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舊好-聖若望‧保祿二世談科學與信仰
澳門教區李斌生主教提供英文稿:
https://www.pdcnet.org/jis/content/jis_2005_0017_0001_0173_0183
作者:邁克‧謝溫(Michael Sherwin)道明會士;譯者:林豪
尼古拉‧哥白尼(Nicholas Copernicus)在其著作《De revolutionibus天體運行論》的序言中,大肆讚美天文學,並在他的頌詞中說道:
「當一個人專注於所觀察的事物,而且這些事物是藉由神聖的管理所引導著,並以極為精確細緻的秩序所建立時,繼而對這所有的一切不斷地默觀,以及對這一切帶有特定的認知,難道不會激勵他去追求至高無上的善,並對宇宙萬物的創造者產生敬畏之情嗎?因為如果我們不是藉由這種方式所引導,來默觀至高無上的善,那麼虔誠的聖詠作者(92:5),豈不是徒然聲稱:『上主,祢既以祢的化工使我喜悅,我就因祢雙手的一切工程歡樂』嗎?」[1]
上述內容揭示了,儘管哥白尼所提出的模型,將會在科學與文化上引發革命,但是這樣的學說似乎並未對哥白尼本身的信仰,造成任何重大的衝擊;由此可見,在哥白尼內心所秉持的科學與信仰是和諧共存的;因此這樣的和諧共存,是存在於這位波蘭人,並且是克拉科夫大學(University of Krakow)的畢業生的內心(因為哥白尼正是兼具兩種身份:他是一位來自波蘭,又是克拉科夫大學的畢業生)。
如果我們理解波蘭民族對尼古拉‧哥白尼的深切影響與其教育背景,那麼我們就能夠更深入地理解,另一位來自克拉科夫大學的波蘭畢業生:卡洛‧沃伊蒂瓦(Karol Wojtyla之後成為教宗)的工作;聖若望‧保祿二世對於科學的教導核心,使我們更能夠理解為試圖在整個教會與全世界,恢復科學與信仰之間的和諧,而這種和諧亦存在於尼古拉‧哥白尼的心中;這種和諧同樣存在於哥白尼偉大的得意門生伽利略‧伽利萊(Galileo Galilee.)的心中。
著名歷史學家喬治‧米諾瓦(Georges Minois)在論及伽利略被譴責的事件時,他的論述代表了許多人的觀點,他認為這個事件好似「降福」了科學與教會之間的「重大離異」[2]。如果我們承認以婚姻作為比喻是恰當的,那麼我們也能夠這樣說,聖若望‧保祿二世的工作是在試圖調和這對舊伴侶;聖若望‧保祿二世堅定地宣稱,天主教的見解是,如果科學和信仰能夠和諧地共存於哥白尼與伽利略的心中,此一想法應該也能夠在所有科學家的心中共存;因此,科學與信仰之間並不需要任何有任何離異,創造宇宙的天主也是啟示與救贖的天主;為此,聖若望‧保祿二世的計畫可稱為類似於婚姻輔導。
首先,聖若望‧保祿二世尋求更確切地理解這段關係破裂的原因: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題?為什麼會走到這樣的地步呢?
其次,他藉由呼籲科學家與神學家共同努力,建立科學與宗教之間的新合一(他所稱的「關係合一」)來啟動更深層的和解。
第三,基於這種新合一,他呼籲科學家與神學家應攜手合作,促進真正的文化(即謂之為全面性的人類文化)的形成。這幾乎是他在所有關於科學與宗教著作中所追求的計畫,他希望要分析破裂的原因,並為朝向新的合一而努力,進而共同推動真正的文化。
一、 分析破裂的原因
在1979年,聖若望‧保祿二世在其教宗任期的開始之際,對教廷科學院的首次演講中,引用了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的一段話說道:
「我們無法不對基督徒本身所持有的某些態度而表示遺憾,這種態度並不關注科學合法的自主性,這樣的緊張與衝突來源,使許多人獲得一個結論,即認為信仰與科學是相互對立的。」[3]
教宗解釋道,大公會議的神長們提到了伽利略的案例(正如大公會議文本上的註解,所明確指出的),然後他繼續說道:
「為了能夠超越大公會議所採取的立場,我希望神學家、學者及歷史學家們都能夠在真誠合作的精神下,更深入地研究伽利略的案例,並在誠實地承認任何方面錯誤的同時,消除這個事件在許多人心中仍然存在的障礙,以促進科學與信仰、教會與世界之間富有成果的和諧;我全力支持這項工作,這將能夠尊重信仰與科學的真理,並為未來彼此之間的合作開啟大門。」[4]
聖若望‧保祿二世實現了自己的承諾,於1981年7月,教宗成立了一個研究委員會,專門研究伽利略的案例;這個由科學家、歷史學家和神學家組成的委員會工作了十多年,並於1992年完成了其研究工作。
在這一切過程中,聖若望‧保祿二世的明確目標,是為教會與科學界對此案例提供更深入的理解;希望這項研究所獲得的知識,能幫助這兩個團體從中學到一些重要的教訓,即有關於科學與信仰之間的正確關係;委員會的基本結論是,這一道裂痕的產生,是因為早期的科學方法,沒有人(無論是科學家或是神學家)著手探討其數據與理論之間的關係,以及能夠充分清晰地理解,其數據和理論與其更大的哲學和神學框架之間的關係。
這種缺乏清晰地理解給每個人都帶來了困擾,例如,伽利略的觀察到底證明了些什麼:一般認為他的觀察推翻了托勒密系統(Ptolemaic system),但是他究竟以什麼方式驗證了哥白尼的系統(Copernican system)呢?日心說(Heliocentrism)解釋了當時所能運用的天文數據;但是丹麥天文學家第谷‧布拉赫(Tycho Brahe)的地心系統(geocentric system)同樣也是如此(該系統仍然將地球置於宇宙的中心,太陽繞著地球運行,但是現在對行星的看法,不再將其視為繞著地球運行,而是繞著太陽運行)。因此,這是一個問題涉及到未能充分清晰地理解:理論、數據及其與更大哲學框架之間關係的問題,因此應負起造成困擾的責任,幾乎是對等地落在所有關係方身上。
但是仍有第二個困擾的來源,其責任則完全來自於教會;參與伽利略案件研究的神學家未能理解,在聖經描述創造宇宙的物理結構時,所傳達出來非字面上的深刻意義,因此使他們不當地將事實觀察的問題,轉換到信仰的領域。[5]
藉助於奧思定與阿奎納所理解的深刻道理,而在天主教改革時期的神學家卻失去了視野,他們未能認識到,在聖經中,聖神並不是教導我們「天體如何運行,而是如何到達天國。」對此稍後會再詳細說明;然而,在我們進入下一個主題之前,重要的是要注意到,聖若望‧保祿二世在他的著作中,對伽利略表現出真正的關懷,教宗經常提到伽利略,並經常讚揚他,特別是伽利略在聖經詮釋方面所展現的洞察力。
實際上,教宗在一次演講中,幾乎將伽利略視為自己聖經詮釋的神學指導,並大量引用伽利略的論點。我們閱讀這些段落時,令人有一種感覺,教宗身為一位波蘭愛國者,正在有意識地糾正一個過去的錯誤,這是對哥白尼最偉大的弟子伽利略所造成的誤解;然而要糾正這個錯誤,只瞭解到所犯的錯誤是不夠的,並且必須建立一種新的和諧。
二、 努力實現新的合一
在科學與宗教信仰之間建立新的合一過程中,面臨著若干的障礙;首先,有些人認為科學與信仰之間無法建立任何有效的關係(無論是在個人心中,或是在教會與科學團體等機構之間);這一些人認為,科學與信仰根本就是對立的,在雙方的辯論中都可以找到秉持這種觀點的支持者;不難發現到有一些人因宗教的原因,而拒絕接受科學,而也有另一些人則因科學原因,而拒絕信仰的基本信條。
科學家經常會拒絕信仰,因為他們常常面臨與可觀察的自然世界數據,明顯地與宗教的主張相互矛盾(我指的是,那些聲稱地球只有一萬年歷史的聖經直譯主義者,或是否認在地球生命出現的過程中,會有任何形式進化情形發生的人們。)面對這些情況,許多科學界的人士所獲得結論是,認為科學屬於理性的領域,而信仰則在於攻擊理性,因此其本質上是相互對立的。
相反地,有許多真誠的宗教信仰者(無論是基督徒、穆斯林或是猶太人)經常會完全或部分地拒絕科學,因為他們經常遇到一些科學家,會攻擊他們信仰中最深層的信條:他們遇到的科學家聲稱物質現實是唯一存在的,而這個世界不是經由天主所被創造的,並且沒有所謂不死不滅的靈魂,因為他們意識到萬物只是物理及化學作用過程的產物;此外,這同一批科學家經常從他們的前提中,獲得邏輯性的結論,並且認為罪惡根本不存在,而唯一存在的價值,或是無價值的,僅是存在於其功能層面,並因此提出了質疑:這些觀念是否有用,或者這些觀念是否令人感到愉悅。
這兩個極端,對我們所有人而言應該都是非常的熟悉,因為在美國的經驗中,這兩種極端是科學與宗教之間公共論述,所經常發生的爭論點,甚至可以說是唯一的爭論點;其中一個代表性的極端通常是所謂的創造論,這種觀點將聖經的啟示絕對化了,宣稱聖經是所有真理的來源,甚至是科學的真理;而另一個極端則是科學主義,他們將科學的定量研究方法絕對化了,並提出一個非常不科學的主張,亦即只有可量化(例如:物質或可測量)的存在。
我們回到前述的婚姻類比,這兩個極端或許最好能夠理解為,一對年輕戀人經常會陷入錯誤的迷失;那些生活在不健康關係中的人們,經常試著將彼此的個性融合在一起;因此,這不可避免地會導致了想要支配對方,而其中一方的個性及合法的獨立自主性,就會被納入到另一方,這對雙方來說都是極大的不幸。
聖若望‧保祿二世清楚地意識到了這種動態:無論是科學或是信仰,無論是在個人的思想中或是在機構的思想中,都能夠試圖藉由宣稱自己是真理的唯一來源,而來將其思想絕對化;然而,教宗解釋道,經驗告訴教會,這不應該是維持良好關係的方式。為了促進科學與信仰的福祉,並使之正常運作,必須承認並尊重各自領域內的合法自主權,只有這樣,他們之間才能建立起合一健康的關係,聖若望‧保祿二世對此作了以下的解釋:
「我們所尋求的合一……並不是一致性;教會並不建議科學應該成為宗教,或宗教應該成為科學;相反地,合一總是以其元素的多樣性與完整性為前提,並且其中每一個成員之間,都應該增加動態的交流,而不是減少,因為以一種將其中一個元素簡化為另一個元素的合一,這是具破壞性的,對和諧所做出的承諾是虛假的,並且會損害其組成元素的完整性;我們是要求成為一體,而並不是被要求成為對方。」[6]
聖若望‧保祿二世後來具體解釋到,他所闡述的多樣性中的合一,意指:
「宗教與科學必須保留各自的自主性與獨特性,而且宗教並不是建立在科學之上,科學也不是宗教的延伸;各自一方都應該擁有自己的原則、程序模式、解釋的多樣性及自己的結論……雖然彼此能夠,並且應該作為共同人類文化,所呈現出的不同面向來支持對方,然而任何一方都不應假設為是另一方的必要前提。」[7]
此一模型是有兩個自主的知識領域,理性藉由科學方法來獲得的知識,並且其源頭來自於啟示的知識,然而科學與信仰都有其接觸點:各自都照亮了事實的某個方面;科學從水平的向度來觀察世界與人類,亦即藉由物理與化學程序,以及可量化的物質層面;在另一方面,宗教信仰則考慮垂直的向度:人類的超性起源、尊嚴及終向等層面;亦即人類與天主之間的關係的這個層面。
許多人在聽到科學應該有自主性的時候,會感到不安;這讓他們聯想到「魔法師的學徒」,那個失控的自主科學,會造成了毀滅性的後果;但是教宗在梵蒂岡第二屆大公會議之後,小心地區分出,將科學方法應用在持續地發現真理(這正是聖若望‧保祿二世所指的科學),以及伴隨科學研究的哲學假設與結論,並且這些則是屬於哲學的範疇。
聖若望‧保祿二世則相信,如果科學忠於其方法(如果科學真切地致力於追求知識),那麼科學對信仰不會構成威脅,也不會危及到人類社會的整體福祉;然而,教宗非常清楚,科學家們不只是在進行研究,他們還試圖尋求將自己的發現,作為融合入更廣闊的世界觀,在這些努力中,他們藉助於教宗所稱的「超越科學的概念(metascientific concepts)。」[8]
無論科學家們是否意識到,他們經常地進行哲學反思,因此進入了某些人所稱的「自然哲學(the philosophy of nature)」的領域;聖若望‧保祿二世承認,科學家這樣做是正確又合理的,如同其他人一樣,身為人類渴望理解他們所發現的真理,對自己及更大社群生活的意義;然而,聖若望‧保祿二世解釋道:
「一旦科學家進入這個層次,教會將會與他們展開對話。」事實上,教宗所說的內容不僅於此,教宗聲稱:「一旦科學家進入哲學思考的層次,他們就需要與宗教信仰進行對話,為什麼呢?因為經常會有人做出「不當地推斷」,將他們「嚴謹的科學發現」與數據無關的意識形態,或世界觀聯繫起來,而這些意識形態或世界觀,對於人類的尊嚴與聖召造成傷害[9](例如,當科學家將自己的研究納入還原論者(reductionist)與唯物主義者(materialist)的世界觀時),在這種情況下,教會則會保留以信仰真理與哲學工具,來反駁這些錯誤結論的權利。」
學家在探索知識的過程中是自主的;然而,當他們進入哲學反思的層次──亦即對人類超性的起源與終向提出絕對主張的層次──在這個層次上,他們就不是自主的了。聖若望‧保祿二世認為,在這個層次上,科學家應該具備兩項義務:
- 他們必須與更大的團體,包括教會(以及所有宗教)對話,以發展他們對其研究的哲學反思;
- 他們必須承認他們和所有人都具有一項超性聖召:他們有一項聖召去認識及熱愛這個世界的超性真理。
聖若望‧保祿二世認為,如果科學家要跳脫科學研究的領域,從事哲學的反思,他們就必須謹慎地將他們的研究成果,納入承認人類超性聖召的哲學架構中。
顯然在這一點上,讓其他人開始擔心,如果有些人對於科學能夠被描述為「自主的」,因這樣的觀念而感到困擾,而其他人則由於宗教權威,對他們哲學方面探究提出批評,深感前景不佳;如果這就是聖若望‧保祿二世所謂的彼此關係合一,那麼他們就不願參與其中;然而,聖若望‧保祿二世反駁說:「宗教批的判角色並不是要妨礙科學研究,實際上反而能夠更完善及保護科學研究。」
當聖若望‧保祿二世主張科學家的哲學研究,必須承認人類的超性尊嚴,亦即每個人都有認識真理及選擇真理的聖召時,依照聖若望‧保祿二世的看法,他是在捍衛科學理論成立的可能條件。只有當你相信真理的存在,並且相信真理能夠被瞭解及自由地接受時,科學理論才有可能成立;換言之,如果有人否認真理,那麼科學界就無法抵抗社會篡奪科學的力量。
這就是聖若望‧保祿二世所有思想的核心:沒有對真理的認知,就沒有自由;除非人們瞭解到,有某種存在物超越這個世界及這個世界的結構,否則人們就不再是自由的;除非有某種存在物能夠作為判斷這個世界的結構,否則這樣的結構就會開始奴役我們;因為沒有真理,我們就會受制於而且無法抵抗這個世界的力量。
因此,當科學研究陷入對人類價值的錯誤觀點時,科學就會被奴役;當人類僅被視為在物質層面的一種可以被操控的物件時,或是當實用性被視成為唯一的好處時,那麼渴望毫無阻礙地將科學研究作為追求知識的方式,這樣的想法就會開始逐漸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會是,被現代的偶像與意識形態所奴役的科學。在這種腐化的影響下,對知識的追求與人類社會福祉的奉獻,將不可避免地讓位給對利益及權力的追求;在這樣過程中,科學家本身的尊嚴也就此淪喪:他們會驚訝地發現到,自己越來越相似於,只是一個生產產品及製造軍火的工具。
因此,教宗呼籲科學界必須承認,科學與宗教之間的對話及關係的合一,對雙方都有好處;他在寫給開創梵蒂岡天文台台長的信中,對此一理念之解釋值得被詳細引述。
科學能夠淨化宗教中的錯誤與迷信;宗教則能夠淨化科學中的偶像崇拜及絕對錯誤,兩者都能夠將對方帶入一個更廣闊的世界,而且是一個兩者都能蓬勃發展的世界。
因為其事實的真相是,教會與科學界將不可避免地彼此互動,他們的選項中並不包括彼此孤立,基督徒無可避免地會吸收這世上的主流觀念,而現今這些觀念深切地受到科學的影響;其中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是否會以此作為批判,或是不加反省的方式;是否會以具有深度與觀察入微的方式,或是以一種膚淺的方式來貶低福音,或是讓我們在歷史面前蒙羞的方式而為之。
科學家就如同所有的人一樣,想要決定什麼才是他們生命與工作的終極意義與價值,他們能夠藉由神學智慧來幫助他們達到深度的反思,或是以未經深思熟慮的方式將其絕對化,並將他們超越合理及適當限度的研究成果,來決定其結果是有用的,或是毫無益處的。
教會與科學界都面臨著這項無法逃避的抉擇,如果我們生活在一種相互合作的互動中,而藉由這種互動,我們不斷地被召喚要成就更多,那麼我們的抉擇將會是更有助益的;唯有藉由神學與科學之間的動態關係,才能揭示那些支持任何一門學科之完整性的極限,使神學不會自稱為:「偽科學」,而科學也不會變成:「無意識的神學」。藉由對彼此的認識,能夠引導我們成為更真實的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閱讀前一個世紀的歷史時,不意識到危機正向我們兩者襲來;對科學的運用已經不只一次被證明為具有極大的破壞性,而對宗教的反思也經常是徒勞無功的,我們需要彼此成為自己必須成為的那樣,並且成為我們被召喚成為的那樣。[10]
因此,總結而言,聖若望‧保祿二世所闡述的是,藉由建立與活出這種關係上的合一,將會使科學與信仰都會彼此受惠;在消極方面而言:這樣能夠幫助對方避免將自己絕對化,而成為真理的唯一來源;在正向方面而言:他們可以幫助彼此更深入地瞭解與自己有關的真理,此外,他們也能夠幫助彼此維護各自合法的自由與獨立性。
在此順帶一提,聖若望‧保祿二世非常認真地看待神學需要科學的觀念,並且教宗堅稱,科學的數據與方法將有助於神學更深入地探究信仰的奧秘,他還特別指出,事實──信仰的真理──要比任何神學要能夠作更充分解釋,並且要來得豐富得多;因此,正如在阿奎納那個時代充斥著在文化的科學,從中發現到能夠光照他的信仰之元素,現今的我們也是一樣;聖若望‧保祿二世說道,我們所需要的是一位嶄新的聖多瑪斯‧阿奎納,對我們這個時代的科學,從事聖多瑪斯對亞里斯多德所做的事一樣。[11]
三、 真正文化的推廣
在1980年,聖若望‧保祿二世在巴黎的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UNESCO)總部發表了演說[12],在教宗的演講中表示,自己感到如同聖保祿在阿勒約帕哥(Areopagus)的情況一樣:當時聖保祿是對藝術與科學的領袖們發言;然而,教宗的演講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效仿了聖保祿的榜樣,正如聖保祿在開始演講時,所說的一些聽眾想聽的話,教宗開始演講時也讚美科學與藝術界為人類所做的一切貢獻;然而,如同聖保祿一樣,教宗也說了一些對他們而言不容易接受的內容。
教宗提醒這些領袖們,科學也瞭解什麼是罪,並且科學有時會被意識形態所奴役,導致其朝向敵對的一方發展:例如,是在破壞環境,而不是保護環境;是在奪取生命,而不是珍惜生命;是在追求更多,而不是變得更多。
可悲的是,科學時常被引導去摧毀人類共同目標的統一感,換言之,有時科學成為了文化分裂的工具;然而,科學也能夠成就截然不同的情況,亦即科學能夠在社會的核心,成為推動真正人類文化統一及整體成長的動力。
因此,聖若望‧保祿二世呼籲科學家們重新掌握他們的研究,並確保這些研究不致被用來摧毀或貶低人類生命;聖若望‧保祿二世解釋說,要能確保這一點的方法,就是要推廣對人類的真實概念。科學家應該要參與必要的哲學反思及文化領導,以在世界各地的文化中,灌輸對人類超然尊嚴的理解:我們是為了超越這個世界的真理而被創造的,雖然我們是由物質所構成的,但是也是由精神所構成的;科學家必須關心更廣闊的文化價值,這是科學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事實上,科學家及人類一般都是賴此而存在;因此作為真理的發現者,身為科學家有責任確保他們所發現的真理,必須以不摧毀人類尊嚴的方式而被運用。
聖若望‧保祿二世邀請科學家與教會一同合作,推動並確保真正文化核心的兩大自由:宗教自由(追求宗教真理的自由)及科學自由(探索物質世界真正知識的自由);誠然,教會及其領導者並不總是充分認知這兩種自由的價值,然而,在現代歷史的嚴峻考驗下,教會瞭解到認識與捍衛這兩種自由的重要性。由於意識到這一點,聖若望‧保祿二世邀請科學家與神學家從過去的經驗中學習,以便我們能夠共同努力,為開創更美好的未來而奮鬥。
最終,這兩種自由只有在肯定真理存在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成立;科學必須為年輕人提供,以人類生命為目的之一致性的觀點文化,否則科學將無法植根於此一文化中,除非我們成功地與孩子分享真理的存在,並且鼓勵我們一同去發現它,否則我們自己的存在將變得岌岌可危。
然而,聖若望‧保祿二世卻對此一信念充滿信心;身為一位藉由聖傳而培育出來,且具有信德的基督徒,教宗認識到我們所追求的真理具有其隱藏的力量,而且科學與信仰能夠共同促進真正的文化,因為歸根究柢,兩者都追求的真理是「誰」,而不是「什麼」。科學與信仰之間的關係能夠是動態且健康的,因為真理本身就是一種動態關係,事實上,對基督徒而言,真理的根基本身就是天主聖三愛的共同體。
本文原刊於1996年7、8月《Catholic Dossier》(第 1 卷,第 2 號)。
關於作者:
邁克‧謝溫(Michael Sherwin)為道明會士
助理教授
道明會哲學與神學學院
加州柏克萊研究生神學聯盟(Graduate Theological Union of Berkeley, CA)
電子郵件: [email protected]
謝溫神父是聖大亞爾伯(St. Albert the Great)神學及科學論壇的創始成員及前任協調者。他擁有聖母大學(the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基督宗教倫理學博士學位。
[1] 尼古拉‧哥白尼, 《On The Revolutions天體運行論》, edited by Jerzy Dobrzycki, Translation and Commentary by Edward Rosen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78), 7.
[2] 喬治‧米諾瓦, L’Eglise et la Science: Histoire d’un malentendu, De saint Augustin a Galilee (Paris: Fayard, 1990), 9.
[3] 現代世界教會教牧憲章Gaudium et Spes, n 36.
[4] 聖若望‧保祿二世, “Address to the Pontifical Academy of Sciences,” November 10, 1979; Origins, CNS documentary service v. 9, n. 24 (November 29, 1979), 391.
[5] 珀帕爾樞機(Cardinal Poupard), “Galileo: Report on Papal Commission Findings,” Origins , v. 22, n. 22 (November 12, 1992), 375. 對於珀帕爾樞機是否在提報委員會的調查結果,或是表達他自己對委員會工作的反思,產生了一些混淆。
[6] 聖若望‧保祿二世, “Letter to the Reverend George V. Coyne, S.J., Director of the Vatican Observatory,” in Origins v. 18, n. 23 (November 17, 1988), 377.
[7] Ibid.
[8] 聖若望‧保祿二世, “Lessons of the Galileo Case,” address to the Pontifical Academy of Sciences, October 31, 1992; in Origins, v. 22, n. 22 (November 12, 1992), 371.
[9] Ibid.
[10] 聖若望‧保祿二世, “Letter to Reverend George V. Coyne, S.J.”, Origins, 378.
[11] Ibid., 377-378.
[12] 聖若望‧保祿二世, “The World as an Environment for Humanity,” Origins, v. 10, n. 4 (June 12, 1980), 58-64.