旅」。活動中心租在學生餐廳旁的斜坡,是半磚建的二層樓房。教友登記的約二十人,不過通常來參加活動的只有十名左右。學校生活比中原要散漫些,通宵舞會,也是常事。

各種宗教活動,不易凝聚為氣候,不過大家還會努力,所以有些活動,如避靜、演講、迎新烤肉,一週一次的集會中,有教義討論、生活分享、「愛旅」周會,一月一次的彌撒等也都能按行事曆運作。也有同學來聽道,如新領洗的曾慧中和吳慎言同學,十幾年後仍活出教友水準。

B、「碰上張右篤,真倒楣!」

一次,鐘神父向我說:「張神父,你看報上有文章在罵你哩!」我一看教友生活周刊,吳雪芬的一篇文章這樣寫著:「我的弟弟真倒楣,在中央大學碰上張右篤神父,把他壓了三年才給他付洗;不過也好,弟弟當教友有板有眼,很快地勸化我和母親都進教了。」

至於同學們的信仰,一般來說,多建立在理性上,想得通的才信。所以對耶穌的靈蹟和教會的啟示道理,好些同學一概搖頭否認。兩校都有此現象,只是中大比較嚴重了些。

C、「我們不是苦行僧,神父!」

一次我在中大提醒大家主日要盡量參加彌撒,一位女同學立刻尖叫著說:「我們不是苦行僧,別給我們講這些!」我以笑答之。兩年後,她仍找我給她證了婚。

不過,對學校馳名教授們的說話,乃至教會道理,同學們也能洗耳恭聽。例如詹秀惠教授,是我多年前在台南大專女生避靜中認識的。她是台大中文博士班畢業,譽為全國第一位文學女博士,中大為了提升校譽,特請她來執教。她在學校很有權威,和教友同學交往很好,也影響了同學。又一位劉姓教授,由中大校長從美國請來,為人大方,信仰很深,才學很高,和教友打成一片,影響同學身心很大。可惜他一天向我說:「校長是我的好友,特請我來校幫忙。但是每年給我的薪水,只夠我一年兩次的探親旅費,家裡太太子女怎麼生活?我為校長面子,只教這一年,明年要回美國了。神父,你說怎麼辦?」

D、碟仙?

同學們玩「碟仙」的事,在中大相當流行。我沒有親眼見過,同學們看了後,給我描述了很多,也聽見碟子講話,轉動答覆問題……同學問我這神妙的事,是否由天主在運作?我用聖經的話答覆他們:「『好樹結好果子,壞樹結壞果子』。也就是說:這件奇事,若由天主運作,一定會有好結果。若由魔鬼作祟,慢慢會顯出它的壞結果來。我問你們:那些經常玩碟仙的同學,他們的人品、學業、待人等比前大有進步?或有退步?」一位同學立刻搶著說:「神父,你這一說,我們立刻想起來了:前月一位女生不是因常玩碟仙而致頭昏失眠,無法讀書而休學了嗎?目前×××同學和×××同學玩得面黃肌瘦,精神恍忽,也快回家了。」「所以你們看,魔鬼多麼可怕,我們萬不可跟牠玩。」一位同學問:「神父,我們中一位教友男生,由於他在寢室常聽教外室友講碟仙的怪事,他自己也緊張害怕起來,不能入睡,最近神智恍忽,也不能讀書,他又是畢業班。神父,這事態多麼嚴重,怎麼辦?」「我了解了!請你們先為他多祈禱,多陪他聊天,明天下午把他帶來大溪,我倆談談再說。」我倆交談後,我就安排他:1.換個寢室,2.睡時帶上念珠,唸著聖母經,3.和別人一起讀書,4.一人讀書時要發聲,5.動手寫讀書心得,6.每日打籃球半小時、跑步十五分鐘,7.找同學聊天,上下午各十五分鐘,8.每天看宗徒大事錄半小時。9.每三天來大溪看我一次,我們郊遊聊天。感謝天主,兩週後,他越來越好了。結果畢業考也過了,又考到中原當助教。我們共同感謝主恩。

E、方濟會也放手了!

我們方濟會在中大的服務,於1990年也放手了,因為有教區神長或修女可以接班了。原來我們方濟會義大利弟兄十五六人於1943年開始來桃園縣服務,那時這裡也沒有教友,也沒教區神長。十多年後,教區神長來了,我們就慢慢退出,到別的崗位去服務。這是各修會的習慣。因為教區神長是教區的主人。

1997年11月,偶然翻出1970~1971年內中原和中央兩大學同學的舊信兩百多件,想在燒掉前,好奇地再看一遍,結果使我十分激動,挑起了我對同學們和同學會當年服務的無限深思!

24年的奔波!24年的埋頭服務!24年和同學們肝膽相見,無所不談!24年來彼此的關懷和信賴!24年來同學們的忠心合作與愛心付出,推進著會務,推進著每個心靈的成長,件件使我心動!

每封信對我的真誠關懷,更使我感激。24年來,由於你對每位同學的精誠開放,他們就對你披心見性,個中的「細味」,真是美不勝收!

雖然他們都已成家立業,各奔前程,但是這份珍貴的友情,若能持續培育下去,成果將更茁壯,福臨每個家庭。我先試試和他們電話聯絡,繼續展開服務,展現天主藉我對他們的持續關懷和無盡的溫馨。願祂永受讚美!

四、學校工作

~~方濟一年~~

1、「只要……一切天官賜福了」

四位初學修士於1967年7月發了初願後休息了幾天,我即送他們到方濟會在台北泰山設立的神哲學院。我一生第一次的初學工作算是在艱苦中結束了。雷總代表慈心很大,想我苦了一年,同時我在台工作,時期已超過六年,按會省習慣,可以出國進修度假半年了。他遂拿著我的照片等去台北要給我辦理出國護照。不料第三天他又回到大溪拿著照片對我說:「你可暫時不休假嗎?」我說:「當然可以。因為我沒有要求休假。」他又說:「請你先去給台北內湖方濟中學幫忙,因為八月快到了,就要開學,卻沒有校長,事情十分迫切……」我以沒資格也沒經驗和他相商,結果他老人家一定要我去,只要住進學校,一切就天官賜福了。至於校長一職,可和女生部修女們商榷。

2、「除非上主建屋……」

於是我聽命勉為其難,靠天主幫忙,於1967年8月4日住進台北內湖方濟中學。5日開始在校長室學習處理校務,至於校長名銜,交給女生部李修女了。由於三個月來校長出缺,男生三百五十多人,加上教職員三十多位,亂成一團。我自己也由於過於著急,又乏經驗,於是拼著命日夜運作,還不到半月,自己體重就掉了五公斤,真可怕!結果和耶穌溝通後,立刻在桌上用拉丁文寫上「除非上主興工建屋,建築的人徒然勞碌」,來鼓勵自已更投靠上主,一切才慢慢地調適過來了。半年來那些興風作浪的教職員都給送走了,學校平靜正常下來,每逢週六下午和主日,我拿著地圖,走訪學生家庭,他們全家驚喜,我也高興,友誼就建立起來。

3、種得多,收得多!

這時,1968年2月,第一學期結束了,我所預許的在校期限也滿了,準備回大溪會院,再出國度假。孰料台北教區羅光總主教電告本會雷總代表說:「張右篤神父把一學年辦了一半,怎可離去?同時我那裡能立刻找到接班的人?我是方濟中學董事長,我一定要請張神父把這一學年做完。」於是我們再約定延至6月30日滿期。學校在耶穌的護導下,我全心投入,再努力了半年,遂1968年6月30日在內湖大戲院,隆重地舉行了本校首屆畢業大典。下午六時把一切交代給北區方濟會胡文義神父後,離開了方濟中學,結束了我一生中最辛苦的一年服務。

在那裡播種得多,也收割得多。一年來,幾乎天天和學生家長們饒舌,和老師們鬥智,也常接見教育局人員和立監委、國大代表,與總工會吳主席等政界人物交往;教會領導于斌主教、艾大使、牛若望副主教等也都空投學生入學;又每月一次和北縣市五十多名私立中學校長們開會聚餐,有時還得遠去台南等地參加全台的教育大會……在這些場合裡,天主使我學得了許多社會、家庭、政界、學界等難得的知識,這是在教會內、在修會圈內無法得到的經驗。至於三百六十四位同學嫌我管理有些嚴緊;但是我一離開他們,他們卻都喜愛我,多年後的今天,許多同學仍和我有深度的聯絡,有時在處理大事上和我相商。1986年我患癌症開刀時,他們表達了深度的友情和關懷,其實我那時已離校二十年了。真多謝天主!

4、不許傳教?我要試試看!

學校雖然為教會創辦,由神父管理,政府仍不許在校內有任何宗教表達,我反對國民黨無神主義這種作風。我是神父,被祝聖、被派遣為了傳教,因此我卻在他們反對下,在每個教室掛上耶穌苦像;升旗後講幾句聖經,一次曾給大家介紹了十分鐘聖經的價值,掀起了師生購買聖經的熱潮;有時也把聖經、師主篇等當作獎品,送給學生;曾請教廷艾大使來校主持聖體降福,禮儀感人;方濟會總會長Koser來訪時,校方也做了很隆重的歡迎。

本校主保聖方濟,午餐中播放他的生平,宣傳方濟和平禱詞,當作聖誕卡,售出萬張。聖誕節前發動聖誕節全體動員;各班聖誕海報、聖誕歌曲合唱、聖誕畫大比賽、校門設有巨型聖誕馬槽、全校充滿聖誕氣氛和歌曲。十幾年後,方濟學生寫聖誕卡時仍說:「神父,永遠懷念方濟那年聖誕節。」

三百六十四名學生中有二十多位教友,我每天做彌撒,他們可自由參加,有時也給他們講幾句道理,帶他們唸經等,其中一位姓姚的,自以為是教友,天天輔祭領聖體,十分熱忱。數月後才由他母親知道他尚未領洗。

我上公民科,還是為了傳教,我想一位神父進入教會學校服務,若不盡力傳福音,那就有禍了。

同學告訴我,每次午餐,班上就缺×同學,經我細查,原來他家窮,沒飯吃,躲在廁所。我遂暗暗請廚子給他飯盒掛上號碼,天天免費供他午餐。北市也有這樣的窮人!對有些窮苦學生,我用自己每月零用費,暗暗給他們補貼一些,大家快樂!

至於女生部一切活動,完全獨立,由修女全盤負責。

我離開學校那天,就去陽明山靜修院靜修了八天。整理一年大亂的心靈,以後就去大溪為修士們服務了。以後多年來,以方濟董事名義,來校開會看看,充滿喜樂,因為我的確很愛我的方濟!

五、靈修服務

1、一些原則

談起靈修輔導來,我在聖神善導下,把持著一些原則,現在只能把想到的寫出一些來,因為年齡一大,真的頭腦不管用了,只有忍耐:

<![if !supportLists]>V <![endif]>A.聖神是人靈的唯一導師,我很堅持這一原則。所以若是有人請我當他的神師,我會先把這點講給他聽,讓他常對聖神開放,常立刻抓住聖神在內心的呼喚,忠實地答覆祂;並常學習分辨神類,也給他一些分辨神類的大原則。然後請他求聖神賜他一位適當的神師,並指示他對神師應有的下列這些態度:

<![if !supportLists]>a. <![endif]>為神師常求聖神光照。

b.設法使神師完全了解你:你的個性、家庭社會背景、教育、事業信仰等情況、你的心路歷程、你的優點和弱點、各種傾向、你的成功和失敗、你的對天對人的態度,以及對自己的滿足和信心等。總之,讓神師對你「整個人」有明晰的認識,才能慢慢地對症下藥,協助你發揮所長,補足糾正你的缺欠,明朗地領你邁向「完人」的境界。

c.敢向神師表達你的意見,明言他對你的輔導在你心靈上的得失。並敢和他辯論需要澄清的問題。

d.肯定神師的修養,信賴神師。

e.在輔導一段時期,經過各種努力後,你若仍不能和神師溝通,也無長進時,這表示這位神師為你不適合,請求天主給你另一位神師。

f.若一位神師,只許你給他一人訴心,不許你和別人有靈修交談,我覺得這不是一位好神師。當然,一個人同時請幾位神師輔導,這是不對的。

g.我也要求他保密,就是不可在人前提及神師姓名,更不可在神師本人前和在別人前誇獎神師。若有所獲,只可默默感謝主恩,並讓別人分享此恩就夠了。

<![if !supportLists]>V <![endif]>B.絕對保密,我在靈修輔導上對這一點抓得特別緊,無論他的善與不善,無論他活著或已過世,也無論在他父母或上司面前,我都絕對保密。乃至由於他的失敗或退修,必須讓我承受冤屈背黑鍋時,我仍守口如瓶,不為自己辯解,我覺得這是職業上本有的十字架,我該理所當然地承擔。這樣的保密,才能給別人安全感,讓他對你什麼也敢說。

<![if !supportLists]>V <![endif]>C.我常提高警覺,絕不讓受輔導者,貼在我身上、事事要我替他動腦筋、替他處理、替他作決定。我要輔導他在主內有獨立思考和責任感,我在任何事上絕不會替他負責的。我要指導他常拿天主當他唯一的靠山,我不可佔有他,他也不可佔有我。

<![if !supportLists]>V <![endif]>D.若是他經過我多次盡心輔導後,不但沒有和天主更接近,更親切,反而和我更接近、更親切,那時,我會很快地拒絕這個輔導工作。因為這使我成了他接近天主的障礙,我覺得這為他為我都是危機。

<![if !supportLists]>V <![endif]>E.若有接受輔導的女性,對我過分關懷,想獨佔我,開始了所謂「妒愛」,也就是說:她不許別的女人接近我,也不許我關懷其他婦女。對這一點靠天主的恩寵,我會立刻由她的表情等感覺出來。這時,我會嚴肅而坦白地當面指出她這過失的嚴重性,並予以輔導。若她毫無戒心,或覺得難改,那時我會為了雙方的好處,立刻放棄對她的輔導。主,我多謝禰給了我這勇氣。

<![if !supportLists]>V <![endif]>F.除了開始輔導時,為了了解他,有方向有目標的和他聊天外,通常在輔導中我不許他聊天。因為我覺得時間太寶貴了;同時無味的聊天,會把氣氛搞亂,不易登堂入室、深談靈修。因為靈修輔導,我一直覺得須在祈禱的氣氛中進行。

<![if !supportLists]>V <![endif]>G.在輔導工作上,我若經過相當的祈禱和服務,在一些靈修基本觀念上還無法和他取得共識,或者他仍無法對我開放,或者都不能幫助他有所長進,同時他覺得無助,或者他心有所不甘,我也覺得束手無策時,這時,我只有面對天主面對他承認我自己的無能,一面求天主另給他高明導師,一面坦誠告訴他去找別人輔導,免得耽誤了他。感謝天主,我在這方面會「知有所止」。我該不斷地在天主面前並在人面前,接納自己的軟弱和限度。不過,在我四十年的輔導工作中,就我記得的,只拒絕過三四位,是因為他們缺乏誠心,使我倆的運作無法進入狀況。由另一點說:我深深體會到天主常常垂顧我的卑微,補充我的軟弱和昏愚,使我能以一顆赤誠和全力以赴的心,完成我在靈修輔導和服務避靜及各種講道的任務。主,願一切成就都歸於禰,因為我深知我是在禰內生活、存在、行動。

遠自1930年12月27日,羅馬聖事部指出聖召的六大特徵,雖然很久了,但仍有效,我常參考,那就是:1.熱心事主,2.行為端正,3.善守貞潔,4.愛慕聖體,5.勤勉向學,6.品行優良。

2、怪事!

奇怪的事是:有時在大避靜服務中,若是偶而把一個很困難的靈魂由深淵中提拔出來,那天晚上,可能就有無形的怪力來和我打鬥,搞得我無法深眠。一次,牠藉一隻惡犬來鬥我,我氣得一腳踢過去,正好踢在牆上,腳指甲踢掉了,疼了醒來,奈何!這種怪事,一生只碰過六、七次。很怪,但很真實!

3、書面輔導

1969年7月小修院遷到台北後,我仍留在麻豆修院,除了為方濟會聖召南北奔走外,大部時間都在各堂區為教友們、青年們、男女修會和教區修院作避靜服務。剩餘時間,都在寫信給前方濟中學同學、中原大學同學及各友人們,展開「書面牧靈工作」,向我的主保聖保祿學步。這工作雖然很累,但是效果很好,因為是針對每人內心的需要用書面談話,很能打動人心,因而每天總會收到五六封談心的來信,也有遠道來麻豆面談的,生活十分充實而忙碌,因為每天需要細心地了解他們,並以書面答覆他們一個一個的問題,真的很累很累!但一年來我樂此不倦,尤其一些潦倒落魄的青少年被救起來時,這給我鼓舞很大,感謝主恩!

4、各種靈修服務

1979年,我未開辦初學,除了全心為中壢的中原理工學院和中央大學教友作靈修輔導之工作外,年來也愉快地接了不少工作,例如:

元月28~2月1日,參加輔大神學研習會,可惜方濟會只有我一人報名。2月1日~7日,在輔大文學院參加全國大專幹訓營。2月25日~3月1日,為多瑪斯大修院大避靜服務,交談十分踴躍而誠懇。4月9日~15日,為德來會大避靜。4月28日,和德來會修女們個別交談。4月29日,為新竹修女月靜。5月6日,為文德女中避靜。5月7日,為文德女中舉行聖母加冕。6月16日,參加方濟中學畢業典禮。6月17日,為三峽德來會月靜。6月25日,方濟會在泰山同慶主保、生日。7月16日~22日,為三峽德來會上課。8月10日~12日,籌開德來會首屆總會議。8月12日~18日,為楊梅修女大避靜。8月21日~24日,參加方濟會在新竹舉辦的草蓆大會,主題為友愛,我報告了一篇「方濟的友愛」。多謝天主,常有工作,別人不棄我,真感謝聖神在我內工作!

1979年7月初,參加光鹽營後,前往新竹主持在台方濟修女聯合避靜,這是第二屆,時間是7月8日至14日中午。參加者有瑪利亞方濟傳教修女會修女二十五位,耶穌聖嬰方濟會四位,亞西西方濟會修女四位,聖方濟醫務會一位,聖功修女會一位;共三十五位修女參加。

我講的道理題目為:1.什麼是避靜,2.靜以求動,3.皈依生活,4.什麼是修女生活,5.會父方濟的生活及思想體系,6.方濟與馬槽裡的耶穌,7.方濟與十字架上的耶穌,8.方濟與聖體裡的耶穌,9.方濟的貞潔生活,10.方濟的服從生活,11.方濟的實貧生活,12.方濟的神貧(謙小)生活,13.方濟的愛人生活,14.方濟的團體友愛生活。避靜後修女們的建議如下:1.請張神父說話慢些,2.道理精短些,3.有些再加強深度,4.私人祈禱時間應再加長,5.完全靜默,餐中也不交談,也不要討論,更易深入,6.再加強重點,提示實際生活方向,7.每晚聖時氣氛最好,但不要講道,8.六天避靜太短了,剛進入狀況,就結束了,實在可惜;以後大避靜該在十天以上,9.個別輔導太好了,可惜人數太多,時間太短了,以後大避靜以二十五人為最多,10.此次避靜,方濟會大家庭氣氛很濃,多謝主恩,而且除了蚊子多了些外,一切服務很好。

5、聖召輔導

自1982年12月,調往桃園市永樂街天主堂內,以後的五年內,曾有何正言、林其鏘、劉壽安等青年,為了解方濟精神並為分辨自己的修會聖召,先後住永樂街方濟會團體中,由我負責輔導,感謝天主,我很喜歡這工作。何正言已由我在中原大學輔導了四年,兩年服役期間,我倆也多有聯絡,這次退役後,在父母反對中,毅然決然地來永樂街接受初期考驗,真不簡單。林其鏘領洗後不到一年,即與我取得聯繫,經過八個月的書面輔導後,他和我都覺得可以試試方濟會聖召這條路,遂暫別反對他的家人,放下美好的職業,來到永樂街會院,除每日研習基本教義外,一面看,一面實習方濟會生活,同時修會也慢慢觀察他的生活,以作鑑定。劉壽安在國中時期曾給我寫信討論聖召事,這次退役,工作時又數次來信並面談聖召問題。經輔導二月後,雖然父母極力反對,他仍決定住進永樂街會院,誠心觀察學習方濟會生活。

為了慎重其事,當他們每人觀察實習了數月後,我即請他們回家,好能在自由氣氛中作清楚的抉擇。若抉擇入會修道,那時可正式書面申請,我們會士們開會通過後,才可讓他回永樂街會院。回來後,我即給省會長報告概況,請他與省會長約談,並檢定各有關證件和資料。若會長認為合格,即擇日請他去台北縣泰山方濟會望會生訓練中心報到,到此我的初期鑑別聖召的輔導工作,就算結束。感謝天主,先後轉住泰山的何、林、劉三位修士,都和天恩合作,前途順利,先後晉鐸了。

大約八年前,許坤結和黃啟才二位青年,對聖召事一無所知,但是願來了解聖召,於是暑假兩三個月,住進大溪會院;每人每天兩小時和我答詢交談,或在室內,或在郊外散步時,十分輕鬆自然,也十分開放。兩月之後,他倆體會到什麼是聖召,開始分辨自己是否可以試試聖召生活,回家考慮決定後,再由大溪團體和省長考量合格後,遂送往台北泰山望會院進修,前幾天(1997.8.23)已發了大願。

當然幾年來也有過幾位青年來永樂街會院等處,可惜不能適應,我就老實地告訴他們,說明原因,請他們另謀出路。

至於另一位由修女介紹的陳先生,大學畢業,四十多歲,在新竹科學園區服務。他曾在耶穌會初學院學習,現又想入方濟會。我徵求他從前的導師的意見,導師說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試試。於是陳先生每週末由新竹騎機車來永樂街住一天。一月後,他想去正式會院試試,徵得會長同意後,就送他到泰山神哲會院。兩個月中,他每次見我就說:「神父,在這裡無歸屬感,心情不安。」我說:「這裡可能不是你的家,你可找聖召專家做個測驗。」結果,專家說他不適於聖召生活,他回家了。最近聽說他又想進另一修會,也未成功。可見一般說來,不適於一個修會的,也很難適應其他修會。

六、使徒訓練班

1、緣起

顧名思義,使徒訓練班,就是訓練教友成為使徒,為教會做使徒服務。宗徒時代,教友和神長打成一片,主動服務教會,猶如一家。梵二會議以後,又喚起教友恢復舊觀,主動參與教會的運作,協助堂區各種業務:如禮儀、牧靈拜訪,各種組織與活動等。大家多年來的感受是教友素質太低,對教會一切所知不多,無法和教會打成一片,更無法參與教會服務。這是數百年來我國教會的隱憂,教會無法生根。因此台灣各教區最近興辦使徒訓練班,重新培訓有志之士,負起使徒使命,挺身幫助神長,為教會服務。

我新竹教區中心,開辦此此培訓班,已有數月。我遂徵得主教同意,於1986年9月,在桃園市永樂堂,開辦了桃園使徒訓練班。

2、內容和運作

<![if !supportLists]>& <![endif]>常年內,每週二晚7:30至9:20時,上課兩節,風雨無阻,三年畢業。

<![if !supportLists]>& <![endif]>學習科目:第一年為一般教義深入探討。

<![if !supportLists]>& <![endif]>第二年為專門研究舊新約七十三卷。

<![if !supportLists]>& <![endif]>第三年研討梵蒂岡第二屆大會的十六件新文獻。

授課講師都是學有專長的神長。例如第二年聖經課,特請李智義、韓承良、徐英發三位聖經專家來授課,轟動桃園,聽講的學員有時多至六十位,其中中學校長和老師竟佔二十位,蔚為奇觀。在梵二文獻裡,特別強調了教會憲章裡教友在今日教會裡的角色以及教會傳教的法令。講授禮儀憲章時,就幫助學員了解彌撒的結構和奧義,並實習禮儀,為充當司儀、讀經員和輔祭員的禮節,如何準備祭台和祭服祭器等,都當場排練。最後,也把1983年新編的天主教法典的脈絡及新動向等,都給學員們做一番簡介。同時,也把特別有關教友方面的條文,詳加研析。

3、招生要訣

學年開始前,竭力宣傳,以招徠學員,非常重要:

a.請適當的學員們,主日親自到桃園各堂區,以現身說法,有聲有色地講解宣傳,尤其強調心靈的效益。

b.用醒目可愛的海報,張貼於各堂區,並附上方便的報名單。

c.介紹講師及課目內容。

d.為了加深友誼,實踐愛德,每學期有全勤獎,開學和結業的主教彌撒、慶生同樂會和畢業旅遊。

4、成果美滿

三年來,每週二晚上,眼見學員們一個個剛下了班,胡亂地吃了幾口,立刻背著書包,披著雨衣,騎上機車,充滿活力,笑嘻嘻地,由龜山及桃園市各處趕來上課,真是每次使我感動地在門口歡迎。晚上十時前,又興沖沖地各自滿載而歸,三年來如一日,真令人感佩!所以每次上課,即使不由我開講,也必定在課堂陪伴大家,表示鼓勵。更可貴的是,我們教區大家長劉主教有時也自新竹遠道來參加鼓勵我們。

畢業後被隆重派遣的使徒們(學員們),定期回來報告使徒工作情形,並能向學弟妹們開講課程,當作實習和服務。自1986年開辦,直到今年(1997)年,一直延續不斷;多年受過訓練的學員,都成為各堂區的中堅領導份子,鼓舞著全桃園市區各堂的教務與大合一,有目共睹。願天主永受光榮!

1990年5月,我離開桃園,被調回大溪為大溪和太武兩堂區服務,又是一種天地,感謝主恩!至於為桃園使徒班服務一事,由於路途遙遠,又逢晚間,諸多不便,只有愛莫能助了。

為中壢使徒班,我只去服務過四、五次而已。

七、大陸牧靈

1、第一次大陸之旅

我自1947年9月離開故鄉陝西鳳翔縣以來,已經三十六年沒回過家,修會遂安排我於1983年7月返家探親。7月6日,帶了三十七公斤聖書和聖物,於中午一時三十分起飛,二時三十五分到達香港機場,四時到香港聖經學會。以後的幾天,先給沙田修女們講了五天避靜,又給香港思高聖經學會弟兄們服務了五天避靜,再拜訪了一些好友。

去大陸以前,香港神長們,根據近來的經驗,勸我不要帶宗教用品和書刊,因為進大陸時,一定會被沒收,不能過關。我卻心裡想:這些聖物聖書等精神食糧,為大陸既然非常亟需,天主一定會使它過關的。所以我抱著滿腔信心,帶著這些禮儀聖書和聖物開始行程。當然為了這次平安過關,我已祈禱了好久,並託許多人代禱。

A、天使來接!飯也不吃了!

7月24日上午十一時四十分,我上飛機後,就不斷祈禱,十二時二十五分到達廣州,一位女檢查員要我打開行李箱,我當時心裡非常平靜,和她聊起家常來,她翻來摸去,只撞到幾件非宗教品來欣賞,七八分鐘後,就這麼神奇地過關了。她自己還幫我捆好行李、拉到寄放室,還帶我去換錢,指點我餐廳和下午上飛機處……照顧我無微不至。我當時非常驚奇,不斷地默謝天主說:「主,禰給我送來了一位天使,這樣照料著我。為了感謝禰,我今天不吃不喝,不斷讚頌禰。」我當時感動得躲在暗處,不斷地小聲唱歌讚頌天主,直到三時四十分又上飛機。在機上滿心喜樂地默唱著中文拉文等我所能記得的各種聖歌,又唸了三串玫瑰經。四時四十五分機到長沙後,大家去晚餐,我走動了一會兒,又陶醉於感恩中。晚六時十分又起飛,我一路上為世上各種人和我的親友一個一個地祈福來打發時間。晚八時二十分,飛機降落西安機場,心中的感受,說不出來,時在1983年7月23日。

來接機的有十九歲的外甥侯勝才,和二十歲的侄子馬聖祐,自然都不相識;至於來接的胞弟,我們分離時,他只是十四歲的大娃娃,現已當了祖父,當然我倆也不相識了。只是我事前寄回了照片,他們三人對照了一下照片,才認出我來,於是弟弟抓住我就哭起來,我心中也很激動。我們拿了行李,搭公車到西安市西關西稍門旅館住下,高興地聊了一會兒,弟弟說:「哥,我們出去吃飯。」我說:「為了感謝天主使我在廣州意外地平安過關,我已許給天主,今天午餐晚餐都不吃。」他們說:「我們也為你感謝天主,不吃晚餐了。」我們高興地談到十一時,我請他倆青年人上樓休息,我為感謝主恩一路平安,就取出日課,和弟弟一起唸起晚禱和夜禱,禱詞中加了許多感謝的意向,自不在話下。

B、首祭!?

午夜一時我們勉強入睡。我似醒似睡,二時半以後,怎麼也睡不著了,這時弟弟也坐起來,我倆都說睡不著,又談起三十六年來離別的家了。四時半以前,我說:「我在咱大陸修道十一年,今年才能在祖國做第一台彌撒,真高興極了。」於是他把侄甥叫下來,我們反鎖了門,由行李箱中拿出聖爵餅酒等,開始了我一生在祖國的第一台彌撒,感觸很深,幾乎流出淚來。舉行了感恩聖祭,把行李整理好,我們四人以人民幣九角錢吃飽了一頓早餐,真便宜!以後拉著行李準備去搭公車,要去火車站,可是怎麼也擠不上去,等了一小時,也未見一輛計程車,最後只有擠上公車。竟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學生給我讓座位,我多謝他以後,也就坐下了。廿分鐘後就到西安北門火車站,我和弟弟去換錢,他倆去買火車票,中午十一時五十分搭上火車,佔上坐位,也不簡單,因為車少人多,好些人都爬窗戶搶座位。這輛火車有近二十節車廂,而且西安是起點,一開始就人滿了,可見中國真是人多。一路上我以新奇的眼光,不斷地欣賞著我久別的祖國風光,一樹一草為我都很親切,雖然風光依舊。下午三時後我們該到寶雞的歸鎮,可惜路上走走停停,五點多火車才到歸鎮,去鳳翔的班車早已走開了。去鳳翔的十餘人,開始和公車處爭吵了起來,他們終於找到一部卡車,五時四十分送我們北上鳳翔城。

C、回家多少感觸!

這是我四十年前跑遍的地區,多少回憶,多少感觸!!!半小時進了鳳翔城,到了底站,我還問有沒有進城?弟弟說:「方圓十公里的高城牆早就給填了河川了。」再步行半小時,到了弟弟的家。不一會兒,鄰居親戚來了一大群,我一個也不認識。十一時吃了點晚餐,十二時半就入睡了。時為1983年7月25日。

26號晨七時,起床唸經後,有曾家老友來交代了一些事,就立刻走了。早餐後正在換鞋,要去縣警局報到,忽然二位警察騎單車到了家院,一見我就說:「張先生,我倆剛從門口經過,很巧地聽說你回來了,我們特來向你問好歡迎。」我說:「多謝!你看我正在換鞋要去縣警局報到……」他們說:「不必去縣上了,那太遠了,你到本公社報到就好了,公社的人都是你們的鄉親,一切方便。」「謝謝!」我和弟弟一出門,鄰居們都說:「那二位警員找了你們已經一小時,這才找到。」可見他倆剛才說的話是在扯謊了。在田地小路上步行了一小時,才到公社。一進門,我弟弟嚇了一跳,偷偷地向我說:「這不是咱公社的人,這是縣上的主管;二十多年前,定我們主教神父等坐牢的就是他--×先生。」

D、四個不可!

×先生追問了我許多消息,和在台鳳翔人氏的下落等,我都避而不答,又問了一些政治問題,我以身為神父不問政治而免談。最後他說:「張先生,你雖然是神父,但是你來是為探親,不是來傳教。所以下面四點,請你務必遵守:就是(1)你只許在你家度你個人的宗教生活,不可舉行任何聖事。(2)不可散發任何聖物或宗教用品。(3)不可散發任何宗教刊物書籍等。(4)為免遺失,請把你的一切證件交給我們替你保管。鳳翔縣內,你可自由行動,但是更好請親友來看你,為你更方便;你若要離開本縣,請先和我們聯絡。離開鳳翔回台灣的前一天,請來領回證件。……」我倆出了紙坊公社,走向東關,經過東湖,先去拜訪堂區主任強若石神父,可惜他去教友家;在堂院看到一群小修生、小強神父永壽、我的表姐李冰如修女和曾翠香等。強若石託人請我到教友家吃午餐,因為他們慶祝小孩的滿月,有喜宴,我不好意思。結果強神父親自來帶我去,席間碰到老同學強新民等,也在三十六年後初次嚐到家鄉正統的哨子麵,不一樣就是不一樣,真好吃。以後回教堂聊了好久,並得到教會行聖事的許可,回到弟家午睡。我與主教相隔雖不到廿公里,但他被禁止不能行動,也不許我去,所以主教秘書吳神父下午來訪我,我即把教會新法典、新日課、梵二文獻、中文彌撒經書等託他給主教帶去。晚七時,來了廿多個教友首次參加中文彌撒,我覺得在小室內舉行彌撒,外邊人都看不見;第二天以後,改在家院做彌撒,每晚總有一二百人參加,我都講十五分鐘以上的道理,勸他們如何實際地愛天愛人,大家都喜歡聽,因為是一種比較活潑實在的新格調。早有人給我說過,我要拜訪的每個親屬村莊,政府都安排了三位間諜,對我的言行負責。每天定時向上級報告,所以我每晚院中彌撒中有三位間諜偷偷監視記錄,連院門外也常有兩位在登記來參禮者的姓名。但是來的教友都不怕被登記,三十八天中天天照來不誤。而且彌撒前,進我房內辦告解者,每晚約一小時。某一主日,教友們不工作,所以我的彌撒改在上午八時舉行;講道時,我不自覺地忽然中斷了,後面一位年老的教友立刻轉身走向大門,把門旁一位青年輕輕踢了一腳,暗示請他出去,我立刻懂了:那位老年教友以為我發現了間諜,才中止了講道,所以他才請那位間諜出去。其實我當時不知道他是間諜。又一次,我和弟弟要走過一片晒麥場時,弟弟告訴我場中那位是間諜,不要理他;我經過麥場時,他不停地喊我,我未答理,弟弟卻給他拉住了。弟弟遂叫我停下,我遂停在樹下,他和弟弟一起來了,他立刻說:「神父,在你回來前一週,政府已決定我和其他二人,對你在這一區的言行完全負責,每天要各自向政府報告,而且我們三人都不相識,這樣若證明那一位報假,要受嚴格的處分……所以,神父,請你多保重自己,言行小心!」我答說:「謝謝你!」

E、抱頭鼠竄

8月2日,我搭外甥的腳踏車到陳村拜訪他大姐家。路上車仰人翻,我倆大笑了。上午拜訪了大部份教友家庭,午餐後計劃再拜訪教友,並於晚上給他們舉行彌撒。不料,午餐中一位青年從弟弟家中騎了十五公里的腳踏車來向我說:「神父,在你弟家中來了外教區的幾位神父,一定要見到你,請你立刻回去。」我回到弟家,已傍晚七時,家中無人,聽說今天是鐵溝村本堂主保「天使聖母」瞻禮,大家都去聖堂了。我於是追去聖堂,堂外一群白衣人員,弟弟暗向我說:「那是公安局人員。」我一進堂,由每個窗口塞進了一個公安人員的頭,在監視著。彌撒按古禮進行,有披大圓衣者,也有五六品;三十六年後對祭台上的神長們,大致還猜對了。彌撒後,氣氛十分緊張,四百多教友都鴉雀無聲,只有幾位神長和親屬想接近我,卻叫我弟弟一一擋住了,並指示神長們各自分道去某教友家,這裡有公安人員滲入人群……於是各位神長,殊途同歸,十分鐘後,集合在野外一個獨家室內,開始交談三十六年離別之情。晚餐後,各到一教友家休息,高世芳到我家,談到清晨四時才入睡。六時起床祈禱早餐後,大家又聚集我家,用我送給他們的中文彌撒書,要我教他們新彌撒禮儀。不到一半,一個學生來說:「強神父要你們立刻疏散,因為公安局可能快來圍捕你們。」他們一聽這話,真像驚弓之鳥,立刻提著行李,緊張地一言也不發,連個「再見」也沒說,各自抱頭鼠竄,各回本縣去了,有的距這裡約二百公里。我一時難受起來:天啊!他們就這麼緊張可憐地活著?!這叫什麼生活?!我傷心地嘆息了好久。傍晚,附近的強神父縮頭縮腳地偷偷到我家來左顧右盼了一下,才小聲地向我說:「今早六點鐘,兩位公安人員就到我房裡來問我說:「強神父,聽說李主教昨天要來主持彌撒,他究竟藏在那裡?」「他又不是老鼠,我房子就這麼大,你找!」「昨晚祭台上那些神父,他們怎麼可以在這裡做彌撒?只有你是這裡的本堂神父!……他們那裡去了?」「昨天是這堂區的主保大節日,朋友神父由各處來祝賀,我能不許他們做彌撒共同慶祝嗎?……他們已回去了。」強神父當時假言要去廁所一下,遂找一位教友學生通知我家,請神父們立刻疏散。接著公安人員又問:「張右篤神父為什麼昨晚在彌撒中特別跪在高跪凳上,而且還去領聖體,故意讓人看?」「哎呀,人家從文明地方來的,我們怎忍他跪在我們的泥巴地上?!而且你們既然不許他公開做彌撒,彌撒中他像一般教友一樣,委曲地只領了聖體,這還不對?……」

F、訪親行

三十六年後,初次回家大概活動如下:

1983年7月24飛廣州,再飛長沙,晚8:20到達西安,詳情見前。

25日搭火車,再搭卡車,再步行半小時到瓦窯頭弟弟家。詳情見前。

7月26日,先至公社報到,後訪鐵溝堂。

27日上午,主教秘書吳彥超來訪,下午訪瓦窯頭各教友家。

31日晚七時到東指揮胞妹玉翠家,九時,再為歡迎我等了半天的教友做了一台大禮彌撒,教友開會歡迎我。

8月1日,上午與侯斌神父交談,並與胞妹六子女長談。降福了一些教友家庭。

2日,上午十一點三十分到陳村甥女家,詳情見前。

3日,上午諸鐸正在瓦窯頭弟家學習新彌撒禮儀,受驚各散。中午張景賢神父與王四全同學來訪,午後各返。

4日,上午至索落樹二甥女家,並訪路家村三舅母家和病鐸路本篤,下午在索落樹為教友作了彌撒,並為有病的本堂張萬年神父送了聖體。返東指揮,聽了一小時告解,晚九時又為教友舉行了一台大禮彌撒。

5日,為首瞻禮六,晨六時大雨中在妹家為教友舉行了彌撒。上午到河南屯另一甥女家,與親友照相,下午返回弟弟家。

6日,上午是我三十六年後第一次進鳳翔城,因為我十三歲時住在城內一年半,神學又在這裡唸完的,所以特別親切,雖然變了很多。先遇見吳家老四,他身為縣工藝社社長,入內談了一會。他才華過人,有口皆碑,可惜身為天主教徒,後來雖然背離天主教加入共黨,仍無法升遷。所以他關上門,面對我吐了一大堆苦水。

在新華書局,巧遇老同學李本篤神父,我們即到東湖照了些相,交談了好久好久,才到鐵溝堂和二位強神父及小修生們共進午餐。

7日,上午給本篤教會唸日課。下午,我走了三小時,到達太相寺姑姑家,晚上為教友舉行彌撒。

G、「愛仇就該有個表達!」

8日上午,到橋子上拜訪親屬和教友,在李五爸家午餐,他是我姑家一百七十多人中唯一的長輩。下午繼續拜訪教友,特別到了一位李家門口,這位李先生在教難期中,無情地迫害教會,尤其迫害了李重智和李重道弟兄二人,達半年之久。最後定李重道無期徒刑,十六年後已無消息中,忽然鄧小平平反了他,活著回來了。所以我們到這李家門口時:他立刻傷心地說:「要到他家?他把我們還沒有害死!……」弟弟李重智立刻堅定地說:「我們愛仇該有個表達!」我立刻說:「很對,我們更該進去拜訪他了!」我們遂進了他家,他已四十年離開教會了。結果他感動得立刻哭了。我們笑嘻嘻地安慰鼓勵了他,並帶他祈禱。降福了房屋和廳院才握手離去。晚上彌撒前,他竟然先來辦了告解,還送了些禮品和食物。一個罪人的回頭,帶給天朝和我的喜樂,使我感動得流淚。在歐洲十一年,在亞洲二十五年來,在告解亭裡,看著天主怎樣使一位大罪人在各種掙扎中回了頭,多次都使我感動得流淚。這也是我為什麼樂於在告解亭裡,給人做最深服務的原因。那是一種神樂和享受,我願終身為此聖事多多服務!

H、「窯洞」!我的老家!

9日清晨,到我誕生地--我的真正老家頁溝的洞口,兩隻窯洞依舊存在,我就於1923年6月28日清晨在左邊的那口洞裡出生的,多少回憶,多少感慨!!我六歲前的童年就在這院子,在這附近的山坡水溝中度過。回憶過了,回到現實裡,我遂跋涉各地方走走看看,上到山坡上去找找自己童年的腳印,再下到廿丈深的水溝去摸摸自己幼時和老祖母天天汲水的源泉。那時天天提心吊膽,一次差一點被狼啃去……這些景況又活現眼前,真是百感交集……。在這窯洞出生的我與胞兄張依仁神父,由於父親早逝,母親改嫁,我倆都當了神父,所以過繼了一位青年,冠上張姓,給我們繼後。不過隔壁我的童年好友王緒全還健在,就是我倆家多年來一直住在這山莊,生活艱苦,可以想見。午餐後,在百年前祖先給我們留的三十丈深井前照了些相,並去祖先墓上作了祈禱,依依不捨地回到太相寺姑家,沿途降福了教友家庭,下午六時即開始聽告解,八時大禮彌撒,附近教友都來了,大家非常親切,因為我們鳳翔北區的兩位神父,早都殉道升天,現只留下我一位。

弟弟李重智每晨四時神望彌撒一小時,三十年來,從未間斷。這次我夜間四時去廁所,發現我門外的床上不見他了,早餐時我問他那裡去了,他說出去走走。他四兄以後偷著告訴我:「五弟每晚四至五時神望彌撒一小時,已三十多年了,從未中斷過。」莫怪他定力那麼大,常常面帶笑容,愛戴一切人,特別愛待曾迫害鞭打他的人,而且他在被鞭打迫害中常是笑嘻嘻地,使仇人又氣又怪,不知怎麼處置他。主,禰多麼神妙!

I、「我還活著!」

我姑的四子李重道,就更奇怪了,他在仁愛兄弟會發了終身願,因為1960年代,曾與在台的我和他修會的德國弟兄有點書函的聯絡,共黨遂判他間諜,理通外國。他很堅強也很硬,常當眾辱罵共黨是土匪是一群魔鬼……該下地獄,因此更激怒了共黨,遂強迫一萬多人天天集會,連續公審侮辱了他四十整天,(有我弟天天參加作證)。重道每天不但公開罵共黨是活魔鬼,還不斷高喊耶穌、聖母、教宗萬歲等口號,雖受痛打,他仍不住口,常說你們快打死我,我就快去享見天主了。結果,他的命長,四十天後還未被折磨而死,遂定了他無期徒刑。十六年後鄧小平上台,也給他平反,他給台灣的我寫信說:「我還活著。」但地方共黨,對他恨之入骨,許可他返弟家,但不給他平反,也不給他落戶,沒房沒地。我這次見他,他處之泰然!還在摸索著想當神父哩,主,禰真偉大!

J、「我若不傳福音,我就有禍了!」

這天上午,我和表兄姐弟等長談了他們家庭三十六年滄桑變化各種苦衷,令人咋舌,也令人特別感謝主恩。傍晚彌撒前,告解仍持續二小時,真感謝天主!

至於我這次返國,雖然常在親屬家園做彌撒,因為每次均有百人以上的教友參加,而且三十六年可能只有這次機會,所以我每次彌撒中均有二十分鐘的講道。聖保祿說:「我不傳福者,我就有禍了。」我也責無旁貸。雖然明知每次彌撒中常有幾位共黨間諜在場,我仍講我該講的,為基督作證。我的講道內容是:先由宇宙萬有美妙化工和有名哲學家及科學家的言論證明天主的存在及偉大,並證明天主對我們每人的慈愛與關懷,而激發我們做祂子女的每個人對祂應有的知恩報愛的情懷。具體說明愛祂的各種表達,並特別輔導他們在各種機會和崗位上愛人的理論和具體行動……因為這些人生方向、疏導情懷為社會倫理以及人際關係的改善,都有實際的幫助。他們聽眾的反應是:「我們都喜歡聽。」還有些說:「神父,那些共產黨員,只要來聽一次,以後都天天來;還有幾位青年教友為了在黨內的職務,離開了天主教,這次聽了你一些道理,也偷偷地又恢復信仰,辦了告解……」又有幾位熱心教友說:「神父,我們從前的信仰是掛在嘴上的--只知道唸經,--是死的,現在聽了你的道理,才知道實踐愛人才是信仰的表達,才開始行動了,現在我們的信仰慢慢活起來,心情非常充實愉快。」主耶穌,深謝禰給我的幫助。

8月11日,他們仍舊習於一天兩餐。早餐,下午三時午餐。我清晨帶方濟會蘇修士共禱後,就同他上到山上的一塊平台上,一面散步,一面和他交談修會三願等生活。因為他入方濟會發初願一年多,對三願生活所知不多,我倆交談了兩小時,同時也輔導他一些守三願的具體方法。我覺得做了我內行的服務,滿心高興,感謝主恩。早餐後,與親友合照。傍晚,露天彌撒中,忽然大雨傾盆,我在兩層雨傘下繼續彌撒,並勸教友躲進後面的室內,但是他們一點也不動,直挺挺地跪在泥巴水裡,個個像落湯雞,真感動人!彌撒後在地上泥巴裡留下一排一排的膝蓋跪窩,真美。一下大雨,教外人和間諜們都躲走了。以後間諜們又偷偷來看時,一看教友們都直挺挺地跪在大雨中,他們才體會到,當教友的信仰,真不簡單。

8月12日,教友知道我明天要走了,今天來的教友特別多,有二百多個人。有的老人行動不便,由家人手推著板車由十公里外趕來,真感動人。彌撒後,由於共黨的滲入,大家不敢多說話,但都心照不宣,依依不捨半小時以後,才慢慢散去,時在晚十一時。

13日,清早在家做了彌撒,早餐後,附近教友都來送行,他們唱的辭別歌,使我心動;出了大門有些兒童和少年竟大哭起來,我也在飲泣中和他們揮手告別。到八公里外的張家磨,拜訪祝福了每家教友,下午回到胞弟家。

K、特殊的牧靈

14日(主日),主日放假,大姪女貞洁和丈夫馬景明由寶雞市遠道趕來,由於二人生來都是啞吧,且景明全聾,所以一直沒機會辦告解,因此我想我應該做這較艱苦的牧靈工作。先書面給他們談了一小時多的基本教義。休息了一會,再以書面展開交談,又花了一小時多,個別辦了一次美好詳盡的告解。以後,景明高興地寫道:「二伯,你才是真正最愛我最關心我的人。」天主,多謝禰藉著他鼓勵我。我覺得這是我分內的職責,不做一輩子會後悔。

15日,往外貿中心參觀,人很客氣,可惜只有一些用麥楷手編的小玩藝兒,大都千篇一律。可見技術的貧乏;前週到工藝社去看,也是一樣窮,號稱世界上最聰明的中國人,他們的腦筋生銹了,怪誰?!

16日,下午一位年高的教友帶他二十八歲的青年兒子來,為兒子求辦告解,並說兒子離開教會已十多年了。我看兒子是被迫而來的,遂請老父回家。我和這位青年快樂地聊了廿分鐘,以建立感情。以後我倆才引入正題,問他對人生、來世、神明等的看法,他滔滔不絕地一下談了卅分鐘,把他在高中三年以及以後的數年內所吸收的共黨無神、馬克斯主義、毛澤東的思想等都倒了出來,我聽得很過癮。於是我慢慢地和他展開了愛心和耐心辯論,四十五分鐘後,他才由大聲轉為小聲,再慢慢地低頭默認了。我在交談中心裡不斷求主助佑我開導他。我這時心裡感覺要賺回這麼一個靈魂,真不簡單,但我一定要,因為他很誠實開放,無話不講。我倆交談已一個半小時,我遂說:「我倆友善而誠懇的交談,已經一小時半了,我想我們該休息了。十五分鐘後,若你還有什麼問題,我倆可以再談談。」我遂去菜園散步。一刻鐘後,我一回來,他小聲向我說:「神父,我要辦告解!」我立刻從心裡感謝聖神。告解後,我們滿心喜樂中再聊了一會,他才回家了。當時我內心的喜樂有多大,只有天主知道。

17日,中午共幹侄子關上大門請我午餐,一口氣上了廿道菜,樣樣精美可口。他花了多少錢!?我好難受!但他一片誠心,我也推不掉。他出自熱心教友家庭,但因才藝很高,共產黨吸收了他,給他高職,最近還得到中央級特獎。此後主日彌撒時,他只面對聖堂,從遠處瞭望了。他心裡多麼痛苦矛盾!我飯後悄悄地安慰輔導了他一陣子。

L、「很壞!」

8月18日,昨天去公社領到拜訪寶雞市親友的許可和證件,今搭公車,下午二時半到達寶雞市,街道整齊寬敞,不愧為陝西第二大城。到馬文德同學家,休息了一會兒,就開始拜訪祝福教友家庭。傍晚彌撒前有四十多人擠在小屋裡辦了告解,老學兄楊文學也來辦了告解,他一根頭髮也沒有了,還在天天參加政府的土地勞改,好苦!家中好窮!我遂於臨別時,悄悄託人送他一百元,我走後才讓他知道,不然,他不會收的。晚上彌撒時,室內室外擠得水洩不通。之後,和文學等歡談了好久。

19日,上午九時,警員來喊說:「張先生,你來這裡過了一夜,怎麼還不來警所報到?」我安靜地答:「你們規定上寫著,二十四小時內報到,我由昨天下午二時三十分來這裡,直到現在,已超過二十四小時?而且我的弟弟拿我證件去西安買飛機票,等他今天回來,我才準備去你們那裡報到。」他們說:「證件不在手中,也沒關係,請你現在去我們那裡坐坐。」我遂由姪女及丈夫馬文德陪著,到警局後,立刻一位女警員出來作記錄,他們問東問西,想盡方法,希望由我口中套出一些消息和資料,可是我的每句答覆都使他們捉不到邊,這樣折騰了半小時,我姪女發脾氣了,大吼說:「你們怎麼搞的?人家三十六年回來一次,在這裡只有兩天,你們纏了人半小時,還不放人,這是什麼道理?……」警員們經婦女這一吼,有點不好意思,立刻放我們回家了。

下午外出遊公園回來,已六時四十分了,家裡人說:「警察下午四時又來找你。」不一會,大約下午七時,警察又來了。我未加思索地就立刻對他們說:「多謝你們這麼地關懷我,一天來了三次,照顧我真是無微不至。」他們聽了我諷刺的話,立刻說:「聽說你明天要走了,我們現在來辭別,明天就不來送行了。」結果我們談了幾句閒話,他們就回去了。晚上聽告解又一小時,彌撒約有百人參加。後與幼女馬寶梅長談靈修生活約一小時,她正在西安外語學院讀書。

8月20日,幼子生活不正常,晨起祈禱後即與交談,輔導勉勵了一番。又去FMM初學修女董家一訪。又有人來辦告解。文學老同學清早去田裡上班前,先送來了早餐。早餐後,整理行李時,警察又來了,我立刻問:「你們昨晚不是說今早不來了嗎?」他說:「昨晚來的不是我。」我問:「你們不屬同一單位?」他無法答覆,遂坐下來,呆了一會,問我說:「張先生,你這次來訪的印象怎樣?」我脫口而答:「很壞!」他著急地問:「這,這怎麼說?」我一字一句地給他們說:「我三十六年才回來這麼寶貴的一次,想和親友們歡聚,給他們帶來喜樂和熱情。而你們卻背著刀槍,一天來家裡三次,鄰居以為我是強盜或通緝犯……這給親友和我帶來多少不安和恥辱!我若把這件事報告外國朋友,誰還敢再來中國旅遊?我們堂堂的一個文化古國,風度和國格那裡去了?真叫人百思不解!……」他立刻著急的說:「張先生,你,你想得太多了。」我說:「事實就這樣擺在面前,還能讓我說別的?」他立刻轉了話題,問台灣進步現狀,我說:「最保守的比較,咱們中國比今日台灣要相差二十五年。」以後我倆再談了些其他問題,就握手告別了。事後,我怕他們秋後算帳,向親友報復;結果一切平安。

我和弟弟乘公車到十里舖,專程拜訪郭自強神父的乾妹家。郭是我修院十年同窗好友,文化大革命時,公開地為主英烈殉職,轟動整個陝西,大家都稱他為「郭聖人」。他帶腳鐐時磨破的褲子還保留在這家。我們歡談照相,午餐後就回鳳翔,進城後,乘機經過南街舊傳道學校,我進修院前曾在這裡上學一年;後到西大街天主堂,原主教公署,仍為共黨佔用,我冒險由外面照了幾張相,因為進修院前我曾在這裡住了一年半,它為我太親切了。後去強永壽神父新家。再經西街模範監獄,弟弟說:「你的同班同學劉克仁神父就死在裡面!」又到東大街中醫院拜訪修院同學趙懷德,他曾任該院院長,院內設備簡陋極了,病人很少,好些醫務人員,在院裡下棋,很清閒。

M、「這個魔鬼……!不過……!」

以後又去附近拜訪我大妹夫的老母,她老人家雖然高壽八十,但是身體健康,頭腦清醒,受過很好的家庭教育,文質彬彬,談吐得體。她說:「神父,請多為我的老四祈禱,這個魔鬼現在在政府工藝社當主任。他才華很高,一直想當縣長,幾次快爬上去了,又給打下來,因為他成份不好,原來是教友。可是他仍不回頭當教友,真使我傷心……不過,神父,有一件事,還可使我聊以自慰,就是他每主日一定要他子女們都去望彌撒,請神父為我們祈禱!」七時回到弟家,告解、彌撒,參加的人不少,多謝主恩!

21日(主日)上午七時大膽地在家院做了大禮彌撒,參加的教友不少,也有較多的共黨青年參加。

早餐後,立刻與弟弟去城內工藝社,原計劃與社長吳老四開他的吉普車到他老家田家莊拜訪他的三個哥哥(他二哥就是我的大妹夫),可惜,意外地他必須主持開會。但他一見我,仍引我到他辦公室,關上門又叫罵共黨對他的壓抑等等……外面兩次敲門請他去主持會議,他仍設法拖延,只想和我多談談話,我最後提醒他說:「賢弟,你是教友,記得嗎?」他立刻首肯。我又說:「耶穌說:『你即使得了天下萬有,而喪失了靈魂,為你有什麼用?』所以你要堅持信仰,至少每天唸些經,等這公職結束後,回到教會裡,走天堂的路……」他滿口說:「神父,對,對,我知道。」他主持會議去了,由他的司機開車帶著我們,不到半小時就到田家莊,一切變了。午餐後,拜訪祝福了每一家,並和每家分別照了相,也給一個小寶寶付了洗。四時左右,吉普車又來把我們送回舍弟家。

N、「伯伯,我覺得沒有天主!」

下午五點鐘,我請大侄馬聖祐推腳踏車陪我往東指揮我妹妺家。一出門,我就向他說:「你看,我在你家二十多天,常為親友包圍,沒有時間和你交談。現在你陪我步行到你姑姑家去,這一小時半算是我倆的時間,我倆可以好好地談談。」他聽了非常高興,我倆就開始聊起來了,他已高中畢業,很能溝通。十分鐘後,我就進入主題:他的信仰生活。因為我二十天來,看他參加彌撒那麼地無奈,也不辦告解,不領聖體……於是我開門見山地立刻對他說:「二十多天來,由你表情上,我看你參加宗教活動,出於無奈,因為若是你不唸經望彌撒的話,怕你父親打你,對嗎?」他直言說:「對。我覺得沒有天主……」於是我靜心聽他所講的一切理由。他根據進化論、根據馬克斯思想等…說了不少。以後我倆慢慢地一條一條地辯證,爭論好久,最後他才慢慢地折服了,慢慢地肯定了信仰。我返台後不久,他曾寫信多謝我說:「伯伯,幸虧你回來,幫我拾回了信仰,不然,我這一生就可憐了……。」

O、「我不吃草,就餓死了……!」

22日,先關門獨修,後侯斌來長談,述及文化大革命時,他吃草謀生,又被公審活埋等事,真是一句一淚。但他今天卻生活得像快樂神仙一樣。午餐後,休息一會又和妹家長談。

23日,暗訪教友時,見譚日新、張慎修老同學。

24日,集合妹妹的六子女(四人已出嫁),先講道理,再同唸玫瑰經,並助他們每人辦了告解,以後關著大門,給他們舉行了一台家庭彌撒。午餐由東指揮教友代表請客,因為三十六年前我曾在東指揮修院修道九年,他們算我是他們的神父。午餐由三人掌廚,侯神父和我兩人被請,每道菜都只有三四口,但是一下子上了四十多道佳餚海參,中國傳統的名菜大都上齊了,也是我一生第一次吃到這麼多的名菜。可見他們為這些名菜,去各大城市備辦了好久了。我當時越吃越心裡痛苦,因為他們把幾個月的生活費都投入這一頓午餐裡,我好難受!我臨別前,悄悄地給他們留了點錢,作為小小補貼。

下午又去八公里外的索落樹,專程拜訪張萬年神父,他因骨刺臥床,疼痛難當。我給教友又做了一台彌撒,是為給張鐸送聖體。他勉強要爬起來領聖體,結果不支,倒了下去,教友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他卻喊著說:「不要哭,我還沒死。」可見教友多麼關懷神父。

25日,上午返回弟家,應酬來客。一位公開間諜來訪,我故意外出拒絕了。

26日,高世芳、馬樹範、李本篤三位神父又來。下午南柳塚會長王新來訪大哭,訴多年之苦,並請我去他村莊做一台彌撒,我以違禁,未敢答應。

27日,下午懷德、曾信二醫師及姑家李冰如修女等都來辭別。

P、馬主教來了!……氣氛緊張!

29日,下午祝福瓦窯頭各教友家回來,見甘肅平涼教區馬驥主教,王有神父及韓修女等都已來我家,交談了一會,就開始彌撒,附近強若石神父,也停了晚上彌撒,故意帶教友來,所以參禮教友約有二百,馬主教帶頭跪在前排,第一次細看中文彌撒儀式。彌撒後,主教神父們入屋,院裡氣氛緊張,二百多人都不說話,也不離去,因為共黨來了不少,滲在中間,我站在大門口,等了四十分鐘,才把教友送走。然後到屋內和馬主教等一面晚餐,一面交談起來,因為馬主教是我已故胞兄張依仁神父的同學。午夜十二時,我們合照了像,才把主教等送走了。

30日,清早家庭彌撒後,妹妹及各子女家都來了。我先去拜訪了一位窮人,和他談了廿分鐘,也給了他一點錢。以後即步行一小時去公社領回證件,可惜辦公室關著門,也找不到人。下午五時又步行了一小時去公社,又關著門,我說:「這糟了,明晨五時我要出門,去西安搭飛機……弟弟,請你各處去打聽、去找。」

結果半小時後,找到負責人員,他們竟互相推諉說:「管理證件的人已經回家,也無電話,……」以這方法故意刁難,要我明晨四點親自來拿,也不許我弟弟來代領。我和他們爭執僵持了近半小時,說得他們啞口無言,終於他們許我弟弟明晨三時去領證件。其實證件在抽屜內,他們故意刁難。天下竟有這樣的人!!!」

8月31日,清晨四時三十分彌撒,六時離開弟家,步行半小時至公車站。虎虎、萬緒妻、翠香、翠雪、金莉、老強神父、玉翠及二女、貞洁夫婦、雪梅等都來辭別,七時車一開,大家哭起來,我也落淚了。九時在歸鎮換火車東行,十一時四十分到達西安,去招待所休息。傍晚暗訪某處五樓耶穌聖心方濟會修女,弟弟和她們在門縫間談了五分鐘,還不給我們開門。結果我露了身份,她們才迎我們進去。她們給我們訴了一小時苦,我們才回旅舍。

1983年9月1日,上午五時半離開旅舍,七點廿分起飛,九點卅分到長沙,給長沙傳教士住台的何秉道神父特別買了一包長沙茶葉表示敬意。十時十分再飛往廣州,下午四時半再起飛,五時三刻到達九龍方濟堂,結束三十六年來的第一次大陸之行。

2日,到香港聖經學會,劉緒堂神父就問:「你那四十公斤行李呢?」我說:「都留在大陸。」他說:「怎麼可能?」可見我最弱小,天主就特別幫助了我。

3~5日,由李秉坤老友幫忙,把在大陸照的二百多張照片,沖洗了一千多張,費了好多時間,才分裝成二十多包,寄回大陸,這才鬆了一口氣,準備明日回台灣。

6日,中午一時十五分由港起飛,兩點四十分到達桃園機場。被安全人員細心盤查了四十分鐘,四點二十分回到桃市永樂街會院,感謝天主,還算平安。

一些教會機構請我去報告大陸之旅的觀感,為了彰顯天主的宏恩,我都去報告了,大家與我同聲讚美天主。

2、第二次大陸之旅

1988年大陸現已開放,回去很方便,我想上次回去時由於各種禁令,而且當時鳳翔全縣沒有一座聖堂,對大陸教會服務太少。現在既然解禁,我想該抓住機會,給大陸教會特別為聖召工作去盡一臂之力。因此1988年6月求得上司讚許和鼓勵,開始辦手續買機票。7月下旬手續已辦妥,但我為了一些既定計劃和桃市暑期聯合道理班的事,已決定8月中旬才起身。

A、聖母真負責!

於是1988年8月15日聖母升天節,在聖母特別呵護下,給七十多公斤的兩個聖物聖書箱裡,放進聖母顯靈聖牌,交聖母管理,遂赴機場與呂漁亭神父相遇。由他說情,我的七十公斤行李,免費過關,上了飛機。由於香港大風,飛機在香港機場試降了兩次,未成,遂折向台灣高雄機場。休息了近兩小時,又飛往香港,下午五時左右才到達九龍方濟會。16日上午到香港思高學會,劉緒堂老人家帶我辦理進大陸手續。一到中國旅行社,他們和1983年時全然兩樣:上次他們板著面孔,空氣緊張陰森,要我寫履歷表等,還指指點點糾纏了半小時;這次我一到,他們立刻起立握手,笑嘻嘻地五分鐘就把手續辦好,請我一小時後就來拿證件,人真會變!

18日上午,帶著七十多公斤行李,到九龍機場,找到二位往西安的青年,很有愛心地幫我照顧行李,免費過關,送機的神父都在驚奇。聖母真負責任!因為九龍天氣不好,飛機又晚起飛了,我即乘機和回陝西的老鄉們聊了一小時。十二時左右起飛,我一路上繼續唸經,也求鳳翔教區殉道同學神長們幫我這些聖物順利過關,因為這些都是為他們從前的教友用的,我全信這事。結果下午兩點抵達西安機場,香港兩位青年關照我無微不至,順利地一切過關。真感謝天主!感謝聖母和殉道老友們!內心的喜樂和感恩,難以言傳!先去西安東關親友家放下行李,即和老友劉苟良聯絡,到他家晚餐後,決定次日乘計程車直返鳳翔。

8月17日中午,我們六人乘大型黑轎車駛往鳳翔,路過的五個縣中,特別是扶風縣,勾起我兒童時代無限親切的懷念與回憶。因為我由六歲到十二歲,連續六年都在扶風縣城內東大街的教養院度過,那麼美麗!那麼甘飴!真是我童年的天堂!

車到了鳳翔,剛好經過派出所,我停下來去報到,免得次日步行一小時再來。一見副主管,非常客氣,和1983年全不一樣了,他登記了,五分鐘後我們就回了家。晚餐後,劉苟良回西安,我步行二十分鐘,拜訪曾志罡神父的胞妹曾翠雪,她一見我,又說:「神父,沒想到你生癌症,我的哥哥竟然死了!」又哭了起來,我提升她的信德,安慰了她。

8月20日,早餐後,步行五十分鐘,到鳳翔西大街新主教座堂,首次拜訪了我的主教李鏡峰,因為1983年回來時,我倆雖僅隔十五公里,政府不許我倆見面。侯神父、吳神父以及大修士們都在主教座堂,我們談得很高興。也見主教座堂建立起來,修士們正在裝修堂面,油漆窗戶。午餐後,回到瓦垚頭弟家,侯神父同來,交給他一些聖像帶回方濟會初學院使用。不久,縣統戰部副部長來訪,因部長正在寶雞開會。大家交談得很融洽,副部長並邀請我擇日赴宴,並有縣長等作陪,我只有答應了,但以後因雙方時間不能配合而作罷,有點怪我。

B、多少牧靈!何其樂哉!

22日主日,主教指定我上午十一時在主教座堂做大禮彌撒,會有不少的教友由周圍十公里而來,果然如此。我回憶十三歲時曾在這堂內住過一年,所以感受特別深刻。午餐後,FMM修女們精明得很,立刻請我給她們講道理,接著又一位修女個別談話,一下拖了兩三小時,好累!也無法睡午覺。晚上回到瓦垚頭,又為教友聽告解,舉行彌撒,又是兩個半小時,他們真夠熱誠。

22日下午,到東指揮胞妹家,堂區音樂隊遠由兩公里外迎接我。由於我沒有按他們猜的時間到達,他們空等了兩小時。不過我晚上還是在我生活過九年的老修院地皮上,給他們舉行了大禮彌撒,真是感慨萬千,興奮極了。

23日上午,步行一小時趕到南柳塚,上下午拜訪並降福了每家教友,傍晚在小堂聽告解一小時,並給教友們舉行大禮彌撒約一小時,晚上住在王有神父家裡。

24日,上午又步行到西柳塚,因昨晚風吹了頭,有點感冒,但仍拜訪了各家教友,聽了告解,做了彌撒。

25日,上午服了同學趙懷德醫生家給的湯藥,並冒著大雨,走了兩小時,才到我的舅家路家村,因為路上泥巴有五寸深,我扶著棍子,拔步前行,真做了個最好的健身操。到了後,因時間不夠,沒有拜訪教友家庭,就召集教友,聽告解、唸經、舉行彌撒,也花了兩小時。接著又步行至索落樹,晚上為教友們聽了告解,舉行了彌撒,在甥女家過夜。

26日早飯後,立刻拜訪並降福每個教友家庭,午餐前趕到河南屯拜訪教友,傍晚,聽告解舉行大禮彌撒後,摸黑回到東指揮胞妹家。

27日,下午為東指揮教友舉行了彌撒後,即步行四十五分鐘到達南指揮,教友、修士及樂隊旗隊,由村外迎接我到臨時的半面聖堂內。休息了一會兒,開始聽告解唸經,舉行大禮彌撒約三小時,有樂隊伴奏,好吵!

28日主日,上午大禮彌撒中有兩位耶穌聖心方濟會修女續發修會聖願,並有二位青年入方濟會初學,都由我以新禮儀主持,大家感覺非常醒目。當晚摸黑回到東指揮。

29日,前往二十公里外的陳村鎮。拜訪並降福各教友家庭時,到了老友張志義家,才知他清晨剛過世,我慢了幾小時,心中悵然。傍晚聽告解舉行大禮彌撒,晚餐後和教友代表交談良久。以後又有一位女青年來談聖召,到午夜一時,才讓我休息。

30日,上午先去參觀西鳳名酒的酒廠,副廠長是教友,送了兩瓶真酒,遂乘卡車到寶雞市治療感冒。醫院一聽說我是台灣來的,特別優待。以後到南堂拜訪老同學張景賢主任神父,他已全聾,我倆只有用筆交談。沒一會兒,竟然見到正在寶雞市參加政協會的李鏡峰主教、老同學李本篤、老卓神父和小強神父,大家歡談了一會兒,各自到外邊午餐。以後我乘車回到鳳翔城南的豆付村,下車躺了幾小時,傍晚為教友聽告解、舉行彌撒,因為我母親改嫁,曾住此四十多年,也在此過世,同時這也是剛在台灣過世的曾志罡神父的老家。

9月1日,抱病走了一個上午,拜訪了些教友和二舅家,並去母親墳上祈禱,中午返瓦垚頭胞弟家。

9月2日,上午賢侄靈祐陪同,到田家莊大妹家,並拜訪各家教友,至小甥女家,和其剛由我領洗的丈夫談了很多,鼓舞其教友生活,並勸大外甥之妻學習經文進教。當晚彌撒前,幾十位教友都主動地辦了虔誠的告解,使我感動,因為這裡沒有聖堂,也沒有神父。

C、聯合避靜,修女真刁!

3日中午,返回瓦垚頭,希望能靜下來準備心靈,領導二十四位教區大修士和十幾位方濟會修女們的聯合大避靜。

9月4日,本來早答應主教領導大修士的八天避靜,是由9月1日到8日,因此我決定八日請友人專車來拉我到二百公里外的高陵縣通遠坊去。結果因修士臨時有事,避靜延至今晚入靜,12日出靜。我無法配合,決定和小強神父聯合主持前四天的避靜,以後四天由小強神父一人承擔了。沒想到方濟會修女們也要我以後為她們領導大避靜,我因沒有時間,而推辭了。結果她們要求我許可她們與大修士一起避靜,我只有答應了。所以這次大避靜,浩浩蕩蕩三四十人。辦告解時,因為都是靈修輔導,所以又長又累,而修女霸佔時間,不給男生方便,真刁!

D、嘉賓齊至!

9月6日,中午避靜道理和彌撒後,回到胞弟家,牛雅琴修女陪她們聖心方濟會的總會長胡方濟修女來訪,報告了修會四十年來的情況。午餐後,她們走了不久,李主教來長談中,忽然陝西南部漢中教區余成悌主教的胞弟余成信和葉榮華二位神父也來了,談了很多。晚餐後他們才走。

E、嚮往了五十年的通遠坊

9月8日,聽告解後,於下午四時乘日製的Nissan高等黑轎車由李明亮教友陪同,晚八時到了李明亮的家鄉--高陵縣通遠坊。「通遠坊」這個名字,這個鄉村,已使我嚮往了五十多年了。因為它是陝西天主教的搖籃,陝西的方濟會神父都由那裡栽培出來的。五十年前,我在修院時的陳煥琳、周維道等院長,都是通遠坊培養出來的,說話口口聲聲不離通遠坊。這次能來此地,五十年來的一個心願總算滿全了。一踏入村莊,心情非常愉快。到達時已晚八時,三百教友正在堂裡唸晚課,宗主教立刻由堂裡出來和我寒喧了幾句,就帶我進堂一起舉行大禮彌撒。以後,和主教神父及四位大修士一起晚餐後,交談了一會,就入睡了。

9月9日,心裡非常興奮,很早就醒來。祈禱後,細心欣賞聖堂和陝西天主教發源地。見聖堂壁上鉗了九面石壁,說明陝西教會初期的九位主教都葬於此,使人肅然起敬。在堂外又見到我的老友謝安多尼神父的墓地,他為主殉道了,多麼英烈!以後由宗主教親自帶我逛逛街道,說明本村原來三分之二都是教會用的財產,那時有主教公署和座堂、神父避靜院、大小修院、方濟會院、神哲學院、初學院,還有瑪利亞方濟會修女區會院、初學院、育嬰院等,以及聖心方濟修女會總會院和初學院等,規模之大,佔地之廣,幾乎使人難以置信,向東望去,幾乎一公里的街面,原來都是教會機構。現在政府只歸還主教和二修女會的,不到二百分之一!主教領我拜訪了兩家修女的兩座初學院,狹小的找不到廿人照相的地方,於是我們只有在院中樓梯上照了張相。她們的物質生活非常差,但每人都很高興,兩初學院各有二十多位紅胖的初學生,真是天主的祝福。

F、「我們接『洋』神父,原來是你!」

上午十一時左右,宗主教謙虛自下,陪我到張二冊堂區。修女教友先向主教請安,就向我說:「神父,我們早聽說你將於昨天中午十二時到達通遠坊,十二時半到達這裡,而且政府又聽說要來的是一位在台灣傳教的『洋』神父,由於這張二冊在高陵三原等三縣的交界處,於是三縣動員,興奮地清理大路,並派安全人員及代表在路口迎接你這位貴賓,全村教友們更是高興,連同樂隊一起出動,在一公里外的大路上列隊等待,大家由十二時等到中午一時半,未見你來,才各自回家吃飯去了。同時昨天也有甘肅一位陸主教也來迎接你……」我哈哈大笑地說:「原來這樣,真可怕!幸虧天主幫忙,沒讓我昨天準時到這裡,不然我當時怎麼下台?我實在當不起大家這種歡迎場面,而且我又不是『洋』人。真多謝天主安排我今天才到,也多謝你們的盛情和好心。」午餐後,宗主教回公署,我休息了一小時,在堂院遇到由河北及青海來朝聖的神父和教友。他們說,這張二冊的聖母,曾治好一名十八歲的天生啞吧,又顯了其他靈蹟,所以教友天天遠道來朝聖。張剛毅神父回來後,安排我傍晚給教友主持彌撒,滿堂是人,約有三百。樂隊和教友連奏帶唱,熱鬧極了。彌撒後,他們對院中山洞聖母的誠敬,更是熱衷。晚上在此為朝聖團服務的德肋撒修女會,邀我給她們廿多人講了一小時半道理,也送我些禮物;還好,我在台灣為德來會服務了十多年,對小德蘭精神,還抓得住,所以這裡的修女也很喜歡聽。我本來以為她們是當年雷鳴遠神父所創立的德來會,特意奉台灣德來會之託,專程來訪。經宗主教一解釋,才知不是同一修會,不過我們仍能溝通共融,她們希望我第二天(主日)再給他們講道,我們以問答的方式,又交談了一小時。後來回台灣後,慢慢使這德肋撒會和台灣的德來會走到了合一,真感謝天主!

G、宋家村!舊地重臨

9月11日(主日),主持中午大禮彌撒後,教友們又特別歡送,十分熱鬧。午餐後,為了許多人要到西安轉車的方便,我雇了一部大遊覽車,直馳西安,他們下車後,我與胞弟兩人,乘這大遊覽車,真太浪費,但是他們沒有小車。這部大車,開了四小時,直到午夜十二時,才把我倆送到二百公里外的鳳翔宋家村,大家都睡覺了。我們硬著頭皮敲開了方濟聖心會牛修女院門。吃了一碗麵,就入睡了。

9月11日清晨,教友用樂隊歡迎我進入聖堂,唸了「為到鐸誦」及早課,我致詞感謝他們,也給他們說,五十三年前暑假,我以大修士身份,在這裡農地工作過一個月。並告訴他們,早餐後,我將風雨無阻,挨戶拜訪降福每個家庭。早飯後,由教友會長陪同,扶著棍子,冒著大雨,穿著長靴,左右腳在拔蘿蔔式的拜訪了每個家庭,他們高興,我更高興,所以雖然上午下午,爬上爬下,十分累,心裡卻很快樂,自覺能給耶穌效點勞,頗有安慰。修女們最愛聽道理,所以給修女們講了幾次道理,自然不在話下。晚上的告解和彌撒唱唱奏奏,拖了近三小時,他們覺得這樣才過癮,因為很少見到神父。

9月14日,在教友歌唱歡送聲中,離開了宋家村,一小時半後到了瓦垚頭。下午拜訪了鐵溝村每家教友,好累!因為有五十多家教友。接著在他們的歌聲中舉行了大禮彌撒。這裡我的親屬不少。

H、東湖覽勝!

9月15日,上午我一人獨遊東湖及鳳翔市東南街。共行走五小時,做了一次好運動,也了解百姓的生活和商場情況,窮乏得很。中午李主教和我到外甥女家為其岳父過壽。主教下駕午餐,全家喜樂。下午,甘肅平涼周修女專程帶來馬驥主教的「自白書」,是他已向全國主教及政府公佈了的,說明了他放棄愛國會,忠於羅馬教宗,並批判了政府對天主教種種錯誤,義正詞嚴,轟動了全球。

9月16日,上午到鳳翔北鄉太相寺一帶我的生身老家。本來政府以為我來此召集平涼聖家會修女開會,準備抓我;結果沒有集會,他們白等了兩天……,而我卻自在地步行一整天,拜訪了一切親屬和教友,非常高興。傍晚告解彌撒約二小時,皆大歡喜。也給表姐李修女,和姑家其他修道人等講了一小時道理。我這姑家愛主熱誠。家裡出了三位神父(其中兩位已為主殉道)、兩位修女,和兩位快要當神父的修士;家中有自己的聖堂,每日全家共同祈禱多次,共謝主恩,度著一個常喜樂的生活,真令人羨慕。我常替他們感謝主恩。

I、「不穿會衣,不准進堂!」

9月18日,今天下午城南豆付村擴大慶祝堂區主保聖女小德蘭節,主教希望我參加,於是我午餐後,就去豆付村。

大禮彌撒前,四五家樂隊,輪流演奏聖歌,教友小聲和之。李主教主持大禮彌撒,數位神父共祭,參加的教友約三百多人。彌撒後聖母遊行約一小時,神長修女修士教友行列很長,經過大馬路和街道,公開遊行,家家鳴炮歡迎。遊行結束,我因和修女們很熟悉,就問她們說:「喂,妳們是修女?妳們看,剛才遊行時,我們神父穿著祭披,修士們穿著短白衣……唯獨你們修女們不穿會服,不敢為淨配基督作證,好奇怪!妳們有會服嗎?」「有,在家裡,我們只在發願時穿……」「妳們兩家都是方濟會修女,十月四日會祖方濟主保若不穿會服,那天我可不讓妳們進頭門。我們神父修士們,那天都穿會服的。」「神父,好,好,我們那天會盡量穿會服的。」「那就好,我四日歡迎等待妳們!」

豆付村遊行後,我就約平涼八位青年修女們和我姪女李修女當晚來我家交談,八位中五位是鳳翔人。我們交談了兩三小時後,她們去附近親友家休息。至於交談內容是灌輸她們一些梵二的修會新精神和新喜樂以及一些靈修的具體方法。我自己一直認為:既然天主藉慈母教會把我培養了這麼些年,尤其有關靈修方面,在多年服務中抓住了一些經驗和心得,就該把天主的歸還天主,大方地在靈修及聖召方面,多為人人服務,只要他們找我。所以無論在那裡,無論個人或團體,只要問我聖召和靈修問題,我就會把我所知道的那一點點介紹給他們,吸引他們接近天主,光榮天主。我經常抱著這種心情服務。主,多謝禰常幫助我!

J、見了狗,也要叫舅!

9月20日,下午往路家村,為我三舅母舉行三周年安息彌撒,禮儀很隆重。這是我母親娘家,每家都姓路,家家都是我舅,見了狗也要叫舅,哈哈!

9月21日,晚上到西柳塚,為馬家姪女舉行安葬大禮彌撒,參加的神父修士修女很多,教友和教外人約有二三百人,主教在場,但他請我主祭。彌撒中我只為教友們講了道理;彌撒結束前,教外人越來越多,因為是在大街上舉祭,於是我想這麼好的傳教機會,彌撒後一定要給教外人再講一篇道理。誰料人同此心,彌撒後還沒等我開口,李主教立刻開口向教外人佈道了,很好,很好!我好高興!

K、「我給你付洗……」

9月23日上午,我大外甥吳軍旗的妻子,果然按她上次所許的,在我回台灣以前要學會主要經文要理,領洗進教。他們一家四口和甥女小俠全家都來了,正好李主教在家和我長談。我就把他們來意報告主教,請主教為她和幼子及小侄子一起付洗。主教遂高興地帶著我們到聖堂,要我給他們付洗,因為是我的親屬。主教自己幫助我用拉丁禮給他們三人付了洗禮,大家非常高興,深謝了主恩。

24日,下午去南柳塚堂區,歡慶堂區主保聖方濟瞻禮,並慶祝教堂圍牆落成典禮,人山人海,冒著雨,熱鬧地參加大禮彌撒等各項慶祝節目。進入在俗方濟會的有好幾十名。侯神父講解方濟生平頭頭是道,所以有些教友說,他聽侯神父的道理幾十年了,總不厭倦。

9月25日(主日),早晨慶祝聖方濟大禮彌撒後,和一些教友聊聊天,十時早餐後回東指揮胞妹家。傍晚,大修士們接我去南指揮,我們邊行邊談,不到一小時就到了目的地,教友樂隊和旗隊歡迎我進堂。晚上又為他們聽告解舉行彌撒。

L、他……終於決定要當神父了。

26日,開始為高方濟李保祿二位大修士作避靜服務,為期一週。李保祿是我(姑家)侄子,將於下月四日發大願。其實二人大避靜,是為了領受鐸品,這是主教定的,只是他們還不知道,因為怕傳出消息,到時候會被政府干擾。本來李保祿修士,自覺才學不足、熱心不夠,幾年來一直不敢接受鐸品。我遂就這事,仔細查詢了李主教、強會長和他的院長兼神師侯神父,結果他們三位神長不約而同地都說:「李修士是我們最信賴最喜歡的一位熱心修士,出於聖賢家庭,而傳教講道也很賣力,很會配合教友的需要。我們幾年來都希望他接受鐸品,為教會展開傳教工作。但是他以為自己才學不足而不答應,我們在這事上也不能勉強他。現在張神父你在這裡,他是你的侄子,大家只等待你細心開導他,成大家之美,因為大家實在需要這位能吃苦耐勞熱心出眾的李「神父」。我了解了這些情況後,遂一面求主光照,一面幫他尋求天主聖意,並用舊新約中有關聖召的故事,慢慢開導他。當然事先聽了他自己的種種意見,我倆也辯論了好久,也請他多注視耶穌,慢慢分辨。第四天,他終於分辨出天主聖意,是要他做新約的司祭,做耶穌的工具當神父,救世救民,尤其在今日神父最缺乏的地區。同時他也了解,聖化別人的神職工作,本來就是天主自己的工作,只要人勉力當祂得心應手的工具就夠了,還怕什麼。於是他興奮勇敢,毅然決然地答應了天主這聖愛的召喚,決定終身做吾主新約的司祭,向萬民傳達並傳遞上主的無限慈愛。避靜以後,李保祿就把他這好不容易經過許多搏鬥後的抉擇,報告了有關神長們,主教、神父、修士們皆大歡喜,共謝主恩。

10月2日,瑪利亞方濟傳教修女會曾金莉修女與父親來見我,談了一些她們修會在陝西的事情,託我轉告她們台灣的省會長。

M、「第一次見到修女穿會衣,真感人!!」

10月3日,傍晚,聖方濟瞻禮前夕,主教、方濟會全體神父、教區大修士、兩修會修女們以及在俗方濟會會員和各地教友們,都擠在南指揮臨時方濟會院堂裡,慶祝聖方濟大節日。主教自覺不是方濟會士,謙讓別人主持彌撒,經過我們再三邀請,他才以教區首長身份,主禮了共祭大彌撒。彌撒前,兩會的修女們果然按他們9月18號給我的承諾,穿著會服來了,全院為之一振,不但教友們驚喜不止,大為感動,連主教也很感動,彌撒後出堂時,主教竟然要求樂隊前導旗隊、修士隊、修女隊和司祭團繞場遊行,以示壯觀。遊行剛一結束,主教非常興奮地大聲感嘆說:「沒料想聖教會會有今天!!!」他十分激動喜樂。教友們也都感動得含著淚向我說:「神父,我們四十年了第一次看到修女們穿會服,真感動人,教會復興起來了,感謝天主!讚美聖母!」也有的教友說:「神父,這是我一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修女身穿會服,莊嚴神聖,引人舉心向上,多麼好!天主,禰多麼可愛!神父,我太感動了!……」他們說著說著,流出淚來。聽說這一天起,在鳳翔教區的每個教會大場面裡,修女們都穿會服參加,使教友們起敬起愛,舉心向主!耶穌,禰要做什麼時,就那麼輕鬆簡單,竟用禰這小僕人在半開玩笑中,鼓舞了禰的淨配們穿上會服為禰作活見證的這件事。願主名永受讚美!當然,我把主教和教友們對她們穿會服的感觸都傳達給修女了,使她們感到事情雖小,意義和影響卻很大,尤其為鼓舞教友的勇氣和信德,淨化這個世界,效力更高。

10月4日,方濟大節日,清晨五時,教友們都來唱晨禱了,一小時後,要開始大禮彌撒,由我指揮禮儀,先由樂隊前導,接著有旗隊、修士隊、修女隊、要發大願修士的家屬、輔祭團、李修士保祿、司祭團和主教。浩浩蕩蕩,遊行了半小時,使教友們大開眼界。彌撒中李保祿修士將發大願。遊行行列中的顯著地位,有發願修士的家屬,這為教友等非常新鮮,強調父母奉獻子女於聖召生活的重要性。彌撒由來日方濟會省長強永壽青年神父主持,講道非常中肯,主教也錦上添花,補了些讚賞聖人及肯定方濟會士工作的道理。發願禮儀由我排定指揮,並有司儀修士解釋意義,叩人心弦。三小時後彌撒結束,由新發願的李保祿修士致謝詞。接著又遊行出堂。主教遂立刻和各方濟會團體分別照相留念。因為我早飯後,就要取道西安、香港,回台灣了,所以各地的親戚都來辭別,並想個別和我照相,我因時間不夠,只和他們合照了幾張團體照,就去和神長修士們及新發願的家屬們一起用早餐,有十幾道菜,非常豐富。

N、別情依依!

早餐後,滿院是人,都親切地送我返台。我們雇了一部大客車,想到寶雞,再轉往西安,順路的人都上了車,連主教也好心同車歡送我,真當不起!沒想到車行了才幾分鐘,就停下不動了,熱情的教友們,推推拉拉,花了近四十分鐘,這部老爺車再也動彈不得,我們只有可憐他,付了錢;步行了四十分鐘,到大路邊等候往寶雞的公車,一等就是兩小時,到寶雞時已是晚上八時了。吃了點東西,我和胞弟等四人就搭火車,到西安時,已午夜十二時了。被人導入東關一個最簡陋的舊棚客棧,還算平安地睡了一夜。感謝天主!

10月5日,清早在棚棧裡舉行了彌撒。在外吃了一大碗牛肉泡饃後,弟弟去航空公司買到明天上午六時飛往廣州的票。我們去東關拜訪姪女馬春梅老師全家。為了次日清晨去機場方便,住進西關西稍門旅館,我們於1983年曾住過這旅館。

O、「王先生,別怕,我有錢……!」

10月6日,清晨在旅館主持彌撒後,立刻趕到機場,等了一會兒,他們竟宣佈此次班機改為晚六時起飛。我們寄放了行李,去參觀了鐘樓和碑林名勝,大開眼界,可惜沒帶相機。下午五時又到機場,結識了台灣來探親的一位王先生,他老家商縣,除了到廣州機票外,錢也不夠了,一字也不識,我遂請他放心,帶他回台灣。晚七時多才上了飛機,九點多到了廣州。一部車子,以五十元把我倆帶進翡翠旅館。六十元外匯券住進雙人房間,一流設備,而且整夜有衛兵在走廊保安。

10月7日,清晨,我倆以七元外匯券雇車到飛機場時,才知道昨晚的車騙去我四十三元。以台胞優先的福氣,我佔到了補位。上機後不到一小時,就到九龍機場。到了王先生朋友家,把人交代清楚後,我就到方濟堂休息,並給畢神父細談了陝西方濟會弟兄的情況,共謝主恩。下午到香港聖經學會,向劉神父等報告鳳翔方濟會弟兄們的實況,皆大歡喜。傍晚與劉神父到附近教友老鄉孫淑琴家晚餐,家中氣勢不凡。

10月8日,到銅鑼灣保祿醫院,拜訪前在台灣服務的唐、劉、張幾位修女及省會長,只有唐和省會長在家。當晚返九龍。

10月9日,從慈雲山拜訪聖文德堂及聖文德書院各位弟兄,報告此行大陸的情況。晚餐後返方濟堂。

10月10日,晚上在李秉坤家和馮子楷、洗景雲及陳滿鴻神父同樂聚餐。此四位原來都當過我的初學生,以後除陳晉鐸外,其他三位都於讀神學時退修,我們仍維繫著很可貴的友情。

10月11日,清晨去海星女中給瑪利亞方濟傳教修女會舉行彌撒,和她們的省會長及參事們早餐後,給省會長等詳細報告她們修女會在陝西情況,以及各種需要和建議。下午闞凱的胞妹闞曉蘭來訪,我懇勸她該恢復教友生活,並給她介紹了幾位修女來幫助她的靈修生活。

10月12日,電話感謝八月中我們同赴西安時曾在途中幫助了我的兩位可愛的青年。前聖文德小學校長區偉德來商定了一些事情。又和一些老友電話聯絡。結果前台北方濟中學我的學生符蘭台竟邀申培謙神父和我去吃晚餐,同桌的青年,都穿著講究,彬彬有禮,這可能是香港青年與台灣青年不同的一點。當晚住香港思高聖經學會。

10月13日,返台前日,又和學會弟兄們談了一天,也和劉、畢等神父從長商定了扶助鳳翔方濟會修院重建等事宜,擬定方案,呈報方濟會羅馬總署。當晚返九龍方濟堂。

10月14日,上午由三十年前我在西班牙小修院的學生莫神父,帶我到機場,很順利地到達桃園機場,再轉回桃市永樂街會院,結束了為期兩個月的大陸之行,達成了服務教會,鼓舞聖召青年男女以及探親的任務。感謝主恩。

P、向橋樑教會簡報

1988年12月2日,本來我該向大陸教會研習大會報到,因有急務,所以這天才來報告一些事項,大概如下:

感謝主恩,我自本年8月19日,進入大陸至10月7日返港共四十八天,主要活動在陝西鳳翔教區--我的家鄉,這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唯一地上忠貞教會。而且這次政府對我的行動也沒有限制,所以我才能為教會盡點心力。我深入拜訪了廿多個堂區,也降福每個教友家庭,和他們交談。也給他們服務了告解聖事和大禮彌撒,每次總在兩三小時以上。也拜訪了四個修女會,其中一個修會,近十年來培育了九十三位青年修女,因為她們有八個望會院,每處有多到三十位望會生,可見越受迫害,聖召越多。教區主教辦有大修院,有大修士二十四名,方濟會也在六年前秘密開辦了自己的修院,現有修士十三位。兩個修院都因無屋可住,不能多收修士,其實每年申請入修院的人,總在六十名以上。他們的聖召,相當可靠,因為:1.他們所追隨的是些坐監廿多年,生活很苦,隨時會被政府監禁的神長們,2.他們都是廿歲左右的青年,其中還有大學畢業者,3.他們明知修院物質生活比自己家中差到一半,而且每人每月須由家中拿錢來自養,修院無法供應什麼,但他們仍然樂此不倦,4.他們來時,上司已告訴了他們:修生隨時會去坐牢的,他們竟然視死如歸。由以上四點可以證實他們聖召的堅貞。

至於他們所誠切要求的支援是:1.不要太支援愛國會,因為這是打擊忠貞的他們,否定他們多年來為教宗為教會所受的種種迫害,也是鼓勵愛國會在踐踏欺凌忠貞的他們。2.絕對不可合法化那些雙面主教,除非他們像平涼馬主教一樣公開地棄邪歸正。不然,對那些為擁護教會的純真而死難的兄姐們無法交代。3.海外所送進大陸的聖經禮書等大都流入愛國會手中,至於忠貞教會中有的神父常年只拿一張手抄的經紙做彌撒;廿多人的修女院竟然沒一本聖經。所以忠貞教會極需禮書和聖經等的滋養。4.教友沒有聖堂,兩修院住屋不足,特請大家支援,爭取時效。當然我還描述了一些愛國會在今日尚在迫害忠貞教會的實地慘況,並說明兩修院生活的苦境以及教友與主教神父精誠團結,熱衷教會,準備隨時為主殉道的喜樂等……。沒想到,我這一報告,激動了全場神長和教友,大家同聲為大陸忠貞教會的兄姐們打抱不平,並發動向主教團及教宗立刻呈報上列實情並請立刻答覆忠貞教會的四項要求,盡力支援他們。我帶的七八種大陸手抄資料,在保密下,影印了一套,存入主教團大陸教會關懷組檔案中。感謝天主,我只為了天主、為了教會老實地報告了實況,竟有這樣的成果。我寫的詳情報告英文稿,也由羅光總主教於本月八日親手呈遞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手裡。兩月以後,羅馬教廷駐華畢代辦向我當面轉達了羅馬教廷對我的謝意。基督我們讚美禰!

3、第三次大陸之旅

那是1990年3月的事。本來我前年剛去過大陸,今年無意再去。可是為了給大陸初學院上課,修會命我及早再去,同時也是因為只有我是鳳翔縣人,而且我妹妹的家正好在初學院附近,我住在妹家,偷偷地給修士們上課,有所掩護。原則上大陸政府不許我集會、演講或上課的。至於鳳翔教區修院也剛好在我胞弟家附近,給教區修士們上課也很方便。基於這些地利環境的方便,正好承行天主聖意,再為大陸教會去服務了。

A、總會長修女來訪

去大陸之前,在台聖家女修會總會長託我給她們策劃,安排去陝甘二省拜訪她們的修女。雖然事情很敏感,不過靠聖母幫助,總算把事情安排好了,以後也平安達成目的。我的表姐李修女和兩位姪女,都屬於這個修女會。

B、拜訪政要

現在簡述我這次大陸之行的主要服務活動:

因為急待著我去上課,所以我冒著寒冷,於3月15日飛抵香港,16日拜訪思高學會弟兄們。18號(主日)飛抵西安,與胞弟住進平民旅館。19日下午到達鳳翔瓦垚頭胞弟家。20號上午與教區主教同訪鳳翔各界政要。21日(主日)下午即到東指揮方濟會院,幸見八位菁英初學生。晚上住胞妹家。22至24日,每天上下午為十六位修士們上課。晚9:30彌撒後返妹家休息。25號(主日)步行至河南屯給教友們服務,下午返東指揮時,坐他們的板車,幾乎凍掉了兩隻腳。

3月26~31日又天天在為修士們上課。自從回家以來,天天下雨,路上泥水,約有三寸深,我穿上高腰雨鞋,扶著手杖,一拔一拔地由妹家到會院,再由會院到妹家,每天六趟,每次十多分鐘,是個美好的運動,空氣清新,心曠神怡!

C、喜見白銀世界

3月27日,又見到十四年來未見到的雪。清早一起床,見到滿院白雪,樹枝也白了,欣喜出神,抓了一把雪填進口裡,感謝造物主!

3月31日,晚八時後,到達陳村鎮,立刻為教友舉行彌撒,正巧是我哥張依仁神父逝世(為共黨餓死)卅週年紀念日,我遂為他舉行追思彌撒,感受很深。

4月1日,主日彌撒後拜訪祝福了一些教友家庭,下午返東指揮繼續上課。

D、「馬神父過世了!」

4月2日,下午四時,下課休息,忽見馬效賢神父親屬遠自周至前來報喪,說馬神父回家十天後,今早七時過世,我即乘他們的車前去處理善後,六小時後才到他家。晚十一時,先為馬神父安息做了一台彌撒,參加者五十多位。之後,討論決定了各種事宜,定於10日出殯。暫厝於家院門前,聖堂重建後,遷至堂院內。

4月3日,返鳳翔途中給台灣徐英發會長以電話報告了馬神父之死及殯葬等事。下午四時返回東指揮。

4~5兩日把課趕完。最後一課時,政府派人來找麻煩,要進教室鬧事,幸虧侯院長拉他到客廳長談,拖了一小時,見我仍未下課,他發了一大堆牢騷,氣憤而去,這是事後別人告訴我的,因為我當時面背著門,認真上課,尚未覺察此事,好可笑!

5日,下午與李保祿新鐸,長談靈修與牧靈結合的技巧。

6日,上午到太相寺姑家,拜訪所有教友家庭,步行四小時。

7日,清早步行一小時去張家磨降福各家教友,並幫他們告解。下午走回太相寺,甘肅平涼教區馬驥主教專程來了,長談了一小時。當晚有告解彌撒,為教友服務,非常高興。

8日,是聖枝禮儀主日,有聖枝遊行,有二青年和我合唱耶穌受難史,禮儀隆重,教友心火大振。當晚返瓦垚頭胞弟家。

E、人山人海!

9日,上午與李靈科修士乘車四小時,至周至教區北市村,準備參加次日馬效賢神父的葬禮。當晚先有大禮安魂彌撒,共祭者十七位神父,其中新鐸居大多數,教友約千人,因為這一帶是陝西教友中心,也是方濟會士幾百年來所傳的教友。

10日,清早,各堂區樂隊十多家,教友約有三千人,先有大禮出殯彌撒。早餐後,開追悼大會,會中也有中共政府代表講話。大會後開始遊行直到下葬,每個節目都是人山人海,樂隊大奏,熱鬧極了。之後高世英、楊恆輝、馬效賢、高思謙等神父的家屬都來交談,十分親切。下午三時午餐後,開始西歸,由於途中參觀了幾座聖堂,回到瓦垚頭,已晚上十一時了。

11日,獨自外出,來來往往,在鳳翔城內走了六個小時,拜訪了不少的親友,但也沒有太累,我想這與心情有關,因為我每次一回大陸,天主助我,天天神志興奮,精神愉快,活力充沛,從未覺得勞累,雖然有時每天在泥巴中拔步,行程三小時,也覺得心情爽朗。感謝天主!11日晚又為鐵溝教友舉行了彌撒。彌撒前又巡遊了兩小時,降福教友家庭。

12日,上午參加主教座堂李主教聖油大典。下午到三十公里外的宋家村過復活節。當日為建立聖體大禮節日,下午與教友修女費心準備禮儀,於是當晚大禮莊嚴隆重,大家叫好。而且還有前所未見過的濯足禮,使三百多教友大開眼界。

F、聖週大典

這宋家村是耶穌聖心方濟女修會的保守生訓練中心之一,除了五、六位發願修女外,其他三十五位女青年保守生都紅紅胖胖,精神飽滿,看來意志力還堅強。他們安排我多上些課,遂決定13、14、16三天,每天上午9~12時,下午3~6時給他們上課。因為這幾天是聖週,其他時間都為排練禮儀和舉行聖禮以及聽告解佔滿了。由清早五時直到深夜十一時半,節目排得滿滿地,但是天主扶助我心情愉快,沒有感到疲勞。

吾主蒙難日及望復活之夜,禮儀都一板一眼地隆重地舉行,教友印象很深,因為其他神父,由於時間等關係,從來沒有這樣隆重舉行過,而我又喜愛禮儀生活。我常儘可能地用禮儀活動來訓練教友信仰生活,我一直覺得這比講道等更為有效。

4月15日,正是復活節,附近教友也來了些,堂裡擠不下,約有四、五百人,禮儀隆重自不在話下。下午聖體降福後,還有降福食品及牲畜,教友們很感興趣。

G、劉克仁?!

17日,星期二上午,在修女院新小堂內舉行了首次彌撒,以後教友在歌唱聲中,用三輪拖拉車送我到附近劉家源。這是我同班同學神父劉克仁的家鄉。1938年我當修生時,暑假曾來他家拜訪過他。劉克仁和我是我們十六位同班中僅有的二位升了神父的青年。他身高一八二公分,最會打籃球,十分熱心,小楷毛筆字寫得很美,雖然兩眼小得像條線。1947年他和我同去漢口,要入方濟會初學受訓,可惜為治療胃病,他晚了一年才入了初學,那時(1949年3月)我已去西班牙,我倆就此終生分離。他在漢口晉鐸後,被政府遣回鳳翔教區,傳教不久,就為共產黨迫害、公審、遊街、判刑、坐監,備嚐辛酸,於1965年餓死於鳳翔西街監獄中,真令人傷心!17號上午我們到達劉克仁神父家,本想先去他墓上憑弔祈禱,但家人說,政府在他墓上修了一條水道,所以墓地已不見蹤跡了。我們只有在遺像前做了追悼。下午返瓦垚頭胞弟家。

18日,上午步行四十分鐘拜訪豆付村,祝福了每個家庭,特訪了聖心會修女學習繪畫處,並拜訪了白衣會修女工作室。見了曾志罡神父的家屬,拜謁了我母親的墓地,和二舅家屬照了幾張相。當晚為教友舉行了彌撒。先後聽了告解,教友熱心。

19日,上午與胞弟步行二小時,到了路家村,拜訪了每家教友,和表弟安緒溝通了他女兒想修道的事,因為他原先一直反對。晚上聽告解後舉行了彌撒。這天路上,和胞弟立人交談了許多母親在世時的家事,令人感觸萬千,那時我已到了歐洲。

H、「讓孩子去試試!」

20日,上午冒著雨,扶著手扙,走了卅分鐘,到了外甥女家--索落樹,村里教友十餘家,很熱心愛主,只聽說某親人有時會賭博,我好心和他交談,開導了一番。安緒在路上和我再認真交談後,決定為遵重天主聖意,讓女兒去修院試試。感謝天主,他原來已堅決反對了三年。拜訪了各家教友,下午聽了告解,傍晚即為他們舉行了彌撒感恩祭。

I、西鳳酒--「開檀香十里」

21日中午,步行到全國有名的「西鳳酒」城--柳林鎮。西鳳酒是我國最古老的歷史名酒之一,它始於周秦,盛於唐宋,距今已有兩千四百年歷史。柳林鎮所在地的鳳翔縣古稱雍,為周秦發祥之地,贏秦創霸之區。春秋時期,先秦十九位王公曾在此建都,歷時二百九十四年,歷史上曾是關中西部的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由於地處中原,土地肥沃,氣候溫和,農業、手工業比較發達,為釀酒業的興起,提供了優厚的物質基礎。

從縣境內出土的文物中考證,有周朝的罍、觚、觶、廷爵等酒器,也有戰國時期的盉、銅壼等酒器。史記(秦本記)上記述的秦穆公賜酒為盜馬“野人”解毒;酒譜記載的秦晉韓原大戰獲勝後,投酒於河以勞師的歷史典故,就發生在這裡。可見當時雍地不但有釀酒業,而且出現了古老佳釀。這裡自古以來盛產美酒,唯以柳林鎮所釀造的為上乘,至今民間仍流傳著“東湖柳、西鳳酒”的佳話。唐貞觀年間,西鳳酒就有“開壇香十里,隔壁醉三家”的讚譽。唐儀鳳年間,相傳吏部侍郎裴行儉送波斯王子回國,路經此地時留下了“送客亭子頭,蜂醉蝶不舞,三陽開國泰,美哉柳林酒”的詩句。北宋文學家蘇東坡任職鳳翔時,曾用“花開酒美喝不醉,來看南山冷翠微”的佳句讚美此酒,至今墨跡尚存。到了明代,鳳翔境內,“燒坊遍地,滿城飄香”,釀酒業大振,過路人常“知味停車、聞香下馬”,以品嚐西鳳酒為樂事。

清宣統二年(1910年),西鳳酒參加南洋勸業賽會,獲銀質獎;1915年在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獲金質獎;1928年在中國國貨展覽會上獲銀質獎,1984年獲國家優質食品金質獎。又曾多屆獲全國名酒稱號。

這裡教友都在西鳳酒廠服務,靠酒廠謀生,酒廠之大,約佔地六十多畝,上萬人在內工作。我參觀了工廠,並祝福每個教友家庭,午餐時,為叫他們高興,嚐了一點這裡名酒,飯後家家送來藏了多年的西鳳名酒,我只選了幾瓶當作紀念。五時彌撒後離別了他們,大家依依不捨,真熱情感人!

J、牧靈饗宴

乘三輪拖車,途經鳳翔南郊,接上四位初學修女(聖心方濟會者),向田家莊出發,到了中途,路上水泥半尺深,車子動彈不得,我們只有下車步行,走了四十多分鐘,到了田家莊我大妹(十五年前已過世)家。修女們拜訪各家教友時,發現兩家不合,已一年多了,雖然他們都是同一家族。於是請她們再去和解他們兩家時,我正為此事祈禱。若修女溝通無效,我再出面去和解。感謝天主,年輕初學修女,說服力那麼大,竟賴天主扶助,把兩家和解了。晚餐後,我聽告解,修女們分兩處給教友成人及小孩講道,教友們聽得津津有味,快兩小時了,還想再聽。主,看禰的羊,真是慕義如飢似渴,多年以來,沒有神父修女來餵養他們了,所以我刻意計劃來此,做這麼極需的服務,因為他們由於不睦,年來心靈痛苦,這次都公開在我面前彼此道歉,攜手言好,並辦了告解,午餐時也同桌共餐慶祝,事後在暗暗地向我表示感激聲中流下淚來。「神父你來得太好了!!太好了!!!神父,那位年輕姐姐(小修女)講得我落淚了,真了不起!!」願天主永受讚美!耶穌,禰找到亡羊,背在肩上,向親鄰告喜。今天我對這事感觸特別深。教友們為了答謝我們,偷偷地送了許多禮品,我回家後修女們才告訴我。我當然都轉送給修女,因為這次都是她們的工作成效。次日下午,舉行了隆重的彌撒,辭別大家後,返回了瓦垚頭弟家,又為村民做了彌撒。之後故馬效賢神父家屬遠道來訪時,已夜深了。

K、修士們黏人

23~25日,三天前早已約定為教區大修士們上些靈修課,因為他們想聽很多,而我的時間只有三天,所以每天從上午9~12時,下午3~6時,共六小時都在上課;七時三十分還要為教友及修士聽告解做彌撒,晚十時才能回弟家,而且一有空閒,修士們就追來個別談話,討論靈修問題,我又忙又樂,感謝天主。只是第三天上午政府統戰部和公安局的領導六人,口頭上是來找李主教,事實上大概是追查我的上課,因為他們規定旅客不許集會,尤其在六四之後,共黨最怕外人來向青年灌輸民主等北歐新形勢與新思想。共黨既然說蘇聯和東歐各國一起放棄共產主義開始解放人民,都是天主教幹的事,所以對我一位天主教神父在大陸的行動特別警覺。因此,這天若他們進了修院,看我正在上課,一定把我抓走;但是天主卻偏偏安排我弟弟在路上碰到了他們,我弟弟知道他們為我會很不利,就以李主教不在修院,在主教座堂,來和他們糾纏了近十分鐘,才擋住了他們,使他們折返。主,為禰工作的,禰時時護祐著,有驚無險。主我感謝禰!

三天上課結束,26號,瑪利亞方濟女修會的前初學導師來約談,一談就是兩三小時,坐得好累!下午到達東指揮會院,又和同會弟兄們相聚了。何其樂哉!當晚約定27、28兩天和我及修士們答問交談。

27、28兩天,每天六、七小時和他們交談外,就和強會長商討鳳翔會區事宜,我們談得相當深入,並幫他做拜見總會長之心理等種種準備。我每日三餐及過夜都在胞妹家,以免政府干涉。每晚告解者總會有的。

29日主日,上午在會院彌撒後,和修士神父們合影留念。中午由堂區教友們請客。下午為教友們舉行了辭別彌撒。

L、「但他不可共祭!」

30日上午,幫強會長給總會長寫會省情況報告書,因為是拉丁文的,我幫了他兩小時,才準備好。中午在侯文麗修女家用餐,之後坐他們的大卡車到鳳翔西大街主教座堂報到。晚餐時,主教秘書吳神父向我說,昨天統戰部問我說:「張右篤回台灣了嗎?」「還沒有,他明天會來。」「明天主教座堂落成大典中,他只能和教友一樣參加彌撒,不能和主教神父們共祭。」「部長,這樣會把問題搞得很複雜:第一,教友們既然都認識他是神父,卻不許他和其他神父一起共祭,教友們一定會打抱不平,後果不好。第二,張右篤屬於鳳翔教區,他等了多年,今天教區主教座堂終於要舉行落成大典,他終於等到了,並配合時間,專程由台灣代表海外鳳翔教區神父來興奮地參加,卻那裡想到竟為你們禁止他上台共祭,這為他是多大的打擊和丟臉?!他要向國際友人說什麼?外人聽了要說我們的宗教自由在那裡?這樣不是破壞我們國家的形象了嗎?」「那麼,吳神父,我們准許他明天大典中共祭,但他不得開口講道。」「不會的,明天大典中,神父們只有兩邊站的分兒,一切禮儀由大主教主持。」「那就好。」「你們聽過張右篤講道嗎?」「聽過。」「怎麼樣?」他們沒有答話。我向吳神父說:「謝謝你!」我當時立刻想我三次回鳳翔每次一個多月的講道,多在堅定教友對神的信仰和祂愛人事實,並強調真理、正義和仁愛的重要,這些正擊中了共黨的要害,他們當然很不高興。主,我感謝禰,我從來沒有對共黨等惡勢力低過頭,也每次完成了一位神父在大陸該做的事,講了禰給我啟示的福音真理,給大家傳報了天國喜訊。這些共黨雖然幾乎威脅警告,我都不在乎,仍舊做我應該做的,好在機會那麼難得,大陸教友弟兄又那麼渴望得到精神食糧,我就置生死於度外,其實我真想為此坐監受苦,以參與我主為愛我所受的苦難,而且我親愛的哥哥張依仁神父,表兄李重仁神父,同班好友劉克仁神父,同學郭自強神父等等,為了捍衛基督君王,都在這裡英勇壯烈地犧牲了性命,我怎麼敢苟安?主,我心如焚,我多麼崇拜他們,嚮往他們!!!主,親愛的主,殉道是個大恩,我不敢仰求,但我在等待。“為義而受迫害的人是有福的。”阿們!

主教座堂祝聖大典前夕的大禮彌撒,我平心靜氣地參加了共祭,事前也在祭壇欄杆上眾人面前聽了一小時告解,做了一位神父該做的服務。就如3月19日統戰部雖然禁止我這次回鳳翔在各堂區做彌撒,我當面沒有反對,但我仍舊天天公開地在各堂區輪流舉行大禮彌撒並講道,心安理得,誰能阻止我宣揚我主的慈愛,餵養吾主的羔羊?是刀劍嗎?是……?感謝天主,祂已佔有了我!

晚上在強永壽會長家就寢前,覺得機會難得,又和他家青年男女交談了一小時,他們覺得很有收穫,皆大歡喜。我經常覺得受人愛戴時,總該拿出所有,給人有點還報,才覺暢快。我有什麼?「我主基督,我的至寶。」

全教區教友一萬五千多人,在艱苦中,輪流著工作,加上其他教區義工的服務,苦了三年,終於把教區主教座堂建成了。我十三歲時曾在這教堂裡住了一年半,由這裡進了修院,所以每次來此堂院,百感交集。1983年時,雖然共黨幹部仍佔住舊堂院中,弟弟說不可照相,我仍暗中拍了一照留念。聽說兩年後舊房及原來小堂,完全夷為平地,令人傷痛。今在原址上重建大堂,但是原先美好的四合院主教公署已成過去了,而且堂院東部一半已為政府闢為學校,連我們東壁舊日的文德大修院都被學校併吞。

1990年5月1日,聖若瑟勞工主保節,正是大家等待多年的主教座堂落成大典日,李主教特選此日,因為聖若瑟是鳳翔教區主保,也是主教座堂主保。本來慶典前幾天,陰雨連綿,但到慶典前夕,忽然天晴,連共黨幹部也感吃驚,慶典一過又下起雨來,大聖若瑟真有辦法!

堂內堂外,張燈結采,各種旗幟滿院飄揚,人山人海自不在話下。雖然共黨已經告知全教區各堂口,每處只許來一二人代表參禮,至於其他教區要來的人,一概各路擋絕,共黨總希望將參加人數,減到最少,讓慶典無聲無息,靜悄悄地過去就好了,他們這樣一再地給主教強調了好幾次。無神派打擊宗教真是無微不至!雖然共黨如此地阻擾,教友仍舊來了兩千多。本來要來的廿多家樂隊,只給一家許可。可是這家樂隊在來教堂路上一演奏,政府立刻火爆起來,要立刻逮捕樂隊,幸有人立刻代為道歉,這才放行了。事態就演到這麼糟!還有呢:這天一清早,共黨安全人員百人就實槍佈署在教堂外圍,便衣警察散佈於教民中間,連各幹部主管,也都親自出馬各處穿梭,並獨佔了堂內的唱經樓,從高處監控整個局面,並以無線電話不斷向上級報告實況。煞費心血,何苦來哉?!但是教友們愛主守法,不為這種惡勢力所動,視若無睹,大家高興愉快、虔誠地參與每段聖禮,同聲歌唱讚美主榮,一切井然有序,進行如儀。先由伏求聖神開始,接著降福聖堂四周及聖母山,降福聖堂四周內壁,最後是感恩彌撒大祭,歷時兩小時半。我當然也參加了十餘司鐸組成之共祭團。禮前禮後,我都儘量和各地親友和各堂教友們多多交談,因為兩三天後我就要回台灣了。

M、「你沒給人家面子!」

禮儀前,兩位好友是縣內名醫兼政委,他倆和政要開會中,聽見共黨上級對我因病沒有應邀赴宴而有所批評,於是以耳語告訴我要向政要道歉,因為這給他們沒面子。正好午餐中,各界主管都在席上,我遂舉杯(西鳳酒)乘機向各位致歉並辭別,皆大歡喜!下午教友歌舞表演,同神長們慶功,各處教友一團和氣,猶如一家,真如初期教友再現,令人讚賞不止。事後,我立刻安排聖家會修女到寶雞市準備迎接她們的總會長等,他們隔天由台灣來。我則辭別了親友後,和瑪利亞方濟會高陵縣初學院院長及初學導師交談了近一小時。當晚仍住座堂附近強會長家。

5月2日,上午與李主教拜別了縣上各界主管,中午回瓦垚頭弟家休息。

3日,除了與大修士們個別談話,尤其和賢侄大修士與姪女(準修女)靈芳交談外,就準備了行李和心情,明日趕赴西安,踏上歸途。當晚大侄及其妻帶著錄音機,要我給他倆講些夫婦相愛的道理和具體方法,我扯來拉去,竟談了一小時半,有點嫌長了,但是他倆有時竟感動得落淚。心地純潔的人,反應就這麼可貴。主,願禰永受讚美!

N、搖往西安

5月4日,早晨彌撒完,辭別了大修士們後,和主教在弟家早餐,九時到路邊等公車,車一到,沒想到主教也上了公車,他事先一句也沒提。車開了,陪送的人除了弟弟和胞妹外,還有二姪女和二外甥。本來由鳳翔至西安只有一百六十四公里,卻搖搖擺擺,車爬了五個小時,下午二時多才到西安。我們可敬愛的主教坐的地方,正巧窗戶破了不能關閉,害得主教一路彎著腰抱著頭,在抵抗強風,真活聖人也。

O、總會長來訪,完成任務

我們方濟會的總會長John Vaughn,雖在百忙之中,卻願意史無前例地遠道由羅馬專程來西安,在各種冒險中,特別會見陝西鳳翔方濟會自治區的區會長,以表示對鳳翔方濟會弟兄的極度關懷與景仰,並將代表全球方濟會弟兄對鳳翔區弟兄衷心慰問與鼓勵。用心良苦,意義也非常重大,而且他這計劃早在三月初已經決定,同時選定陪他同去的三位弟兄,其中兩位是方濟會總署總參議員,另一位嚮導兼翻譯也選澳洲的一位能員。由此可見這事的重要。三月初為他們在西安相見的事,我就有腹稿。這次5月4日一到西安,直至5日下午強會長和總會長見面,我一直在小心翼翼中策動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使他們配合,秘密相見,而且我本人又不能出面。總會長之所以這麼熱衷這次行程,實在是因為大陸其他各地除了零散著廿多位老會士外,已見不到修會的遠景和前途。偏偏只有在為共黨特別迫害中的鳳翔,不但老年會士弟兄,堅貞到底,而且近四十年來,在各艱苦中,弟兄們竟能偷偷地冒著生命危險培養出二十幾位青年會士,此外尚有望會生二十七位,大家愉快地在艱苦中奮鬥,這消息一傳出,方濟全會世界各處欣喜若狂,人人非常感動,因此這次總會長冒險前來,也是代表全會弟兄,給鳳翔弟兄的肯定、鼓舞慰問和弟兄熱愛。因此總會長雖覺此行不很簡單,但十分值得冒險。感謝天主,在聖母悉心保護下,他們雖然有些小小波折,但在5號下午五時,終於欣喜地見面了,相抱而泣,自不在話下,這是一劇太美麗的歷史鏡頭。他們愉快地交談了近二小時,八百年來方濟會總會長來中國,這還是創舉;又能和一位地下會長長談,這太可貴了,我們只有感謝天主,使這事在錯綜複雜、驚濤駭浪中順利地完成。主,我們感謝禰!強會長平安回到旅館,我心上那塊石頭才算落了地。聖祖方濟,感謝你的大力幫助!強會長和總會長交談完畢,離開金花大飯店後,即有便衣警察跟蹤不離,一小時後,由於強會長的機智,故意上公車又下公車,出入小巷,終於甩掉了他們,有驚無險。在共黨國家裡,行動就這麼不自由,這麼可憐!

5月8日,總會長在香港眉飛色舞地給我分享了他這次見到強會長的喜樂,長達半小時。李主教本來也想於5號見總會長,可惜露了風聲,主教只有躲了。

P、看熊貓!賞土兵!

胞妹雖已六十多歲,卻是第一次到西安,於是我們六七人陪她去逛街,參觀鐘樓和動物園,大家特別要我多看看台灣沒有的熊貓,的確很可愛,而且就產於陝西。接著又參觀了舉世聞名的兵馬俑和秦陵。

5月6日,晨七時三十分起飛,結束了這次大陸之行。感謝天主,除了一月多來由於天氣太冷,一直小感冒外,一切平安。這小感冒並未阻止了我每天的工作,我覺得意志力可以抗病。

當日上午十時三十分,已回到九龍方濟堂了。舉行了感恩彌撒,大家慶祝我在大陸完成任務,平安歸來,我用電話答謝了為我祈禱的友人,並讓他們分享我的喜樂。把白衣會修女託帶的十幾件祭披交港方白會修女,讓她們自己處理。至於耶穌聖心會修女的祭披,很快地就出售了十四套,因為她們是國籍修會,生活很苦,又不像白會有外援。白會省會長來約談了一小時,他知我代她完成了給修女們的輔導,十分高興。

5月7日,趕去思高聖經學會拜訪各位弟兄,報告了大陸鳳翔本會情況,皆大歡喜。並碰到昨天在台祝聖的新鐸林其鏘,好高興!因為是我把他引進修道路上的,而且費時一年,真感謝主恩!

8日,中午港九方濟會弟兄來方濟堂與總會長聚餐,他是上午剛由西安飛來的,餐中真是弟兄相聚何其樂哉!因知新鐸林其鏘也在場,大家舉杯歡迎總會長在大陸達成任務後,也舉杯向新鐸恭賀。飯後總會長當眾跪在新鐸腳前,求他祝福,並口吻他雙手,大家為總會長的謙虛和熱心,深受感動。當晚我即和總會長交談了一小時,討論鳳翔教區方濟會青年教育等事宜,因為前幾天我倆雖同在西安,為了避免共黨懷疑,我倆並未碰面,雖然我安排了他和強會長謀面的事。在大陸共黨手下行事真像捉迷藏,好可笑。因為共黨已對我疑神疑鬼,所以我不能不謹慎。

晚上好友李秉坤帶我去買了一條黑褲子,因為我的其他褲子忘在大陸家中,現無可換洗。此李友常很關懷我,我們常有信件來往。他在中文大學上班,為人方正賢良。

8日,在宋銀子醫師家晚餐,她在台灣讀大學時,我就很熟悉她家,她和幾位弟妹都是我的青年好友,她後來在英國研究醫學時,我曾託英國好友關注她。她學成歸國,母校台大醫學院非常器重她,經常請她演講指導,她是位有德有才的青年。晚餐後,他們夫婦想送我禮物,我剛沒皮鞋可穿,大陸布鞋,雨天不能用,他們遂按我貧窮精神的計劃帶我買了一雙便鞋和一支平民手錶,他們本來要給我選上等皮鞋和手錶,但我選了中下等的貨,每件才二百元港幣,他們才體會我真是個窮聖方濟的孩子,選中下等東西。主,求禰報答他們!

以後數天在和教廷代表及畢神父討論大陸教會問題,並替幾位神長代為申請傳教補助。二位對大陸教會非常關懷,全心服務無孔不入,令人感動。他們也對我忠心耿耿為大陸忠貞教會及修院教育勇於奔波,非常嘉勉與欣慰。前不久,鳳翔李主教也來信鼓勵我說:「張神父,我在想,你三次回鳳翔,天天熙熙攘攘拼著命只為教會服務,各處奔波,風雨無阻,也不嫌此地的物質簡陋和不便,興沖沖地為各修院為各堂區工作,張神父,我替你感謝主恩!……」親愛的主,我感謝禰,我自蒙禰召選之後,無論在西班牙、義大利、英國、台灣和大陸,蒙禰特別幫助我、提拔我很少想到自己的得失,只知全力以赴為眾人靈魂服務,而且心火炎炎,無孔不入。主,禰吸引了我,我感謝禰!雖然這次回鳳翔,弟弟說我一個半月內只在家裡住了四夜,席不暇暖、各堂區奔波,他覺得我受苦了,我卻覺得這樣更喜樂,因為我能給更多的靈魂分賜主的聖愛和光明,使他們受益,那時,我好高興,樂在心中。主,謝謝禰的帶領!阿們。

5月12號(星期六)一時半上飛機,三時已安抵台灣,結束了1990年的大陸之行,總算完成使命,給大家有個交代。以後幾天內,在電話中多謝很多友人們的關懷,支助和祈禱,也給他們交了差,完成他們的期望,共謝主恩!回來後,在大陸一月多來的感冒還未全好,身體也很疲倦,休息了幾天,也就恢復體力,開始工作了。很奇怪的是,其他神長或教友們,由大陸回來後,很多都住了醫院,而我這癌症開刀後的身體,反而無事,一次也未住過醫院,請大家替我感謝天主。我常在想,人若緊張積慮,患得患失,最易染病;人若心曠神怡,知足常樂,而且愉快地為他人發揮愛心,儘量忘了自己、充滿活力、積極上進,這樣的人,很不容易生病;即使有點小病,也會在淡忘中讓它自然過去。意志力是人的本錢。主,求禰再加強我的意志力!阿們!

4、第四次大陸之旅

本來去年剛去過大陸,今年沒有需要再去。但因高世英神父中風數年,不能行動,家人一再催他回家。他於是請我陪他回陝西老家,上司也同意了。同時林神父和一位陝西張修女也想同去,加上高神父的護士,我們五人遂於1991年5月起身,途經香港,第三天下午飛到西安。高神父家人八位來接機,大家住進解放飯店。晚餐時,我們去街上吃西安名餐「牛肉泡饃」,林神父不慣吃辣椒,辣得滿頭大汗。又給高神父帶去一碗,他說:「香得很!」因為四十年沒吃了。次日清早,用輪椅推高神父巡遊西安有名的北門,城牆都用二尺大的古磚砌成,他已五十年未見了。上午十時,家人接他回家,我也回鳳翔了。拜訪了一些親友,也給修士們上了些課。十多天後又去高神父家,召集家族,商討高神父留家養老的問題。最後決定留下高神父住家養老,我就回鳳翔繼續各堂區牧靈拜訪。一個多月後,辭別高神父,由西安經香港,飛抵台灣。結束這次愛德和牧靈訪問,一切平安,感謝主恩。

5、第五次大陸之旅

1994年4月14日,下午飛抵香港。為了在大陸聽告解,以五千港幣配了一支助聽器。18號晚飛抵西安。由於鄉村延誤通訊,舍弟誤了接機,我直赴親屬周家休息。不料,身患骨刺的我,到廁所一蹲下起不來了,掙扎了半小時,全身流汗,也沒辦法。開始不斷唸經求主,繼續掙扎,終於十分鐘後,摸到窗台,這才得救了:這可能是我生平最苦的四十分鐘。這就是人生。

第三天隨舍弟先拜訪了中風的高神父,以後到西安拜訪了李篤安總主教、修院余院長神父和羅國輝神父,長談了好久。22號專訪師大三修生,鼓舞他們向上。24號買了複印機,下午回到鳳翔東指揮,裝機後,我到胞妹家休息。開始為修士們上課。

5月6日,到太相寺,為前仇教者李先生行告解和傅油聖事。8號為太相寺堂舉行落成周年慶祝。這是鳳翔全縣北區僅有的教堂,十分珍貴。這裡開教百年,出了五位神父和三位修女,我就是其中之一,可惜地近山區,人民窮苦,1993年才建了一座小堂。9號,為李重道表兄神父逝世三周年,八位神父共祭。以後回東指揮給修士們上課。16號到宋家村,為二十多位聖心會院長修女們開了三天方濟精神及培育講習,十分中肯有趣,可惜時間太短。以後繼續各村鎮牧靈活動。

5月4日,辭別了主教和公安局,到東指揮參加省大會。11號再辭別中風的高神父。16號飛往香港,拜訪了方濟會弟兄,21號飛抵台灣,游先生特來接機,先到他家祝福了兩位新生孫子,再返回大溪,一切平安,深謝主祐!

6、第六次大陸之旅

我已年逾七十五,行動有些不便,所以可能是最後一次的大陸服務。本年大陸鳳翔方濟會開辦初學訓練,有二十五位初學青年。可惜正副導師都是生手,因此他們不斷來信催我幫忙。為了修會好處和天主的光榮,我承擔著小小痛苦,欣然地再去服務了。

1997年4月15日,抵達香港,拜訪了修會弟兄們,17日飛抵西安,18日即到鳳翔東指揮修院,上了兩天課。21日拜訪了主教和政界首長,再拜訪了數村教友,就回東指揮初學院上課。5月10日參加李主教晉鐸金慶大典,見了許多親友,並和政界要員共餐言歡。下午回到老家太相寺,八十一歲的表姐李修女和二位姪女修女,都專程由甘肅回來見我;接著她們聖家會初學導師韓修女也來了,討論了幾天培育問題。不久,她們的神師韓神父也聞風而來。他是甘肅平涼教區副主教兼秘書,我倆對教區事務交談了很多,因為我的家兄張依仁神父原是他們教區的神父,1960年死於教難。

A、意外收穫

16日,到田家庄牧靈服務,這裡沒有聖堂和神父修女。我和修女們特別去講道,家家拜訪降福,辦告解,舉行了彌撒,特別找到了久不進堂的兩家,皆大歡喜。尤其一位共黨高級幹部,曾為本縣二號人物,也來參加了追悼其二兄的彌撒,表現十分熱忱,令大家驚奇。他已五十年不理教會了。天恩浩瀚!

B、不可再哭!

一天,牧靈拜訪中,到了表妹翠翠家,她有點中風,見人就哭。我刻意帶她拜訪附近一位病人,向妹妹說:「妳看,這位病姊妹,已經臥床兩年,也不哭泣難受,安心忍耐痛苦,分擔耶穌苦難。妹妹,妳能動能吃,和她比起來,怎麼敢哭?!」回來的路上,我把我脖子上的聖家聖牌,給她帶上說:「妹妹,願聖家和妳在一起,心平氣和地忍受小苦,邁向天堂永福。所以不能再哭,免得聖家難受!」

C、實踐愛德

20日專程到寶雞市,拜訪多年全聾的老學長張景賢神父,他無法和人溝通,心情寂寞,可以想像。我全人投入,和他笑嘻嘻地筆談了兩三小時,提及許多五十年前的趣事和笑話,他開心極了。我覺得這是實踐愛德。所以下午又和他熱絡了一小時,我想這樣,他能多活幾年。哈哈!

D、又一次特殊牧靈

次日,到姪女家拜訪又聾又啞的侄子和他的啞吧妻子,筆談了一小時,又給他倆講了一小時教義和做人的道理,大家太高興了,就請我午餐。我覺得這種特殊的牧靈工作,十分可貴,千載難得,也正輪到我了,因為我是他們的親屬,所以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感謝主恩!

下午,抽空去拜訪七名高中修生,給他們加油祝福,他們體會到我們遠道帶給他們的關懷,十分歡喜。特別關懷修生,這該是神父的本職!

E、十字高升了

5月24日,下午表兄路保緒專車接我到他家,參加次日他們的新堂「升十字」大典。主教神父們,當夜都在他家晚餐過夜,他們出錢出力,倍感榮幸。主教特許他妻子滿全多年宿願,在第二天大慶典中,領受洗禮。她多年來參加主日彌撒,愛主愛人,和藹可親。她領洗後,還送我厚禮,表達對主的感恩,她真誠敬有餘!

25日,慶典當天,主教神父及各堂區教友代表都集合了,由樂隊和信友遊行揭開序幕。接著在爆竹聲中升起堂頂的大十字架,並為聖堂奠基,以後是大禮彌撒,熱鬧滾滾,縣公安人員也來助興。我因事中段離開。

F、拜壽了!

回到東指揮胞妹家,她的六個子女各家全都來了,約三十多人,為她慶祝七十大壽,我也沾了光,順便慶祝我七十五大壽,修院神長都來參加。請錄影師記錄全程活動。先由每家代表向壽星及貴賓個別敬酒,廳堂各式壽禮滿桌,十分排場。賀壽後,家人席開五桌菜餚豐富,都由女兒親自下廚,十分親切。

飯後休息一小時,大家移師大堂,全體方濟會神長,開始為我家親屬,全體修士修女及教友們,舉行共祭彌撒,前有初學修士們的樂隊,領導大家遊行進堂,由我主禮,算為最後一次來大陸的紀念。

G、叮噹……上課了

以後的時日,就心靜下來,天天為修士們上課。上午三節,下午三小時和修士們個別靈修交談,很能入裡。有時下午也有神長們的交談,研討會省事務,直到6月11日初學生回家割麥,才停了課,大家都非常滿足和諧,真是一個充滿喜樂而健康的方濟大家庭!

此方濟會準會省有神父十四位,執事一位,大願修士四位,小願修士十五位,初學生五位,望會生二十七位,同住於這個會省唯一的東指揮會院。多年來由上主特別呵護,雖在共黨各種打擾中,尚稱平安,願祂的名永受讚美!

會院旁的方濟三會修女團體,本想參加初學上課,我未便答應。不過,也和她們做過十多次靈修交談。

給會院團體的三天避靜中,最後的團體懺悔節目,最有實效。大家先誠心用第五十聖詠向天主懺悔,再各自向祂訴心,向主認錯。半小時後,每人公開向團體認錯,以後由每位弟兄自由地、誠心握手個別交談,向弟兄道歉認錯求和……整個活動中,有向主哀禱的歌聲穿插著,以便向主提升心情。場面十分感人,落淚的不少。我每次在台灣舉行,神效都很好。多謝聖神的帶領!

H、「哥哥,我只……一件事」

一個下午,胞妹來修院向我說:「哥哥,我只要給你說一件事:我開刀一年來,腰帶不敢放鬆,十分累!上週你去河南屯降福二十多家教友時,我向天主說:『我這次跟隨神父,家家領受降福,希望這點克苦,能換來天主禰解脫我長期束腰帶之苦。』結果,第二天腰帶一解,竟然不痛了,這是第四天了。我特別來告訴你,哥哥!」他說完這話,感動得流淚回去了。我降福她說:「天主愛妳!」若是天主奇妙地治癒她,我不驚奇。她現年七十,六十年來,每星期五只吃一餐,天天早晚去參加彌撒,雖七公里外也不辭辛苦的往返,晚上十一時回家也是常事。她為人謙沖寡言,關懷貧病,處處助人,我每次回家,在她身上學了很多。

I、永別了!

6月15日上午,辭別會院弟兄前,他們和修女們,竟然認真地開會歡送我:唱歌、頌詞、獻禮、獻花、每位神長等的講話…表達誠懇的兄弟愛,使我下不了台,十分感動。最後,我也只有在大家圍送中,依依不捨地上車,說聲:「永別了,各位弟兄!永別了,東指揮!」車慢慢移動,我的心……!

途經大侄家,為小孫女付了洗,沒想到老家太相寺教友代表特來送禮,他們的誠心,令人畢生難忘,願主厚報!

16日,和幾位不同修會的修女個別交談了好久,她們似乎覺得在大陸很少有人談靈修。

J、「哥哥,你……只住了三天!?」

舍弟立人幾次提醒我:「哥哥,你每次回來一兩個月,在家裡只住三、四天!」「弟弟,你以為怎樣?」「哥哥,我很高興看到你這樣。因為你既然是天主的人,教會的人,那麼專為天主為教會而忙,是理所當然的,至於放棄家庭享受,更不用提了。哥哥,你每次回來,各處為教會奔走,給我們教友很大的精神鼓勵……」舍弟能有這樣的想法,因為他曾修過道,目前兩個子女都在修道。其實,我覺得,我本來就該這樣才對。主,感謝禰通過許多人對我不斷地鼓勵!因為禰知道,我很懶,不催不前進,所以禰各處派人鞭策著我。主,真感謝禰的愛護!阿們!

K、「……不能當神父!」

6月17日,辭別公安局長時,局長說:「你若願意留在故鄉養老,我們可以研究。」但我想起他們十年前說的:「你若要留在故鄉,十分歡迎,只是不能當神父。」這樣,我在這裡有啥用?

19日,教區主教神父們正在大避靜,主教特請我在臨別前為他們做最後一次服務:講一篇有關靈修生活的道理,我只有聽命了。

20日,經高速公路,兩小時到達西安,踏上歸途。

6月21日,拜訪了有名的西安神哲學院,大修士九十九位,另有修女二十多名住在附近一起上課,教授十餘位,又經常有來自港台的神長教授,輪流上課,真是人才濟濟,欣欣向榮!午餐後,和余院長合影留念,他即由專車送我回旅館。

22日,專程到總主教公署,適逢李篤安總主教去內蒙祝聖主教。遂與老同學張世哲神父交談,他是這堂區主任,年逾八十,仍很健壯。以後和方濟三會總院修女們交談有關聖召培育問題,大家很有興趣。午餐吃了一碗陝西名產「河洛」,以後回旅館午休。

23日,飛抵香港聖經學會,和弟兄們同樂交談。

24日,參觀了九龍馬鞍山新的聖若瑟堂,拜訪了主任胡神父。晚上翻閱了兩月來台灣的教友生活和善導周刊,以免和台灣教會脫節。

25日,到達台灣,結束了我最後一次的大陸之旅。老實說,對大陸教會的服務,心嚮往之。但是限於年齡和體力,不敢再有奢望,只有為他們祈禱了。

總計六次回大陸,掛名「探親」,其實,是為了給教會修院服務,因為關心聖召,這是我的專業。其次就是為各堂區做些牧靈工作,這是神父的本行,豈可放棄?所以每次都要跑完鳳翔全縣的十幾個教友村鎮,給每戶都唸經,洒上聖水,祝福每室和雞犬牛羊……有時上上下下,一連奔馳四個小時,你說不累,那是騙人!但是家家高興地等待,我也只有興緻沖沖地跑下去。下午三時回來,午餐休息後,又有兩小時的告解和彌撒,有時拖到晚上十時,才回來和教友聊天,午夜十二時,他們才回家,讓你安睡。一次在寶雞市的告解,由下午四時開始,中間除了一小時彌撒外,直到午夜十二時,告解才結束。他們見到外地神父,都興緻勃勃地來了,你能不更高興地給他們服務!?累嗎?完全忘了!至聖聖神,感謝禰常給我充滿喜樂與活力,處處帶領著我。

「吁瑪利亞,無原罪之始胎,我等奔爾台前,望爾為我等祈!」就是這條小繩子,60年來牽著這個小胖胖,直到今天。聖母,無盡的感激!

已經75歲了!主耶穌,深謝禰護祐我至今頭腦還算清醒,能將七十五年的回憶寫出來當作獻餅,來宣揚禰的化工;並對我這一生,表達無盡地頌恩!

同時,也求禰降福苦心校正這文稿的兩位姊妹!

願光榮歸於父,及子及聖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遠。阿們!阿肋路亞!

1997年聖誕節脫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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