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鐘聲響起呢?
蒙得維的亞 |烏拉圭
譯者:林豪
對祖父的記憶一直伴隨著他的一生。他把自己的信仰和他所接受的教育,都歸功於他的祖父。他與天主的相遇,是發生在他生命中最艱難的時刻。正是教堂的鐘聲響起,吸引他進入了這座教堂。就從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再一樣了。
每天的黃昏時分,同樣的場景都會重複出現:一輛卡車從伊瓦涅斯(Ibáñez)附近碾米廠的一個角落,讓工人從車上下來。其中有一位是我的祖父雷蒙(Ramón)。當他下車時,他總是坐在同一張長凳上喝點馬黛茶。在那時,我是六歲,我會在那裡等他。他會給我一個擁抱,把我扛在他的肩膀上,而我們則會去菜園挖掘和種菜。
在此遊戲之間,他會教我如何耕種土地。這就是我童年的時光,是如何在烏拉圭東部拉斯卡諾的小鎮,這個不起眼的社區度過的。我故事的開始就談論我的祖父,因為他將我撫養長大。他是一個簡單而充滿美德的人,他的榜樣刻在我的生命中。
當我開始上學時,我們必須搬到另一個社區。我的祖父離開了他原本工作的碾米廠,現在是城市郊區的一個牧場擔任工頭。在星期六和星期天,我會在淩晨三點起床,幫助他收集和擠牛奶。我們總是一起散步,那些旅程對我來說是第二所學校。他教了我很多東西,比如如何狩獵馬薩雷科斯(masarecos),一種黑色的沼澤地鳥。
幾年後,我開始在烏拉圭技術學校(UTU)學習電氣工程,這是一個提供技術職業教育的公立機構。這樣也可以讓我同時學習和工作,並賺一些錢帶回家……並在酒吧帶回一些美味的小吃。在星期六和星期天,從早上六點開始,我遞送攪拌機中的牛奶,八點鐘我從手推車裡賣麵包。星期天下午,我給一位養馬的鄰居割草,用這筆錢,我和朋友們可以在星期天晚上去電影院。
我的祖父在我十七歲時死於癌症。他要過世之前,他要我到教堂去找一位神父。我從來沒有受過宗教的陶成,有一位神父與我會面,我告訴他我的請求,他立即騎上自行車,直接去了醫院。當神父到達時,他們聊了很長時間,就在那天晚上,我的祖父雷蒙(Ramón)去世了。他相信天主,並教導我仰望天堂。他總是告訴我,天主會保護我的。我一生都記得這一點。
第二年,我進入國家警察學校,並於1988年畢業,成為一名警官。我從警察部隊的生活中學到了很多事情,例如:忠誠,榮譽,勇氣和愛國主義等。我出國接受進一步培訓,並申請參加了成為狙擊手的訓練課程。
作為員警的那些年,所發生的軼事和故事數不勝數。我還記得,我參與的第一次行動之一,這是一起與巴西邊境附近販毒有關的謀殺案。我們的長官要求志願者,我們都挺身而出。這表示說需要花三天的時間觀察和等待,直到行動的理想夜晚到來。只有一個問題:對於我們每個人來說,有四個販毒者的警衛,他們擁有超過我們雙倍的武器。行動開始後不久,命令就已洩漏了。這表示說要朝不同的計畫進行,我們盡可能地回到基地。我花了兩天時間才回來;我在白天躲起來,晚上趕路。我不是天主教徒,但有時我想起祖父的教導,並與天主交談。此外,在員警學校,他們總是告訴我們:「在你的床邊,有兩件重要的事情,員警法和聖經。」
在那些年的另一項任務,是監獄警戒。我被要求負責面對最危險的囚犯。有一些非常緊張的時刻,但我確信天主在看顧我、保護我,就像我祖父教導我的那樣。
不久之後,在12月8日我與派翠夏(Patricia)結了婚。我當時沒有想到這一天與天主教有關。派翠夏(Patricia)想在教堂裡結婚,我是如此的愛她,以至於我會以這種方式或任何其他方式與她結婚,我不在乎。但現在回想起來,我毫不懷疑是天主將南瓜放在推車裡,就像他們在我的村子裡說的那樣,沒有什麼是巧合。
兩年後,我的第一個兒子爾南(Hernán)出生了。我們讓他受洗,儘管當時這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傳統,因為我不知道這項聖事的深切意義。1997年,我離開了警察部隊,買了一家超市。起初營運一切都很順利,但在開業兩年後,財務狀況遭遇困難,我失去了一切:首先是汽車,然後是超市,最後是我們的房子。我記得很清楚,在一個星期五,他們從法院出來,為拍賣會張貼了通知。
第二天,我幾乎不知道該做什麼或去哪裡,我和妻子一起去了城鎮廣場。那是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每個人都很開心,和他們的孩子一起玩,忘記了我們遭遇的悲劇。突然,我們聽到教堂的鐘聲響起了。
「教堂塔頂的鐘聲有什麼意思呢?」我對妻子問道:「這表示說他們正要舉行彌撒,現在就要開始了,」她回答說道:「好吧,我們進去吧。」
我經常想尋思著我對妻子所說的:「我們進去吧!」而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脫口而出,我以前從未參加過彌撒。我只在祖父去世的那天、在我兒子受洗時,以及其他幾個場合去過教堂。派翠夏(Patricia)告訴我,就按照她在彌撒中所做的一切做,就對了,例如:當她站起來時站起來,當她坐下時坐下。
從禮儀開始,我只記得神父在講道時說的一些話。除其他內容外,他提到一句話:「不去面對問題,就是懦弱。」他又不斷地重複著。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勇敢,但我意識到現在我必須要非常勇敢,面對我們所面臨的處境。我們離開時,我問我妻子事先是否對神父說過什麼。「當然沒有,」她回答說:「是你想進去的。」她說得對。我所知道的是,我出來時對自己重複道,我不想成為一個懦夫。
就從那時起,我決定重新開始。我們租了一間房子,我在一家碾米廠找到了一份工作,然後回到了警察局。星期天,我去參與彌撒,在那裡我覺得,我是為了來充電,好面對這一週。過了一會兒,我和妻子參加了一些天主教教義的課程,一切就這麼開始了。
在2000年,有一位在我的生命中扮演著決定性角色的人物出現了:巴勃羅神父(Father Pablo),他是一位來到拉斯卡諾(Lascano)的年長神父。由於他很年長,週末我成了他的司機。當我們旅行時,我們總是有同樣的例行公事:他會在上車時告訴我:「讓我們做半個小時的默禱吧!」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答應了。他總是以同樣的方式開始:「我的主,我的天主,我堅信你在這裡……」我以為這是為神父要做的,所以我只顧看著風景。在回來的路上,我們會念玫瑰經。在這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一,我會帶他去一個名叫拉坎特拉(La Cantera)的房子裡做一天的退省,後來我才發現那是一個主業團的活動中心。我會坐在外面等他,坐在其中一棵樹下。
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學習了地形學,成為了一名農業技術員。我的女兒盧罕(Luján)出生在我們國家有史以來,面臨的最大金融危機期間。當時的工作選擇很少,我決定到西班牙試試運氣。我和妻子和巴勃羅神父討論了這個問題,他們也因為不同的牧職原因,必須在西班牙停留一段時間。他告訴我,如果我能等到五月,他會幫我付機票錢,我可以和他一起住在巴塞隆那(Barcelona)的一間公寓裡。我在城市郊區的一家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並開始工作和學習加泰羅尼亞語(Catalan),因為我想要將我的家人帶過來留在那裡。下午我回到巴塞隆那,在彌撒中幫巴勃羅神父輔祭。
有一天,他問我是否可以大聲地朗讀一本書給他聽。這就是我開始閱讀《無邊的大海》(A Sea Without Shores)的方式,這本書敘述主業團在中美洲開始發展。當我閱讀時,我想到了很多問題。但其中一個問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主業團到底是什麼呢?」
有一天,巴勃羅神父告訴我,他想介紹我另一位神父,這樣我就可以開始有神修指導了,我很高興地同意了。我清楚地記得那是個星期六,當我們去巴塞隆那一個叫蒙塔萊格雷(Montalegre)的教堂時,胡安神父在那裡等我,我的腿有點顫抖。這是一位我不認識的神父,談論著我不懂的事情。在那裡,我得知巴勃羅神父是主業團的一位supernumerary神父,而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藉由這種友誼接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培育。一段時間後,巴勃羅神父回到了烏拉圭。
有一天,胡安神父建議我,回到我的國家去。他告訴我,我離開家人已經很久了,他們是我最值得投資的,但我應該做我認為最好的事情。我完成了人事管理課程之後,並在另一家公司做了實習。顯然一切都很順利,我原本打算等幾年,才能讓全家庭再次團聚。但我決定聽從神父的建議,回到烏拉圭。在離開巴塞隆那之前不久,我去和他一起吃晚飯。他要求我不要失去與主業團的聯繫,並讓他知道事情的進展。
回到烏拉圭與家人團聚後不久,我遇到了另一位神父:迪雅各神父(Father Diego)。由於我與他的談話,我很快就參加了我的第一次避靜,我也決定邀請我的岳父。從那一刻起,我開始定期去中心,並結識更多主業團的成員。我成立了一家保安公司,我看到天主如何一點一點地為我找到自己的聖召,並且鋪平道路。沒過幾個月,我決定申請加入主業團。幾年前,我的兒子爾南(Hernán)成為了一位獨身成員。
歲月如梭,我對祖父雷蒙的記憶仍然不可磨滅。我想像他一如既往:喝著馬黛茶坐在長凳上,在菜園裡工作,或者在去馬廄的路上,我們在狩獵沼澤地鳥(masarecos)時的歡笑。我還記得巴勃羅神父,在他去世的那天,我能夠陪伴他。就在那一天,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決定進入一個教堂。結論是明確的。正如我祖父答應我的那樣:「天主一直在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